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样的委屈,他还受过多少。
“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商安歌俯身,认认真真地挑起胭脂,拿起又放下,觉得哪个都配不上施知鸢。
施知鸢豪迈地摇摇头,不能让小掌柜再破费,挣钱不容易,“不用了。”
“而且……我来这不是买胭脂。”施知鸢环顾下四周,见没人再往这边看,微微倾身,跟商安歌附耳低言,“我想买水银。”
商安歌停住挑胭脂的手,终于如愿到正题,可是这声音温甜地滑过耳边,如小猫挠痒般,竟挠得商安歌的身子有些灼热和心跳加速。
奇怪,又是这种感觉!回想起那日她躲在自己身前,就是如此,还让自己莫名地想摸她头。
施知鸢见他僵硬地不动,以为是他的秘密被人发现,心生不悦。
连忙站直,她抿着嘴,歪头,试探地看他。
可见他就只直直地看着自己,没有其他表情。
心中疑惑,这到底是不是生气啊。
“你是不是用什么特别的香囊?”商安歌觉得自己说不定是中毒了。
“啊?”施知鸢诧异地看他。
施知鸢闻闻自己,没有味道啊。难道……有体臭?呀,可不能让他对自己印象差。
施知鸢连忙后退几步,“我日日洗澡,还用鲜花泡澡的。”
施知鸢着急得脸红到耳根,无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显得更诱人了。
心跳的更厉害,商安歌躲开她的眼神,强装平静却还是透着无措,“没,不是味道,就是……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感觉。”
施知鸢纳闷,又闻了闻自己,没味。
怕是自己闻不见,还给清儿使眼色,让她也来闻下,结果清儿也疑惑地摇摇头。
商安歌尴尬地轻咳两声,低语道,“你要的东西我有,你随我来。”
“好。”施知鸢狐疑地跟在他身后,想不通。
一直看热闹的小二们在他们走后,终于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
他们聚在一处,笑道,“咱王爷刚刚是不是心动着迷了?”
“那眼神真像隔壁卖面的王二哥看他媳妇。”
“太难得了,终于看见王爷身边有个女子。可王爷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
“幸好未来的夫人没生气。”
阿壮黑着脸,挥挥手,“干活去。一个个真不懂王爷。王爷那是能被美色迷住的人么?肤浅。”
阿珲走到他身边,“不会被美色迷住,但会被那个小娘子迷住。”
阿壮不信,“她又没长三只眼睛。不可能,你想多了。”
阿珲无奈地看他,他却自信满满。
商安歌带着施知鸢和清儿,七拐八拐,穿过商铺后院的一处假山后,出现一个四进四出的大宅院,虽谈不上奢华,但是功能齐全,甚至可说是周密。
施知鸢惊讶地跟着,心中更应证这家掌柜绝不是普通人。
可当她看到商安歌的屋子里摆放的东西,意识到自己惊讶早了!
这么多奇珍异宝!一个个似乎闪着金光般,璀璨生辉。
施知鸢震惊地合不拢嘴。
这都是在话本和古书里才提到的东西。
商安歌站在一旁,很满意她的反应,特别欣慰。
不枉费自己为了她这个高人,寻来这么多材料和奇珍。
商安歌环顾着为了她才摆上的宝物,突然发现离施知鸢不远处有一滩干涸的血迹。是前一阵审问犯人留下的,竟然没清理干净。
快步移过去,他趁施知鸢在看别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用鞋底的灰往那处遮。
不能让她觉得自己不爱干净。
见她没发现,松口气,商安歌又神色如常地恢复温柔翩翩公子形象,“你想要什么样的水银?”
“可是这个?”商安歌拿出一个水银为点缀的摆件,和拿木盒装的纯水银,“又或是这个?”
第19章 因为你笑起来好看
“哇,是这个。”施知鸢雀跃地指着纯水银。
本来以为给买一堆项链回家砸呢,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现成的!
商安歌含笑给她,神情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得意和满足,像拿堆小鱼干喂奶猫的宠溺。
施知鸢开心地打开木盒,这分量够做三个了,扬起发光的眼眸,“你真是个宝藏!之前那个掌柜还说它们都被安王爷买走了。”
因为我就是安王爷。商安歌神色如常,坦荡自然地说,“我屯的比较早。”
商安歌把施知鸢引到桌前的椅子上坐好,准备给她倒壶茶,好好聊聊下面的话题。
手贴贴茶壶,有些凉,他想起阿珲说女子喝凉水不好,便抬高音量,把阿珲叫进来,“再沏一壶。”
“是。”阿珲军队素养,动作利落干脆。
商安歌发现她还在那笑得灿烂地看水银,便握拳拄头,安静地边看边等她。
她的脸又白又嫩,肉嘟嘟的,即使距离这么近,都看不到毛孔,像剥了壳的鸡蛋。
女子就是和自己这帮糙汉子不一样,好精致好可爱,透着时光的美好。
他的嘴角不由得更上翘些。
施知鸢正巧抬眼要跟他说话,两个人的眼神撞个满怀。
商安歌也没躲闪,反倒是施知鸢的脸刷的红了。
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为什么这么热?深呼一口气,安慰似的耸下肩,笑道,“这水银多少银两?质地要比我之前的还要好。”
“不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买它。”商安歌换个姿势,接着看她。
她的笑逐渐绽开,嘻嘻嘻,他是觉得自己也好看的吧,哈哈哈哈,果然,自己人见人爱。
施知鸢也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修长秀气的手掌托着脸颊,坦荡荡地回看他。
要看,就好好看。
她笑着回答他,“因为要用它给我的好友做贺礼。”
阿珲敲敲门,获准进来后,看到王爷和女子靠在一张桌子上,离得只有三个拳头远地面对面互看。
他俩还都笑容满面的,犹如热恋的男女般,腻腻的。
……其实不腻,俊男靓女,还挺养眼。
但是!阿珲震惊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虽然这画面好看,但也太违和了。
那可是不沾女色,冷峻霸气的王爷。
猜到可能喜欢,但没想到都如此了,阿珲回看看门口,是不是自己走错屋子,或者……发生什么鬼怪事件?
听声不见人,商安歌转头看阿珲,发现他在那踌躇。
“怎么了?”商安歌看他头回来回去的,纳闷道。
阿珲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努力镇定下来,把沏好的热茶放在桌上,冲施知鸢鞠一躬,敬佩她抗得过王爷的冷,是条汉子,又佩服她能把王爷变成这样,还掺杂些面对未来女主人的尊敬,然后赶紧撤出屋子。
施知鸢看看商安歌,商安歌看看施知鸢,都很茫然。
清儿也一头雾水。
算了,不重要,商安歌手背贴下茶壶,温度正好,优雅地给施知鸢倒杯热茶。
随着茶流入杯盏,屋内飘起清新芬芳的茶香。
施知鸢捧起茶盏,喝了口,西湖雨后龙井,果然甘甜,因是上好绿茶,口中回味无穷。
舔了舔嘴唇,施知鸢被这温暖又清香的茶增添许多幸福感。
商安歌看她美滋滋的小模样,也很开心。
他顺手也给清儿倒一杯。
虽然她是丫鬟,但也是施知鸢的丫鬟,渴到总归不好。
清儿连忙接过,觉得这个好看公子更好了。
“谢谢商公子。”施知鸢替清儿谢他。
商安歌摇摇头,“无碍。刚刚你说要水银是为做贺礼?”
施知鸢坐直,低下头,有些犹豫。
他有这么多优质材料,若是能长期买卖,那最好了,正巧现在也没有互通的商贩。
但按照以前的习惯,是应该秉明身份,再问他的。可……自己在寺庙时,没想到会这么再见,告诉他的是假名字。
现在若是告诉他,初见时骗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骗子?她偷偷瞥商安歌,纠结又惭愧。
商安歌温柔地说,“若是你长期要买这种东西,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
施知鸢狂点头,以后材料有着落了!
商安歌又道,“我这人不喜欢问太多买主的事情。买卖就是买卖。同样,我也不喜欢别人问我。”
这话说得有点过于生分。
虽然他们总共也只见过两面,的确也只能算得上是陌生人。
他应该是也有不想为外人道的秘密吧,施知鸢垂头,微微抿嘴,正好不用想该撒什么谎了,可……莫名有些难过。
施知鸢抠抠自己的指甲,乖巧点头。
商安歌:不正好解了她的身份不便吗?
商安歌纳闷,为什么她看上去不高兴?搞得自己也有点心塞,开口想安慰,却不知道安慰什么。
商安歌尝试开口无果,只能照着计划继续说,“但我这有个规矩,以物换物。你先给我稀有物品,我才给你要的东西。”
“不收银钱?”施知鸢疑惑道,“那你这样没钱,不就饿死了么?”
商安歌一本正经道,“这规矩也不是人人都依。”
“那为啥对我这样?”施知鸢哭丧着脸,稀有物品哪有那么好找。
商安歌喝口茶,以物换物,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他要先确定她是不是要找的高人。要不着痕迹的确认身份,让她主动交出她制作的东西,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这样一来,若她是那位高人,能收入麾下就收,不能收入麾下,也得到她制作的成果,幸运的话还能学到制作方法。
无论是拆解学会,还是询问学会,只要学会便可为自己所用。
他讨厌弯弯绕绕,本意是想直接问,但是阿珲说的没错。
她是施太师之女,不能有一丝一毫差错,否则事迹败露,功亏一篑。
这事没有重来的机会的。
商安歌看着这张俏丽脱俗的小脸,可惜,不能对她实话实说。
他凑近她一点点,笑笑,随机应变道,“因为你笑起来好看,我想留个东西当念想。”
施知鸢眨眨眼,咦?
这理由也合理,施知鸢摸摸下巴,学父亲摸胡子的样子道,“可我现在没带什么好东西,水银我又急用,……怎么办?”
“我这次可以先给你,下次你再来的时候给我就可以。”
施知鸢诧异道,“你不怕我跑了?”
“不怕,因为这天下奇珍异宝我都有。小娘子定不会为一次而舍万次。”
商安歌定睛看她,而且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不会。
第20章 不那么孤单了
夜深人静,月下春蝉相互凑近共眠。
施知鸢的闺阁里仍点着暗腊,发着羸弱的光。
已经连着做三个晚上,清儿困得在一旁直打哈欠。
施知鸢正巧把水银倒完在琉璃器中,伸个懒腰,看见她这样,体贴道,“困了就先睡吧。”
清儿连连摇头,“我要陪小娘子。”
施知鸢没再劝,反正每次她困大劲就自然而然睡着,这不,自己床边已经铺好她的床褥了。
在琉璃柱里的水银在暗腊的热烤下,随着火苗,忽上忽下。
施知鸢托腮,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它。
清儿也凑过去,“小娘子,这水银怎么了?”
施知鸢赞叹道,“美人给我的水银质量真是好。”
纯色,流畅,毫无杂点。
施知鸢看看旁边摆着的两个“仙人入镜”,同样的步骤,就水银不一样,里面画像的逼真程度就迥然不同,新水银做的简直犹如情景再现,真真的发生在身边一样。
美人大概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能走南闯北间寻到这么好的东西。
那给他什么“易物”,才能对得起他的材料呢?
施知鸢还没头绪,反正给是极好的才行,换个方向托腮,接着观察水银。
看着看着,她好像透过水银看到商安歌,精雕细刻般空灵俊秀的容颜。
美滋滋的翘起嘴角,施知鸢有种他陪在身边的感觉。
甜甜的,很美好。
“反正给姐姐的礼物已经做好,就不赶时间了。”施知鸢又伸个懒腰,思绪转回到奇巧上,“这么好的水银,我想好好研究下。”
“你说它为什么会随着火苗而窜动呢?明明它就那么些,怎么就增加了?”施知鸢歪着头,想不明白。
清儿也想不明白。
施知鸢一合掌,激动道,“你说要是把水银倒在有沟渠的艺品里,比方……这琉璃器,有层次的琉璃器,或者瓷器,甚至是铜器表面,再融入火苗,这样静的水银就可以动起来,火灭了,还可以回去,结合层次,会不会很好看?!”
清儿被她一惊一乍地吓一跳,想想,“或许……会好看吧。”
“但是又要放水银,又要有火苗,还是在一个狭小的物体表面……,这办不到吧。”清儿摇摇头,不可能。
施知鸢挽起袖子,雀跃地做起来,“我试试!总会有办法的。”
清儿实在太困,又打一哈欠,悄悄地挪到床边的柱子旁,靠着打起瞌睡。
做有趣的事情,施知鸢的精神头十足。
她说动就动,从暗墙里取出个大盒子,里面装着她屯了许久的各石头的粉末,她记得好像有个石头遇水会变烫,试试可不可以用。
白的,灰色的,蓝色,红色的,五颜六色的石头粉末。
施知鸢拿了些石灰粉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