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麻将打牌兴起之后,去手工坊的人越来越多。
顾筱查完一月的账目,道:“多宝阁开了都三年了,你和你伯父商量商量,要不要去南方开个分店。”
经营一事都是张掌柜在做。
张绪点头应好,顾筱揉了揉腰,“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
张绪把顾筱送出去,一月底,刚有春意。
太阳大的时候吹的风都是暖的。
再有几天,迎春该开了。
沈羲和依旧早出晚归,回来的比往常还要晚。
顾筱倒不是担心他去外面花天酒地,只是心疼他,一直这么下去,人怎么受得了。
“这些吃的你带着,白天饿了吃。”
沈羲和眉心隐隐透出几分疲惫来,“小小,我要出趟远门。”
顾筱水只倒了半杯,她停下动作,“去哪里,要去多久。”
沈羲和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年前户部一直在查税,有些问题。”
为商者都要上税,沈家做食肆生意也要交,像盐商,丝绸,陶瓷,糖,上的税更多。
“皇上下令彻查。”沈羲和道:“除了税,还有前几年的赈灾银。”
上位者疑心病大,前年是周牧之带着人去赈灾,解了水患,那前几年呢。
同样的赈灾银,为何水患年年都有。
顾筱点了下头,“我给你收拾行李,要去多久,现在天还冷,要是去的久,得带几件薄衣裳。”
沈羲和拉住顾筱的手,他目光落在顾筱小腹上,这样看已经显怀了,都五个多月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沈羲和:“带几件吧……”
顾筱:“那带几件春裳,我给你做了几件新的,就带新的,夏衣也带两身吧,不知吃食如何,再给你带几罐酱。”
沈羲和心里闷闷的,“小小,我……”
他想说不能陪着她了,不能在家里照顾她,甚至不能看见孩子出生,但这些话又有什么用。
皇命难为。
“我早点回来,常常给你写信,若有机会就赶回来,我怕离开太久,孩子不认我这个爹了。”
顾筱手慢慢握紧,“才不会呢,她是乖宝宝,你去,她只会担心你的安危。你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顾好孩子,顾好家里。”
沈羲和环住顾筱的腰,“辛苦你了。”
沈羲和一月底启程去云州,同行的有户部一众官员,以及吏部官员,宋昭清也在其中。
他老家就在云州。
“沈兄,到了云州我带你去吃香酥鸡,春饼,小馄饨……”宋昭清可愿意去云州了。
沈羲和没胃口,也不想吃,“我不饿。”
外面吃的再好,也没家里的饭菜热乎好吃。
宋昭清道:“现在不饿一会儿就饿了,对了,云州好吃的多,你可以给弟妹带回去。”
沈羲和抬眼看他,沉思一会儿道:“那好,什么好吃我就多带点,就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宋昭清掀开车帘看看路两边。没错呀,这不刚过十里亭,盛京还没出呢,沈羲和就想着回去了。
出公差,吃喝用度都管报,让他们贪不可能,总可以吃好的住好的吧。
怎么沈羲和就想着回去呢。
“沈兄啊,不是我说你,这才出来,你就想回去……你看我,巴不得出去。”
沈羲和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成亲。”
宋昭清:“……”
家里操心他的亲事,看沈羲和成亲,家里热热闹闹的,挺好。
可人与人不同,有时也觉得一个人好。
沈羲和:“我夫人给我带了好多东西……”
不知去多久,那些酱沈羲和都舍不得吃。
宋昭清:“……行了行了,好好干,争取早点回去。立了功,皇上没准升你官。”
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啧。
沈羲和定了定心神,他想给顾筱挣诰命。
等沈羲和一行人到江南,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草长莺飞,杨柳抽新芽,白墙青瓦,微风细雨浸润了石板路。
巷子一条接一条,街上有河道,路边的小码头停着船,船夫撑着船,等着客人上来。
是和盛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致。
沈羲和想,以后一定要带顾筱过来看看。
他只看了几眼,便跟着户部尚书进驿站,出来办事,哪儿有闲心赏景看花。
云州的二月和盛京的四月差不多,四月的盛京街头飘着柳絮,街边的海棠树蔷薇花都开了,早晚还是冷的,中午最暖和。
顾筱就在院子里晒半个时辰的太阳。
前几天她晚上睡觉腿抽筋,想想是缺钙,就买了牛乳,中午喝一杯,喝完晒太阳。
不光她喝,郑氏也喝,两人一块躺着,只不过,晒了几天,两人都黑了点。
郑氏从前老在海边干活,补渔网打渔网,晒黑了冬天还能养回来。
顾筱不怕晒黑,成天在屋里猫着,白也不好看。
黑一点总比晚上腿抽筋强,沈羲和不在,她好半天动不了。
那时候抽筋疼,一个人又害怕。
这都四月了。
她想沈羲和了。
第145章 买铺子 谁知道今天去……
沈羲和出去三个多月了, 隔几日顾筱就能收到一封信,都说见字如面,读着信, 好像真能看见沈羲和一样。
可她能认字识字,孩子不能呀,沈羲和再不回来, 孩子都不认爹了。
白日其实想的不多,因为沈诚也不在家, 她和郑氏就一块做衣裳。
郑氏盼着生个男孩,所以做的衣裳都是深色, 就算生女孩也不怕,深色衣裳禁脏。
顾筱做的都是藕荷, 丁香紫,鹅黄的, 上面绣上花花草草,小猫小狗, 样子也不是盛京城小孩穿得样子。
而是裤衩半袖长袖,有从中间开的,缝扣子, 还有套头的,穿着方便。
反正小孩子, 蹭上的脏的东西就得脱下来洗,半袖裤衩还挺实用的。
冬衣顾筱也给做了几身,脖领和袖口都缝了兔毛, 杏色的小袄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郑氏针线活不太好,做出来的有点糙,好在陈氏给做了不少。
做好的衣服洗干净晒干, 上面满是阳光的味道。
除了衣服,还要准备小被子,小褥子,尿布,给孩子用的碗勺。
沈家不是大户人家,家里也没个下人,孩子是要自己带的。
肚子大了郑氏就不去食肆和火锅店了,陈氏她们又买了几个人做活,自己就准备食材,试菜试味道,像那些简单的上菜刷碗跑堂的活,就交给她们做。
菜单上又加了不少,木耳和血豆腐。
血试了不少,最后定了鸭血,因为鸭血涮出来最嫩最滑。
火锅店的生意现在也稳定下来了,一天能接待二三十桌客人,两个人过来的,吃个二两多银子,四五六个人过来,吃的就多了,差不多得花五两银子。
现在火锅店一天能赚六十多两,生意慢慢做,招牌打出去,多开几家店,生意不就越来越好了吗。
兴许以后火锅店还能开到南方去。
沈诚去南方没有光顾着倒卖东西,家里做吃食生意,他就分外留意方子,花钱买下来,再让陈氏他们做,做出来味道不差,给食肆添了不少进项,现在都把买方子的钱赚回来了。
食肆赚的是大头,一天能赚一百五十两银子,总而言之,沈家的日子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顾筱把手工坊的铺子买下来了。
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她手头留了两千两银子应急,欠银庄四千两,一年还完,每月还四百两银子。
属实算得上高息,幸好有多宝阁手工坊每月来钱,不然一月四百两银子,还真不上。
不过能在盛京城有个铺子,也算在这儿站住脚了。
周氏现在手里有一万三千多两银子,开春的时候新买的两个庄子都种了粮食棉花。
她想寻摸寻摸再买点地。
田产是家里的产业,留给子孙后代的基业,比什么都强,可天不遂人愿,四月初,沈大郎去谈续租,东家突然就不租了。
这东家以前还总来食肆吃饭,沈家顾着这层关系,收钱就做样子收一点,还给人打包带着,关系处的相当不错。
试探着问也说明年还租给你们,房租还是这么多,不会往上涨。
谁知道今天去问,翻脸不认人,直接说不租了,让他们初十之前把东西收拾好,赶紧搬出去。
沈大郎本就不善言辞,说又说不过人家,气的脸红脖子粗,“从前吃的都得吐出来,算着也得十好几两银子了!”
陈氏一脸焦急,搬是好搬,可去哪儿找那么现成的地方,找新地方要重新弄装璜,熟客还得重新认。
“是不是想涨房租啊,要是嫌少,可以提一点。”
沈大郎:“我说了房租可以涨涨,但他就让初十之前搬走!”
王八犊子,以前说的好好的,说变就变。
租房子也算是买卖,白纸黑字写了租一年那就是租一年,想续租,得再签文书。
东家不愿意,那就不能租。
周氏拧着眉,“搬就搬,咱们搬就是了,大郎,你去找找铺子,咱们买下来,省着年年出这事。”
手上的钱本打算买庄子,现在得紧着要紧事。
沈大郎应了一声,周氏又道,“看好了带你媳妇去瞅瞅,小小和云舒你们俩就别掺活了,好好在家里待着。他让搬咱们搬就是了,记着,啥都得搬走,一个不许剩。”
顾筱还遇见过一会儿这事儿,张绪跟她说的。如今张绪和大丫已经成亲了,张绪是她侄女婿。
原来多宝阁也是租铺子,等租期快到了一直谈不拢,幸好早就买了铺子,才没耽误生意。
难不成食肆东家就是想涨房租,嫌沈家给的太少了。
可是盛京城铺子租金就是这么多,总不能因为他们家生意好,就得多交租金吧。
生意好是因为他们吃食味道好,又不是因为铺子的风水好
还是东家觉得食肆里的吃食好做,把他们赶出去自己就能卖了。
顾筱道:“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三郎不在家,咱们得小心些,我怕他们也想开家食肆。”
食肆里有些东西的确好做,自己在家也能做。
炸鸡,烤茄子,还有火锅面,味道可能比不上沈家的,但只要便宜些卖,也有赚头。
食肆生意多好,保不准就是看他们赚得多眼红。
周氏点了点头,心微微提起来,“那找铺子,装潢,开业,不得半个多月,那得耽误多少生意。”
到时候食肆不做生意,食客全跑去他们家,那还得了。
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周氏有些头疼,他们小门小户的,哪儿遇见过这种事,就是知道他们想干啥,也没办法。
沈大郎站起来,“娘,我先去找铺子。”
只要找到铺子,简单装装,几天就能收拾好。
陈氏李氏也是一脸愁容。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不还有几天呢吗,生意还得做。”周氏让几个媳妇出去,自己在屋里把银票数了一遍。
一万四千六百两,她自己还有火锅店分的四百多两,要是买铺子不够,她就把这些钱搭上,再不够就和银庄借。
借钱买铺子。
沈大郎找了几天,也不知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不顺,到初八那天还没找到。
当晚,食肆东家过来,催沈家快把东西搬走。
打杂的有两个男人,长得高力气大,眼睛一瞪,“你催啥,不还没到初十呢吗。”
东家找了个凳子坐下,“初十之前你们得搬走,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行了,我要一碗螺蛳粉,再来一份炸鸡。”
来者是客,哪怕心里不愿意,也得把饭端上来。
东家吃完,抹了把嘴准备走人,打杂的两个男人把他拦住,“还没结账呢,总共两钱银子。”
东家瞪大眼睛,“两钱?怎么不去抢!”
他知道食肆菜品价钱,可他过来吃饭,顿才几十文钱。
“白纸黑字写着呢,螺蛳粉一百文,炸鸡块一百文,谁来都是这个价,总共两百文。怎么,想吃霸王餐!”
食肆东家这才把钱掏了,从沈家食肆出来,他往门口吐了口吐沫,“穷酸样,给你两辈子你也买不下铺子,忒!”
初九,沈大郎总算找到铺子了,两层,带个院子,位置好,要一万三千两银子,价钱还算合适。
只是这铺子以前是茶楼,卖茶的,开不了食肆。
要做生意得重新装潢。
那也没办法,过了房契之后,沈家就把食肆里的东西搬过来了,还和客人解释一遍,租约到期,新铺子在隔两条街,不远,半个月后开业,到时候大家再来捧场。
食客一听,饭吃着都不香了,“半个月呐,你们这做的好好的,非要换地方干啥。”
李氏低着头,笑意柔柔,“还能为啥,房东不租了,幸好找着新铺子了,不然生意都做不下去。等开业了你们再过来,给打折。”
现在只能靠这法子留客。
若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不做食肆生意那还好说,若是做了……
初十那天,沈家食肆的铺面已经搬的空空荡荡了。
墙上字画,桌椅板凳,厨房的锅碗瓢盆,只要是沈家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最后取下来的是食肆的招旗。
如今铺面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柜台,上头一个深木色的珠算,这是原来铺子里的。
也没带走。
沈家做东西干净,收拾完以后地面连杂物都没有,放眼看去,空空荡荡。
铺子东家进来都惊了,他去厨房瞅了眼,除了原来的大锅,别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