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不敢作主，请示了领导，领导一口答应，这只是小事。
乐怡美滋滋的道了谢，留了地址，照片洗出来给她寄一份。
她不管跟谁说话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让领导也多看了她几眼。
这样的孩子一般家庭养不出来吧？
他多问了几句，乐怡乖乖的回答，将家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特别乖巧懂事的样子。
这位领导姓聂，看着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小孙女，有些感慨，“你这么懂事，父母一定很高兴吧。”
“那当然。”乐怡做了一个兔子很萌的动作，“我这么可爱，好人都喜欢我。”
聂处长被逗乐了，“不喜欢你的都是坏人喽？”
“对哒。”
卖了个萌，乐怡愉快的跑去跟小伙伴们汇合，大家一起坐车回家。
校门口有公交车，等车的间隙乐怡想起一事，“安校长，我想将奖品换成一台缝纫机，县城商场有缝纫机卖吗？多少钱？”
安校长愣了一下，“为什么想换缝纫机？这手表很有纪念意义，而且，你也需要一块手表。”
乐怡知道手表的重要性，但小学阶段不是必须品，等上了中学再说。
“我还小呢，不着急，但我家里需要一台缝纫机，我不想我妈妈太辛苦。”
她就是想到就提前报备一下，毕竟是奖品，要处理也得说一声吧。
安校长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孩子懂得为人着想，体贴家人，孝顺父母，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学生。
他神色柔和了下来，“县城商店不好说，缝纫机一直很畅销，供不应求，价格在一两百左右吧。”
时间太赶了，大家没有在市里闲逛，转车期间吃了自带的干粮。
乐怡翻出一包万年青饼干两个鸡蛋，分给萧清平一起吃。
她一家子周日来县城，就在萧家吃中饭，饭吃多了，感情也就深厚了。
“我也带了吃的。”萧清平带了两个白面饼子，乐怡摇了摇头，“这天气有点冷，带回去吃吧。”
行吧，萧清平也没有跟她客气，拿了几块饼干吃。
王华站的远远的，时不时的看过来，但两人都懒的搭理他。
奇怪的是，王华居然没有吭声，一直保持沉默。
回去的路依旧颠簸，车子换来换去，人挤来挤去，萧清平一路上都牢牢的牵着乐怡的手，将她保护的很好。
他真的很会照顾人，处处体贴，凡事都想在前面。
乐怡都不用操心，跟在他后面走就行了。
到县城时，天色已经黑了，公交车一停，孩子们一窝蜂的下来。
等待许久的家长们迎了上来，乐怡一眼就看到了乐国荣，兴奋的跑过去，“爸爸。”
乐国荣一把抱住女儿，一颗晃晃悠悠的心终于落到实地。
“手怎么这么冷？爸爸给你暖暖，饿不饿？国营饭店都关门了……”
他什么都不问，只关心女儿的身体。
萧清平拢了拢衣领，初春的晚风挺冷的，“叔，去我家吃晚饭，我爷爷在家。”
已经没有回去的公交车了，乐国荣跟老师们打过招呼，拉着女儿跟上去。
不远处，王海清失望的看着儿子，痛心疾首，都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依旧没有把握住。
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王华的脑袋低垂，不敢看父亲的眼睛，“都怪乐怡……”
“闭嘴。”王海清轻轻喝斥一声，带着儿子走过去，满面笑容的发出邀请，“乐国荣，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在县城认识人。”
“不用。”乐国荣疯了才跟这种人吃饭，领着女儿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萧家，忽然爆发出两道开心的大笑声。
萧老爷子喜不自胜，笑的很大声，眉眼舒展，“不愧是我的孙子，好样的。”
乐国荣则抱着半导体收音机和手表，乐翻天了。
宝贝，全是难得的宝贝。
别人苦苦追求的三转一响，他家乐怡一下子就解决了俩！太厉害了！
哎哟喂，他家乐怡才是真正的宝贝。
女儿这么优秀，必须奖励。
他狠狠亲了女儿的脑袋几口，兴奋之情全写在脸上，“小怡啊，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他做饭手艺很不错，吴小青忙碌时就让他做饭。
乐怡不假思索的开口，“有剩饭，就吃蛋炒饭吧。”
这个最方便，也最快，她好饿啊啊。
“好勒。”乐国荣撩起衣袖开始干活了。
特意多放了点油，四个鸡蛋打混了放进大米饭里搅拌，油热翻炒，再放入煮熟的青豆，炒到米饭颗颗分明，调料一洒，就能吃了。
乐怡捧着大大的饭碗，小脸全埋进去了，吃的是狼吞狼咽。
那一包饼干不顶饥，还是米饭最给力。
乐国荣见状都心疼坏了，拨了一点饭过去，“怎么不在市里买碗面吃？”
“没空。”乐怡嘴里塞满了蛋炒饭，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小松鼠。
吃完饭乐家父女打算去招待所住一晚，萧老爷子极力挽留他们住下来。
乐怡看了看这小小的屋子，上下铺的床就占了一半，让他们睡哪里？
萧清平已经在整理东西了，“乐怡，你睡上铺，我和叔就打个地铺。”
城里房子小，十几口人住一个房间的都有，挤挤总能睡下的。
“不用这么麻烦……”乐国荣手头有几个钱，不想太委屈孩子。
萧清平看了他一眼，“叔开了介绍信吗？”
乐国荣愣住了，住个招待所还要介绍信？他没出过远门，没有经验，他就是一个乡巴佬。
父女俩面面相视，都不知道啊。
乐怡躺在上铺，被子很暖和，床单洗的发白，但干干净净。
她看着驳落的天花板，忽然出声，“爸，我订了一个小目标。”
快睡着的乐国荣惊醒，“啊？是什么？”
乐怡已经超额完成了分家目标，上学也顺利完成。
“我们努力赚钱在县城买个房子吧，小点没关系，能住人就行，我以后要来县城上学的，初中部没有住宿，租房不如买房。”
乐国荣的眼睛都瞪圆了，在县城买房？他想都不敢想。
但女儿发话了，当爸爸的当然无条件支持。
“行，爸爸妈妈努力赚钱。”
乐怡眉眼笑弯了，心里暖洋洋的，累了一天的人很快就睡着了。
但乐国荣睡不着了，他怎么赚钱才能赚到一个小房子。
媳妇现在给供销社代加工，一个月能挣四五十，但平时的开销，孩子们读书……
睡在他身边的萧清平翻了个身，“叔，县城的小房子一千左右，你跟婶婶挣两年就出来了，要是不够，我家的钱都借给你们。”
他们祖孙俩做手工一个月也能赚二十，加上爷爷扫大街的二十块，平时吃的蔬菜都是乐家自家种的，不花钱。
这么算下来，一年也能存几个钱，再加上他刚到手的奖金，不少了。
他有这份心意乐国荣很感动，但怎么可能跟他们借，他们祖孙比谁都难。
萧清平将钱看的挺重，但没有乐家的援手，就没有现在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相比钱，他更看重患难时的恩情。
“叔，乐怡想用这两样奖品换一台缝纫机……”
乐怡太累了，忘了跟乐国荣沟通，乐国荣惊讶的坐起来，“什么？”
这两样奖品多有纪念价值，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在村子里炫耀呢。
萧清平的声音压的很低，不想吵醒沉睡中的人。
“她不想让婶婶太累，还能赚更多的钱，我觉得这主意可行，现阶段缝纫机比手表有用，收音机就留着吧，缺的钱我补上。”
他冷静的分析，特别理智。
“怎么能让你补上？”乐国荣心里慰帖极了，这孩子是真好，“叔跟你借，下周就还。”
天气晴朗，乐国强一早就安排村民们下地干活，乐老太扫视一圈，皱了皱眉头，“国荣呢？他又偷懒了？”
乐国强也很不满，“昨天请假去县城，临走前说过，可能晚上回不来。”
乐老太一想到三房那个烂摊子，就心里不舒服，瞧瞧三儿子娶了一个什么祸害？居然得了痨病，什么活都干不了，还得吃药。
“又是为了乐怡，他眼里只有那个不懂事的女儿，整天去比赛能当饭吃吗？我们农民就踏踏实实的下地干活，做一天活换一天吃食，他要是真心疼爱女儿，就应该早早让乐怡退学，教她怎么做农活。”
就算以前赢了点东西，但那是运气好，蒙的，又不能长久。
乐国荣炫耀时说一半藏一半，外人看到的也只是价值不高的东西，眼热一阵就好了，乐老太根本不知道乐怡赢了多少好东西。
乐春梅在乐老太耳边说多了乐怡的不好，她是越来越不喜。
“他家跟别人不一样，就靠一个劳力养不活全家，乐怡十一岁了，能拿六个工分，一个黄毛丫头读什么书？浪费钱。”
乐国强被她念的头疼，“行了，妈，你别说了。”
“我是为了他们好。”乐老太眼睛一瞪，一脸的凶相，“徐会计，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徐蒙嘴角微勾，“对。”
徐蒙向来会哄人，能哄的乐春梅围着他转，也能哄的乐老太一口一声徐会计，待的比亲孙子还亲。
乐老太得意了，“你看，帝都来的读书人都赞同我的意见。”
乐国强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意见不重要，国荣不听你的，吴小青更不会听你。”
分家了，人家不上门借钱，你就没有资格管东管西。
乐老太：……
一名村民跑过来，“队长，大队部找你的电话，是国荣，说是半小时后再打来。”
乐国强心里一紧，不会出事了吧？
他脚下如踩了风火轮，飞奔冲向大队部，气喘吁吁的进屋，等了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他激动的接起电话，“喂，国荣，是你吗？”
等乐老太也赶来时，只看到一个呆若木鸡的大儿子，四周围满了人，都在问情况。
她慌了手脚，“怎么了？他在外面闯祸了？老天爷啊，我就知道他迟早一天会害死我们全家……”
乐国强的声音木木的，有点失真，“他让我用拖拉机去公社接一下，乐怡比赛赢了一台缝纫机！”
全场一片哗然，乐老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你再说一遍。”
第33章 放小青，上
乐家村倾巢而出, 男女老幼都跑出来看热闹。
他们亲眼看着一台缝纫机从拖拉机搬下来，全新的，在阳光下锃亮。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太漂亮了。
这是乐家村第二台缝纫机，第一台是村支书家。
问题是，村支书是全家攒钱买的, 这一台是乐怡比赛赢来的，不花一分钱。
春风满面的乐国荣跳下车, 转身将女儿一把抱下来。
“大家都在呀。”
乐老太第一个抢先开口，“国荣, 这真的是乐怡赢来的？开玩笑吧？这年头比赛这么赚钱？她有这么出息吗？”
打脸来的这么快，她的脸都肿了。
别人说这话就算了, 她一个亲奶奶合适吗？
有多不待见乐怡呀。
乐国荣牵着女儿的小手，笑容满面的说道, “小怡只拿了个全市第一，脑子不行啊, 等哪天拿了全省第一，才算是有出息。”
全村：……
全市第一都不算有出息，那他们这些都是蠢货了。
乐怡抿嘴微笑, 坦坦荡荡面对各方的注视。
“不愧是全市第一，就是不一样, 乐怡现在是我们乐家村最有出息的孩子。”
“是方圆百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们，要学就学乐怡。”
“对对。向乐怡学习, 别的都是虚的，这奖品是实的，比什么都强, 比福气包什么的实惠。”这还踩了乐春梅一脚。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嘛，乐春梅立身不正，被人拿来说嘴，早就不完美了。
一时之间，夸赞声不绝于耳。
乐春梅像吃了几斤柠檬酸，以往夸她的人全跑去夸乐怡！
还拉踩她！她不再是村里的骄傲！
她的心理落差太大，脸色越来越难看。
乐老太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果然是文曲星，一碰书就了不得，一鸣惊人。
乐怡这么有出息，那她的春梅被压了啊，这可怎么办？
偏偏有人不识相，忽然大声问道，“老婶子，你刚才还说让乐怡回家务农，一个黄毛丫头念书也是浪费，这叫浪费？这值一百多块，一个壮劳力一年也就挣这么多。”
乐老太脸都绿了，打人不打脸，知道不？疼！
另一个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我看呀，与其让乐怡务农，不如让春梅别读书了，也读不出什么名堂，还不如小几岁的堂妹呢。”
有春梅的脑残粉，自然也有看不惯她的黑粉，更有脱粉回踩的。
乐春梅如被雷劈中，眼眶一红，泪水刷的下来了。
乐老太又气又怒，“我家春梅成绩可好了，只有她看不上的学校，没有她考不到的，乐怡能吗？就比赛成绩好有什么用？”
“确实没大用，只能一路保送。”乐怡嘴角微勾，笑容甜美，“就是说，不用考试就能进心仪的学校。”
反正，她们也没办法求证，是吧？
乐老太：……
乐春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