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歌剧院内,吊灯上竖立着一根根燃烧的蜡烛,散发出馥郁的暗香。他们在包间坐了下来,随后侍从恭敬的送上了果盘与酒水。
大厅渐渐暗了下来,舞台上的灯光开启,深红色幕布缓缓拉开,演员们登上了舞台。
伊德全神贯注的看向舞台,伴随着男演员旋律雄壮、荡气回肠的歌声,故事开始了,正如海报上一样,西贡小姐讲述的是一个美国大兵与越南歌女的爱情故事。
剧情从初时的甜蜜逐渐向痛苦、悲惨发展,最后一声枪响,女主角为这转瞬即逝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出悲剧,但悲剧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不是吗?”剧目结束后,托尼侧头看向伊德。
伊德点评道:“她太感性了,就接触了2周就这么爱上他了?一直都在逆来顺受,唯一一次为自己做主,竟然是用死亡来控诉不公的命运,我不喜欢这样。”
托尼笑吟吟道:“见解不错。”
“我以为你会感觉挫败,很显然我对剧情观感不佳。”
“怎么会,能引起你这么一番感悟,这就是歌剧的魅力。”他翘起嘴角说道。
说话间,两人往剧院门口走去。当他们站在门口等待着门童将车开过来时,伊德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类似嗡嗡的虫鸣声,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就像贴在耳边发出来的一样。
奇怪的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所有人都神色如常,仿佛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托尼…你听到什么怪声了吗?像蚊子那样的嗡嗡声,但比它们更刺耳。”伊德皱着眉问道。
托尼凝神听了一会,摇头道:“不,没听到任何虫鸣。”
伊德环顾着四周,剧院门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临近傍晚,路灯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以她进化后的视力借助这点亮光清晰地看到对面走过的每一个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必定有什么异样发生在这里。
对面人行道上,带着黑色帽子,拿着约一英尺高的袋子的男人匆匆走过,眨眼间就走进了一条小巷。看到他的刹那,伊德身上感到一阵恶寒,她急切地对托尼说:“你先回去吧,我得追上那个人。”
说完就向对面跑了过去,托尼自然不可能放任她这么离开,紧跟着伊德的步伐,追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直觉不妙。”伊德没指望托尼能相信她的话,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跟上来的原因,但没想到托尼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自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对她的话毫不怀疑。
黑衣男人走的很快,两人一阵小跑才追上了他的背影,此时已离剧院有些距离了,周围的黑暗变得静谧而压抑。
男人停了下来,转身对向伊德,帽子的阴影打在脸上看不清他的长相,“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他的声音含糊并且停停顿顿的,某些音节像老式留声机的唱针发出的刮擦声,但总体而言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托尼看向伊德,等着她确认。
但这声音传入伊德耳中,应该说自他开口的第一个单词,那绝不像人类声带器官能发出的声音,无论是音色、音调上,这种声音都是如此奇特以及异常。
犹如一只令人作呕的巨大虫子将自身发出的嗡嗡声生硬地塑造成异类种族所使用的的吐字清晰的语言,但在伊德耳中这些破碎的声音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
然而托尼听到的声音并没有过多奇怪的地方,他脸上带着些不动声色地疑惑,就像在他看来这个人很正常,只是出于对伊德的信任才没有过多追问。
一根细微的触枝从伊德的手指钻了出来,触枝蠕动的同时,陌生男人头微微侧向伊德,仿佛看得清她手上出现的东西。
但这怎么可能呢,就像人类是无法隔着近十米的距离看清地上的一根头发一样,更何况是在如此昏暗的夜晚。
他的动作比伊德快上很多,男人手上多出来一件黑色的武器,大约只有门把手大小,一团蓝色的球型电火花便以惊人的速度向伊德和托尼发射过来。
速度太快了,无论是他掏出武器的速度还是那团蓝色电光的速度,伊德来不及使用血红,堪堪将托尼推至一旁,霍然间电光便砸到伊德手臂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一阵烧灼感传来,顾不上伤口,伊德拉着托尼便躲到右侧巷道里,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以男人的速度,他们在正面作战上毫无优势。
托尼此时心中也是惊骇不已,身为前全球最大的军火贩子,他从未见过类似男人手中发射蓝光的武器,就在他念头转动的瞬间,空气中传来一阵奇怪的波动,声音逐渐回荡开来,托尼险些就放弃警戒状态,彻底放松下来。
“…托尼!”伊德轻声呼唤,见他神情依旧怔楞,一脚踩了上去,高跟鞋威力惊人,刺痛下托尼迅速回复了精神,他揉揉眉心说道:“这算什么?催眠吗。”
未等伊德回答,地下突然微微颤动起来,仿佛有东西呼之欲出。伊德和托尼敏捷的向旁边扑去,连续翻滚两圈才堪堪停住。
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几根粉红色的细长节肢钻了出来,节肢上的的毛发不停颤动着,眨眼功夫,一颗结构复杂的椭球体从地底钻出,伴随着数组节肢交替不停的弹动,一个红色巨型甲壳类动物爬了出来。
窥见怪物全貌后的伊德浑身汗毛都树立起来,正如讨厌蜘蛛一样,对这种节肢类动物她都敬谢不敏。
它足有五英尺长,头部是覆盖着大量短小触须的旋涡型椭圆瘤块,躯体有如甲壳类生物,背部长着4对像膜翼般的器官。它灵活的攀爬着,一对硕大的螯夹不断张合。
椭球体的头部器官转动着看向右侧西装革履的托尼,头部一块地方凹陷下去,竟发出了一声人类的呼喊:托尼——
托尼精神瞬间紧绷,一脸土色的看向伊德:“老天,这么一幅尊荣叫出我的名字,我情愿它直接扑上来揍我。”
它蠕动着前肢,托尼刚说过的话被它以同样的语调重复着:老天,这么一幅尊荣叫出我的名字,我情愿它直接扑上来揍我。
伊德大喊:“它在说什么?”
“你听不到吗?它在重复我说的话!”托尼抓狂的说道。
怪物不再傻乎乎的静止在原地,它干瘪的膜翼轻轻挥动几下,霍然间冲向穿着身形纤细的女孩,狰狞的螯钳即将咬断她的头部。
它从地底爬上来的速度还算正常,但背上翅膀挥动后,整个虫子快的不可思议,伊德猛然下蹲缩身,她的绸缎连衣裙在连续翻滚后已经沾满了尘埃。
这么快的速度下,怪虫一招落空后却像无视惯性般骤然停止,甲壳的尾部突然伸出一对赤足,钳制住了伊德。
一来一回仅在几个呼吸间,托尼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粉红色的怪虫抓住伊德后,猛地张大了蜷缩在背部的膜翼,迅速拍打后飞向天空。他顿感焦灼,无比后悔没有将战甲带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怪虫越飞越高。
它上升的速度极快,狂风疯狂抽打着伊德裸露在外的皮肤,她意识到,这怪虫想带她飞至气压极低的高空,而她大概率会肺部爆裂而亡。
我还愁着如何瞄准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内心毫无恐惧,反而燃起一阵好胜欲,伊德心念一动,血红从被电.气.枪灼伤的伤口中钻出,沿着手臂向下爬去,逐渐在伊德手中汇集成一把长刃的形状。
伊德猛地向上挥去,电光火石间,怪虫身上骤然出现一片发着微光的绿色黏液织成的网状物,抓着伊德的节肢上也流淌着绿光,伊德明显感受到与之接触的皮肤仿佛被腐蚀般传出一阵难闻的气味。
突然出现的网状物有如铠甲般抵挡住了血红的攻击,血红瞬间变幻形态,变成一根仅1厘米直径的长矛,伊德将武器捅进网状物的缝隙中,穿透过怪虫的甲壳。
怪虫身形凝滞,瞬间向下跌落——
砰!
一阵巨响,托尼循着声音从不远处冲了过来,看到怪虫垫在伊德身下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一层深红薄膜缓缓消失不见。
尘土飞扬里,伊德咳嗽着站了起来,见她大体完好,托尼轻吐一口气方才放下心来。
粉红色的甲壳类生物以极扭曲的形态伏在地上,托尼刚准备上前观察这从未见过的生物,尸体竟一下溶解成透明的液体,蒸发在空气中再不见任何踪影。
伊德和托尼面面相觑,他们一齐回到了事发的巷道中,带着黑帽的人形生物倒在尘埃里,尸体旁有着一个约莫30厘米长的缝隙,缝隙与尸体的中间残留着几道模糊爪印。
托尼将地上的皮袋打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将一个约一英尺高的圆筒从袋内拿了出来——圆筒直径略小于一英尺,顶部是三个插槽呈等腰三角形固定在圆筒正面凸起的表面,其形状非常古朴,像中世纪的装饰品。
最惊悚的便是筒身大部分是玻璃材质,得以清晰地看到内里有颗灰白色布满沟壑纹理的大脑浸泡在绿水里。
伊德看向地上带着帽子的男尸,屏住呼吸,摘下了他的帽子。
男人本该是头发的地方被残忍的揭开,大脑不翼而飞,只留下灰白色的腐烂状粘稠液体。伊德无声吸了口气,看向圆筒中的大脑,艰难说道:“这里面难道是他的——”
……
托尼打了一通电话,没过多久后,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将尸体、大脑圆筒乃至化成水的那块土壤全部挖了出来送至斯塔克别墅的实验室内。
回到家后,他脱下外套,走向地下室,向伊德抱怨道:“这段时间碰到的怪事比我前半辈子都多,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纽约出现了这些小虾子。”
“你把那些东西叫虾子?那么大、脚那么多的虾子,我的天。”伊德打了个寒战,仿佛又想到节肢碰到她身体的触感,“我得去好好洗几遍澡。”
至于身上的伤口,伊德已经习惯了,第二天它们就会和好如初。
等伊德疯狂洗刷自己身体过后,她浑身蒸腾着湿气的走至实验室,只见托尼带着不知名仪器和手套正在研究古铜色的大脑圆筒。
看到伊德走进来后,托尼挑了挑眉惊叹道:“铁皮罐里的大脑竟然是活的。这技术太不可思议了,绿色的营养液竟成功模拟出能存活大脑的生物环境。并且制造出圆筒的金属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以知的物质。”
她疑惑道:“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些关于大脑体外循环的新闻…”
托尼斩钉截铁地打断伊德的话:“你说的技术与我说的差距太大了。他们是用BrainEx系统进行体外灌注,确实恢复了主要动脉、小血管和毛细血管的循环。与其说那是一个活的大脑,更准确的说法是那仅是一个仍有活跃细胞的大脑。”
“大脑的调节极其复杂,需要多种激素和神经递质的精确调节,这些信号分子的量更是需要极其准确的调整,即使成功激活大脑,一个无法产生主观意识的大脑是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纯粹的人体器官罢了。”
伊德听得糊里糊涂,随口问道:“那就算你检测出大脑有意识,你也没有媒介与它交流吧。”
托尼手掌在操作台悬空挥动两下,一串由蓝色数据模拟成的灰白色大脑悬浮在空中,他撇撇嘴道:“现在确实没办法交流,但多给我些时间,我绝对做得到。”
她点点头说:“它们科技水平似乎很高?”
“不仅这些,你看这个。”托尼点开一个文件,下一秒影像充满整个屏幕,这是段监控录像,清楚地记录下伊德和托尼突然从剧院门口跑向对面马路,追踪着带着黑帽的男人。画面一直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
后面的视角不再是俯视的监控录像,变成了平视角度,托尼在一旁解释道巷道没有监控,这是他们找到当时停在那的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的影像中,伊德和托尼正躲在墙后警惕着,没过一会地面自己裂开了,画面除了他们两人,并没有其他。
她惊诧道:“怪虫没被录下来?”
托尼摸了摸下巴说道:“似乎单凭普通摄像机无法拍到它们呈像。”
在实验室待了会后,眼见帮不上什么忙的伊德退了出来,想了想又去洗了几遍澡,原谅她的节肢动物恐惧症吧。
接下来几天托尼完全沉迷在研究新事物中,五天后,伊德被托尼叫到实验室。
看起来疲惫沧桑极了的托尼一脸意气风发的展示出自己的作品。
大脑圆筒被附属了3个复杂的设备,托尼上前将缆线分别插到圆筒的狭槽内,“这三个机器分别为桶中脑模拟视觉、听觉和语言这三种重要机能。”
按下设备启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泛着蓝光浮现在空中,正是那晚戴着黑帽被人挖空脑袋的尸体的脸,看起来40岁左右,浓黑的眉毛,鹰钩鼻国字脸,长相不像美国人更像欧洲人。此时他正闭着眼睛,随着睫毛微微颤动,男人缓慢的睁开眼。
从某种短暂的混沌中逐渐清醒,男人惊讶的看向伊德和托尼,过了半晌才以极其欢快的语气说道:
“这么快就到犹格斯星了?就像一眨眼的事,星际旅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就是米戈先生所说的同胞吧,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啊。”
他在说什么?托尼和伊德困惑不已。
托尼不动声色地套起话来:“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犹格斯星的?”
男人充满感激地说道:“我真的太荣幸了能成为这个幸运儿了,塞缪尔教授是我的导师他告诉了我关于米戈先生的事情,这真是伟大的种族,我之前从未想过外太空有比人类科技领先这么多的外星种族。即使塞缪尔是我的老师我也不得不嫉妒起他的机缘,能被米格先生看中并被允许带着一起星际穿越……”
他滔滔不绝地表达对米戈这个种族的崇敬之情,最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颇害羞的说道:“瞧我,一直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都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奥利弗,是一名地球物理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