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到河岸边,她才猛然意识过来,如今是严冬,河水都冻得结结实实的,能看到什么呀。
陶渺有些垂头丧气地在岸边蹲下,问系统:“我现在的美貌值是不是该有66了?”
【宿主如今的美貌值为62。】
“为何又少了?”陶渺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我的脸已经不肿了呀!”
【谁让宿主连着那么多日,每日两个时辰都睡不到,脸上自然憔悴不少,美貌值下降也是理所当然。】
“我还不是为了任务嘛。”陶渺不满地嘟囔道,“我觉得你就是在坑骗我,做任务还得付出代价,这奖励拿了没拿有什么区别。”
【宿主别抱着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的心态,除了能获得美貌值的奖励,难道你从没从中收获什么?】系统语重心长道。
陶渺沉默了,这话确实无法反驳,虽说她是迫不得已完成系统任务,可那些任务实际上也是她自己感兴趣的,读书认字,那可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事。
“姑娘,姑娘?”
耳畔,忽得有人出声喊她,陶渺抬头,正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表情古怪,在看清她的脸后,诧异了一下,不确定道:“你是小渺吗?”
眼前这人,陶渺认得。
这是村西头的张寡妇,丈夫十几年前在山中捕猎不意摔落悬崖死了,她膝下无儿无女,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陶渺知道这是个心善的女人,因为前年为了给孙玖娘补身子,她大冬天忍着严寒在河边捕鱼时,张寡妇没忍心给了她两个鸡蛋,让她回家去。
“张婶。”
陶渺站起来,虽不知张寡妇记不记得那年的事了,可但凡对她好过的,她都和欺负过她的一样记得牢。
“哎呀,一时没认出你来,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嘀嘀咕咕什么呢。”张寡妇将陶渺上下打量了一番,讶道,“你这衣服怎破成这样,就没件好的吗?”
陶渺讪讪一笑:“先前那件脏得不能穿了,如今天冷也不好洗,就只能穿我阿娘留下来的衣服了。”
张寡妇心疼地看着她,“走,去我那儿,婶子家里还有几件旧棉衣,你大抵穿得上。”
“不了,张婶。”
“去吧,家里就我一个,衣服压在箱底最后也得扔了,怪可惜的。”
陶渺迟疑了一下,见实在拒绝不了这份好意,只能感激地跟着张寡妇走。
张寡妇的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地十分干净,进了屋,她叫陶渺随便坐就好,陶渺愣是站在原地没动,总觉得自己身上脏,不好污了人家的地方。
站着站着,她就觉得胸口又有些许难受,忍不住轻轻去揉。
拿着一套衣物出来的张寡妇正巧看见这一幕,忙关怀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渺的脸红了红,她胸口酸胀难受的事已经有一阵子了,可最近尤其严重,她眼见着自己身上本来宽松的衣物,突然有些不合适了,尤其是胸口那儿,这几日穿衣,都隐隐觉得勒得慌。
她支吾了半天,半遮半掩地同张寡妇说了。
张寡妇懂得快,登时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一笑,问了陶渺的年岁,说了句“晚是晚了些,倒也好”,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衣物,又折身回去重新拿了一套。
“我只有这件旧衣能给你,好歹挨过这冬天。怕只怕今后天气热了,你身子也长开了,之前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张寡妇好心道,“婶子劝你,还是趁着现在,早早去镇上买些粗布,给自己做两身衣裳的好。”
这张寡妇的话是没错,可奈何陶渺手上没什么钱,虽说在周先生家做了两个多月的活,但积攒起来的钱多用来换了粮食。
虽说上回与王然对弈,她是赢了个荷包的,但里头只有不到一两的碎银和一些铜钱,那是她准备留着过年的,剩下的钱拿来买布只怕是不够了。
要是还有什么能换来钱,那便好了。
陶渺灵光一闪,忽得想起什么,急匆匆同张寡妇道谢离开。
韩奕言正坐在桌前与自己对弈,眼见陶渺疾步进了内间,打开其中一个樟木箱子,在里头翻寻起来,少顷,兴高采烈道:“找到了。”
他无意瞥过去,见她正拿着一叠发黄的纸,一张一张地检查。
感受他投来的目光,陶渺大大方方地递给他看,“这是我阿娘生前画的绣花样子,她从前常拿着这些去卖,许是能卖些钱两。”
韩奕言看清纸上的图样,却是眸光一凛,这些花纹繁复精致,并非这种乡下地方可见的。
似乎看出他所想,陶渺解释道:“我阿娘去过京城,见过世面,所以知道的花样子都比旁人新鲜好看许多,卖的钱也多。我听阿娘说过京城是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街上肆铺排列,卖什么的都有,逢年过节还会有灯会庙会,而且那里的女子个个都生得娇艳美丽......”
提及京城,陶渺便有些止不住话头,孙玖娘在世时,常与她提及京城的繁华,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更何况,从前世看到的那些推断,说不定她的阿爹便是京城中人。
韩奕言沉默着,静静看着陶渺说话时,双眸如缀星河般璀璨耀眼,散发着对京城的向往。
“不过这都是我阿娘跟我讲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陶渺忽得看向韩奕言,“你去过京城吗?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京城嘛......
韩奕言幽深的双眸似染了墨愈发漆黑深邃起来,他在京城住了十余年,再清楚不过。
所谓天子脚下的皇都,就是一个披着繁华外衣,黑暗肮脏的地方,它像是一个藏着宝藏的巨大深渊,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逐渐被名为贪婪的巨兽蚕食侵蚀,甚至于吞噬殆尽。
然看着陶渺笑容里的那份天真,韩奕言只淡淡道:“京城确实很热闹。”
其他的,她不必知道。
两人闲聊之时,门外,有一人正鬼鬼祟祟地靠近。
这几日,孙云始终明里暗里观察着陶渺,她很在意陶渺那天跟她说的话。
确实是她找了刘二,有意无意暗示陶渺欺负自己。
一向贪恋她美貌的刘二果然上了钩,信誓旦旦地说会替她出气,小小教训一下陶渺。孙云其实很清楚,刘二那个混子,不仅无赖,还下手狠辣。
故他说的“小小”,她一点都不信,正是因为不信,才找的他。
若陶渺不小心断了腿,瞎了眼,亦或是流血过多死了,那可都是意外的惊喜!
可奇怪的是,不久之后,陶渺确实受了伤,脸上的红肿明显是被打的,可素来喜欢缠着她的刘二却突然消失不见。
任她怎么寻都寻不到。
孙云想起陶渺说的那句,她既然没死,那死的又是谁,深思之下,不寒而栗。
难道,死的人是……
怎么可能呢!陶渺哪有力气杀得了那么一个高大的男人。
虽有些不信,可恐慌还是让她不得不去探究陶渺的一举一动,孙云轻手轻脚地贴近窗子,去听屋内的动静,却倏然睁大了双眼。
她好似听到男人的说话声!
疑心自己听错,她又凑近听了一遍,确实是年轻男人的声音!
孙云惊得捂住嘴,倒退了几步。
陶渺屋里居然藏着男人!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居然做出如此不耻的事,与一个大男人躲在屋里,鬼知道在干什么龌龊勾当。
这在村里可是要浸猪笼用火刑的事儿!
惊诧过后,孙云又蓦地反应过来,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她折身,回家的步子飞快。
真是天助她!
这下,她定要陶渺好看!
第18章 捉奸 哪是来捉蛇的,根本就是来抓奸的……
屋内,韩奕言执棋的手一凝,他侧眸看向还在托腮翻图样的陶渺,思虑片刻,静静将黑子落下。
围篱的另一边,孙云气喘吁吁地跑进屋。
孙张氏正在屋补孙舟划破了的衣服,看到孙云这幅样子闯进来,脸一沉,“咋咋呼呼地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要有姑娘家的样子,以后才能嫁到好人家!”
“娘,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孙云一屁股在炕上坐下来,这时候哪里还顾及仪态,“陶渺那个小野种居然在屋里藏了男人!”
孙张氏面上惊了惊,但很快又不屑地嗤了一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白日发梦了吧,男人?就她那德行,哪个男人看得上她!”
“真的,娘,是我亲耳听到的。”孙云定定道。
“亲耳?”孙张氏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活计,逼问道,“你去那小贱人的屋子做什么,别又是打了什么赌,给我丢人现眼吧。”
提及此事,孙云面上一臊,对陶渺的恨意又涌了上来,上回她打赌输了,在村里丢了那么大的人,羞得几天没敢出门不说,还被孙张氏狠狠训斥了一顿。
“没有,娘,我就是看她鬼鬼祟祟的。”她哪敢说自己这次找了刘二去报复陶渺,“娘,我真没骗你,你想想,要是陶渺屋里确实有男人,这事儿传出去,她还有命活嘛。她死了,您不就......”
孙张氏闻言,双眼一亮。
孙云这话说的没错,她是这世上最盼着陶渺消失的人。毕竟陶渺死了,孙玖娘那间房就是她的了,更何况屋内指不定还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本来孙玖娘死后,她还想找机会,谁知这臭丫头最近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可这下好了,眼前这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嘛!
她双眼一提溜,匆匆下了炕,“走,捉奸去!”
孙云上前拦了她,“娘,我们就这么硬闯进去?不好吧。”
孙张氏恨铁不成钢地在她额头上一戳,“你以为你娘我傻吗?去,把你翠荣婶儿叫来,今儿我们就一块热闹热闹!”
翠荣婶儿那是什么人,村子里出了名的大舌头,好事婆。
孙云登时领会过来,忙应声跑出了院子。
一炷香后,坐在屋内的陶渺只觉屋外嘈杂了起来,混着孙张氏那尖细难听的哭喊声儿,断断续续,“哎呦,我是眼看着那条蛇顺着墙洞爬进屋里去的......我不敢去抓......”
陶渺蹙眉,却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啪啪啪”急促的拍门声随即响起。
“渺儿,渺儿,我是你舅母,快开门啊......”
陶渺厌嫌地撇了撇嘴,不知道孙张氏又要玩什么把戏。只是依着外头的动静,她猜想她若再不去开门,他们怕是很快就得撞门冲进来了。
她看向韩奕言,“你赶快藏起来,若被人发现,我就完了。”
韩奕言气定神闲,似笑非笑道:“藏哪儿?”
陶渺环顾四下,发现屋内实在干净,确实没好的藏身之处。
为难之际,外头的孙张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不会是出事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对不起玖娘,对不起我那小姑子啊......”
有人随声附和道:“要不撞开门进去吧,兴许还有的救。”
陶渺一惊,匆匆忙忙将韩奕言拉起来,指着角落里那个衣柜道:“你,你先藏在那儿。”
屋外的孙张氏还在卖力地拍着门,分明没有眼泪,却是把悲痛欲绝演得淋漓尽致,见陶渺久久不来开门,她愈发确定,陶渺屋里真的藏了男人。
“阿贵,快快快,帮婶子把门撞开。”孙张氏拉了拉站在一旁儿的小伙儿。
阿贵是翠荣婶儿的儿子,方才见孙云一脸急色地上门来寻她娘,也就巴巴地跟着过来了,他二十好几了都没讨着媳妇,又对孙云有几分觊觎,自然希望能借机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如今见周围人,尤其是孙云一脸希冀地看向他,霎时挺胸抬头,聚起全身力气。可正要撞门,便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害得他活生生止住了动作。
“谁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只见陶渺头发凌乱,不耐烦地扫视着众人。
孙张氏愣了愣,旋即没皮没脸地扑上去,抽抽噎噎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我们渺儿平安无恙啊!”
“张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呢!”陶渺往侧边一躲,让孙张氏扑了个空,“在我门外哭成这样,哭丧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小渺,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呢。”从孙张氏背后挤出个瘦高的妇人,正是翠荣婶儿,她不满道,“你舅母那是关心你,她方才亲眼看见一条碗口粗的蛇钻进了你的屋里,她自己害怕,又怕你出事儿,这才找了我们来帮忙抓蛇的。”
抓蛇?
陶渺差点笑出了声,这么蹩脚的借口得亏孙张氏想得出来。
“是吗?张大娘,您这么关心我啊!”
孙张氏假惺惺道:“我是你亲舅母,哪里会不关心你。”
陶渺嗤笑一声:“那你看到蛇的时候,为何不立马来提醒我,还非得找来村里人后,才开始在门口痛哭,若这段时间我真教蛇给咬死了,大概也是张大娘您害的吧。”
孙张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少顷,才期期艾艾道:“我......我那是一时慌乱,毕竟那蛇那么粗,我也怕它伤我啊。”
陶渺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那既然您也看到我安然无恙了,也该放心了吧,恕我不送了。”
说罢,她利落地抬手关门,关了一半,便被一只横空伸出来的脚卡住了缝。
孙云的脚面被夹得生疼,但还是咬牙不肯收回来,她好容易抓住了陶渺的把柄,哪能那么容易让她蒙混过去。
“让我们进去看看,你的屋里到底有没有蛇。”她语气强硬道。
这母女俩真的一个两个贼心不死!
“这是我家,凭什么让你进!”陶渺没好气道。
“渺儿,舅母也是关心你,我们就进去看看,如果没有蛇那自然好,若是那蛇还在里面,就怕到时候你门一关......”
孙张氏软着嗓子跟她说话,看似慈和,其实揣着什么坏心思陶渺心知肚明。
“张大娘,我看你是盼着我出事吧,张口闭口的,都不寻思我点好,现在装作关心我的样子,从前我和我娘落魄的时候,怎就不见你来关怀一句!你这黄鼠狼给鸡拜年,安得又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