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沉思,自言自语道,“感觉...不大对劲。”
违和感。
从一开始有人潜入我的房间,而凉子追出去开始,冥冥之中我就感觉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之后旅馆老板娘的出现,医生的出现,旅馆老板娘暴起抢夺装着人鱼肉的登山包,这一个接一个的事情让人来不及细想,但是停下来之后略一细想,就感觉很多地方都有些奇怪。
比起第一个人引开凉子的行为,第二个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登山包,似乎就太莽了点。
就这么行动那个人要怎么保证自己一定能带着人鱼肉离开呢?虽然那个人的能力看起来应该很擅长逃跑和隐藏,但是花子宁宁,源辉同学以及我这边的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第二个人的行为,我现在冷静下来细细一品,倒像是想把我们从这个房间里引开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猜测,那我就不能随意离开这个房间了。
我收回跨过破墙的腿,回身打量着经过一系列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糕的旅馆房间。
窗户玻璃破了个大洞,窗帘被风吹起来,露出外面未亮的天空以及街道。
医生从门口走进来,捡起掉落在门口的一把手术刀。
因为他出现的这个时间比较特殊,我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
怎么说呢,狂想医生跟凉子、礁和小知花他们都不大一样。《匣中狂想家》这本书中的故事,是楚门的世界、缸中之脑式的一个故事。
作为主角的医生,意识觉醒,发现他所生存的世界中的一些破绽,然后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最终确定他的世界确实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他被这个‘缸中世界’其他不知情的人叫做‘狂想家’‘逃避现实的疯子’。
哪怕他最后打破‘鱼缸’,让所有人看到了世界的真实,更多的人也是宁愿生活在虚假中,也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哦,对了。这本书中,医生生活的世界背景是二十一世纪,但是真正的,世界之外的背景,则可以算是一个未来世界。
医生的身份其实是一个被剥离出来放进那个‘缸中世界’的次等人格。
因为在写这本书的那段时间,我正处于一个怀疑世界真实性的状态,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这书写出来就难免有些黑泥且哲学。
我自己都不大说得准这本书诞生咒灵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奇怪性格。
现在唯一还留在我身边的小知花轻飘飘地落在我肩膀上,我摸了一下空无一物的桌子,抬头询问医生,“你什么时候发现旅馆老板娘不对劲的?”
“嗯...我想想啊...”粉白色头发的咒灵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把手术刀收进袖子里去,“就在那个人改变自己样子的时候吧~”
改变样子...是替换了原本的旅馆老板娘吗?
看来解决之后还要找一找原本的旅馆老板娘被藏到哪里去了,如果原本的旅馆老板娘还活着的话。
想着想着,我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是指变成咒灵的时间。”
“哎?这种私密的问题还是等到只有我和主人大人两个人的时候说吧...”医生状似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不知为何脸上还浮现出了一点红晕,“现在不是还有正事嘛...”
我:“...”
这个咒灵好怪,真的是我写出来的狂想医生吗?我怎么记得我写的医生就单纯地后期比较疯,没有这么奇怪啊?
我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把视线放回到房间中,冷静分析起来。
既然第二个伪装成旅馆老板娘的那个人目的也是引开我们,那么他拿走的那个登山包很有可能也是个幌子,真正的人鱼肉还在这个房间中,等着我们都被引开之后由另一个人来拿走。
就是不知道桌子上的登山包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了。
既然第二个人的能力是类似于镜像、折射之类的可以蒙蔽人眼睛的能力,那么就连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把登山包换了都不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蒙蔽眼睛的话,那么用摸的方法总能找到的吧。
说起来我们这趟出来怎么老是碰到这种能制造假象的术师啊,之前海岛上跟夏油一起的那个叫做美智子的女性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能力,回来之后碰到个抢人鱼肉的结果也是这种能力。
...算了,这么想想这样的能力似乎还确实挺适合做这样的事的。
“小知花,把纸片扩散到整个方向看看,把床铺也托起来。”我稍微想了一下,很快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小知花按照我所说的,化身为无数纷飞的纸片。
这样一来整个房间都是到处飞舞的纸片了。
而有登山包放置的地方,哪怕看不到登山包的实体,那个地方也不会有纸片,就跟用水泼隐形人一样。
我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这样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拿出手机给宁宁源辉他们发了个信息,快速简单地说明这边的情况后,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抓到跑掉的那个‘旅馆老板娘’没。
他们那边还没有回复。
我收起手机继续思索。
这家旅馆的建筑材质是偏向木质的,包括地板和墙壁。
地板和墙壁都是一条一条长条状的木板拼接而成的,木板拼接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一些缝隙,不知道墙壁里面和地板里面有没有存够的空间藏东西。
在房间内遍寻不到之后,我把目光看到了木板拼接而成的墙与地板上。
我暂时没有让小知花变回纸人的样子,小纸人所化的纸片依旧托着房间里的各种家具漂浮在空中,这样我能更方便地观察地板。
地板上倒是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不对的地方,我屈指敲了敲之后,传来的声音也说明地板下面是实心的。
我把地板都敲了一遍之后,叹了口气准备站起来。
但是我没防备到蹲久了突然站起来时的头晕与眼前发黑,在眼前一黑的时候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桌子。
小知花的几片纸片飘到我身边,提供了一个搀扶的力道。
就跟小孩子看到爸爸妈妈快要摔倒了,巴巴地跑来搀扶一样。
我缓过来之后笑了一下,摸了摸这几片小纸片,“谢谢小知花,我没事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看到的就是之前第二个人冲破墙离开时,看似撞破,但实际上没有破的右边的那面墙。
这面墙上的视觉错觉依旧没有消失,看上去也依旧是破掉的样子。
会是这面墙吗?
我盯着这面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这面墙。
虽然眼睛看到的是空的,但是手指所触摸到的依旧是实体的木头。
木头的材质冰冰凉凉的,手指的触觉能清晰地感受到木头上的纹理。我顶着视觉错觉在这面墙上摸索着,颇有种‘盲人摸象’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我的手忽然摸到什么软绵绵、温热的、像人的皮肤一样的东西。
“!”
我惊了一下,一下子收回手,连忙往刚刚摸到东西的位置看过去,就看到这面墙上的视觉错觉消失了。
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孔洞,一只眼睛正从这黑漆漆的孔洞里注视着我。
那只眼睛的颜色很奇怪,是一种黯淡的灰白色,就像蒙了一层眼翳一样。
在与那只眼睛对上视线的同时,我只感觉脑子像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紧接着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清醒又昏沉的感觉。
——不妙啊,中招了。
我的意识还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同样也能感受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逐渐变弱,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知...”我努力想要闭上眼睛,用仅剩的控制力张了张嘴,想叫小知花把我从这面墙前拉开,或者隔绝掉这只眼睛的注视。
“哧!”
——这是类似于刀扎进什么饱含着水分的水果的声音。
一把银白色的手术刀从墙上这个孔洞中,扎进了孔洞中的那只眼睛里。
一声急促的惨叫从墙里面传了出来。
我的身体一下子轻松起来,手脚这些刚刚都已经失去控制无法感知到的身体部位又回到了我的感知中,可以由我自己驱使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拿着手术刀的人。
医生握着手术刀捅进那只眼睛里,这还不止,他似乎还握着手术刀的刀柄扭动了一下。
那张看起来像个好人的脸上表情没变,但是睁大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放大的瞳孔,却分明全都是疯狂。
疯掉的狂想家。
“主人大人,没事了哦~”
最后,同样是“哧”的一声,医生把手术刀从墙里那个人的眼睛里拔/出来,随意地在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擦了一下,然后挂起微笑转头对我说,尾调轻柔上扬。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并不是害怕,而是心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离开了许久的凉子出现在窗台上,翻身跳进来,看到乱糟糟的房间时愣了一下,跑到我身边,“清酒,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抓到人了吗?”
我这话一说出来,凉子动作一顿,脸色臭了起来,“那个人一被我抓到就自杀了,还没问出是谁派他来的。”
“噗嗤。”一声轻飘飘的嘲讽的笑声从旁边飘来,清晰地飘进凉子的耳中。
不用怀疑,就是医生发出来的。
这一声笑声发出来,刚刚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的凉子也发现了我旁边还有个她没见过的人站在之类,她打量了医生几眼,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是谁?”
医生说,“当然是主人大人的新宠了~”
“什么玩意儿???”虽然凉子没听懂医生奇奇怪怪的话,但是医生对她的挑衅她却是一分不少地收到了。
凉子差点炸毛。
这时宁宁花子和源辉他们也回来了。
与凉子这边一样,他们抓到那个跑掉的‘旅馆老板娘’之后,那个人也自杀了,死后显露出的是一个矮小男性的样子。
至于那个被那个人抢去的登山包,宁宁他们拿回来之后感觉重量不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那么人鱼肉所在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我们把那面墙拆开,藏在墙里面的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个人旁边就放着我买的那个登山包,人鱼尾巴完好的放在里面。
“这两个包一模一样。”宁宁举起他们带回来的包对比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尸体的原因,这孩子神色有些恹恹的。
“我的包就是在这条街道上买的,他们只要注意到了,想买个一样的并不难。”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快亮了,现在也没时间休息了,我们收拾一下直接离开吧...对了,还有个旅馆老板娘,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被藏在旅馆某处。”
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旅馆老板娘在旅馆的仓库被找到,我们退了房,对房间的损坏给了一些补偿金后离开旅馆,在新干线车站与五条悟安排来的特殊渠道运输人交接,把人鱼尸身...还有那几个袭击者的尸体交给他们运输后,坐上了返回东京的列车。
在这漫长的车程中,我靠着椅背梳理起这次遭遇抢夺人鱼肉的事情。
被抓到就自杀,防止被拷问出来什么的。
这种事情我还只在影视动画中见过,没想到居然还能在现实中遇到,说实话,感觉还挺魔幻的。
如果单单是我、宁宁,再加上一个源辉,就算抓到他们大概也审问出来什么,那几个人完全可以在被我们抓到之后想办法伺机逃跑。
但是偏偏他们一被抓到就果断自杀了。
就像是...不死就会暴露什么?
这是否能说明,在我认识的人中,有人是抢夺人鱼肉的这波人所忌惮的?
我思来想去,感觉这样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一个。所以在运送回人鱼尸身的时候顺道把那几具尸体也捎上了,希望能有用吧。
不过人鱼肉拿都已经拿到了,想要这玩意儿的人肯定不止就这么一波,暴露也已经暴露出去了,这下平静的生活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
还有狂想医生,我已经预感到了之后的麻烦。
想着想着,我再一次叹了口气。
半天多的车程结束后,我们回到东京。
到达之后源辉结束了这次同行先行离开了,宁宁和我说了几句话道个别也回八障町了。
我看了电车表,正打算去车站等车,乘坐电车到咒术高专那座山的附近下车,一辆眼熟的车就唰的一个漂移摆尾在我前面停下。
“好巧,正好顺路一起回高专,上车吧!”这辆眼熟的车的后车窗落下来,戴着眼罩的五条悟在车窗里探出头比了个拇指,然后往旁边座位一指。
第81章 81
这顺路顺得还挺奇妙的。
既然有人来接, 我也不是非得要做电车回去,点了下头拉开车门上车。
...咳,本来这是没什么的。
不过问题是我这里虽然只有我一个人, 但咒灵他们...其实也是占地方的,只是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没有意识到我这一大群咒灵还挺占地方的。
“嗯...又多了一个啊。”五条悟大概也没想过这一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跟伊地知说, “车小了,这车也是时候该换了, 下次开辆大的吧。”
伊地知不敢反驳,只好顺着说, “好的五条先生, 我回去就申请。”
身为造成‘车太小’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的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估量了一下车内的空间, 最后安排了体型最大的礁委屈一下蹲到车顶上——因为这种车型礁根本就进不来,然后医生做在前面副驾驶座,凉子小知花和我一起待在后座,这才勉强算是搞定。
总之全都安排好之后,原本还挺空的商务车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五条悟往靠窗的那边坐过去了点,翘起来的腿也放下了,腾出了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