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道:“老夫人,那种卖完了,别的也是一样的馅儿,买别样的也行。”
周氏:“卖完了?”
小二笑脸盈盈,“老夫人要想要那样的,明儿早点来。”
周氏带着陈氏回家,心里觉得真了不得。
陈氏粗粗算了一笔,这御芳斋一天能卖几百块月饼,一块赚五文钱,顾筱一天就能分二三百文,可不是坐着数钱嘛。
比她们卖卷饼蒸包子轻巧多了。
可再一想那花样也不是捡来的,普通人能刻出仙子天宫来嘛,还不是顾筱的本事。
陈氏笑了两声,“那可真好,娘,咱家娶了小小,真是祖坟冒青烟。”
这话虽然夸张了些许,但显然周氏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日子沈羲和印书就赚了二十两银子,还有陈氏他们做生意,也有五两多银子呢。
过不了多久,买宅子的钱就赚回来了。
周氏矜持地点点头,“小小孝顺,贴心,还给我做了身衣裳,我中秋那天穿。”
月饼卖得好,让李掌柜看见了大大的商机。
有时候吃着吃着饭,他就忍不住想,若把别的点心花样也换了,赚的就更多了。
大把大把的银子,他家铺子能开到府城省城去。
李掌柜没那么大的魄力,只想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顾筱真是他的贵人。
李掌柜把账记好,等顾筱过来拿给她看,“三天,总共卖了一千三百二十四块月饼,枣泥豆沙的八文钱一块,火腿蛋黄的十二文一块,分给你的一千五百二十二文。”
不少外县人都来这儿订月饼,李掌柜道:“顾姑娘觉得再加点什么合适?”
顾筱道:“买月饼要么留着自家吃,要么留着送人,可以在外面那层红纸上印点好看图案。”
现在印的是花好月圆四个字,这还是李掌柜找人刻的呢,不过肯定比不上顾筱刻的了,李掌柜问:“那印什么?”
顾筱道:“书坊有金色的颜料,李掌柜可以去买一些。”
“书坊?”李掌柜还没用过金色颜料呢。
“没错,红色的纸就挺好的,掌柜看这个花样如何?”顾筱把画好的花样给李掌柜看,上面一簇黄色菊花,旁边是两行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果用金色颜料印,肯定好看。
李掌柜觉得好是好,就是得给顾筱加钱。
第54章 沈公子 “沈公子,这是我……
顾筱指着花样的右下角道:“这里, 再加上御芳斋三个字,我是觉得印金色好看,当然黑色的也行。”
李掌柜卖了几十年的点心, 就没想过在这上面下功夫,他也没见过那种技艺高超的师傅,连窗子檐角都能刻上去。
“我也觉得金色的好, 顾姑娘,那这印花怎么算……”
倒也不是李掌柜小气, 只是一个花样,再分利太多了不是。
顾筱道:“这是我帮忙刻的, 不要钱。”
李掌柜身子往后仰了仰,他深吸一口气, 搓着手道:“这多不好意思啊,哪儿能不要钱……”
顾筱抬头看了李掌柜一眼, “这是我送的,掌柜不用不好意思, 咱们做生意有来有往,再说了,御芳斋又不只卖月饼。”
总不能什么点心都用这一张纸包。
李掌柜面上笑容僵住, 顾筱说的也是,这张印花是送的, 以后的点心总不能一直用中秋节的纸来包。
明年或许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李掌柜道:“这都好说,顾姑娘,我这回想再做……两个模具, 用来压绿豆糕和红豆糕,还是老样子,让姑娘二成利。”
红豆糕的好做, 古诗有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可以刻红豆枝,再刻这句诗,御芳斋的绿豆糕小巧精致,上头可以刻花,十几瓣,一层一层地,做一个模具顾筱就送一个油纸花样,稳赚不赔。
“行,我做好了就送过来。”
顾筱回了家就开始做模具,印花盖子是扁平方形的,上头一个木柄,左下角是一簇菊花,上头两句词,右下角是御芳斋三个字。
两个点心模具一个圆形一个方形,红豆糕的上面是一簇红豆枝,树下落了不少的豆子,右上角两行诗。
绿豆糕则是一朵盛开的菊花,因为压在点心上,所以要反着刻,才能保证印出来的花瓣一片片向外。
模具就做了半天,顾筱看着天色,赶紧把赚来的银子送到周氏屋里。
一两五钱,两小块碎银子。
周氏捧着银子看了小半天,“这就给钱了?”
顾筱道:“那四样月饼卖的快,所以分的多。”
有模具,做月饼不费事儿,只不过做月饼,赚的就是这几天的钱。
像青团粽子,月饼元宵,都是节日里吃的东西,过了那几天,就没人吃了,所以卖几天而已。
离中秋还有八天,说起来也就能赚五六两银子。
这对周氏来说就不少了,她还真没指望过顾筱赚钱,在她眼里,赚钱养家都是男人该做的。
但两个媳妇做的不错,陈氏每天都忙活,卤肉发面,摆摊吆喝。
李氏那时候怀着孕,还走十几里路去县城卖卷饼呢,不比男人差。
周氏道:“卖的越多,分的就越多?”
“李掌柜又要了两个模具,娘,月饼不卖了咱们还有钱赚呢。”顾筱坐到周氏旁边。
周氏操劳半辈子,头发夹了银丝,脸上也有皱纹,半辈子风霜全刻在她的脸上。
周氏把银子收起来,拍拍顾筱的肩膀,“那刻刀可不是瞎玩儿的东西,别伤了手,钱赚起来没够。”
周氏不想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头,他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钱够花就行。
顾筱点点头,“我知道,您不用担心我。”
“我哪儿有空操心你。”周氏不自在地别过头,她就扫了一眼,看顾筱还是穿原来的衣裳,“可得当心点手,划了可不得了。”
顾筱笑了笑,从正屋出去,这两天阴雨绵绵,一下就凉快了,扇子过了夏天也不好卖,得做别的东西。
————
而张掌柜月初从广宁出发,紧赶慢赶的,在八月十五头里终于到了盛京。
这一路风尘仆仆自是不必多说,人累的都瘦了一圈。
小张掌柜备了茶水,还在盛京城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菜,为张掌柜接风洗尘。
张掌柜摆摆手,“不用,咱们还整那些虚的干啥,就从酒楼里叫俩菜,打壶酒,在二楼吃点得了。”
小张掌柜道:“那在我住的那屋吃?”
“费那事……二楼不是有两个雅间吗,就在雅间吃。”张掌柜掀开马车帘子,看看盛京城繁华景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盛京就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卖什么的都有。
小张掌柜面上一言难尽,“大伯……”
张掌柜把车帘撂下,“怎么了?”
“雅间哪儿是吃饭的地方,味儿多大,前阵子有个姑娘,非要带着臭豆腐进去,我都没让。”
张掌柜眨眨眼睛,“……算了,去酒楼吧。”
酒足饭饱,两人回了多宝阁,雅间住不得人,张掌柜只能和侄子挤着。
傍晚时分,多宝阁里还有人在,二楼雅间里,几位夫人在喝茶吃点心,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张掌柜瞅瞅侄子,比了个口型,问:“都是哪家的?”
“平阳侯府,赵国公……”小张掌柜一一指了,然后推着伯父进去,里面几位夫人皆是气度雍容,其中一位对着小张掌柜点头笑笑,“这位是……”
小张掌柜道:“是我伯父,多宝阁的东家。”
张掌柜赶忙摆摆手,“什么东家,卖点新奇玩意罢了,就是普通的生意人。”
平阳侯夫人掩唇轻笑,手里拿的团扇正是从多宝阁买的,扇面上一只蝴蝶振翅欲飞,“掌柜的太过谦虚,谁还不知多宝阁,盛京的夫人小姐几乎全来过,尤其是一屋月季的花房,别处可没有呢。”
“倒不知是怎样的妙人,有这样的奇思妙想,还望掌柜引荐一二。”平阳侯夫人还是想要缂丝佛经,虽被拒过一次,可愣是不信这个邪。
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吗,还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张掌柜笑了笑,若多宝阁就平阳侯夫人一位客人,自然是仔细当菩萨供着,“夫人这话说的,人人都想见我们小东家,若谁都来见一面,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平阳侯夫人落不下脸面,端着茶盏吹了又吹。
张掌柜不想惯着臭毛病,有一就有二,“多宝阁规矩如此,不见客人,不接订制。”
一旁赵国公夫人笑着道:“是规矩就该遵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掌柜说得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赵国公夫人一说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平阳侯夫人抿着唇,拉下脸出了多宝阁。
小张掌柜唏嘘道:“她呀,天天过来,还回回问能不能织缂丝佛经。”
张掌柜道:“走马灯都不该卖给她。”
不过一千五百两银子,委实不少了,张掌柜弯着腰看灯,一屋子的月季花,再加上灯影绰约,美不胜收,眨一下眼都舍不得。
“行了,把灯装好,明儿送到平阳侯府上。”
小张掌柜点点头,永生花和走马灯给多宝阁拉了不少客,核桃木雕也卖出去了,“大伯,那把六出扇给摆上去?”
张掌柜道:“不仅摆六出扇,还有羊毛毡。”
“羊毛毡是个什么东西?”小张掌柜还不懂毛茸茸的厉害。
张掌柜舔了一下后牙,“明儿就知道了。”
走马灯一卖,让许多想买却没买到的人心中失望不已,常常来看,一转眼,就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而买到走马灯的平阳侯夫人面上得意,心里却没那么好受,因为走马灯后头还有六出扇,羊毛毡。
两把扇子,两面雪景,一面是独钓寒江雪,一面是深山松雪,反正是各有千秋。
而那羊毛毡,是真真可爱,恨不得立马抱回家去。
从前来多宝阁是女子居多,这回盛京城的公子哥和家中小少爷小小姐也都过来了。
虽然遗憾走马灯被人买走,可是还有别的,看了扇子和羊毛毡,那点子遗憾也随风而逝。
张掌柜想好好做生意,所以没有坐地起价,折扇二百两银子一把,一层羊毛毡,一百五十两,委实说不上贵。
就是因为不贵,才有有人抢着要。
“宁舟兄,你去我那儿拿副字画,这回就让我罢。”
“字画便不必了,我是真心喜欢这把扇子,诸兄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徐宁舟抱拳一礼,“我回去就用洒银纸为大家画一副雪景。”
徐宁舟才名远播,一手丹青出神入化,能得他的一副雪景图,还要什么折扇,这才让了步。
徐宁舟拿到扇子,打开看了一眼,虽然画技平平,但分外有灵气,“多谢了。”
买不到扇子还有羊毛毡呢,小猫鹦鹉买回去可以送给幼弟幼妹,一层七八个,自己可以留一个摆在书桌。
可是羊毛毡不等人,等问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卖完了,这就卖完了?”
“可不是,下回可以早点来。”小张掌柜面上带笑,答的滴水不漏。
早点来?这还不够早吗,他们不都一起进来的吗。
没买到的免不了酸几嘴,“掌柜的,这一样只有一两件,怎么也不多做点?”
小张掌柜道:“这些都是我们小东家做的,一样最多也就三件,想要多的,公子也可以等等,后面送来的也会便宜些。我们多宝阁童叟无欺。”
顾筱做的油纸伞一把二十两,多宝阁的学徒做的一把十两银,别的东西也是,价钱上能便宜不少。
也有区分,比如扇柄上刻的字就不同,当然,看也是能看出来的,技艺娴熟与否都体验在做出来的物件上。
他差钱?买的就是小东家做的,别人做的,再像再好也不是小东家做的。
小公子呼了一口气,“那算了,我等下次。”
两把六出扇,三层羊毛毡,短短一会儿就给卖出去了,张掌柜拨着算盘,一行一行地对。
小张掌柜可不敢做假账,自家生意,多少东西都有定数。
这段日子总共卖了三千六百多朵永生花,二两银子一朵,算上订的琉璃罩,一朵永生花能赚八钱银子。
这就是两千八百八十两银子,缂丝扇子五百两,走马灯一千五百两,木雕四百五十两,六出扇四百两,羊毛毡四百五十两。
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抛去本钱和工钱,净赚有五千两银子。
张掌柜看账目全对,“这间铺子多少钱来着?”
“全下来得九千两银子。”小张掌柜道:“就是不知道卖不卖。”
九千两不是小数目,买铺子的钱得攒着,甭管买不买这间,张掌柜道:“问问东家,铺子卖不卖,不卖地话再看别的。”
五千两银子看着是多,里面就有一半是他的,张掌柜恨不得躺在银子上睡觉,“拿一百两……不,五十两出来。”
小张掌柜听话地取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张掌柜分了一半,“这是给小东家的。”
又分了十两出来,“这是给你的,这段日子辛苦了,好好干,好日子再后头。”
小张掌柜:“大伯,就这么点啊,我还指望整个永生花的屋子呢。”
十五两银子,五两给车夫买酒喝,张掌柜就剩十两,“十两还少,不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