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深思了。
用完早膳后,各自离席,虞昭昭也回了院子,准备去洪福寺的行礼,紫苏边收拾边问:“小姐,你说夫人怎么突然想着去洪福寺了住上几晚了?奴婢听到前些年夫人都是送些东西上前,陪着说几句话,当日就回来了。”
“真奇怪,夫人和大小姐明明最讨厌小姐了,这次还叫上小姐一起。”话落,紫苏冥思了会儿,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说:“奴婢看夫人肯定没安好心。”
“明儿个去了,不管做什么,多留个心眼。对了,让春雪跟着一道去。”虞昭昭吩咐道。紫苏心大,没经历过什么事,春雪要机灵点。
紫苏一听,沉默了半晌,才弱弱应了个“好”字。
下午没什么事,虞昭昭靠在椅子上假寐了会儿,忽然就想到了裴问,经过上次那遭,她总觉得两人有什么扯不断的联系,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能确定的是裴问在找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可能跟她长得有一点相似。
就这几次接触下来,她真心觉得裴问那男人不好惹,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怜香惜玉,哪怕再国色天香。
因此,她觉得以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也不要再想了,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至于太子那事,目前有司马娉婷看着,不过也不是长久之事,还是得找个靠山。
不知何时有机会进宫?
……
翌日,已入夏,蝉鸣聒噪,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带着一丝燥热,虞昭昭身着冰蝉丝缎织折枝锦裙,因天气原因也不打算上脂粉了,用完早膳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带着春雪和紫苏去府门口跟沈珍珠汇合。
一看到虞昭昭,虞娇娇整个人都不好了,藏在袖口里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一低贱庶女凭什么生得这般好颜色。
没了摄政王,又得了太子的青睐,何德何能。特别是看到父亲讨好虞昭昭的模样,她就嫉妒得发狂。
沈珍珠看了眼虞昭昭,眉眼冷淡,说:“来了就准备出发吧。”说完后便拉着虞娇娇上马车。
虞昭昭耸耸肩,转身上了马车,自个一辆,舒服自在,好好养精蓄锐,洪福寺銥誮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以沈珍珠那性格,想必也是最下作最恶毒的手段,什么让人来玷污她的清白,或者找人直接把她杀了。
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两种,不过前者的可能性稍微大些,宅院的妇人一般也就这手段了,若是宫里头的杀人不见血是常有的事。
洪福寺在京城外的松山上,是这周围最大的寺庙了,达官贵人一般去祈福,若是心诚的都会舟车劳顿去那。
马车摇摇晃晃,又有光从珠帘折射进来,打在身上懒懒的,出了城,路稍微有些颠簸,虞昭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紫苏叫醒的,她揉了揉眼睛,问:“到了吗?”
紫苏应:“到了。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经下了。”
话落,虞昭昭起身下去,这是她第一次来洪福寺,整个寺庙耸立在山顶上,气魄恢弘,又庄严肃穆,掩盖在几颗苍劲的银杏树下,外墙有些泛旧,确实有些年份了。
虞娇娇见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想嘲弄几句,但想到刚在马车里母亲的嘱咐,硬生生忍住了,反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沈珍珠身边的嬷嬷上前自报家门及来意,处理好了再折回来禀告,一行人才随着老和尚去了后院,各自的丫鬟去屋子里放行李。
沈珍珠则领着虞昭昭和虞娇娇去找老太太,从和尚处得知虞老太太正在小祠堂念佛,几人穿过堂廊,来到了一个叫“松鹤堂”的院子,门匾上刻着这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再往里走,正路两旁种了许多常青树,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进了屋子,一切从简,只听到一个厚重的木鱼声。
和尚到此便离去了,虞昭昭跟着沈珍珠往里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身形。沈珍珠驻步,说:“今儿个母亲生辰,媳妇沈珍珠来给母亲请安。”
木鱼声还在继续,似乎没听到。
好半晌,才慢慢慢下来,直至没有。虞老太太徐徐起身,转身,虽头发花白,却十分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带着一丝凌厉,扫过眼前的几人,面色如常。
虞昭昭敛眸,上前两步,“孙女虞昭昭给祖母请安。”
见状,沈珍珠忙掐了把杵在原地的虞娇娇。
虞老太太收回目光,落在沈珍珠身上,摆摆手,沉声说,“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回去吧,这儿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沈珍珠对虞老太太还是带着几分忐忑,刚嫁过去时,她只是个庶放媳妇,而婆母则是明德侯府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转念一想,老太太如今早失势,孤寡一人,没什么好忌惮的,便上前一步,“母亲生辰一年一次,老爷抽不开身,便让妾身来了就住上几日,陪母亲说说话,解解闷。”
闻言,虞老太太看了眼沈珍珠,带着少些审视和打量,片刻说:“随你吧。”
“那儿媳不打扰母亲了。”
“嗯。”
就这样,沈珍珠领头转身,木鱼声又再度响起。虞昭昭不得不放轻脚步出去,便见沈珍珠转身说,“今日舟车劳顿,回去好生歇歇。”
虞昭昭应声。待沈珍珠和虞娇娇走后才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她并不想回屋,得四处看看。
天色渐晚,寺庙的晚膳自然是斋饭,没什么味道,虞昭昭还是鼓足了劲吃,甚至比平日里都吃得多,还嘱咐春雪和紫苏都多吃点,若是因为长途跋涉,身体乏了掉以轻心,那么就是给人钻空子的时候。
沈珍珠说要在这住上几晚,想必不会这么着急出手。不过还是得防着,虞昭昭在袖口里放了把小刀,就卷缩在软塌上假寐,搭了个薄毯子。
不一会儿,果然听到了声音。
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黑衣人动作很快,一下就到了身边,钳制住她脖子,声音低沉浑厚,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痛苦,“不准动。”
似乎有点熟悉,不止,就连身体气息也有点熟悉。虞昭昭抬眸,错愕,“摄政王?”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就这么处心积虑想我死吗?都追到洪福寺来了。”虞昭昭整个人都凌乱了,至于吗。
若是要她死,上次又何必放过她。她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不止她,裴问也怔住了。
第20章 20 腰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虞昭昭。
前两日探子传来消息, 北疆王子混入了京城,知晓心爱之人早已归西,近乎疯魔, 一直在暗中筹谋报仇。
北疆王子诡计多端,又善用蛊毒,不能放任。
几经考虑, 裴问便在洪福寺设了一个套,北疆王子果然往里跳了, 人被活捉,可他大腿也被插了一刀, 鲜血直冒,手臂、后腰上还有少许刀伤, 只好就近找个屋子先藏起来包扎伤口。
那北疆王子说不定还有后招,裴问带伤不敢贸然返回京城。
见一脸错愕又带着少许怒气的虞昭昭, 裴问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到底是熟人, 随即放开她,往地上一坐,自顾自撕了一块衣角下来, 又从怀里拿了止血散出来,撒在伤口上, 痛意猛地袭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接着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虞昭昭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脖子处还传来一丝灼痛感。裴问受伤了?怎么回事?是谁胆子这么大?
所以裴问不是来杀她的。
想到这,她蓦地松了口气。想想也是, 裴问真想杀她,哪用得着大费周章。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虞昭昭很有自知之明,知晓裴问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以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若是为了心里的那一私欲让自己随时陷入危险中,她做不到。所以再觊觎他身子也该暂时放一放了。
本想用他来阻挡太子也只能作罢,那事还得从长计议。
“过来,杵着做什么。”裴问早已筋疲力尽,手臂上的伤口自个不好包扎,腰上的就更不用说了。
他抬头盯着虞昭昭,沉声说。
见状,虞昭昭抿了抿唇走过去,没等他说话就拿过他手里的小瓷瓶,细致又麻利的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完了后抬头说:“好了。”
“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裴问鹰眸锁住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换成,“腰。”
闻言,虞昭昭微微敛眸,平静的说:“衣裳脱了。”
裴问顿时傻眼,再去看虞昭昭,眸子平静如湖水,不起一丝波澜,脸上无一丝羞涩,这像一个未出阁女子说的话吗?
片刻,他还是默默把袍子脱了。
“转过身去。”虞昭昭又说,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裴问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过身去后才觉得哪里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压了下去。
腰上的伤比手臂上严重多了,触目惊心,虞昭昭拿了手巾过来将伤口周围擦了擦,撒药之前提醒道:“忍着点。”
话落,便撒药,虞昭昭看着都觉得疼,却没听到他吭一声。腰上不好包扎,她衡量了一下,问:“能站起来吗?”
裴问试着站起来,右腿完全使不上劲,见状,虞昭昭倚过去,双手穿过他腰间,布条绕了两圈,人准备从他腋下绕过去打结,却看到他硬撑着,额上虚汗直冒,脸色涨红。
虞昭昭动作顿住,二话不说扶着他坐下,低声问:“受不住了怎么不说?”说着人就走到他身后去,见布条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又说:“人放松。”
整个人僵硬得跟什么似的。
终于包扎好了。
裴问拧眉,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直盯着虞昭昭看,只见她走到方桌旁,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他,“喝吧。”
他没接。
虞昭昭忽而一笑,红唇轻启,“王爷不会是担心有毒吧?”
裴问接过喝了。
之前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一刻终于看明白了。这副冷静自持,淡漠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虞昭昭吧,前几次都是装的。
他在打量虞昭昭,虞昭昭也在打量他,心里自有盘算,紧接着问:“王爷准备今夜在这歇息吗?”
“你受伤了,去床榻上吧。我在软塌上睡就好。”没等他说话,她又连忙补充道。若给他造成她想色.诱他的感觉就不好了。
裴问不语,直勾勾看着她,带着三分打量,两分探究。
虞昭昭大概猜到,他在无言的问为什么。默了下,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坐下来,不疾不徐的说:“王爷,今儿个我帮了你。要不你也帮我一次?”
闻言,裴问轻挑眉,用鼻音淡淡“嗯”了下,意思继续说。
虞昭昭拉开椅子坐下来,娓娓道来:“王爷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人人忌惮。我跟王爷恰恰相反,虽出自侯门,却是个爹不疼姨娘不爱,嫡母尖酸刻薄,嫡姐恶毒的庶女,今日同嫡母一道来洪福寺,想必早有计划。”
“要么找人玷污我的清白,要么找人杀了我,一了百了。还望王爷看在我刚才勤勤恳恳包扎的份上,保我周全。”
裴问沉思了下,而后嘴角微勾,低声问:“这就是你乖乖给本王包扎伤口,还把床榻让给本王的原因?”
“是。”虞昭昭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裴问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说:“扶本王去床上。”
虞昭昭应声。
两人似乎就这样说定了。
夜深了,蜷缩在软塌上的虞昭昭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直觉得她很了解男人,也吃透了男人本质,直到遇到了裴问,才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这个男人软硬不吃,捉摸不透,且狠戾决绝。
虞昭昭这边不平静,心里又装着事,一夜都没怎么合得上眼。虞娇娇又何尝不是,寺庙里的屋子简陋,床板太硬,被褥太旧,哪哪都不合意,怎么睡得着。
其实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虞娇娇迫切的想知道,沈珍珠准备怎么对待虞昭昭?以什么样的方式?
所以天才蒙蒙亮她便急匆匆起来了,穿戴好衣裳迫不及待往沈珍珠的屋子去,到了后,红袖将她拦住,“小姐小点声,夫人还未起来。”
虞娇娇面上带着一丝不快,敷衍的“嗯”了下,抬脚进去。
沈珍珠人到中年,睡眠本就浅,这段时日又被林星月和虞昭昭搞得心力交瘁,睡眠越发不好了,听到声音便醒了,正准备呵斥两句,见是虞娇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等沈珍珠说话,虞娇娇就跑过去,“娘,你醒了啊?”
沈珍珠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带着些许憔悴,昨儿个舟车劳顿,加上心头盘算着事,这又突然换了个地方休息不好,全身都感到不适,说话也带着几分无力,“娇娇,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虞娇娇亲昵的倚过去,笑盈盈的说:“我想娘了就过来了。”
“你这丫头啊。”沈珍珠笑了笑。女儿就是她的贴身小棉袄,又是她第一个孩子,平日里都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虞娇娇等不及了,没说两句就让下人都出去,挽着沈珍珠的手臂问:“娘,你准备怎么收拾虞昭昭啊?”
“你给我说说嘛好不好?女儿一宿都没睡好。”她嗔完,又正儿八经说:“娘,这次你可不能心软,一定要让虞昭昭翻不了身。”
“你就放宽心,等好消息就是。”沈珍珠柔声回。这段日子来虞昭昭越发不受控制,她怎么可能会心软。
虞娇娇怎么可能依,缠着沈珍珠,一个劲撒娇:“娘,你就给我说说嘛。”
“你忍心看着女儿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吗?”
最后沈珍珠被缠得没办法了,才压低声音说:“今儿个你舅母会来,带着庶子沈宝强,见了虞昭昭后,给他点拨两句夜里就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日咱们再带人去她房里,被人看见,虞昭昭是沈宝强的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虞娇娇一听,越发激动。
沈宝强是她舅舅的庶子,不务正业,一天天花天酒地,通房无数,除了长得还不错,一无是处。娘是意思是要沈宝强去玷污虞昭昭的身子,这样也不错,若众人瞧见后,虞昭昭就是沈宝强的人了,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等丑事,是个人都要唾弃她,最后连个妾的身份都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