“今天不是没有她的戏份吗？”
助理小声道：“她说来观摩顾老师演戏，要学习经验。”
沈兰溪面上表情管理做得很好，心里却暗自冷笑了一声。这些女人她算是看透了，昨天说着会演戏不需要学习，今天却守在片场装作努力……
还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还是说，她以为顾曲江会看她一眼吗？
颜思卿打游戏打了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眨眼的功夫被人一枪爆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拖后腿的。”
换好服装虽是准备拍戏的群演1：“没关系，思卿姐感冒了吗？是不是昨晚空调开太低了？”
“没有啊，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吧。”颜思卿也奇怪，好好的怎么会打喷嚏。
…
今天总共六场戏排的很满，统筹敢这么排主要是考虑到顾曲江的行程比较满，尽量把他每个月的戏份集中到一个星期拍完。
前期跟顾曲江有对手戏的演员主要就是宋时雪和沈兰溪，还有几位老演员，老前辈的演技自然不必担心，宋时雪也是出了名的演技过硬，沈兰溪拿过视后，顾曲江刚拿了影帝。
这样的阵容，一天六场戏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前两场是皇帝和宸妃恩爱的戏份，两位实力演员没有掉链子，几乎每段都一条过，郑导心里放心不少，偶尔挑剔配角年轻演员时语气都和善不少。
到了第三场，皇帝要被迫去见皇后了。
昭阳宫里寂静无声，年少的皇后坐在大殿上，面色悲戚。
宫女迈着小碎步进来，通传道：“启禀皇后娘娘，陛下驾到。”
皇后无言，眼神空洞。
早在入宫那日，她的魂已经飞了，随着她的少年郎孟家小公子去了远方，入宫后的每一日对她而言不过是行尸走肉般苟活。
皇帝走进殿上，眼神同样淡漠如千尺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如果不是太后拿宸妃的性命相逼，他怎么会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吏之女做继后。
“小门小户之女，连礼数都不曾学过吗？”
皇后缓缓抬头。
郑导忍无可忍拿起小喇叭，“卡卡卡！沈兰溪状态不对！”
沈兰溪到嘴边的台词咽了回去，有些表情发懵。“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次。”
“各部门准备，action。”
镜头重新对准宫殿，缓缓推进，切到皇后的面部特写。
剧情和第一遍相同，演宫女的演员再次进来通传，皇帝走进大殿。
镜头拍完皇帝转向皇后，郑导的眉头纠结了起来。
“卡！”
“沈兰溪怎么回事，你演的角色与孟余林两情相悦即将谈婚论嫁，被宫中一道圣旨无情拆散，被迫嫁进宫门。入宫之后皇帝对你冷漠至极，人前人后专宠宸妃驳你的颜面，你看他时的眼神应该是充满怨恨的！”
沈兰溪被骂的抬不起头，“对不起导演，我刚才可能情绪不够……”
“你不是情绪不够，你是情绪不对！”郑导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自己看看刚才的镜头，你那是什么表情？看见帅哥春心荡漾吗？你眼里的爱慕之情就快溢出来了！”
沈兰溪脸上发烫，她恍惚听见周围群演在对着她小声议论，忙放低身段跟大家道歉。
郑导到底还是顾忌她作为视后的面子，没有再骂什么，坐会监视器前重新喊了开始。
…
晚上七点，剧组终于收工了，最后一场戏没有拍完，只能留到明天。
颜思卿原想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跟顾曲江找个地方见个面，结果沈兰溪耽误了太多时间，剧组中午根本没有休息，草草吃了个饭就继续拍摄了。
演员去卸妆换衣服了，剧组工作人员忙着撤道具打扫现场，郑导看见颜思卿还在片场，有些惊讶。
“你看了一天？”
“啊？对，顾老师演的太好，我舍不得走。”颜思卿张口扯谎毫不脸红。
郑导欣慰之余也多了几分关切：“你在这坐一天也挺辛苦的，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有你的戏份，要养好状态。”
“好，那郑导我先回去了。”颜思卿笑着和郑导告别。
走出片场之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掏出手机，微信有一条消息提醒。
【顾曲江：我去哪找你？】
【颜思卿：卸完妆出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顾曲江：好。】
【颜思卿：戴个口罩啊，别被人认出来。】
【顾曲江：好。】
这边刚交代完事，那边小杜的消息又来了。
【小杜：我听说剧组收工了，思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颜思卿：可能要晚一点。】
【小杜：这么晚了思卿姐你要去哪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接你吧。】
【颜思卿：不用不用，我跟剧组几个演员一起吃饭，等会一起回去，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小杜：有其他女演员吗？】
【颜思卿：有的，都是女演员。】
【小杜：那我就放心了，思卿姐不要太晚啊，明天有三场戏呢。】
颜思卿心说你放心的太早了。
大概十分钟后，停车场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颜思卿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被这个身影吸引。
这身高估摸着有一米八，跟顾曲江差不多。
外面偶尔还有其他剧组的人经过，颜思卿不敢大声呼喊，于是小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这儿呢。”
那人转过身，四目相对。
颜思卿尴尬一笑，“对不起认错了。”
转身就要开溜，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卿卿，是我。”
颜思卿僵住了，半晌才转回身抬头看他。
黝黑的皮肤，粗黑的眉毛，深深的皱纹。
这是顾曲江？
顾曲江：“我让化妆师给我化了个妆，认不出来吧？”
颜思卿：“认不出来，你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糟糕的形象让她丝毫提不起情绪的波澜。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饭馆吧。”颜思卿道。
顾曲江：“我听你的。”
颜思卿：“我想吃烧烤。”
“去哪吃？”
“盛唐西街。”
“那就走吧。”
颜思卿高兴了，昨天她就想吃烧烤，小杜拦着死活不让她吃，还是顾平川对她好。
夜晚的影视城十分安静，只有刚下夜戏的演员匆匆回酒店休息，颜思卿和顾曲江这两个不紧不慢的身影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月光柔和，照着两个身影映在青砖地面，恍惚间竟觉有些浪漫。
穿过青砖绿瓦堆砌成的小巷，两人转进了盛唐西街，颜思卿凭着记忆找到那家烧烤店。
这可不是平常路边见到的烧烤摊，这烧烤店在影视城名气不小，就是一线明星粉丝千万的偶像都在这里吃过，所以店内二楼还有私密性较强的包间，专门供下了戏的明星消费。
以顾曲江这个身份，肯定是要进包间的，不过包间有低消限制。
颜思卿看了看他：“你钱够吗？”
顾曲江给她看了一眼手机银行余额，“够吗？”
好的够了。
颜思卿有点不爽，怎么这人两辈子都投的好胎，吃穿不愁不用奋斗，这就是天命之子吗？
顾曲江把自己捯饬成这副模样烧烤店老板自然没有认出他来，但颜思卿没有化妆也没戴口罩，老板认得她。
“哎呀这不是思卿姐嘛，好久没见你拍戏了，今天刚下夜戏？”
“是啊，刚拍完戏有点饿了，这不想起你了，你这没这么快打烊吧？”
“没有没有，我们这开到凌晨呢！你是坐原来那个窗口位还是开个包间啊？”
“包间吧，有空房吗？”
老板笑意更甚，“有的有的，当然有的，思卿姐这是苦尽甘来了？”
颜思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啦，还在上升期。”
老板笑的欣慰，“那也快了，思卿姐哪天要是真爆红了可别忘记我这小店啊。”
说了几番客气话，颜思卿菜也点完了，老板写好单子就去厨房了，走时不忘关上门。
顾曲江看了看关上的门，又望向颜思卿：“他没认出来我吧？”
颜思卿道：“应该没有，就算有也没事，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巴严实，所以才有那么多明星上他这吃饭。”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上菜很快，十分钟后颜思卿点的菜就上齐了，服务员走后颜思卿把门锁按了下去，才放心看向顾曲江。
“你卸妆吧。”
第19章 好绝情一女的
顾曲江犹豫了一下, “那等会回去的时候怎么办？”
颜思卿被他提醒了才一阵恍然，这倒也是，现在把妆卸了, 回去的时候万一被认出来，刚才的伪装就算白做了。
“行吧。”她妥协了, “拍一天戏累了吧，你先吃点东西。”
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也没有预料中的喜极泪下，顾曲江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一闪而逝。
前世颜思卿就曾坦白她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的事情，也和他说起过她在现代的身份和工作, 所以当他眼睛一睁一闭来到这个世界时, 脑海中灌入打量陌生的信息, 他的第一反应是凭原身记忆打开浏览器搜索她的名字。
原以为只能靠照片和视频睹物思人, 却没想到视频中她的一举一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夫妻朝夕相处二十年，顾曲江对她的一颦一笑喜好习性可谓了如指掌。
是她回来了。
欣喜之余，他又忍不住猜测，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既然她回来了，那古代的‘颜思卿’又该如何？
顾曲江沉默着，颜思卿心情同样复杂, 如果说昨晚收到信息心里产生猜测后她欣喜激动辗转难眠, 此刻则更多是气愤。沉默良久之后，颜思卿先开了口。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顾曲江微怔，支支吾吾开口：“卿卿，我……”
话音半晌未落，颜思卿的怒火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张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那天傍晚你是怎么说的？太医说你还年轻，身子壮实, 江郁说你白天太累，一更就歇下了，兔头说你已经放权给他，不再事事躬亲。我信了，也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不想你担心……”
“你要真不想让我担心，那你倒是别三更半夜死在御书房啊！”
颜思卿眼睛泛红，抄起手边纸卷往他胸口上砸，力气不小，可惜一卷纸实在没什么威力。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在昭阳宫等了半宿，御前的人匆忙过来说陛下歇在御书房，因为宫里从未纳过嫔妃，顾平川也不是多情好色的人，她没有怀疑，熄了灯就睡下了。
自从她们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他经常一头扎在政务里顾不得陪她，仿佛是想把下三代的工作全提前包揽了。批折子太累留宿书房这种事再寻常不过，颜思卿以为那天也不过是和从前一样。
直到三更天时，江郁几乎是跌跌撞撞闯进昭阳宫，那脸色惨白浑无血色，她才知道，顾平川不行了。
一更天时太医已经到紫宸殿抢救。
太医早就知道他身体超负荷工作，却独独瞒着昭阳宫。他们的儿子虽然隐约猜到父皇的近况，却守口如瓶不对她透露。
她这皇后做的还真是失败至极。
顾曲江心下酸楚，前世自从亲政以来他确实忙于政事，后来盼着早些肃清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好传位给儿子，他就能带着卿卿享天伦之乐……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卿卿。”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卷，轻轻放回桌上，然后主动坐到了颜思卿那一边，往她身上靠。
“你滚远点。”颜思卿还在气头上。
穿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颜思卿在古代的感情和记忆本来淡化了不少，父母兄长、丈夫儿女，这些相处二十年的人和事像是被封条尘封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直到刚才，顾曲江打开了封条。
情绪如山洪暴发不可遏制。
顾曲江很想像年轻时候那样再说些动人的情话安慰她，憋了半天，却一句都憋不出来。他只能把人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安抚她微微颤栗的肩胛，用下巴蹭蹭她柔顺的黑发。
“我说过退位之后要带你看遍千山万水，也说过要陪你看儿孙满堂……”
颜思卿听到这又来气了，对着他胸口捶了一拳，“骗子，你还好意思重提！”
“我前世失约了，所以上天罚我来这个世界找你。”顾曲江纹丝不动任由她捶打撒气，待怀中身形平静一些，才道：“卿卿，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想得倒美！”颜思卿情绪稍稍缓和了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之间隔出半个人的距离。
“你上辈子拿甜言蜜语骗我哄我，这辈子还想故技重施？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我凭什么生生世世非得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
顾曲江心里隐隐觉得不妙，咽了咽口水，试图牵牵她的手。
颜思卿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开。
“顾老师，保持距离，你粉丝那么多，我还不想挨骂。”
“卿卿，我……”顾曲江内心叫苦，媳妇儿早上明明挺兴奋一大早在剧组等他，他演戏的时候颜思卿看得也很专注，怎么一到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卿什么卿，亏得你五岁启蒙读遍圣贤书接受皇室礼仪教育，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虽然现代社会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你也不该叫的这么亲密。”颜思卿说着从烧烤盘里挑了几串外焦里嫩的烤肉，单独装在餐盘里，推到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