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把这话听到耳朵里面,感出了不同,杨五是一个外人,但是杨五让他先管好自己,祖母却是让他先给大伯家拉玉米,丝毫不顾及他以后一个人会干不完活。
沈临没说话,赶着牛车走了。
沈老头倒是稍觉得让沈临先给沈老大家拉确实是不妥,便喊道:“你把你家的拉完给你大伯拉,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能不帮你大伯嘛。”
后面的沈三也叫喊:“你利利索索往完拉你家的,别耽误了给我家拉。”
沈临彻底明白了,自己若是和祖父祖母、大伯一家不保持距离,那自己一辈子,都要被这样搜刮,永远不能够给母亲攒够治病的钱了。
沈临都没有答话,只赶着牛车往前走。
尽管沈临美欧答话,但是沈老头倒是不怀疑沈临会拉完之后给沈老大家拉玉米,这两年,自己家和老大家有了什么活计都会叫沈临过来干,沈临也是这般沉默着,但是都会过来干。
沈临没有说话,在沈老头这里并不是拒绝,而是因为沈临就是这样的一个闷葫芦。
沈临不理沈老头和沈婆子,苏晚也没有和沈老头和沈婆子争辩。
苏晚相信沈临就算再怎么想做孝子贤孙,也是能拎得清楚的,杨家帮了沈临大忙,他势必也得还上几分,若是沈临真是因为愚孝而忽略了真正帮了他的人,那苏晚也会对沈临的愚孝失望。
杨五昨日还帮着沈临说话,今日倒是不好说了,因为他要是不让沈临去帮沈老大家,看起来就是他是为了让沈临用牛车帮自己家拉似的,他可没那个想法。
沈临只有一个人干活,自己家可是有六个男人和两个老人呢。
不过杨五给沈临的车上放了七个箩筐,他家里父母冬天闲着没有事情干就编箩筐,他家里可是不缺箩筐。
沈临带上自己的三个箩筐,便是有十个箩筐。
十个箩筐就挺好,既不会浪费牛车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拉的太重而把牛累坏,牛要拉一整日玉米,劲儿还是要匀着使。
沈临赶了牛车下地,苏晚也没有跟着,她回去歇着了。
尽管是也想着帮沈临,但是苏晚还是有分别的,她并不会像以前在王家时候那样,事无巨细、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这样只会把自己累坏。
见苏晚回去了,有多嘴的村民又议论上了,这苏晚太懒了,也不说是帮着沈临去干干活,苏晚若是能搭把手,沈临定然能够干的更快了。
昨日见了苏晚这么漂亮,大家伙心里都对沈临有点儿眼红,便是一定要找点儿不好的地方平衡一下,这漂亮没有用啊,会干活才是真的。
沈临一个人赶着牛车,去把昨天晚上杨家兄弟给掰下来的玉米都装在车上,一个上午,拉了十几趟,牛车拉一趟就如同之前人力拉十趟。
沈老头早就嘱咐沈老大先别忙着背玉米,只管着把玉米掰下来就行了,放在地里面,等沈临的牛车就好。
沈临拉了一个上午,七八亩地里的玉米只剩下的不多了,再拉三四趟就能拉完。
到了中午,沈老头和沈婆子坐着等苏晚给沈临送饭,昨日里沈老头后悔不已,他太快了,拒绝了沈临送过来的炸肉片儿,今日他的嘴是不会这么快了,若是沈临再送饭过来,他稍微推一推,便“勉为其难”地让沈临放下吧。
谁知道,左等右等,只见沈临一趟一趟拉着玉米,苏晚也没哟送饭过来,更没见沈临停下来。
沈婆子见沈临又赶着牛车把十筐玉米拉到谷场,便开口问:“沈临啊,你还没吃饭吧。”
沈临有些意外,这还是祖母第一次问他吃没吃饭。
沈婆子又道:“这苏晚,也太不像话,住在你家里,也不知道把饭给你送过来。害的我们老两口和你都得挨饿。”
沈临的心彻底凉了,他再也不会对祖父祖母抱有一丝的希望了。
沈临道:“祖母放心,我已经吃过了,苏晚见我不在谷场,把饭给我送到地里面去了。”
沈婆子:“那我和你祖父还饿着呢。”
沈临:“大伯太不像话了,你们二老这么大随谁了还在帮着他干活,他居然也不给你们吃饭。”
这话任谁听了都没有毛病啊,沈老头和沈婆子给沈老大干活,沈老大管两个人的饭,没毛病啊。
有村民就说了:“我说沈家婶子,你们没吃饭该和沈老大说呀,总不能在老大家干活,在老二家吃饭吧,这一碗水端的也太倾斜了。”
沈婆子愤愤:“孝敬祖父祖母乃天经地义。”
又有村民也说了:“对啊,孝敬乃天经地义,沈老大和沈三是该孝顺啊。”
“人家沈临昨天给你们端了饭了啊,是你们自己不吃的呀。”
沈婆子:“……”
沈老头觉得好后悔昨天的嘴快,别个什么劲儿啊。
沈老头有点儿后悔,对往下放玉米的沈临道:“临儿啊,你可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若是之前,沈临心头还是会有一些感动,但是现在,沈临已经彻底的看明白了。
沈临又拉了几趟,给自己家把玉米拉完。
然后给牛喂了草喝了水,便把牛车交到了杨五手里,让杨五赶着拉玉米。
杨五家自然高兴,几个兄弟,杨五负责赶着牛车拉,其他几个兄弟负责掰玉米和装车,兄弟几个,干的极快。
沈老头和沈婆子左等右等,却看到杨五赶着牛车来了谷场,车后面还拉着几个大筐子。
沈老头和沈婆子气炸了,在谷场上大骂起沈临不孝,有了牛车,也不帮着大伯家干活。
杨五听不下去,和沈老头理论起来:“我说沈家老爷子,你是让沈临孝顺他大伯呢。”
“这天底下,可是没有孝敬大伯的道理,他大伯身为长辈,也没帮衬他,凭什么要求他帮着他大伯。”
沈老头不屑道:“他大伯怎么没帮着他,他大伯就是他的依靠,不然他一个人,谁都敢欺负他。”
杨五笑笑:“我说老爷子,除了您老和他大伯,谁还欺负他啊,不是你们欺负他欺负的最厉害啊。”
沈老头气的都结巴了:“你是个两旁外人,少管我们老沈家的事情,你把牛车给我放下滚蛋。”
杨五笑笑:“这就不行了老爷子,牛和车我是从沈临手里接过来的,我就得给沈临个交代,我把牛车给你,你把牛杀了车弄坏了,我该怎么和沈临交代。”
“您也别觉得委屈,沈临恰是因为知恩图报,才把这牛和牛车交到了我手里,昨天晚上我们弟兄几个连夜给沈临把玉米掰完了,沈临才给我牛车,我问问您啊,您给沈临干过些什么呢。”
“您是给他掰过玉米呢还是背过玉米,或者您还是帮他搓过玉米,让我好好想想啊,您是什么都没帮他做过呀,您除了吃他的拿他的用他干活,可是啥也没给他干过啊,这上慈才能下孝呢,我瞧着,沈临这还敬着您几分呢,您这般行事,沈临还能这样对您,他哪里是不孝,他明明就是大孝子啊。”
杨五亮着嗓子连珠炮似的在谷场上面喊出了这番话,以往和沈临来往不多,杨家又是不惹事的性子,杨五虽然明白道理,但是也没有必要为沈临说这些。
昨日到今日,杨五和沈临相互都帮了忙,杨五便把沈临看做是兄弟了,自己的兄弟,自然是要给出头。
沈老头被气的不轻,当即指着杨五的鼻子:“这是我们老沈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杨五开口:“我还和您说了,从今日起,沈临就是我杨五的异姓兄弟,他是我兄弟,就是我杨家哥几个的兄弟,以后谁要是敢仗着沈临没有兄弟为难沈临,那就是为难我们杨家六兄弟,我们杨家倒是没什么权势,但是我们杨家人多。”
沈婆子站了出来:“沈临才不缺兄弟,我们家里的大石二石三石都是沈临的兄弟,你在这里凑个什么热闹。”
杨五笑笑:“沈奶奶,您这话说的,沈临这堂兄弟,有还不如没有呢,你问问这村子里面,沈临那三个堂兄,和时做出过半点儿像是哥哥的样子,好了,沈奶奶,我也不和您说了,我还忙着用牛车拉玉米呢,这牛车可是租的,到了晚上还得还回去,我这磨蹭一会儿就少拉一趟,损失大了去了。”
杨五说完,赶着牛车就走,也不管沈婆子和沈老头背后幽怨怨恨的目光。
杨五是在谷场上面说这话的,全村人便也知道,杨五和沈临的关系好了,以前沈临是孤孤伶仃的一个人,这和杨五好了之后,往后倒是有了势力了,就算沈临再怎么穷,旁人还是要忌惮沈临几分的。
原本,沈临拉完了玉米,是可以回到谷场去搓玉米的,但是沈临能够想到自己下午把牛车给了沈临,祖父祖母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躲出去。
沈临拉完玉米,回到家中,叫上苏晚和沈丫丫去了县城里面。
沈临把家里的大门和后门都锁上,沈家的院子和围墙都盖的严严实实,把门锁上了以后是绝对进不来的。
沈氏屋子的门也被锁的紧紧的,沈临还把家里养的大狗拉到了沈氏的房门口,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沈氏告诉沈临和苏晚也不用为她担心,放心去便是,认识了沈老头和沈婆子这么多年,沈氏虽然没有学会攻击,但是早已学会自保,是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这是沈临第一次这样躲着沈老头沈婆子,以前他对沈老头和沈婆子都是很恭敬的。
沈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要去县城。
大概是杨五哥昨日描述的县城的钱好赚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吧。
他拉完玉米回去,洗了把脸,就问了沈丫丫和苏晚要不要一起去一趟县城。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沈临无事是绝对不会去县城的,去县城在他眼里就是一种消遣,而他,最是没有消遣的资格。
父亲不在了,家里的地没有人种,祖父祖母跟前缺了一个儿子尽孝,他得把这些全都担当起来。
这两年,他用尽全力种地,但是依旧收入微薄。
他用尽全力孝敬祖父祖母,常常帮着祖父祖母大伯家干这干那,但是在祖父祖母眼里他依然不孝,大伯家吃好的的时候从来没有叫过他。
沈临意识到了,自己坚持的方向,似乎是不对。
走在去县城的路上,沈临和苏晚聊了聊,他说他也想像杨五一样,冬天出来县城里做些活计。
在村子里面,虽然大家伙都也不富裕,但是大家也少有出去做小买卖或者是做工的。
当今这世道,士农工商,除了当官,便是要数种地的人的身份最高了,出去做工还是做买卖,都是低贱的活计,村里人才不会出去看人脸色做工,才不会去投机取巧。
眼下听沈临的想法有了变化,苏晚很是赞成,苏晚记得,书里后来的沈临是做了倒卖瓷器的布匹的商行。
苏晚倒是对其中的门道不是太懂,沈临是负责挣银子,而她是打理家中的,不知道此时的沈临会不会找到和前世一样的门道。
沈临又对苏晚说:“这些日子,你花了太多的钱在我家里……”
还没有等沈临把话说完,苏晚便道:“沈临大哥,虽然你也没有为我花出去那七两银子,但是你愿意的这份恩情就已经很珍贵了。”
沈临依旧往下说:“你有几两的傍身银子也不容易,总是这样给我家里花下去,迟早是会没有,你以后就不要这样花了,你若是不同意,我便给你我家的三亩地作为回报。”
苏晚应了一声“哦”,苏晚知道沈临不愿意欠她的,所以便应了下来,免得沈临觉得亏欠。
沈临、苏晚和沈丫丫来到了县城,沈临掏出六文钱给了苏晚:“来了县城,你和丫丫也买个零嘴儿,你也别嫌少。”
苏晚也不客气,接过沈临的六文钱,和沈丫丫去了青云县上卖小吃的那条街上。
沈临则是去了东街,东街都是卖些家具、盘碗、字画的地方,东街离王洛生和段景天读书的松山书院倒是不远,沈临两年以前也在这里读过书,和段景天王洛生做过同窗。
青云县段府。
苏晚离开了沈家之后,段景天后来才知道苏晚离开了自己家之后竟然晕倒在了路上,还欠了医馆的银子,王家因此和苏晚撇清了关系。
段景天心里很是着急,但是听说苏晚已经被人救了又放心了几分,听说苏晚被救之后,住在了王家的隔壁。
段景天以为,苏晚一定是极其喜欢王洛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王家做出这样的保庆举动之后,还特意留在王家附近。
段景天心痛如割,每日食不知味,却也只是埋头苦读。苏晚不愿做小不愿做外室更不愿做段家的奴仆,他想让苏晚留在身边,竟然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况且,就算自己仗着有钱,得到了苏晚的人,也得不到苏晚的心,自己只有好生刻苦,超过王洛生,才能让苏晚对自己青眼相看。
苏晚带着沈丫丫来了卖小吃的西街上面,其实苏晚倒是没有在西街上好好转过,今日得闲,自然是要多在小吃街上看一看。
这条小吃街买的吃食还真是不少,烧饼、馅饼、油饼,红豆饼绿豆饼、卤肘子、红烧肘子、面条包子汤,也是十分全乎。
不过,这到底是古代的小吃街,比起二十一世纪的,还是有很多没有。
苏晚也是想着这到了冬天了,沈家不农忙,自己也得出来挣点儿银子,虽然在沈家挣了三十七两的工钱,已经是很大的一笔了,但是坐吃山空自然是不行,况且,若是想过上好日子,只有这三十多两,可是远远不够。
苏晚打算拿出二两应付日常的花用,剩下的三十五两都当做压箱底的银子,等到了关键的时候再用。
所以,眼下虽然是身上也有银子,但是还是要多去挣一些的,那三十五两银子,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是遇到很重要的事情,是不能动的。
大生意现在还做不得,便先从小生意开始。卖吃食是最好入手的。
苏晚看了一圈,这小吃街上也没有卖后世很火的麻辣烫的,也没有卖奶茶的,也没有卖炸串儿的,倒是能看到很多的商机。
不过,苏晚想到,其实卖奶茶最是简单,不过,苏晚倒是觉得这奶茶后面还有大用,不必现在就露出了,剩下的什么麻辣烫和炸串,若是要做,生意十有八成会很好,但是如果卖麻辣烫和炸串儿,那便免不了卖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而且这些东西,普通的还不行,得特意去木匠店和铁匠店里面定做,这便要花不少钱。
另外,若是卖这些,自己是一定得有一个摊位的,且还要给那些个地痞流氓交保护费,别看是个小买卖,花费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