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王老将军忽然来了一句，“你当年怎么就放弃了？”
“我……”王老太太如被捅了一刀，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当年实在是被逼无奈，他吃喝嫖毒，五毒俱全，喝醉了酒就打我，把我打的浑身是伤，我不走就没有活路了，你都知道的。”
王老将军紧皱眉头，审视相伴多年的妻子，她一直是温柔贤良的好妻子，敦厚善良的好后妈，更是深明大义的好女人。
但，教出王语晨这样的孩子，她真的有那么完美吗？
“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带你走。”
王老太太闭了闭眼，满脸的伤痛，“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但我能带走吴家唯一的孩子吗？这些年我一直很自责，一直惦记着那个孩子。午夜梦回时我的心……”
她哽咽了，两颗眼泪滚落下来，捂着脸无声的流泪，“哎，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你非要翻旧账吗？”
王老将军无声的叹息，他当年打仗身受重伤，是她救了昏迷中的他，还掩护他养伤。
在救治的过程中，听着她哭诉凄惨的身世，对她由怜生爱，日渐生情。
他要离开返回部队时，她苦苦哀求带上他，他一时心软……
罢了，都这把年纪了，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但，有些事不能糊涂。“不要再纵容王语晨，对她没有好处，将她扔去军营当个女兵。”
王老太太闻声色变，“不行，那种地方不是女孩子该待的，你忘了小四的遭遇吗？”
王老将军已经做出决定，容不得别人反对，“那是特殊时期，语晨也不当文艺兵，要么当特种女兵，要么去牢里待着，你让她选吧。”
“特种女兵？”王老太太惊呆了，他疯了吗？“语晨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那苦。”
“别人都行，就她不行？”王老将军忽然暴怒，“就是你把她惯坏的……”
王老太太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苦，“我是心疼小四，把所有的补偿都给了语晨。”
王老将军如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随你吧，我不管了，我这就放话出去，语晨不姓王，我们王家没有这个人。”
没有了王家，王语晨屁都不是，谁都不会给她面子，闯了祸也跟王家没关系。
王老太太惊呆了，“老头子，你也太狠心了，她是我们的外孙女，小蓝唯一的骨肉。”
王老将军清冷的看着她，“我有一大群儿孙，不能为了她一个人毁了王家的清誉，更不会为了她搭上我所剩不多的人情。你不在乎老大老二家的，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生的老三老四，人情是用一次少一次。”
他已经退下来了，说话没有以前管用。这些年攒下来的人情，还得用在刀刃上。
王老太太愣住了，她虽然最疼爱王语晨，但还是最看重儿子。
儿子是她的根基，也是她未来幸福晚年的保障。
总不能为了一个王语晨，连儿孙的前程都不顾吧。
家中资源落在老三身上本来就不多，还要糟蹋吗？
她唯有沉默。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莫家的书房响起一道震惊无比的声音。
乐怡嬉皮笑脸的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一个化名，嗯，就是多一个身份。”
她打算弄个马甲玩玩。
莫老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震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后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让她别惹事，别折腾，她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忘。
乐怡是通过王小蓝王绮那两个名字得到的灵感，一拍脑袋，无数个鬼点子汹涌而来。
“我想用这个身份去各国申请专利，专利可以卖钱的。”
莫老脸色大变，“你手头又有东西了？你想拿去卖给外国人？这怎么行？你缺钱花吗？我可以给你。”
这种事情不能干，上面会怎么想？
好东西当然是留给自己的国家。
乐怡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您别着急，听我说嘛。”
莫老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焦虑压下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乐怡想了想，组织语言耐心的解释，“打个比方，我研制出来的应用软件申请了专利，别人想用就要花钱买。”
莫老没有被说服，“不卖，我们国家独家用，也能赚钱，赚的更多。”
他是学术界的泰斗，但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而乐怡不一样，她前世站的高，见的多，更有前瞻性。
“可是，软件一年半载就会被破解，人家不花钱就拿去用了，我估计的还是多的，说不定就一两个月。但如果申请了专利，他们不用花精力和时间破解，直接买，这是双赢的模式。”
“最核心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拿去申请专利，但有些时效性的东西可以一起分享嘛，每个国家的人跟我买专利，那得多大的一笔钱？”
“而且吧，用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好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在引领潮流。让大家跟着我们的脚步走。”
她一连说了三个理由，莫老渐渐动容，“还有呢？”
乐怡无奈的叹了口气，“赚来的钱八成上交国家，用于科研事业，我们太穷了。”
莫老一脸的意外，“你舍得？”
“舍不得，看我心疼的脸。”乐怡指了指自己苦兮兮的小脸，“但能怎么办呢？国富才能民强。”
莫老被说动了，“你把细则写成一个报告，我交上去试试。”
乐怡默默的拿出写好的文字报告，莫老不禁失笑，得，这孩子从来都是未雨绸缪，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的奇思妙想让人震惊，但细细回味却让人茅塞顿开。
“你为什么建议在hk弄个公司，负责相关事宜？”
乐怡含糊的解释，“因为那是自由贸易港，我们国内不方便做的事，那里可以，以币换货也是最方便的，到时我们不要钱也行，要紧缺的材料嘛。”
她没有说的是，hk最大的作用是我国和各方势力沟通的桥梁，是一个缓冲带，一个跳板，它的存在有着特殊性。
现在西方世界封锁我国，但hk可以撕开一个小口子，很多东西可以通过hk搞到。
但这些话太敏感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莫老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好像不认识她了。
她看到了太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极具参考性质，眼光敏锐的不可思议。
她这战略性的远见和格局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乐家只是普通的农民，祖祖辈辈都很普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条件。
难道是萧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可能吗？
他也是学术派，不像是有那种眼光的人。
乐怡俏皮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另一个名字叫龙安妮，好听吗？龙的传人，安妮洋气。”
得，帅不过三秒，对她的敬佩立马消失在这个名字中。
都什么破名字呀？不中不西的，嗯，在hk的话就正常了。
可能，也许，有些人天生眼光敏锐。
莫老又认真读了一遍，越看越心动，“你可真能折腾，尽给我找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已经想好要去找谁了。
乐怡又一次将包袱甩给老师，她负责巴拉巴拉的画框架，老师负责善后。
“我不折腾，你就要担心啦。”
莫老一听这话，可不是吗？
他直接拨出一个电话，“老聂，你在京城吗？在啊，那正好，我手头有一份好东西，特别重要，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别说我不讲老朋友情义，你要是没空，我就找别人……行，那就赶紧来，过时不候。”
等他挂断了电话，乐怡好奇的问道，“是聂首长？”
莫老笑着点头，“对，你跟他素有渊源，相互都了解，就省了磨合的阶段，有些事情他也会替你挡一挡。”
乐怡惊到了，“磨合什么呀？我可什么都不管，我只负责出主意。”
莫老指了指报告，“你这框架太简单了，还得往里填。”
总怀疑她肚里还有货，就是不肯全写出来，但他没有证据。
乐怡目瞪口呆，她亲手挖的坑，还得自己填？
妈呀，她把自己坑了！
她想想不对呀，“他不是军队的吗？还管这种事？”
莫老舍不得放下报告，眼睛都粘在上面，“之前合并了调查部、保卫局、国防科等几个单位，成立了国安，他就过去了。”
去hk办事的话，当然得找国安。
乐家举迁到了京城，但很有分寸，就逢年过节送送礼，平时也不会轻易上聂家的门。
聂家的门第对乐家来说高了点，交往起来有压力，只有差不多地位的人家，才能平等的相处。
聂坤明平时太忙，东奔西走的，鲜少在京城。聂庆云带着孩子在外地随军，又撞破了聂家的隐私，聂夫人心里不自在。
所以，两家走动的并不密切。
“说起来，我很久没见过聂首长了。”
“他是大忙人。”
一个多小时后，聂坤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看到乐怡，露出热情的笑容，“小乐怡，好久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可以说，乐怡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乐怡笑眯眯的跟他问好，两人聊了几句，聂坤明行程排的满，时间宝贵，直接了当的问，“到底是什么？”
“你看看这个。”莫老将手中的报告递过去。
乐怡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饿了。”
她一副不想听，不想参与，不关我的事的小模样，让莫老嘴角抽了抽。
乐怡一出书房门，师母就过来了，“小怡来，有好吃的。”
是三鲜虾仁馄饨，这是师母最拿手的一道点心，乐怡吃着吃着就爱上了。
乐怡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开吃，既有虾仁的q弹鲜嫩，又有肉馅的饱满，芹菜的清香，配以鲜美的高汤，吃的可美了。
吃到一半，书房里传来一声大吼，“乐怡，你赶紧进来。”
乐怡的动作一僵，“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莫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破孩子。“小怡她什么都好，就是懒。”
“她有这样的格局和眼光，相当了不起，只是不想掺和，这孩子从小就机灵的不得了。”聂坤明想起往事感慨万千。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补丁衣服，是她妈的衣服改小的，但不见一丝局促拘谨，那时我就知道这是一个有大志的孩子。”
莫老愣住了，他第一次见到乐怡是高考时，那时乐家条件好了，乐怡不用穿妈妈改小的衣服，还算体面。
“她小时候那么苦？”
乐家人不怎么爱提往事，毕竟谁都不怀念苦兮兮的生活。
聂坤明轻轻叹了一口气， “嗯，吃了很多苦，据说都吃不饱穿不暖，连读书的两块钱都拿不出来，耽误到十岁闹着分了家，才有机会上学的。惨是真惨，但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落落大方，进退得宜，通透灵秀，是个好孩子。
莫老心疼坏了，怪不得她总想赚钱。“她家人身上也看不出来，哎，孩子被耽误了好几年。”
“这两成可得帮她保住，她多识大体呀，不能让好孩子寒心。”刚才嫌她有点贪钱，这会儿帮她争取上了。
聂坤明哈哈一笑，这八成可不好挣，申利专利不是那么容易的，开公司也得人手。“我得先跟她谈谈。”
莫老大喊一声，“乐怡快进来，填坑了。”
乐怡手里的调羹哐裆一声掉进大海碗里，她捂着受惊狂跳的胸口，嗷呜，吓死宝宝了。
第89章 不可说
乐怡像挤牙膏般挤点, 再挤点，玩脑力激荡，双方都累的够呛。
乐怡累的趴在书桌上, 一脸的疲惫，“我脑子空了，不要再问我, 你们自己想吧，专家那么多, 群策群力吧，我还是个孩子。”
她纵然知道很多, 但也不能全都说出来，这分寸得掌握好, 否则引来别人的怀疑得不偿失。
聂坤明还是很满意的，添了很多细节, 有些建议天马行空，但不失为可行之道。
当然, 也有太奇葩的点子，不能用，得好好整理一下。
乐怡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 足以证明她巨大的价值。
但，年轻人还是不能夸, 免得太骄傲。
“你不能太懒了，平时多动动脑子，想到什么就跟我说一声。”
乐怡翻了个白眼, 她还懒？他对懒字有什么误解？
个个跟周扒皮似的压榨长工。
都忘了她的年纪吗？刚刚成年啊。
乐长工轻轻叹了一口气，“首长，我平时都找不到你的, 好吗？”
“你老师知道。”聂坤明笑吟吟的说道，“多来家里玩嘛，易诤很想你。”
“好啊。”乐怡应了一声，却没打算登门。
聂坤明顺路送她回家，乐怡看着自家的房子越来越近，心情渐好，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聂坤明看着门口排队的人，又看了看招牌，“你家开店了？”
“对，生意还不错，您等一下。”乐怡打开车门跑下去，跟乐国荣要了几个卤菜。
她哒哒哒的跑回来，笑颜如花，“首长，请您吃卤味，吃了我家的卤味，平时多关照呀。”
做生意总会遇到各种麻烦，恶性竞争就不提了，来自工商卫生城管等各部门的突击检查，就够你受的。
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挑出一点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