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一定是祖父祖母想要跟自己要孝敬,这才在告沈临的时候,顺便把自己也提上了。
大孙子有些恨沈老头,平日里假装疼自己疼的跟什么似的,这坑起自己来,可真是不含糊,这死老头子平日里就总是对自己说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他,他这怕自己食言,还让县太爷让自己立字据,这真是太可恨了。
二孙子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点懵,他想问问父亲还有祖父是怎么回事,但是公堂上雅雀无声,这氛围实在是太严肃,他自己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问询了,得了,大哥怎么说,自己便怎么说,跟着大哥,总是没有错的。
大孙子觉得让自己说以后的孝敬法子并且立字据,这不就是摆明了祖父担心自己以后会不孝顺嘛,大家见祖父这样,定然也要怀疑是自平日里不孝。
自己可是要走仕途的人,被人质疑不孝,可是大事情,想到这里,大孙子就更恼沈老头和沈婆子的愚蠢了。
县官老爷见二人沉思,开口又问:“快说,你们二人,二十之后,是怎么个孝敬法,说了我好赶紧立字据。”
大孙子心一横:“大人,我今年已经二十,但是平日里读书,并无进项,一年下来,也只能存下个十几二十文,这样,我把我存下的钱的一半拿出来给孝敬祖父祖母,只希望祖父祖母不要嫌少。”
大孙子说完,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大人,我这一年下来,只能给祖父祖母孝敬这么多了。”
二孙子一看大哥这样做,赶忙也跟着掏出了一把铜子:“大人,我一年到头存下来的,连我大哥多也没有,我这里只有十五文,我愿意拿出多一半孝敬祖父祖母,等退了堂,我就给祖父祖母拿八文过去。”
沈老头和沈婆子击昏晕厥过去,只可惜县太爷不让他们开口说话,要不就得挨板子,只能是憋着了。
在公堂外面看着的村民却都笑了起来,有着在捂着肚子笑,有着在抹着眼泪笑,有的在捂着嘴笑。
大孙子不明所以。
县太爷道:“那你们二人,以后也只能是给你们祖父祖母孝敬这十文八文了?”
大孙子坚持:“我寒窗苦读,实在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头,也不好提早说下大话。”
大孙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每年只能出十文。
二孙子跟着大孙子道:“我和大哥一样。”
县官道:“你们二人都在读书,的确是没有太多的银子孝敬祖父祖母,既然这样,你两就给你们祖父祖母写个字据,以后每年,二人分别孝敬祖父祖母十文和八文。”
县官说完,又吩咐师爷写了两分文书,拿过去让大孙子和二孙子按红印子画押。
二人分别画押。
沈婆子已经瘫软在地。这两个蠢孙子,他们两人人,就是说个几十一百两又何妨,自己两个老的,还能真要他们这么多银子吗,说上几十一百两,不就能从沈临那里要出孝敬银子了吗。
在心疼银子的同时,沈婆子突然觉得,大孙子和二孙子,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孝敬自己两个老的,平日里,他们二人可不是这样说的,难不成,是说空话的时候,便是想说多少便说多少,这一落到实处,便只能给自己两个老的十文八文了。
沈老头的脸则是被憋成了猪肝色,不孝子孙,一家的不孝子孙,十文八文,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自己给这两个孙子花银子的时候,可是半点儿不含糊,到头来,却是肉包子打狗了。
县太爷见二人按了手印,便看向沈临的方向:“沈临,你大堂兄和二堂兄每年分别孝敬十文和八文,你打算怎么孝敬。”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沈临。
县太爷还是没让大家伙说话,大家伙依旧是不敢开口,方才县太爷打沈婆子那五板子是没事,但是三十大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就得伤筋动骨了,人遭罪也就不说了,这还得花钱看病,不能开口不能开口。
沈临道:“大堂兄出十文,二堂兄出十文,这是在是不多……”
沈老头一听沈临的话,心中又有了希冀,这沈临,果然还是个老实人大傻子。
“那么,我便出上十五文吧。”沈临剩下的话出口。
沈老头当即就气得长咳了起来,却还是不敢说话。
县太爷吩咐人给沈老头端了一杯茶,然后给出判决:“从今往后,沈临每年,需给祖父祖母十五文的孝敬银子,若是做不到,便要挨三十大板。”
苏晚暗想,这县太爷也是可爱,一直在用三十大板唬人。
师爷又写了字据,让沈临画押,沈临正欲按手印,大堂兄的声音传来:“沈临现在能挣不少银子,他怎么只孝敬十五文。”
县太爷不高兴了:“你是大哥孝敬十文,人家是弟弟,孝敬十五文,已经比你强了。”
沈临果断的在字据上面按了手印,他已经对祖父祖母和大伯一家彻底心凉了。
祖父祖母若是真的对自己有一丝疼爱,又怎会如此搜刮为难自己,有怎会以不孝为名把自己告上公堂,从今往后,除了这每年十五文的联系,自己与祖父祖母还有大伯一家,就是陌路人。
沈临画了押,掏出十五文,递到沈老头跟前,并道:“祖父,这是我这一年给您二老的孝敬银子。”
县太爷见状,赶忙开口:“现在,你们都能开口说话了,不用挨板子了。”
第64章 64 解除后顾之忧
县太爷开口可以说话了。
沈老头立即开口:“青天大老爷, 这样可使不得,我家大孙子二孙子还在读书,没有银子孝敬我们, 但是沈临可是不一样,他可是已经开始挣银子了。”
县太爷皱了眉头:“怎么就使不得了,你家大孙子二孙子没有收入, 但是却能倚靠父母,方才我也听你们的情况了, 沈临非但没有父母可以倚仗,还得给重病的母亲寻医问药, 日后还得自己攒钱娶亲,负担可是比你那大孙子儿孙子重的多, 如此,沈临和你大孙子二孙子给你们差不多的孝敬银子, 很是合理。”
沈老头又张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县太爷打断了沈老头,“同样是孙子, 你怎就如此偏心,如此做长辈,沈临还愿意孝敬你, 已经是有孝心了。”
沈老头心里极为不甘,还是想说些什么:“那么我们老二留下的房子和地……”
“你们已经分家, 你家老二留下的房子和地,自然都是沈临的,这没有什么疑问, 好了,这关于沈临不孝的案子,本官已经审完了, 你等都退下吧。”
沈老头欲哭无泪,这忙活了这么多天,到头来,一年只能得沈临的十五文钱,这连不高之前都不如了。
之前,不算沈临平日里给端来的吃的,给干的活,就是每年秋收完送过来的孝敬银子,也得有几百文。
苏晚却还是抓住了遗漏:“县太爷,之前沈爷爷沈奶奶总是无休止的让沈临过去帮他们干活,现在,沈临要挣沈家婶子的看病钱,根本没有时间去帮着干活,不如,沈临每天抽出固定的几天去给沈爷爷沈奶奶干活怎么样。”
完全不给沈老头和沈婆子干活也说不过去,但是若是要干,沈老头和沈婆子的要求没完没了,所以,把话说清楚最好。
县太爷摆了摆手:“上慈才能下孝,依我今日看,沈家二老,是半点儿不为沈临着想,还处处诋毁搜刮,如此做老人,沈临也无需帮着干活了。好了,就这样,本官还有别的案子要审,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一直耗着,沈临,从今以后,你每年给你祖父母十五文,若是做不到,就过来领板子吧,至于旁的,你自己愿意做就做,不愿意也合情理,好了,退下吧。”
县太爷已经说了几遍让这几个人退下,沈老头和沈婆子纵然还想再闹,也畏惧县太爷的板子。
沈老头沈婆子沈老大,好有一头雾水的沈家大孙子二孙子都走出了公堂。
苏晚从沈临手里接过方才沈老头没有接的那十五文,赶忙追到沈老头跟前:“沈爷爷,这是沈大哥给您的十五文的孝敬银子,你可前文不要忘了。”
沈老头大手一挥:“谁要你的这几个铜子。”
苏晚手中的铜子被打落在地。
苏晚也不捡,只道:“给我已经给了,沈爷爷想拿着还是想扔在土里,这就是沈爷爷自己的事情了。”
随后,苏晚又转身对围在衙门跟前的青石村村民说:“大家伙可都看见了,今年的孝敬,沈临大哥已经给沈爷爷了,是沈爷爷自己不要。”
苏晚说完,叫上沈临,坐上栓在外面的马车,打马走了。
平日里沈临进进出出乘坐马车,都是有意的避开人,现在青石村的村民都看见了,心里都道一身气派,一个一个,对沈临都羡慕不已。
与此同时,大家也都议论起了沈老头和沈婆子,今日县太爷的态度,说沈老头的话,打沈婆子的板子,大家可都是听的看的清清楚楚,之前大家议论的都是沈临的不孝,今日,大家议论的风向便全都改变了。
“这沈老头和沈婆子,心可是太偏了。”
“就是就是,谁看不出来,他可是偏袒这沈老大那一家呢,对沈临可是半分慈爱都没有。”
“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吗,把沈老大家的那两个儿子疼的跟什么似的,却总是搜刮沈临,让沈临帮着他们两个干活。”
“县太爷判沈临每年给他们十五文的孝敬银子,这可真是笑死我了,谁让他平日里做事不公道,现在,报应来了吧。”
“沈临发达了,沈老头和沈婆子却沾不上半点儿光,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可是当有人说出了沈临发达了这话,王五就反驳了:“什么发达了呀,不就是开了一个卖吃食的摊子火了么,就算卖这吃食挣了钱,沈临是个穷鬼的命,他家里,还有个吃药的老娘呢,那看病吃药,可是个无底洞。”
虽然大部分村民都为沈临平反了,但还算有人觉得沈临的发达让他很是不舒服,王五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原本都还有些羡慕沈临,但是一听王五的话,便想到,是这个理,沈临要想翻身,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于是乎大家又议论上了沈临的不容易,自沈临从青州府回来,大家也都没见过沈氏,想必沈氏还是病弱不能出门吧。
大家也都一边唏嘘一边往衙门外走了。
沈老头那里,沈婆子拉着一张苦瓜脸在训大孙子和二孙子:“你们两个扪心自问,我们两个老的平日里对你们怎么样,我们可是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拿给你们弟兄三个了,原以为你们以后能好好孝敬我们,到头来,到头来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每年愿意孝敬十文,一个每年孝敬八文,你们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大孙子和二孙子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在怨恨祖母多事,他们一直都以为祖父祖母对自己的付出是无私的,可是现在呢,原来他们两个,是想着以后有更大的回报的。沈大和沈儿心里都有些恼。
沈老头也骂骂咧咧:“你们两个蠢驴,你们可知道,你们出多少,沈临就得出多少,你们两个就说上每年孝敬个百八十两又何妨,我们两个还能真的问你们要百八十两,我们两个从沈临那里要上百八十两,还不是会花在你们两个身上,你们两个倒好,一个十文一个八文……”
沈大听不下去了:“我们两个在读书,哪里有百八十两……”
沈二附和沈大的话:“就是就是,百八十两,这不是要我们两个的命吗。”
沈老头气得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他又不是真的要这两个人的银子,这不是为了把沈临的银子要出来吗,可是这两个,只听见要他们的钱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半点儿没有听明白啊。
沈老大听不下去了,拍了一把大儿子的头:“你这个蠢货,你连你祖父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听明白吧,你们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沈二为哥哥辩驳:“我们就是再不济再蠢,也得比沈临强啊,这马上就是恩科考试了,我们好歹还能上考场,沈临可是连上考试的必要都没有,就凭这一点,我们两个,就比沈临强千倍百倍。”
沈婆子今日被大孙子和二孙子气的不轻,随口便道:“快得了吧,你们两个,考了多少回了都没考中。”
沈婆子这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过了,这青云县,多的是到了二十多岁还没有考上秀才的人,大部分人,还是到了二十七八才能中隔秀才,自己两个孙子一个二十一个十九,没有考上秀才,也是正常。
这话也是话赶话赶上了。
沈大和沈二都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婆子,沈大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沈二却道:“原来在祖父祖母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想我和哥哥的,既然如此,祖父祖母不如以后就去疼那沈临,看沈临是不是能考得上,看沈临是不是能金榜题名,看沈临是不是能让你们两个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沈二这话也是赌气说故意气沈老头和沈婆子了。
果然,沈老头和沈婆子一个被气的脸发红,一个被气的脸发白,沈老大赶忙给两个老的顺气。
沈大和沈二则是相伴着头也不回的往学堂走去了。
苏晚和沈临都坐在马车前面赶马车的地方,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在街市上马也走的不快,所以并不冷。
苏晚之前一直都想要在青云县里面买房子,但是既然是买房子,自己以后和沈临成婚,这房子自然和沈临也有关系,可是沈临又有那么一对祖父母,必然上门纠缠,撒泼打滚住在他们在县城里买的房子里也未可知。
现在,县官老爷明确的宣判,沈临每年只需要给沈老头和沈婆子十五文钱就行,旁的都不用做。
如此,苏晚再怎么置房子置地,都和沈老头沈婆子没有关系,两个人也不能过来讹诈。
苏晚和沈临说自己想把青石村的房子卖了,用卖来的钱在县城买房子。
苏晚自是可以用自己的银子买,只是苏晚觉得这样的话沈临和沈氏还有沈丫丫住着都会感到不自在,还是用卖青石村的房子得来的钱买更合适。
沈临点头:“青石村的房子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苏晚彻底放了心,她真是感谢沈老头和沈婆子,感谢她们两个把沈临告上了公堂,要不然,处理他们两个,虽然也能处理的了,但是到底不如这样来的快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