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正帝摸了摸鼻子。
这招怎么对皇后没用?他心里泛着嘀咕,同时也细细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朕觉得这董鄂格格几年来也颇有敬颖郡主当年的气势。虽然研究出来的发明并不像敬颖郡主那般震撼人心, 但是的的确确落在实处, 光是化妆品店的收益都已经追上奶制品厂的利润了。”
皇后倒吸了口凉气。
也难怪自家妹妹总是得意洋洋, 这一份银子难不成都是几户人家分了?
嘉正帝看出皇后的担忧。
他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放心吧!这些个学生非但没有将利润全部纳入,交税账单比一般商户都要清晰干净, 认真仔细得很。”
嘉正帝又转回董鄂秀女身上:“朕觉得其他不说, 光在这方面就和胤禟有说话可谈, 而且朕瞧着两人也算是少有的接触过几次……”
至于其他嘛……
说实话也只能先结婚了再说, 他们兄弟里面谁不是这样子来的?
有像大哥和大嫂,五弟和五弟妹般和和美美的,也有三弟那般起初好, 而后又逐渐淡泊冷漠的,更有四弟和四弟妹这种……愿打愿挨的?
嘉正帝揉了揉额角。
也只能期待两人还真能有共同语言,再不济……
他叹了口气:“要是后头实在不行,就再给他指两个人。”
这意思就是先不挑人,等后头再说。想起自己的经历,皇后眸底多多少少涌现一些感叹,她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臣妾知晓了。”
嘉正帝和皇后将荣亲王、淳郡王和廉郡王喊了过来。
胤佑态度冷淡。
他对于福晋的要求就是能够稳妥和善,对额娘成太妃要恭敬守礼的。
胤禩坦坦荡荡的表明对郭络罗善静的兴趣。她脸蛋绯红,羞得直接爆炸的模样尚且记忆犹新,而且希望去福建,渴望去外面走一遭的想法也让胤禩对她颇具好感。
嘉正帝暗暗点了点头。
最后自然将目标转向了胤禟,不过胤禟依然沉浸在之前的对话中,对于嘉正帝的问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学习的内容达到一个境界,真的会眼前豁然开朗,胤禟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就有人提出汽车乃至飞机的想法。
当然由于技术原因,这些想法或许在几十年甚至一两百年内都很难达成,只是光想到有人开拓思路想到这些上面,就足以胤禟心神振奋不已。
面对嘉正帝的问题胤禟一律点头。
嘉正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懒得和胤禟说了,挥挥手将三个弟弟打发走。
胤禟走在路上还在思考着。
他坐在九阿哥所的院子里,耳边是树叶碰撞的沙沙声。胤禟抓耳搔腮,只恨不得给董鄂格格去几封信问问她还有什么思路,偏偏男女有别尤其对方还是一名秀女……
胤禟噗叽倒在石桌上。
乐呵呵迎上前的陈嬷嬷满脸疑问,良久她才醒过神来,搂着自己的小祖宗劝道:“主子可是不满意……福晋的人选?虽然说婚姻大事都是由皇上一手决定,但是主子和皇上兄弟情谊深厚,您真有什么想法倒不如和皇上说一说?再不济请皇上为主子挑两名合眼的侧福晋就是了!”
胤禟:……?
他努力挣扎出陈嬷嬷的怀抱,惊疑不定地发问:“陈嬷嬷,您在说什么呢?”
陈嬷嬷表情比胤禟更茫然。
好一会儿她才眨了眨双眼,勉强回过神来。陈嬷嬷神情古怪:“主子,您不是在烦心赐婚一事?”
胤禟还在疑惑:“赐婚?赐婚有什么好担心……赐婚!?等等什么时候?本王怎么不知道???”
陈嬷嬷:……???
站在一旁的徐升哭笑不得:“主子……皇上刚才宣布的。”
啊这……
胤禟傻眼了。
陈嬷嬷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好!这人生大事,偏偏自家亲王爷却全然不当一回事,这一脸懵的小表情传出去不得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她是急得直叹气:“奴婢的小主子,这事儿不是皇上当面告诉您的吗?”您怎么看起来全然不知道?
胤禟:……嬷嬷说得没错。
下回自己还得注意下,万一这发呆的时候嗯嗯啊啊把自己给卖了可咋办?
想到这里,胤禟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陈嬷嬷和徐升:“那本王的福晋是……?”
陈嬷嬷回答得要快一步:“是都统董鄂七十之女,也就是三福晋的堂妹。”
三福晋当年嫁入皇家和三阿哥的感情不错,可是后头却是渐行渐远。陈嬷嬷自小看着自家主子长大,哪里能接受胤禟吃一丝一毫苦头的。
眼看着胤禟愣神的模样,陈嬷嬷心里登时不好受:“听说这董鄂秀女还在御花园里闹出了点事,真是让人——”
话还没说完。
陈嬷嬷只见胤禟兴奋得一跃而起:“既然已经赐婚,是不是可以给她去信?”
徐升:……
陈嬷嬷:……
赐婚下来便是已经定下,来往一二书信倒也不为过。就是怎么说?看着小主子兴冲冲要给未来福晋去信的模样,陈嬷嬷心里头泛起一丝丝惆怅。
她目送胤禟小跑去书房,一个转身走向茶水间。陈嬷嬷拿着梳子帮慵懒的熊猫绵绵梳毛,顺带唠唠叨叨主子小时候的事情。
陈嬷嬷不是滋味:“以前啊……就嬷嬷手心里那么点大的孩子。后来就越来越活泼,越来越自立,以前多粘着嬷嬷我啊……”
推门而入的徐升乐了。
他忍不住笑道:“陈嬷嬷日子还不好过?主子要成婚了陈嬷嬷该高兴才是,指不定没个两三年就能抱上小主子了呢!”
这倒也是。
想到小主子的出现,陈嬷嬷褶皱的脸庞上舒展出一抹笑容。不过很快她又敛眉叹气:“这不是担心嘛!”
徐升直摇头:“纯宜太贵妃都不担心呢!您担心又做什么?要我说陈嬷嬷您就是想得太多了,主子爷的日子好过得很呢!福——董鄂格格瞧着也是能和主子有话说的人。”
就算是徐升这么打包票,陈嬷嬷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直到看着胤禟三两天就是一封书信送出去,连回到农庄都不错过和董鄂格格的任何一封信件时,她高高吊起的心才直直落回地上。
想来这样下去一定没问题的吧?
陈嬷嬷端着新做的点心,笑盈盈地一份一份搁在桌上:“主子,来尝尝点心。”
再偷偷扫一眼桌上那信件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摞,陈嬷嬷嘴角都咧开了老大一截。没等她收回扫视的目光,陈嬷嬷猛地僵住了——等等?
她刚才看见的是什么?
关于煤气和空气混合物替代蒸汽机蒸汽的可能性……?
这是啥?这是啥?
未婚夫妻的来往信件里不应该是风花雪月之类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毫不相关的东西?
陈嬷嬷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她觉得自己和徐升都想得太简单,太简单了啊!
陈嬷嬷颤巍巍地捂住胸口。
她指着桌面上的书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主子……您这个信要奴婢使人送去研究所吗?”
“嗯?”胤禟迷茫的摇摇头:“送去研究所做什么?直接送到董鄂府上就行了。”
陈嬷嬷:(ΩДΩ)!!!
胤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一直在送往董鄂府的吗?陈嬷嬷您干嘛一惊一乍的?”
陈嬷嬷潸然泪下。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书房,遥望着远方的同时泪水在眼眶里晃动:“太贵妃娘娘!是奴婢没有为您守护好主子啊!”
徐升:……???
他觉得要不还是使人找位郎中来为陈嬷嬷看一看吧……毕竟看这样子明显是病得不轻:)
异样的目光让陈嬷嬷回过神来。
她冲着徐升长吁短叹:“你知道主子每天信里写的是什么吗?”
徐升一脸懵的摇头。
陈嬷嬷恨铁不成钢:“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是主子的贴身太监吗?”
徐升:……
不是?自己是个太监为何要去看主子谈情说爱的信件啊?
等等?
徐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压低了声音:“陈嬷嬷怎么能偷看主子写的信?”
陈嬷嬷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色忽青忽白的,好半响才醒过神。陈嬷嬷白了徐升一眼,他压低了声音:“那不是主子再写,我就顺便看了两眼——反正说的不是这个。”
“您说?”
“我怀疑……主子和董鄂格格这不是郎有情妾有意,而是纯粹的战友情呐!”
徐升:……
陈嬷嬷奇怪了:“你怎么都没反应?”
徐升还挺平静:“我觉得吧……陈嬷嬷,反正爷找了个喜欢的,管他们是谈工作还是谈感情,有谈得上来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真要寻个主子想谈正事,对方想谈爱情的,指不定才是一件烦难事呢!
徐升说的大实话。
心有不甘的陈嬷嬷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发现还是没辙。总不见得硬是逼着主子和对方谈感情吧?
另一边胤禟完全没有发现陈嬷嬷和徐升为了自己的感情事操了这么多的心,与董鄂格格在胤禟心里事实上只是放松和休闲,他大部分的心思依然是投放在杂交水稻的研究上。
自己前一世并不是专业研究水稻的学者,随着系统封锁后除去此前抄写下来的书籍外就再也无法翻阅搜查其他资料。
可想而知杂交水稻的进度有多少缓慢。胤禟吐出一口浊气,面对这一轮依然长势不佳的稻谷头疼不已。
毕竟稻谷一年产两岔子。
许多新的思考和想法都需要大半年后才能付诸于行动。见效果慢的研究让不少研究员选择离开,要不是胤禟过去的丰功伟绩和他斩钉截铁的话语,怕不是连沈廷文都要开始犹豫研究杂交水稻的必要性。
胤禟托着脸颊。
他叼着笔发着愣,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烦恼写在了信件上,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在信件上的语气逐渐发生了变化。
四月选秀,七月便是荣亲王的大婚。
荣亲王的大婚办得很是隆重。
对于疼爱的幼弟成亲,嘉正帝宛若女儿出嫁般舍不得,愣是在皇子置家银子以外,又偷偷摸摸塞了不少,甚至还抹了一把眼泪。
不像是娶媳妇倒像是嫁出去似的。
别说胤禟是一脸黑线,就是回来参加大婚的康熙和纯宜太贵妃也是一脸无语。康熙没好气地白了嘉正帝一眼:“都是当皇帝的人了?天天竟是在瞎想些什么?”
嘉正帝尴尬一笑。
他禁不住叹道:“这不是感情所致,儿臣一时间没忍住吗?”
嘉正帝满脸慈爱的望着胤禟。
自己一手养大,从只会抱着自己大腿闹腾的小家伙变成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俊秀小伙,从胤禟身上胤礽提前感受了养崽的乐趣。
胤禟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康熙嘴角抽了抽——胤礽这兔崽子别以为朕没看出来,胤禟是自己的崽!
他冷酷无情的挡在嘉正帝前面,把胤禟挡在自己身后……
嘉正帝:……
汗阿玛,您没发现胤禟也比您高吗?他面上不着痕迹,索性转移话题:“皇额娘身体如何?”
提到皇太后,康熙面上闪过一丝柔和。他喜气洋洋的说道:“皇太后诞下一个小公主,如今还在月子里呢!”
听到这话嘉正帝也眉毛倒竖:“汗阿玛,您这事怎么不说一声?妹妹的玉碟呢?”
如今掌管宗人府的是裕亲王福全。
眼看康熙退休,裕亲王福全也上手辞了兵部事务,转而担当宗人府宗令坐等退休。
裕亲王福全稳重妥当。
他不像是会将这件大事也隐瞒的性格。
胤禟脸色也黑黑的,他不高兴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对啊!等等——怪不得四哥每天跑畅春园跑得那么勤快。汗阿玛您这是偏心!”
康熙讪笑一声:“福全那朕还没说,小公主到时候补记上去就是了嘛……至于胤禛,额……”
他的目光扫向雍郡王胤禛。
只可惜介于嘉正帝和胤禟两个人的怒火,眼色劲十足的雍郡王胤禛此刻已经躲到角落里了,他纯当没听见两兄弟对汗阿玛的抗议,也纯当做没听见汗阿玛的求救——这件事儿臣也救不了您!
康熙恨得牙痒痒。
此刻他也不得不腆着脸笑道:“你们皇额娘高龄产女,正是好好休养的时候,告诉你们岂不是昭告天下?加上又接二连三的婚事,朕和你们皇额娘一商量就打算等满月礼之前再告诉你们。”
皇太后当年丧女在她心里落下不少阴影,要不是身边有胤禛陪伴着怕不是走不出来。这一回又是高龄产女,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那为什么四哥知道?”
“额……”这不是你们皇额娘心疼他吗?
康熙心虚的东看西看。
最后还是纯宜贵太妃连拖带拽的将胤禟拉走,才勉强留给康熙一寸安静之地。
当然被拉走的胤禟最后还在嚷嚷着:“儿臣只是给您一个思考的机会——回头必须交代。”
纯宜贵太妃:……
她面无表情的推着胤禟:“快走快走!你这当新郎官的还得去接新娘呢!”
这也是。
等胤禟到前院,眼看着吉时即将到达却没见主角身影的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