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胤礽出生前几个月,不知是她触怒了元后,还是元后疼她,便把她放出宫,指给了赫舍里家一个远房子弟。自此,她就没在宫中出现过。
胤礽今年九岁,想想,她离宫也九年了。
九年物是人非,怪不得之前僖嫔一眼没认出她。
“九年了,赫舍里家为了平答应还真费尽了心思,竟然让她跟着进宫了。可惜,还是没用。”僖嫔冷哼了一声,哼完,自己也挺落寞的,算起来,她进宫也快十年了。
十年,除了一个盈月宫,她一无所有。
没心思跟夏眠说话,她转身进屋休息去了。
夏眠则望着陈姑姑的背影尤是不解,这跟升平署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还是叫过降香,让她去找常山,帮她查查升平署那些人现在如何,她对这位陈姑姑的任务越来越感兴趣了。
陈姑姑端着茶水进屋,正对上一双怨怼的眼,是平答应。三天时间,足够她冷静下来了。
现在外面尘埃落定,她大致能猜出是湖南河道的事发了,她阿玛才会……
只是怎么会事发,她还不确定。想到那天晚上康熙曾深夜来见僖嫔,然后一切就都变了,她猜测可能是给僖嫔那封书信出了问题。
这让她如何不恨,连带的,她也恨上了夏眠,这里面,说不定就还有她的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她失宠于皇上,这可怎么办?
她低声下气的问陈姑姑有什么办法,她强逼着陈姑姑想办法,可陈姑姑就是不帮她想办法,她如何不气。
“你到底帮不帮我!”她恼恨道。
“小主,要奴婢怎么帮你?”陈姑姑苦笑道。
“你知道。”
“小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去做!”陈姑姑恭敬的跪下道。
“你……”平答应被气的脸色通红,她要是能吩咐,还用得着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她朝她砸去。
“嘭!”茶壶正砸在陈姑姑头上,鲜红的血液、滚烫的茶水,立刻顺着她的脑门滚了下来。
“小主。”碧桐惊的喊了一声。
平答应却狠了心一样,“出去跪着,别在我跟前碍眼。”
陈姑姑踉跄着,站在廊下目光飘忽,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不可能帮平答应的,一开始就不可能。
屋中,平答应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半晌,忽然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叫过碧桐吩咐起来。
她所依仗的,一,与元后相似的外貌,可惜见不到皇上,根本没用,二,就是赫舍里家,可现在家里根本不管她。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她便宜姐姐留下的好儿子,胤礽。
他是大清太子,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她叔父索额图的心肝宝贝,她就不信,他有事,他们还能坐视不管。
要不然怎么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呢。
下午,夏眠正听降香说升平署的一些事,忽然发现她眼神总是往外瞟,似乎在等什么一样,不禁纳闷,她看什么呢?
“小主,这会儿是皇上翻牌子的时间!”降香一副怒不其争的样子道。每天这个时候,宫里哪个娘娘小主不是翘首期盼着,也就夏眠,完全没这回事一样。
夏眠尴尬笑了,以前也没等过不是。话说回来,等着别人翻牌子睡她,总感觉怪怪的。她倒希望康熙没忙完或者别想起她来。
降香却执着的等着,今天皇上赏了夏眠,说不定……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脆声道,“给夏答应道喜,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您好生收拾着吧!”
小太监并不起眼,可在死水般的盈月宫,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不知道,他这个时辰来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羡慕、嫉妒,所有眼光都投向夏眠那里。
夏眠……她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睡康熙呢,拒绝行不行?
第25章
僖嫔又忙活起来,沐浴、梳头,从头发丝到脚底跟,她每处都力求完美,希望夏眠能一举获得皇上的宠爱。
弄完,就差打包把夏眠送到康熙床上了,小太监忽然来禀告,说不用夏答应去了,一会儿皇上亲自过来,又惊呆了一众人。
低阶嫔妃侍寝都是被抬到乾清宫的,夏眠一个答应,怎么皇上……
可皇上口谕已经来了,还能有假?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忙活起来。
僖嫔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了,下午就让内务府的人把次间跟梢间打通,不然就梢间那两间小房,皇上看了能高兴才怪。
饶是如此,她也忙的焦头烂额。
重新刷白是来不及了,换一些清新素雅的帷帐吧。答应屋里不能用金银、五彩,用白瓷总行吧?清丽的梅花瓶,秀逸的竹瓶,再挂上几幅艳而不俗的美人图,整个房间立刻变得有格调起来。
尤其,僖嫔最满意的是房前那几口细瓷宽口矮缸,雪白的缸身,加入一泓清水,上面是碧绿的荷叶跟淡粉色的荷花,堪称盈月宫一景,保证让皇上耳目一新。
幸亏内务府的人亲口听见皇上要来,也下了死力气支援她的想法,不然这些根本完不成。
弄完这一切,僖嫔满意的看着打量着四周,问夏眠,“觉得怎么样?”尤其,这几盆荷花。
夏眠……七月初,蚊子猛如虎,这几盆荷花,是怕她不被蚊子咬死吗?
要是僖嫔知道她的想法,非呕的吐血不可。
当然,夏眠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感激道,“多谢娘娘!”起码屋里的摆设,她还是很喜欢的。
僖嫔笑了,能帮上夏眠,她很高兴。
又让膳房准备了瓜果点心,僖嫔再也支持不住,回房休息。
夏眠则抱着奶团,进了中间的正房,里面摆着桌椅等物,十分宽敞。往右看,则是卧室,一张足有原来三倍大的雕花床十分显眼,上面挂着浅红色轻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中一跳。
“奴婢恭喜小主!”降香跟小茴左看右看,都欢喜异常,最后给夏眠跪下道喜,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呢。
夏眠把奶团抱紧了些,她还没想好要不要……
夏眠这边犹犹豫豫,东配殿平答应则嫉妒的发了狂,皇上亲自驾临盈月宫,这本该是她的荣耀,却被夏眠抢走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她咬牙问碧桐。
碧桐看看左右没人,小声道,“已经透露给太子了,就是不知道……”
平答应皱眉,怎么能不知道?都是废物。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想了想,她起身从后面的箱子里找到一个东西,笑了。皇上来盈月宫,是夏眠的荣幸,也合该她倒霉。
外面,陈姑姑则焦急的走老走去,平答应似乎要对太子不利,可怎么办?
傍晚,踩着最后一丝余晖,康熙来了。好容易处理完湖南的事,天色还早,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奶团跟夏眠,就下了那个命令,自己过来了。
御辇到了盈月宫门口,他下来,正要往里面走,忽然,一股淡淡的兰香飘来,直入他的肺腑,他登时停住了脚步。
那悠长的记忆,就像那兰香一样,慢慢飘散出来。
此时,盈月宫的人都闻到了那股兰香,不特别香,却十分清幽特别,让人一闻难忘。
夏眠也闻见了,却不知怎么回事。
僖嫔则气的直接从床上站起来了,这香味,她闻过几次,是元后所独有的依兰香。想当年是暹罗国的贡品,据说是用长在深谷里的依兰花做制,珍贵异常。
元后喜欢这香味,皇上就把香全送给她了。
后来元后去了,宫里就再没闻见这依兰香了。
今天竟然出现在盈月宫,僖嫔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平答应搞的鬼!
她出门,往东配殿望去。却见平答应斜插一只银簪,正发散衣宽的站在那里,差点就把“勾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僖嫔气的直冲她走去,她要撕烂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勾引皇上。
“娘娘!”平答应见她过来,假模假样给她行了个礼。
僖嫔抬手就要打她。
平答应却笑了。
“皇上驾到!”梁九功的声音洪亮铿锵。
僖嫔顿时白了脸色,回身给康熙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众人一同喊,康熙的目光却独落在了平答应身上。
今日,她有七分像元后,那消瘦可怜的样子却更让人心疼。
“皇上,可要进去坐坐。”平答应不卑不亢,就像对自己的丈夫那样,邀请康熙。
康熙没说话,却迈步往里走去。
平答应笑了,她以前最讨厌学这些,没想到,今日还是靠它救命,也挺讽刺的。
呼啦啦,一行人全去了东配殿。
僖嫔傻了,盈月宫所有人都傻了,这什么情况?不是叫了夏眠侍寝,怎么去平答应房里了?
不过也有高兴的,比如陈答应等人,眼看着夏眠得宠,她们都快恨死了,现在被平答应抢了,她们恨不能点几挂鞭炮庆祝庆祝。
甚至她们已经开始想怎么奚落夏眠,怎么去平答应那里祝贺,好重新抱上她那条大腿了。
夏眠从降香口中得知这件事,说不生气是假的,她纠结半天,就这结果?康熙果然是大猪蹄子,前一秒还说来看自己,半路就被美人拐走了。
“小主,现在怎么办?”降香问。
夏眠起身,决定去看看情况。
刚到东廊下,她就看见陈姑姑在那里急的团团转。微怔了下,她习惯的看了一眼她头上的感叹号。
竟然变了,不是升平署的任务了,跟太子有关,看她的意思,平答应要害太子?
不应该吧,她可是太子的姨母。
夏眠正诧异的时候,盈月宫外面忽然进来两个人,直冲僖嫔的房里走去。
有人想拦他们,可一看为首之人的衣服,他们全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胤礽脸色很不好,直接就冲进了僖嫔屋里。
小喜子后面跟着,觉得自己是不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不然天天这样,他真受不了。不过,他还是没忘四处打量,想看看有没有活命之法。
忽然看见夏眠,他噗通一声跪下了,求夏眠快来。
同时,他头上也冒出个感叹号。
夏眠看看陈姑姑头上的感叹号,又看看他头上的感叹号,犹豫了一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同时发布一个任务的,她该接谁的?
“太子殿下!”陈姑姑哑着嗓子道,声音急切异常。
夏眠决定接她的,她对她的任务比较有趣。
快速点了一下陈姑姑头上的感叹号。
陈姑姑忽然若有所感,她红着眼圈拉住夏眠的手,“小主。”
现在没时间多说了,夏眠转身要走,却发现陈姑姑头上还有一个金灿灿的感叹号。
她没接任务?夏眠怔住,又点了一下她头上的感叹号。
陈姑姑却没什么感觉似的,继续着刚才的话,“求小主帮帮太子殿下。”
夏眠纳闷,点住陈姑姑头上的感叹号查看。
什么都没有?
确实什么都没有。
那怎么还有感叹号?
好奇怪。
那边小喜子都快哭了,小主,您倒是快点啊,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夏眠似听见了他的心声,匆匆往僖嫔屋里去。
屋中,正千钧一发,胤礽拿着一笔匕首,竟然要扎僖嫔。
冯姑姑等人哭着求饶,险险拦住他。
夏眠看的眼皮直跳,“住手!”她轻喝一声,转身赶紧关上了门,康熙就在旁边,闹出点事,他们谁都跑不了。
小喜子也赶紧抱住胤礽的腿,“太子殿下,您不能啊,不能!您要扎,扎我算了,扎死奴才,奴才下辈子还给您当奴才,伺候您。”也亏得他这时候还一套一套的。
僖嫔也骇的够呛,刚被皇上抓到要打人,还不知皇上会不会罚她,这会儿又被胤礽追着扎,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见到夏眠,她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跑到了她身后,哑着嗓子道,“快,快叫皇上,太子他疯了!”说着,她就要拉门往外跑。
夏眠肯定不能让她去,赶紧以背靠门,压紧了门,问胤礽,“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竟要杀僖嫔娘娘?
你知不知道,皇上就在东配殿!”后一句,她的声音很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胤礽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直跳,有些失智的样子。
可听到康熙,还是止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夏眠问小喜子。
小喜子快速说了起来,再加上冯姑姑在这边补充,夏眠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
噶布喇忽然暴病而亡,他是胤礽的郭罗玛法,又十分疼胤礽,他去的这么突然,以至于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胤礽自然伤心异常。
可就在这时,却有人告诉他,噶布喇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就是僖嫔,他如何不恨。
而且,听那个人的意思,好像当初他皇额娘的死也跟僖嫔有关,僖嫔十分擅长巫蛊之术……
胤礽来,就是质问僖嫔,她可跟他郭罗玛法的死有关?
僖嫔想想,还真有,就没回他的话,只让他快点离开。
胤礽却误会了,以为她真的用巫蛊之术害死了他郭罗玛法,甚至可能还有他皇额娘,还不疯了一样要杀僖嫔。
误会,全误会了,夏眠心中明白,此时却没时间说了,皇上随时都可能过来,到时,巫蛊、元后之死,胤礽杀人,随便一样,都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怪也怪皇上,他为什么不告诉胤礽噶布喇去世的真相,让小人有机可趁。
不过,夏眠也明白他的做法,大清太子身上,不容许有任何污点。
有些事,就是无法说清的。
“你们信不信我?信我就听我的,我保证给你们一个结果。”她把事情在心里过了一圈,急道。
“小主,我信你。”小喜子赶紧表态。
胤礽却在犹豫。
“我信你。”僖嫔赶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