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怀松轻咳了一声,故作姿态的说:“前两日摄政王亲自送你回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上门道个谢,我已经把谢礼备好了,找个日子你母亲跟你一道去。”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虞昭昭先奉承,后说:“女儿斗胆问父亲一句,都准备了些什么谢礼呢?”
“要知道王爷什么也不缺,一般的入不了他的眼,反倒让他觉得侯府寒酸。”
虞怀松想了想是这个理,点了下头问:“那你可知摄政王的喜好?”
虞昭昭顿了下,回:“女儿知道些许。”
虞怀松问:“什么?”
“父亲就不要费心了,女儿来安排就是。”话落,虞昭昭意味深的看了沈珍珠一眼,笑盈盈的又道,“只是需要五千两银子。”
虞怀松还没来得及回应,沈珍珠就冷静不了了,“五千两!抢人呢?”
虞昭昭嘴角泛起轻柔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母亲应该也知道。能被王爷喜欢的东西必定价值连城,再或有价无市,女儿就算拿着五千两也不好意思去道谢呢,人家摄政王府可不缺这点,我还得费好些心思去想王爷的喜欢,又在这个价位之内,还独特,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虞怀松剜了沈珍珠一眼,反问:“侯府区区五千两都拿不出来吗?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会你就把钱送到昭昭院子去。”
沈珍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侯府区区五千两是拿得出来,但拿出来之后呢,作为一个有爵位的侯府,需要开支的地方太多了。
这些日子来,林星月和虞怀松也没少给她送钱,虞昭昭都一点一点攒着,本盘算着买个铺子钱生钱,如今看来这计划得提前了。
一顿饭吃得几人欢喜几人愁,吃完后各回各的院子。
……
两日后,风清云朗,虞昭昭就被迫上了明德侯府最好的马车往摄政王府的方向驶去,坐在马车里的她正想着希望等会不要太难看。
被拒之门外?她不是第一个,没什么稀奇的。
不收谢礼?要收了明德侯府的礼才不正常呢。不定明儿个京城就传遍了她跟裴问的事情,虽然这对她有益无害,但按照裴问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都想好了所有应对策略,可偏偏事情的结果出乎人的意料。到了后,摄政王府的管家出来说:“王爷让虞姑娘进去,虞夫人先回去吧。”
虞昭昭错愕:“……”
沈珍珠怎么可眼睁睁看着虞昭昭飞上枝头变凤凰,立刻端起母亲的架子,沉声说:“我家昭昭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王府又无一女眷,她一个人进去不合礼数,我这做母亲的也不放心。”
管家不容多说,直接吩咐人将沈珍珠拦住,转身对虞昭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姑娘,请吧。”
虞昭昭不得不往前走。这是她上下两辈子第一次来摄政王府,走着走着,不由唏嘘,一抹暖阳打在精致的角楼,在高墙上呈现朦胧的光晕,黄金雕成的狮子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淡蓝色的纱帘随风晃荡,宛如一座神秘又安静的宫殿。
管家驻步,“虞姑娘上去吧,王爷在上面等你。”
虞昭昭这一路上想了无数个裴问让她进来的理由,裴问被她的美貌征服,故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裴问没睡醒?脑子抽了……想了想,都不太切实际。
她对管家客气道:“有劳了。”
管家裴青应:“应该的。”
虞昭昭也不再多说,转身一步一步上台阶。很快看到了裴问,逆风而坐,青丝缭乱,身着黑色袍子,脸上无一丝笑容,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对面还坐着个白色袍子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轻扯了下唇角。
“明德侯府庶二女虞昭昭拜见王爷。”她徐徐上前,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的说。说完了抬头直勾勾看着裴问。
一点没有其它贵女的羞涩。
白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人。
裴问则轻倚在椅背上,悠悠的看着虞昭昭,不放过身上任何一寸,脸上没什么表情,认真又不认真,一句话不说。
若换了其它人早就受不住了,可虞昭昭不是其它人。她不知道裴问在看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不成是她的容貌?裴问绝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虞昭昭倒是想他是,那成为她裙下臣就是弹指之间的事了。
可惜。
“王爷。”片刻,她眸似盈盈秋水,红唇轻启,“小女子好看吗?”
话一出,裴问脸上的表情一凝。后轻讽道:“虞二小姐还真是自信。”
“这份自信不是王爷给我的吗?”虞昭昭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带着些许困惑,“不然,王爷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能让貌若潘安的王爷盯着看对我来说的确是一种莫大的肯定。”
裴问收回目光,嗤笑了下,“牙尖嘴利。”
眼前的虞昭昭跟暗卫口中的虞昭昭区别很大。
暗卫回来说,虞昭昭打小不得宠,被扔在后院里自生自灭,父亲嫌弃她长得过于娇媚,从此不闻不问,生母一心放在带把的儿子身上,也为了迎合丈夫,不得不放弃这个女儿,嫡母刻薄,日常克扣吃穿,嫡姐嫉妒她的容貌,时常把她当成出气筒。
就是这么一个毫无倚靠的庶女若真这般牙尖嘴利,又怎么会长达十年都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更令人奇怪的是就在两个月前突然翻身,跟孟府小姐成了闺中密友,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德侯府一个二个都捧着她,就连那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的嫡母和嫡姐也无可奈何,屡战屡败。
想到这,裴问眸子一冷。再抬头看去,虞昭昭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虞昭昭打心底觊觎裴问,但知道这不是时候,也懂适可而止,因为她明显的感受他周边的气温遽然下降,近乎凛冽。
他反感她。
可能还记着她说他不行那事。可她不是解释了吗,难道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作为一个男人,直接证明这事很难吗?自个生闷气谁知道呢。虞昭昭耸了耸肩,拉回思绪,轻声道:“王爷,我今日过来是为了感谢你上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中,少许谢礼,敬请笑纳。”
“若王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应,虞昭昭转身试着走了两步,依旧没有声音传来,她才放心出府了。
人一走,白术问:“你怎么打算?”
“静观其变。”裴问再次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沉声又道:“这不慢慢露出马脚了吗。”
白术想了会儿问:“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巧合?毕竟她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可疑。”
“毕竟都只是猜测,或许有多重可能,不应该只放在她一人身上。你梦中的女人不定什么时候就看清脸了,到时候就知道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又或许根本没有我们想得这么复杂,只是一个单纯的梦。毕竟这么久了,你的身子没有任何损伤,那只是你在睡梦中产生的幻觉,形成了一个固定女人的形象。”
闻言,裴问微微拧眉。
第15章 太子
明德侯府一片繁荣景象,下人脸上无一不带着笑意,后院假山处,一个穿着玫红绸褂子的丫鬟挽着另一个碧绿褂子的丫鬟,脸上带着一丝困惑,问:“墨玉姐姐,你说夫人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们发赏银了啊?”
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夫人是最抠门的,其实也不怪她,主要是这些年侯府越发没落,也没什么油水进,哪有闲钱发赏银啊。
正是因为这样,某些不知情的下人才觉得不可思议。
偏偏墨玉是知情的那个,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压低声音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其实发赏银这事是侯爷吩咐下来的,夫人才不乐意呢,脸色可臭了,只是不敢反驳侯爷而已。”
“那侯爷为什么要给我们发赏银了啊?”大男人怎么可能管后院这些事。起初问话的那丫鬟越发不理解。
“因为二小姐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侯府自然跟着沾光,侯爷高兴啊。” 顿了下,墨玉接着说:“今儿个夫人不是带着二小姐去摄政王府了,你猜怎么着?”
“夫人被拦住外面不让进,只让二小姐一人进去,听一道去的红袖姐姐说,过了很久,二小姐面带笑意的从摄政王府出来。”
“那可是摄政王府啊,有几个女人进去过。二小姐以后就是摄政王府的女主子了。”墨玉话里都带着自豪,似乎也跟着沾光了,忽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等会你去领赏银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了,夫人心里不快着呢。”
“为什么啊?二小姐好了,侯府不也跟着沾光吗?”
“要是大小姐有二小姐这点福分,夫人就开心了。说到底二小姐不是她肚子里钻进去的。”
“……”
两个丫鬟边说边走,渐行渐远。却没看到身后站着一妙龄少女,穿着软银轻罗水仙裙,正是刚出禁闭的虞娇娇,面目狰狞,她想不通,为什么才几日的光景,虞昭昭就勾搭上了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男人。
虞昭昭凭什么?
她每日关在屋子里无时无刻不在咒骂虞昭昭,就希望出来的时候能听到她不好的消息,结果背道而驰。
凭什么她越来越倒霉,虞昭昭就越来越好。不仅攀上了孟府,如今还攀上了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虞娇娇一鼓作气跑进沈珍珠的院子,发了疯似的将正在领赏银的下人撵出去,“娘,虞昭昭真的得了摄政王的喜欢吗?”
娇娇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沈珍珠轻叹气,捏了捏女儿的手,不疾不徐的说:“就算真得了又怎么样?”
“你以为以她那种身份,有资格做摄政王妃吗?”
“再说了,摄政王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对她一时有兴趣又如何?不过是当个玩物玩玩而已,死了或残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虞娇娇一想是这个理,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见状,沈珍珠一本正经的问:“娇娇,你知道娘为什么让你提早出来吗?”
虞娇娇嘴角带着笑,轻靠在沈珍珠的肩膀上,“娘心疼我,不舍得我受苦,女儿都牢牢记在心里。”
“你是我身上掉下里的肉,娘怎么舍得你受苦。这是其一。”沈珍珠又道:“其二,还记得娘之前给你说的话吗?”
虞娇娇嘴巴一抿。
好一会儿,沈珍珠伸手刮了下她鼻子,“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懂事。如今虞昭昭风光了,你爹都生怕得罪了她,不得不捧着她,你万不可跟她表面起冲突,只会惹你爹不快知道吗?”
虞娇娇默了下,闷声闷气的说:“那娘的意思要我让着她吗?”
沈珍珠语重心长的说:“娇娇,娘是不是跟你说过,眼光要放长远些。你上前骂她几句,对虞昭昭来说并没有实际性的损伤,反倒被你爹看到只会说你粗鲁,不懂事,兴许会再次关你禁闭。若在外被他人看到,心里也会觉得明德侯府的大小姐小肚鸡肠,苛待庶妹……姑娘家大了,名声最重要。”
“你心里再不喜欢她,都得做做表面功夫,以后嫁人了也是一个道理。放心,娘不会让虞昭昭风光很久的。”
“话又说回来,娘跟你说的其二就是早点找个好夫君,孟大公子就是个很优秀的人,虞昭昭这些天经常去孟府,若再去,你就跟着去,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照顾,那样孟夫人和孟小姐才会觉得你是大方得体的姑娘,久了对你的印象只会越来越好,你再找机会多跟孟大公子接触接触,感情自然就有了。”
“女儿懂了。谢谢娘。”虞娇娇心中的郁气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
虞昭昭这边确实也计划着去一趟孟府,手里握着这么大一笔钱若不利用起来,那跟纸有什么区别?
钱生钱才是最实在的。
她准备拿这些钱买一个铺子,先做糕点生意,幸好她上辈子为了讨好皇帝,五花八门的什么都会弄一点,手握多种秘方。只在要食材上面加以管控,保持味道和口感,假以时日,定风靡京城,往后她跟明德侯府没了干系,也能养活自己。
可明德侯府没有一个她信任的人,虞昭昭只能去找孟思悦帮忙,让她找个在行的人去选一下铺子。
虞昭昭整晚都在想这个事情,第二天一早起来顺便吃了点东西,便带着紫苏去告知沈珍珠一声,面子总会做足。为了避免发生上次那种事,她计划好到了就让车夫自个回来,到时候坐孟府的马车回来便是。
沈珍珠却不像往日般面显郁色,而是一脸笑,“昭昭今儿个准备去孟府吗?小姑娘家的是要多出去走走,早点回来便是。”
就在这时,虞娇娇从侧屋过来,也一脸笑,“二妹妹准备去孟府呀,正好姐姐这几日在家里闷到了,那就跟妹妹一道去做个伴。”
“那快走吧。”她说着就上前亲昵的挽着虞昭昭。
虞昭昭脸上表情一凝,对于虞娇娇的触碰感到恶心,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看来两人早就打好主意了。
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一道就一道呗。
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虞昭昭还觉得诧异,不知沈珍珠是怎么教育虞娇娇的,竟然能让她这个草包忍住气。
很快到了孟府。孟思悦得到消息忙跑出来迎接,看到虞娇娇时嘴角的笑蓦地消失,不解的看向虞昭昭,像是在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虞昭昭上前挽着孟思悦,说:“大姐姐说在府上呆着无聊,非要跟着来。”言下之意就是甩不掉,没办法。
虞娇娇也如虞昭昭般上前,轻挽着孟思悦另一只手臂,笑盈盈道:“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孟思悦可不是虞昭昭,没打算留面,甩开她的手,说:“你还知道你是不请自来啊。”
虞娇娇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脑子里忽然浮现沈珍珠的嘱咐,不得不忍气吞声,勉强说:“妹妹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