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柠檬小打
时间:2021-05-07 08:58:13

  他们便是一死也难谢罪。
  祝星从容坐在床沿上,右手握住霍骁的手腕为他切脉。
  隔着幂篱没人能瞧见她的神色,因而也无从得知霍骁这毒到底解得解不得。
  无论内室还是外间,此时都一片静谧,等祝星一个答复。
  外间的太医们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心中火急火燎,默默骂了祝星一万句装模作样,顺便祈祷她万万不要会解霍骁的毒。
  那样就显得他们太没用,少不得要被京中人指指点点。
  太医们不大在意霍骁的死活的,他们的面子更重要。
  祝星倾下身子翻翻霍骁的眼皮,终于开口:“金针。”
 
 
第196章 去睡觉
  外面太医们听到少女要金针的声音微顿, 狐疑地面面厮觑。
  难不成她还真有法子?
  太医们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想去内室看个究竟。
  然而瘦猴就横刀站在他们面前,大有谁敢乱动就将之乱刀砍死的架势。
  太医们怕了, 这些人都是真从战场上下来,在刀尖上舔血的将士,和京中禁卫军们截然不同。他们杀过人的!
  内室中京兆尹倒没受限制,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瞧着祝星动作。
  她一要金针,书生便将手中的药箱往桌上一放, 熟练地打开药箱找到金针送到祝星手上。
  京兆尹觉得他们不像是霍骁的亲信,应当是祝星的手下才对。祝星简短地发出命令, 他们便能立刻接收命令并完成指令。
  根本不像是第一天配合,倒像他们在她手下做了许久的事。
  金针入手, 祝星取下幂篱。
  玉面冰肌,鬓赛寒鸦。她的一双眼清凌凌的, 极疏朗冷淡,带着天生的寒澈, 是与生俱来的不食人间烟火。
  祝星沉静地将霍骁腰带抽去,顺手将他衣裳剥了,只留他一条亵裤。
  “嘶——”几人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祝星没脸红, 他们为祝星红起脸来。
  霍骁身材很好,结实健壮, 线条完美。
  可惜祝星并没什么欣赏的意思,且她也不是头一次看他。因而众人只觉得祝星仿佛在看死物一般看着他,眼底一片漠然, 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少女心。
  她飞快将几根大针插在他身体各大穴处,霍骁的呼吸顿时肉眼可见地更加微弱了几分。
  众人看着眼皮直抽,祝姑娘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这样果断的手法, 世间少有。
  “手套,刀,盆。”祝星一面施针一面吩咐。
  书生便从药箱中精确地拿出羊肠手套以及一把极为眼熟的匕首。
  这匕首古朴无华,让他觉得自己一定在哪见过。
  刀疤脸见书生发呆,刚想出声叫他,一转过头看见他手里的匕首也开始吭吭哧哧,震惊到失语。
  “这这这这不是……”刀疤脸结结巴巴说不利索话,这是先夫人和大将军的定情信物,一直在少将军那里,怎不成想如今到了祝姑娘手中。
  反倒是书生回过神来,忙将手套与匕首交到祝星手中,又对着京兆尹道:“大人,劳烦你叫人寻个盆来。”
  京兆尹点头应下,直接叫禁卫军拿盆来。
  太医们又见禁卫军们端着银盆进来,便放松了。这不是胡闹么?谁人治病要用脸盆的?可不是手足无措,病急乱投医了。
  他们乐见其成,认为祝星已经黔驴技穷,此时正在故弄玄虚。
  待二更到了,她折腾半天人也不见好转,就等着丢大人吧!
  太医们甚至已经想好要如何编排祝星,他们要趁着这件事将他在京中积攒下来的名声彻底毁了。
  这世上不能有医者越过太医院去。
  银盆被祝星放在床下,她拿过霍骁的手,用匕首在他左手食指指尖上划开一道小口。
  霍骁的手自然下垂,淅淅沥沥的血滴入盆中。
  血是黑色的。
  房内众人无可避免地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要放血么?
  祝星起身,由着霍骁自己流血,自己则到桌前坐下,借用桌上的笔墨纸砚写起方子。她手下不停,笔墨没有半分迟滞,可见成竹在胸。
  “依着方子煎药。”少女说起话细声细气,每一句却又是命令。柔和的语气同命令糅合在一起反倒让人更能接受她的命令。
  书生双手领过方子,但见其上密密麻麻,事无巨细都交代其中。火要多大,药材先后如何放,添多少水等等,俱写得一清二楚。
  “你亲自去。”祝星唇角翘起,目光温和。
  书生却一下明白她的意思,遍体生寒。她不信这里的任何人,所以要他亲手煎药。
  是啊,驿馆若安全,霍骁如今也不会这般在床上躺着。
  书生正色:“是,我一定亲力亲为。”便揣了药方在胸口,由禁卫军引着煎药去了。
  太医们见书生离去,也不知他是去做什么的,只在心中默默编排祝星,想着这人大约是看出祝星就是个绣花枕头,所以提前离去了吧。
  银盆盆底积攒了一层浓稠黑血。
  祝星从药箱中取出两个瓷瓶,又拿了些经过她专门处理的干净布条再度回到床头。
  刀疤脸看着霍骁那血源源不断地流,心不住揪着。
  祝姑娘开的那道口子小,这么个流法看起来却也让人心慌极了。
  “刀疤。”祝星使唤起人来毫不犹豫。
  “姑娘。”刀疤再急,对着祝星却像只温顺的毛驴。
  “倒杯水来。”祝星打开一个瓷瓶,撒其中药粉在霍骁流血的指腹之上。
  原本向外渗血的伤口竟渐渐不再流血,速度快得让人感到像在做梦。
  再加上祝星这样不同寻常的解毒手段,刀疤脸和京兆尹更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自广阳到京中这一路上祝副管家每到一座城便要补给药材,大多药材都被祝星拿去做了各种各样的药,这时候倒派上用场。
  刀疤端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送上来:“姑娘您慢些喝。”
  祝星摇头:“不是我喝。你将霍骁扶起来。”
  刀疤脸闷声应了句:“是。”单手托着霍骁后背,直接将他托起,靠在自己身上,算是半坐模样。
  祝星一捏霍骁两颊,他便无意识将嘴张开,她顺势将另一个瓷瓶中的药丸送入他口中。
  “喂他喝水。”少女眼眸眨眨,长睫微颤。
  刀疤脸将水送入霍骁口中,本能作祟,霍骁下意识吞咽,药丸和水混着被他一同咽下。
  “将他放下平躺。”
  刀疤脸按照祝星吩咐一步步做,将霍骁平着放好,心中犹惴惴,不停地看祝星,想问问她霍骁的毒究竟能不能解。
  然而看祝星还在忙,他难得没有多嘴,将话咽下,只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
  祝星没有拔去霍骁身上各大穴位的金针,反而又摸出一把金针,对人道:“现在到关键地步,我要为霍骁正式施针,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刀疤脸和京兆尹异口同声。
  京兆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祝星的话,倒有些尴尬。
  刀疤脸倒因此对他平和了些,觉得他听祝星的话,勉强将他算作四分之一个自己人。
  祝星正式施针,京兆尹头一次领略到什么是真正的针术,又或者说眼前的一切已经并不仅仅是针术了。
  少女的手指如翩跹的蝶穿花戏水而过,细细密密的金针在旁人未看清时便已落满霍骁的心脏附近。
  她取针,扎针,针针落得又快又稳又准,一切有迹可循,又无从分辨,让人来不及思索,完全拜倒在她的精湛针术之下。
  霍骁双目紧闭,因着不知道是针术还是方才喂的药丸生效,他面上青黑显而易见地淡了许多。
  一套针术用去祝星半个时辰,还是她指法熟练的情况下。
  京兆尹向来沉稳冷静,此时竟和刀疤脸一样的神情,皆虚张着嘴,眼珠几乎要掉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人以金针救人,此生此世也难以忘却刚才画面。
  他们始知京中传言都轻了,什么神医,那都是辱没眼前少女。她这分明是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祝星袋中金针一根不剩,全部插在霍骁身上。
  工作量着实太大,她后背被虚汗湿透贴在身上,房中放的冰一冷,叫她浑身发凉。到底不曾显露出来,她紧紧握住床沿闭目缓神,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刀疤脸忙上前,又不敢贸然扶着祝星,急得抓耳挠腮:“姑娘,你怎么样!”
  祝星做了个噤声地手势示意他闭嘴。
  刀疤脸紧紧把嘴闭上,目光急切地望着祝星,不知所措。
  京兆尹也关切地到床前,深恨自己帮不上忙。
  祝星缓了半天依旧疲惫不堪,面色只比床上的霍骁稍稍好看一点。她慢慢掀开眼帘,看向京兆尹:“劳驾为我找间房间,我要睡觉。”
  啊?
  睡觉?
  京兆尹看她苍白无比,顿时反应过来,这样脆弱,是该好好休息。他郑重点头,快步走出内室,叫禁卫军去将院子中的偏房收拾出来让祝星休息。
  太医们看京兆尹认真对待祝星的模样,心又悬起来。
  这样郑重,莫非那祝星真有什么本事解毒?
  他们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钻进内室中一探究竟,然而有瘦猴看着他们,便也只能想想,不敢擅动。
  霍骁究竟怎么样了!
  京兆尹亲眼看着房间被收拾好,才回霍骁那去。
  书生已经按着方子将药煎好,刚亲手把药端回来。陡然见祝星苍白脆弱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刀疤,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姑娘么!”
  祝星替刀疤解释:“不怪他,是我自己施针所致。针术太耗费心神,一个不慎便会伤人性命。我已经施好针,你将药给他灌下就是。”
  刀疤愧疚不已,总觉得是自己帮不上忙才让祝星至此。
  书生叹息:“姑娘……”此等重恩,他觉得少将军以死相报都报不够。
  “药拿来我看一看。”祝星接过汤药在鼻端轻嗅,微微点头,“冷些了喂霍骁喝下就好。”
  书生忙应:“是。”
  京兆尹道:“祝姑娘,房间已整理完毕,您可去休息一番。”看祝星如此虚弱,他都怕耽搁一会儿再病一个。
  祝星晃悠悠地站起,看得三个人心惊肉跳。
  只听她道:“喂了药霍骁便会发汗,这是正常之事,你们多喂他喝水,到戌时你们再来叫我,我将针取了。”
  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只会答应。
  祝星费劲地将幂篱戴好,京兆尹带她去歇息。
  太医们看着祝星的背影大着胆问:“祝姑娘,你往哪去?”
  “去睡觉。”祝星答。
 
 
第197章 还是老价位
  太医中爆发出哄堂大笑。有人笑得眼泪出来, 有人笑得捂着肚子,有人笑得牙不见眼。
  陈太医平日里最爱端着太医院院使的架子不苟言笑,此时此刻数他笑得最欢。
  给人看病, 自己却说要去睡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实在是让人不解眼前少女神医的名声是如何传出来的?
  想来如太医院众太医猜测的那样, 她不过是得了道厉害的方子,误打误撞将人治好罢了。
  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医术呢?
  少女又轻又柔的声音自幂篱中传出:“很好笑么?”尾音上扬, 带着女孩子的纯稚不解。
  众人听见她说话声音,更觉得她不过是个半大小姑娘, 心中愈发轻蔑。
  陈太医便问她:“你要去睡觉了?”
  祝星掩唇打了个哈欠,好脾气地回答:“我困了。”
  太医们笑得更开心了。
  瘦猴面色一寒, 抽刀劈了半张桌子。
  笑声顿时全无,太医们个个气得敢怒不敢言, 只在心中默默诅咒霍骁快些死,他们也好看这些莽夫伤心欲绝。
  京兆尹直接引着祝星在一片静谧中出门, 到刚打扫好的房中休息。
  “祝姑娘,你只管休息,外面有禁卫军把守, 有什么需要你吩咐他们便是。”不知怎的,京兆尹对祝星的态度变了许多。
  在尚书府审祝清若时他还多次审视祝星, 在舞乐坊时也格外针对她,到现在他难得出现了一些甚至可以称之为温和的情绪。
  “有劳。”祝星惜字如金,说话实在太累。
  京兆尹不打扰她休息, 直接退出房间。
  祝星缓缓摘下幂篱,整个人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经风一吹便冷得厉害。可惜这时候并不能要求太高, 她也没什么精力打理自己,便还是等霍骁醒来回府叫人伺候得好。
  她困倦极了,当真合衣往床上一倒,将锦衾盖着,悠然睡去。
  刀疤脸看书生将药喂霍骁喝下后便从房内出来,到偏房门前守着祝星。明明门口已经有两名禁卫军守门,他却往二人当中一挤,就地一坐,俨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悍勇模样。
  京兆尹看了稀奇,他对不住霍骁,连带对着霍骁这些亲信都温和许多。见刀疤脸在这为祝星守门,他缓和口气道:“这儿有禁卫军守着,十分安全,你一直惦记着霍骁,不若回房中看着他。”
  刀疤脸却十分坚定地摇头:“我要亲自守着姑娘才放心。”
  京兆尹颇无语:“你是霍骁的手下还是祝星的手下啊?”
  刀疤脸看他一眼,没答话,只坚定地坐在这寸步不离。
  太阳一寸寸向西,霍骁脸上的青黑色越来越淡。当房内燃起烛火时,霍骁的面色已经与平常无异,只是少了些血色,嘴唇格外干涸。
  书生长舒口气。
  他不懂医术,但能看得懂人的面色。眼下霍骁大致一看与正常人无异,细看之下只略有一点青黑。哪怕没完全戒毒,想来也是好了许多,并不会致命。
  他伸手探了探锦被下霍骁身上,当真如祝星临走前说的那样浑身是汗。
  祝姑娘真厉害,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面天色已黑,京兆尹叫人送了饭菜给众人吃。
  太医们在这空耗一下午,本就饿了,这时候也不多讲究,纷纷用起饭来。瘦猴用饭时也在外间看着一群人,绝不叫他们有任何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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