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好像来得更快一些:)
他和着太医院院使秦太医一前一后的走出东暖阁,两者面面相觑的同时还有些惺惺相惜——大家日后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五阿哥胤祺疲倦的笑了笑。
他眺望着远方,期待太子二哥、四哥和九弟早点回来——有了他们兄弟三,汗阿玛就不会注意自己了吧?对不对?
远在杭州府城的胤禟等人不知道康熙的魔爪已经伸向了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和八阿哥胤禩,导致三人都万分期待自己几个的归去。
如今他们乘坐着马车缓缓驶入杭州府。
进入杭州府的队伍浩浩荡荡,福建浙江总督王骘、浙江巡抚金鋐带领着官员夹道迎接太子殿下并两位阿哥驾到。
和其他城池不见百姓不同。
杭州府中央大道两旁沾满了热烈欢迎的民众,随着四轮马车缓缓驶入府城,欢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盛大的场景让太子胤礽也有些心思浮躁凌乱起来,他脸上带笑时不时朝着周遭的百姓打个招呼,引起越发震撼的呼喊声。
直到临近西湖民众的声音和踪影才逐渐消失,更替上的是每隔三尺便竖立一名的持枪侍卫,以保证孤山行宫的安全。
胤禟有些无趣的趴在车窗边。
他意兴阑珊的望着窗外风景——天底下的行宫长得都差不多,胤禟都没什么兴趣了。
只是这一回等到马车拐弯走上长堤,他眼前一亮,禁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际。只见周遭杨柳随风轻摆身姿,鸟语虫鸣不绝于耳,眼前更有一片如同翡翠般碧绿的湖水,柔风吹拂过湖面时引起阵阵波澜,更有野鸭鸳鸯在湖边戏水,一切美得难以言喻。
“孤就说了这西湖美景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太子胤礽轻笑着:“等咱们入了行宫休憩,还可以在西湖上划船钓鱼,胤禟觉得怎么样?”
胤禟当然连连点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接见一干大臣们。
走下马车以后,福建浙江总督王骘、浙江巡抚金鋐等官员立刻涌了上来,齐刷刷的请安见礼。太子胤礽笑着叫起,视线不由自主的滑过浙江巡抚金鋐。
他的大名可是在前任河道总督王新命和前任江苏巡抚洪之杰的嘴里便听过了——可谓是如雷贯耳。
浙江巡抚金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他带着一丝莫名环视周遭,紧接着露出更为讨好的笑容。
太子胤礽眸底闪过一丝可惜。
这名浙江巡抚金鋐被前任河道总督王新命和前任江苏巡抚洪之杰提及,自然也少不了被深入调查一番,虽然的确有点小问题但也达不到被罢官的程度。
太子胤礽看着心烦,下意识的视线就挪向其他官员。至于胤禟和四阿哥胤禛倒是对这位浙江巡抚金鋐挺感兴趣,不过就是对方对他们两个不敢兴趣。
问题源头就是两人年纪小,实在是带不动。毕竟再傻的官员也知道,要是把一些不应该给小主子们看的东西送到小主子们的面前,别说是升官发财,只怕会先引来一个就地革职。
这个问题也不能怪胤禟和四阿哥胤禛。当然这同样也有好处,比如晚宴什么的出头的通常都是太子胤礽,至于四阿哥胤禛和九阿哥胤禟两人出来走个过场便是万事大吉。
过了两日。
等到需要接待的官员宣告清零,太子胤礽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和两个弟弟换上常服,带着一行侍卫到西湖边去逛一逛。
西湖边的坊巷市井,酒楼歌馆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刻。满街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胤禟几个看着也颇为咋舌,挤在人群里倒是怕走丢,太子胤礽带着两个弟弟登上其中一座酒楼,居高临下的望着热闹的大街。
“今日又不是什么节日,外头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太子胤礽望着稀奇,更见着许多人都围着其中一座高台更是疑惑不解。
等小二过来上茶水太子胤礽顺势就将问题说出了口。
“这位爷不是本地人?”
“咱们是从北方来的,头一次到杭州府。”太子胤礽笑着点头。
“怪不呢!”小二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他将茶水果点一一摆放在桌上,紧接着乐呵呵的回答道:“几位爷不知道,今儿个可是咱们这里的大日子。”
“哦?是什么大日子?”
“在杭州府里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是杭州花魁竞选的日子,平日里花魁可是花千金都见不了的,而今日却可以大饱眼福,怎么能不让百姓轰动?”
小二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没注意到太子胤礽骤然僵硬的神情,带着满脸欣羡接着往下说:“要不是小的今儿个是当班,不然也得去凑凑热闹!”
“二哥,花魁是什么?”胤禟牌好奇宝宝再次登场,将手举得高高的开始发问。
太子胤礽:……
这问题……比回答扬州瘦马都要难啊!太子胤礽瞳孔地震,嘴唇开开合合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是好。
这名小二这才发现自己酿造了大祸。
他灵机一动,赶紧笑着说道:“小少爷不知,这花魁啊就是长得漂亮,而且会唱歌跳舞弹琴的小姐姐。”
太子胤礽:……
四阿哥胤禛:……
两人同时一愣,这种描述……他们心头同时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紧接着脑袋咔哒咔哒的朝旁边扭去。
长得漂亮?
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弹琴的小姐姐?
胤禟微微一怔。
随即他双眼骤然放光,双掌一击:“我知道了!原来在扬州就叫扬州瘦马,在杭州就叫杭州花魁!?”
小二:……
看不出小少爷您年纪小,懂的还挺多!
第204章
太子胤礽已经不忍直视眼前的一切。
偏偏小二半点眼色劲也没有, 他发现小小年纪的胤禟居然知道扬州瘦马以后,一边暗暗感叹富贵人家的教育果然不同寻常,一边乐呵呵地冲着胤禟挤眉弄眼:“小少爷说得没错!小少爷真不愧是——”
话还没说完。
瓜尔佳侍卫单手握拳放在嘴边重重的咳嗽一下。
小二一脸疑惑的看看瓜尔佳侍卫。
随即他发现现场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两位年长些的少爷脸色忽青忽白的——小二这才明白自己是真闯祸了。
这一次他可真不敢乱说话了。
左右看了一眼,小二连忙讪笑着退下。
胤禟没注意小二脸上的古怪神情。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 望眼欲穿地看着高台等着小姐姐们登场, 嘴里还咕哝着:“不知道会表演什么节目来着?”
太子胤礽:……
四阿哥胤禛:……
两人面面相觑,眉来眼去示意对方上去吐露真相, 偏生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半响也没说出口。过了这个村哪有这个店, 错过了时机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胤禛只能坐立不安地望着胤禟。
要是可以他们恨不得立刻把胤禟拖回行宫去, 偏生事已至此只怕说走胤禟非得闹腾不休。正当两人纠结万分的时候,胤禟指着下面兴奋地欢呼起来:“二哥!四哥!似乎开始了!”
话音刚落, 喧沸的丝管弦乐从高台上一直传到酒楼里。紧接着太子胤礽等人就看着坐在四周桌旁的宾客们也齐刷刷的站起身,凑到空旷的栏杆前朝着下面指指点点。
“今日不知是谁家的花魁出来?”
“只怕是仙来馆吧?采葑姑娘可是许久未见了!”鲜衣华服的清秀公子哥脸上带着一丝红晕, 禁不住眉飞色舞的望着下面。
“你这人消息太过迟了吧!?那采葑姑娘早已被东二胡同的庞老爷买去做小妾,要我说萋萋姑娘才是最佳!”另一名手持象牙扇子的粉面公子哥斜睨了他一眼, 嘲讽的开口。
“什么!?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穷鬼连拍会都不知道还装什么阔气!”粉面公子哥冷笑一声:“怕不是从来没去仙来馆里走一遭,在这里装装模样罢了。”
“你——!”清秀公子哥气得脸红, 险些冲上来打作一团。
下面正戏还未开场,眼见着酒楼里倒是要上演全武行了!这场景显然是常见,几名小二涌上前来哈腰点头的将公子哥们分开——到底公子哥们都还要脸面,只冷笑了几声便也分开了。
太子胤礽扫过这帮子公子哥, 随即将视线转回到高台之上。乐曲还在进行之中,最开始的齐奏之后, 曲调逐渐变得分明,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 一行袅袅娜娜的少女漫步登上高台。
这比赛说是比赛,更像是才艺表演。
只见或有少女上台清唱歌曲,声音娇柔婉转别具意趣,也有两三少女联袂起舞,彩袖纷飞舞姿诱人。技艺虽然不如宫中的舞者,但也排得上三人出宫以后看到的顶尖行列之中,胤禟三人居高临下看得可谓是津津有味。
尤其是最后这一场。
乐班子再次卖力的吹奏起来,一群姿容俏丽的妙龄舞女在台上翩翩起舞,如众星拱月般烘托着中间戴面具的美人。这遮住容貌的美人身姿曼妙纤弱,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让人挪不开视线。
乐声渐止,一曲告终。
伴舞的女子们齐齐退下,独留戴着面具的美人亭亭玉立在高台之上。花灯柔和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美人手指轻轻颤着落在面颊之上,停了一瞬后将面具缓缓摘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让下面观赏的百姓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就连太子胤礽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胤禟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真不愧是杭州花魁,的确是长得漂亮能歌善舞的小姐姐!二哥,要不明天将她们请来到……里面再来表演一番?二哥?”
太子胤礽双目直直落在下方尚在出神。
似乎还未曾完全从歌舞之中摆脱出来——当然当胤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时,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心里头那一丁点不可名状的想法浇得一干二净。
召花魁回行宫表演?
他敢招,明天翰林院掌院学士张英、侍读学士王掞、侍读学士徐元梦、内大臣佟国维、费扬古、左都御史马齐……他们就敢上折子送往京城弹劾自己。
胤禟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太子胤礽面无表情的瞅着胤禟,望着他天真单纯半点没有欲望的双眸,再次被无数箭矢戳中了良心。
他鼓起莫大的勇气。
太子胤礽试图拒绝胤禟:“这……”
还未等太子胤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旁边那一群公子哥倒是率先狂笑起来。
手持着象牙折扇的公子哥醉意醺醺。
他是其中笑得最为大声的,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公子哥靠着椅背冲着胤禟比划了下他的身高:“奶娃娃,你还是回家抱着奶娘去喝奶吧!这台上的姑娘们可不是给你表演歌舞用的!”
“就是就是!”
“那位是你家哥哥?让他收了去还差不多!”
胤禟眯着眼瞪着他。
他气呼呼的扭头朝着太子胤礽嚷嚷:“二哥!明天弟弟我就要她们上门表演!”
太子胤礽:……
什么叫做左右为难就是现在了。就理智而言他觉得顺水推舟拒绝才是,可就情感而言……太子胤礽横了那名公子哥一眼,肚子隐隐有着一团怒火就要窜起来。
“死心吧死心吧!”公子哥朝着胤禟略略略的吐舌头。沙雕的模样让胤禟脑袋上青筋乱蹦,他望向太子胤礽的双眼里晃动着泪珠,随着睫毛蒲扇蒲扇下一秒似乎便要来一场倾盆大雨。
太子胤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托住额头。太子胤礽不敢相信大臣们知道这件事的后果,面无表情的吩咐侍卫:“你们……去联系,明天让他们来……表演一场。”
端着茶水看戏的四阿哥胤禛惊呆了。
至于听到命令的瓜尔佳侍卫等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这后面带着的含义。
至于李元亮更是面色剧变,偷偷瞪了眼九阿哥不说还疾步上前:“主子这万万不行啊……万一被皇……老爷知道了,怕不是要雷霆震怒。”
“就是。”没等太子胤礽说话,那名公子哥又乐呵呵的开口。
这一回他索性站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太子胤礽的身边——侍卫们原本要拦住他,不过太子胤礽似笑非笑的示意他们停下,而是要看看这名公子哥到底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名公子哥喝得半醉。
他全然没有周遭不少人起身将自己团团围住,倒是另外些公子哥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一个接着一个闭紧嘴巴,大睁着双眼望着眼前一行人,暗暗嘀咕太子胤礽等人的来头。
公子哥打了个嗝。
他伸手重重拍在太子胤礽的肩膀叹着气:“哥们别想了啊!这花魁花魁可不是戏班子里的伶人,也不是妓院里的头牌,你想请就能请——这些个人啊今儿个摘了面具,明晚上就要送去各位大老爷府上了。”
太子胤礽微微一愣。
他惊奇的扬起眉,把打算发问的胤禟塞进瓜尔佳侍卫的怀里,饶有兴致的发问:“这不是一月两回的花魁竞选吗?”
“花魁竞选?这也就是糊弄寻常百姓的。”公子哥乐呵呵的笑了声:“说是花魁,其实是仙来馆之类的馆阁楼的一个虚招,摘面具就表示可以出馆了。”
“……?”
“你不懂对不对?这就是抬高她们身价的一个方式嘛!”公子哥伸出手指摇了摇:“寻常的瘦马不过千金,可这台上走一遭的瘦马可得万金。”
“瘦马……?”
胤禟挣扎着发声:“不是扬州才有的吗?”
公子哥捂住肚子笑得一屁股蹲坐倒在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站稳一秒钟便又再次噗通倒地。他索性坐在地上,用手重重拍着地面:“瘦马最早出自扬州,江南各地府县哪里会没有见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