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光下会熠熠生辉,但是到了灰暗的地方,便连普通的衣料都不如。且这料子根本不像绸缎一般透气,穿在身上闷的很,并且一旦洗上一水,便严重的掉色,总之是那种只能穿一次的衣裳。
衣服的质量差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店让王氏母女按手印的借据,其中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这里面写着普通人看不出的驴打滚的利息,若是追究起来去了官府,按了手印的人是推不掉的。
李牙婆用马车又把王氏母女二人接回人马市,这回母女二人倒是在别的牙婆那里找到了合适的婆子,那婆子姓钱,瘦瘦高高,一看就精干利索,对王氏也很是热情,一口一个夫人。
果然,这穿的华贵了,旁人变要高看几分,王氏和王洛雪都认识到,这穿衣服,太重要了。
这钱婆子还热络地向王氏介绍了自己的本事,说自己的饭做得很好,这正合王氏的心意,这些日子,家里的饭食像是猪食一般,得赶紧改善改善伙食。
王氏开心的和牙婆定下了这位钱婆子,钱婆子跟着王氏走出人马市,开口问道:“夫人,咱们府上的马车在哪儿呢?”
王氏的脸色黯了黯:“从这儿到我家就这么点儿路程,坐什么马车。”
钱婆子闭了嘴,安安静静的跟在王氏身后走着。
走啊走啊,钱婆子心里疑惑,这路程也不短啊。
钱婆子没想到王氏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村子里面,最后进了一个很是稀松平常的小院,王氏对钱婆子说:“我们到了,厨房在西屋,你赶紧去做点儿饭来。”
“家里一共四口人,你做四个人的饭就好,千万不能多做浪费银子。”
钱婆子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选了一户这样的穷人家,但是钱婆子也不能一走了之,她还有银子在牙婆那里押着,若是连一个月都干不满,押金银子就要不回来了。
钱婆子走进厨房,入眼一片狼藉,钱氏上前利利索索的把厨房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然后找到了柴米油盐都在哪里,却没发现菜,便问王氏菜在哪里。
王氏说屋后有片菜地,鸡舍也在屋后,让钱婆子自己去拔菜杀鸡。
钱婆子一听,差点儿晕过去,给大户人家做饭的时候,食材都是已经准备好的,自己只负责做饭,最多在带个烧火,是绝对不可能准备菜和做饭都做的。
况且这家的菜还要自己去地里拔,鸡还要自己杀,实在是太麻烦了。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钱婆子只好去屋后拔菜找鸡,却见菜地已经很旱了,像是很久没有浇过水,菜都蔫蔫儿的,一点儿都不新鲜了。
钱婆子拔了些菜,又找到鸡舍抱鸡,却见鸡都才长了半大,现在就杀了,有些可惜。
苏晚在的时候,并不让王氏杀这些半大的鸡,王氏都是去集市上买的,但是现在王氏刚花了银子买衣裳婆子,觉得还是要省省银子,便让把家里那半大的鸡杀了。
原本钱婆子做一顿饭并用不了多久,但是这又是收拾厨房,又是拔菜又是杀鸡,对了,还有挑水和抱柴,一顿饭做下来,钱婆子精疲力尽。
饭做好了,王家一家人也都回来了。
王氏、王父、王洛生王洛雪,刚好四口人。
钱婆子愣了,王氏让自己做四个人的饭,一点儿都不能多做,那她吃什么。
正在钱婆子发愣的时候,王氏端出一盘咸菜,拿出两个干窝头放到厨房里的灶台边,道:“钱婆子,这是你的饭菜,你过来这儿吃。”
钱婆子走进厨房,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家主顾,也太不是人了,让她坐在灶台边吃饭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是个婆子,和主家坐在一处吃饭的确不妥,但是给她吃咸菜和窝头是什么意思,钱婆子给好几家主顾干过活,从来没有吃过咸菜和窝头,那些大户人家,给下人吃的饭也有两个菜,肉也是经常能见到的。
这王家也太不把人当人了。
怪不得姐妹们都说小门小户不能去,这也太吝啬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钱婆子忍了忍,干完这一个月,把自己的押金保住,便不给这王家干了。
钱婆子吃了咸菜馒头,洗了锅后,王氏过来给钱婆子安排每日要干的活计。
每日要做全家的早中午三顿饭,饭后要洗碗,还要把屋子全部收拾了,把院子打扫干净,给屋后的菜地浇水,喂鸡,清理鸡舍,把家里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部洗了,另外每日还要去王家的磨坊干两个时辰的活。
听到这些,钱婆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要把她当驴使,这些活计,一个人根本就干不完,这分明是三个人干的活。
在大户人家,这些都是有分工的,起码得用三个丫鬟,而且这王家最可恶的地方在于,这磨坊的活,本就是该磨坊另外雇工,让自己一个当婆子当老妈子的人去干,是个什么道理。
钱婆子产生了不打算要自己的押金的想法。
好在王氏说了一句:“你今天刚来,这些活儿你明日再开始做。”
还有一晚上的歇息,钱婆子打算咬咬牙坚持坚持下去算了,毕竟那押金可是干一个月的工钱。
钱婆子到了王氏给她安排的柴房躺下,刚歇息了一小会儿,就听见王洛雪在叫钱婆子。
钱婆子到了王洛雪的房间,王洛雪让钱婆子给她打洗脸水,给她准备睡前喝的水,准备明日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
在大户人家,这些都是贴身一等丫鬟该做的事情,钱婆子暗想合着这家人是把一等丫鬟做的贴身伺候的活儿,二等丫鬟做的收拾房间的活儿,三等丫鬟做的洗衣服的活儿和四等丫鬟做的扫洒院子的活儿以及家里的杂役,厨房的厨娘的活计都交给自己了,对了,还有磨坊的活计,仔细算起来,这是六个人的活计。
钱婆子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不要那一个月工钱的押金了。
钱婆子正在犹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钱婆子确定,自己就算是不要押金也不能在这家干下去了。
除了给王洛雪打洗漱的水准备第二天的行头,她还被要求给王洛生、王氏王父准备洗漱的水,半夜的茶水,第二天的行头。
她不仅要做王洛雪的贴身丫鬟,她还要做这一家四口的贴身丫鬟。
这再仔细算起来,她这是干了九个人的活啊。
钱婆子默默的将这些事情做完,已然精疲力尽,她已经决定,不能在王家干下去了。明天一早就走。
之所以刚才没有拒绝干这些活,是钱婆子毕竟伺候了多年人,并不想和主顾发生矛盾,只打算第二日一早便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给王家效劳了。
第二日一早,王氏正吆喝着让钱婆子给一家人准备洗脸的热水准备早饭的时候,钱婆子告诉王氏,自己昨晚一睡下就感到胸闷气短,今日早上起来还头疼,得回家请郎中,不能在王家继续干下去了,希望王氏能把昨日半天的工钱给她结了让她回去看病。
王氏听钱婆子病了怕钱婆子以后不能给干好活自然也是同意钱婆子离开,不过王氏拒绝了钱婆子提出结半天工钱的要求。
并且王氏还要求钱婆子把今日早晨伺候一家洗漱的活做了并把早饭做了碗洗了才能走。
钱婆子已经料到了王氏不会给半天的工钱,所以便也打算认了,但是王氏不给工钱还要钱婆子早上把活干了再走惹恼了钱婆子,钱婆子自然是不会给王氏干这些活的。
钱婆子不愿意和主家起冲突以免自己找下家,便以自己头疼的要晕过去为由赶紧离开了王家。
不过虽然钱婆子不愿和王家起正面冲突但不代表钱婆子不会去人马市和人说道事情的始末。
王氏无奈,只得自己去做这些活计,这些时日她干这些干的都要烦死了。
王洛生已经起来正等着钱婆子打洗脸水过来,等了一会儿不见人王洛生心里还暗想这个婆子规矩不好,便喊钱婆子打水伺候。
“那个死婆子头疼,走了,你自己去打水。”王氏告诉王洛生钱婆子走了的消息。
王洛生无奈,他是大孝子,也不好使唤自己的亲娘,便自己去水缸里取水,用凉水洗了脸。
好在钱婆子昨天把水缸打满了,不然王洛生还得亲自去井里打水,那便又是一番波折。
王家又过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王洛生迫不及待的希望家里能重新请一个得力的婆子。
因为这些时日因为家里的影响,他在学堂也过的一塌糊涂。
去了学堂,王洛生不是忘了带这个就是忘了带那个,读起书来,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以前都是苏晚给他准备好这些的。
第21章 21 王洛生的骄傲
并且因为王洛生回家之后每天都要去磨坊帮忙,每天读书的时间少了不说,去磨坊干完活,王洛生每每都精疲力尽,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读书,所以王洛梅每天只有在段景天家读书的时候才能安安静静的看一会儿书。
为此,王洛生觉得自己的学业不仅没有以前踏实不说,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缺漏。
偏偏王父和王氏都认为,是金子放在哪里都发光,王洛生帮家里干点儿活,怎么就能耽误了读书呢,周围的邻里邻居,和王洛生一般大的,任是谁家的儿子都已经堪比一个壮年的劳动力了。
王洛生每年读书要花家里的一大笔银子,并且每日只用干一个多时辰的活,已经是很是享福了。
王洛生试着提了提每天让自己干活会影响自己读书,王父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大骂王洛生不孝,不懂得体谅父母的辛苦。
王洛生只好打消念头。
王洛生家有一个磨坊,给周围人磨米磨面挣些加工的费用,一家人的嚼用都是出自这个磨坊,每年也只够温饱,要想多挣银子,那便得多在磨坊磨些时间,所以在王父眼里,王洛生每日去帮忙的那一个时辰,便能产出白花花的银子。
一直都嫌苏晚烦的王洛生此时却希望还在家里,还是每日替他去磨坊干一个时辰的活计。
不过王洛生还没有绝望,因为重生的王洛生知道,就在这一两年,家里磨坊的生意就会好起来,挣很多银子,到时候不单自己不用在磨坊干活,父亲也不用干了,因为,家里磨坊的活计都是雇了工人在干,父亲只管掌柜就行。
王洛生记不清楚是今年还是明天家里的生意开始好起来的,让人苦恼的是,在生意好起来之前,王洛生只能每天都来这磨坊帮忙。
王洛生希望生意好起来的这一日快点儿到来。
王洛生的日子过得慌乱,但是段景天却过得截然相反。
段景天这些时日,按时去读书,回来便是温习功课,很是刻苦,段景天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学业有所上升,为此几位先生都还表扬过段景天。
段景天觉得这还都是苏晚的功劳。
一日,苏晚去给段景天送宵夜的时候开口:“段公子,我有个疑惑想问你?”
段景天放下手中的书:“你问?”
苏晚放下手中的红枣百合牛乳粥,问道:“不知段公子以后是打算读书走仕途,还是走经商之路。”
苏晚的这个问题吧段景天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段景天如实相告:“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不过既然送去了学堂,自然该先把书读好,不过我大概不是读书那块料,所以读的不好。”
苏晚道:“段公子并非是读不好书,而是因为段公子没有一个目标。”
苏晚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但是苏晚觉得段景天是个好人,所以她愿意在段景天的事情上面多说几句,给段景天励个志。
苏晚道:“公子若是想走仕途,那该用功读书自是不必多说。”
“公子若是想要和段老爷一样经商,也可先用功读书,这其一,公子若是能考上秀才,那么家中便无需缴纳赋税,这其二,在青州府和京城,好些商人都是虽然没有入仕,但是身上都是有些功名的。”
听了苏晚的话,段景天坐正了身体,目光变的认真起来。
段景天家在青云县是首富,但是在富商云集的整个青州府,只能勉强能排个二三十名,青州府的那些大富商家业更大,甚至在段家的几十倍。
饶是青云县的首富,段景天的父亲每次和这些青州府的大富商打起交道来,也得恭维讨好。
不过这些大富商倒是对那些考取了功名的就算是财力不如他们的小富商很客气,段景天的父亲也感叹过,自己若是也能有个秀才功名什么的,便也能方便和那些个大富商搭上话,也好让自家的生意做得更大。
段景天也听过父亲说这些,但是从来没有往心上去过。
段景天抬头看苏晚:“苏晚,你说的太对了,这些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一般来说,在别人没有请求的时候,最好不要随便给别人提建议,因为会让被提了建议的人觉得提建议的人自认为比他强,苏晚也是认同这个道理的。
但是苏晚对段景天是真诚的,若是段景天不会有误会,苏晚还是很开心的,苏晚见段景天并没有抵触她说的话,而是听的很认真,便有心再鼓励鼓励他,苏晚开口道:“如果段公子有了目标,读书定然比旁人要强,段公子以前对读书不甚上心,成绩已然是中上,若是段公子能像李盛和王洛生那般刻苦,定然不比他们差。”
段景天心里突然就激动起来,的确,苏晚说的对,平日里,自己在读书上下的功夫并不及李盛和王洛生的五分之一,准确来说,自己下的功夫和班里考末名的几个学生差不多,但是同样是吊儿郎当,自己的读书成绩却是中上,可见自己却是比旁人聪慧。
若是自己也能像王洛生和李盛一样有心劲儿,一样用功,不见得会不如他们。
段景天看向苏晚,缓缓道:“苏晚,你真是一个小福星。”
段景天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是从一个没读过书的做饭丫头嘴里面说出来的便不放在心上,段景天很认同苏晚说的话。
他要考上秀才,王洛生和李盛能考上,他为什么考不上,他也并不比他们两个差。
何况考上秀才以后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段景天长这么大,心里第一次真正有了目标。
段景天之所以夸苏晚是个小福星,还有一个玄乎的原因。
那就是,段景天发现,自从苏晚到自己府上做饭,自己在学堂在家里似乎都过的更顺当了,在书塾里还被先生夸赞过好几次,但是王洛生却退步了不少。
段景天恍然想起,在王洛生家吃饭的时候听说,好像苏晚是两年前去的王洛生的家,恰好王洛生也是从两年前起才逐渐在书院崭露头角的,至于再往前几年,王洛生的读书也只比自己好一点儿,穿的不精神,自两年前起,也就是苏晚去了之后,他的读书成绩才突飞猛进,衣服才穿的利利落落,成为让人敬重的头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