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逃犯们刚扛着捡到的小木棍往书肆走。
“还是有家伙在手里拿着得劲。”他们刚顺人群走一半,觉得少东西,就又折出去捡武器。
可惜,过了几年,治安坊规都好起来,实在找不到像样的东西,就食肆不要的擀面杖,看上去好点。
走在最前面的小三,通过以前多年占道打劫的经验,觉得书肆有人群涌动的声音,像千军万马要跑过来。
小三纳闷,“书肆咋这么热闹……”
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风流公子撒丫子跑出来,狼狈的样子像个逃命的乞丐。
在他身后,犹如打开地府闸门般群魔奔出,像要生吞活剥他。
“竟敢造这么大的谣!”
“老子宰了你!”
见他们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吓得这几个逃犯赶紧抱住自己,直哆嗦。
“啊!”李弼苼哭嚎着嗖地从逃犯身边跑过去。
人群骂骂咧咧地涌过去,撞得逃犯们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有几个壮汉看见逃犯手里有擀面杖,又退回来,“谢兄弟!”,直接把擀面杖抢了!
“啊!我们还要用!”小三,小四嘶吼道,可惜声音全淹没在骂声里。
三个逃犯无助地面面相觑。
刀疤脸男强撑着鼓舞斗志,“这只是个小插曲!我们一定会成功掳走高官之女,拿到赎金!”
第30章 锦鲤的厉害
书肆掌柜从后台取回何枫芷的书,出来看着没剩几个人的店铺,想起刚听到的声音,迷茫地问何枫芷,“发生什么事?”
何枫芷:“呃……,大概就是惹了众人心尖的人,爆发了。”
“……。”掌柜看看也一脸懵的施知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应该跟她有关。
施知鸢尴尬地笑笑。
王弗栗现在慌急了,这个挨千刀的,惹施知鸢就惹,干嘛暴露我!我就跟他说了!
颤颤巍巍地走到施知鸢身边,王弗栗踌躇道,“我……我没……想把这个事捅出去。”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是惹过她的自己、莫缕察、李弼苼全遭殃了,现在自己又惹到她,即使再对她怀恨在心,也是小命最重要。
只希望她大人有大量,轻点罚,呜呜。
“算了,你说出来也没人信,我也不在意。”施知鸢摆摆手,无所谓地道,“传言这东西太虚,好的坏的都只是谈资,没几个人真走心,记得多深的。”
稍纵即逝的东西,施知鸢懒得费情绪。
施知鸢看王弗栗,“但,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对不起!”王弗栗紧闭上眼,用力地鞠躬。
丧丧地进店的逃犯们,见店里没人了,糟糕,资政之女不会已经走了吧?!瞬间变得更颓废了。
小四好色,一进店就看见施知鸢她们三个,问问身边的老汉,“她们是谁啊?”
“贵女们。”老汉见他们不像好人,往旁边避一避。
刀疤脸眼睛一亮,“哪个爹官最大。”
声音还粗,脸还恐怖,吓得老汉一哆嗦,但被盯着还不能不回答,心思心思,怕给施知鸢惹麻烦,“那个,官大。”指了指王弗栗。
一说完,老汉赶紧跑了。
“跑啥啊?……发现我们是赫赫有名的罪犯了?”刀疤脸咪咪眼,装谨慎。
小四摸摸下巴,“那个资政是几品官?不知道。值钱的应该就是官最大的。”
指着王弗栗,他道,“那个人应该就是牢里人说值钱的。”
刀疤脸点头,指挥道,“掳她!”
施知鸢看着王弗栗,也生不起来气,虽然她跋扈、傲娇,但是怂的可爱,尤其她脸圆圆的,像个汤圆,糯糯的。
“这是最后一次。”施知鸢在美色面前向来妥协。
王弗栗不敢相信地抬眼看她,愤恨地撇嘴,定是诳自己的。
嘴上假慈悲,指不准会咋报复,说不定趁自己不注意,就背后阴人,杀个措手不及,王弗栗更怕得打一冷颤。
何枫芷心也软,“要不,你帮我们拿东西吧,当赔罪。我们俩的丫鬟刚好都不在。”
“好!”这样就两清,不怕报复了!王弗栗乐道。
施知鸢无奈地耸肩,跟何枫芷说,“我看上去像坏人?”
何枫芷一下笑了。
王弗栗疯狂点头,感受到施知鸢的目光,立马改疯狂摇头。
就这样,在贵女圈里耀武扬威的王弗栗,乖巧地跟在圈里出了名的俩软棉花后面,手里还提着几个油纸包,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认识王弗栗的小贩都诧异地看她。
她装看不见。
那几个逃犯跟在她们后面,鬼鬼祟祟。
“二哥,那俩娘们儿总跟着她。”
“看上去,她好像还听那俩的话,会不会那俩比她还值钱?”
刀疤脸心思心思,“一起掳走!”
施知鸢抬头看看日头,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汗,“想喝凉果汁。”
施知鸢看看何枫芷,撒娇,“离这不远,我们去买吧。”
“好。”何枫芷点头。
小贩见三位贵女走过来,连忙收拾好桌子,笑着等她们选。
逃犯们三下五除二地灵活地躲到露天摊旁边的大缸后面,拥挤得藏好身形,偷看她们。
没一会儿,三杯冒着冷气的果汁就端到她们面前。
咕嘟嘟地喝下,混着大小适宜,又有果肉原始饱满口感,又不会太大,影响成汁后的甘甜的果粒,一扫炎热天气的憋闷。
三个小娘子觉得身心舒适极了,笑容满面。
好好喝的样子,逃犯们咕咚咽下口水,好馋。
汗水沓在身上,又粘又臭,站在上面人的汗还会滴到下面的人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小三憋屈地喃喃,“我也想喝。”
“喝你个头。”见小贩端个盆往这边来了,刀疤脸连忙把探头的小三摁回来,全挤在缸的正后方。
哗,烂水果混着各种残汁泼出去。
小贩敲敲盆,把最后一点底倒净,“小娘子们喜欢,记得常来呦。”
盆里的脏污……基本全浇在他们三个身上,尤其是小四,浇满头,还有个香蕉皮瘫在脑瓜顶上,溢出的泔水顺着发丝滴答滴答。
小四气得直哆嗦,咬着牙,强忍着不出头打死这小贩。
剩下俩虽然也很狼狈,但是看见他狼狈至此,都忍不住想笑,强捂住嘴,憋得脸通红。
喝畅快的施知鸢愉悦地伸个懒腰,“要不,我们回家吧。”
“好呀好呀。”王弗栗激动地道,意识到自己在受罚,又乖下来,变温顺的奶狗模样。
何枫芷又被她逗笑了,“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我一直都是人见人爱,闭月羞花的汴梁美人。”王弗栗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了看她俩,实话道,“也就没你俩好看。”
“难得呦。”施知鸢放下正正好好的六枚文钱,慵懒地起身挎着何枫芷,往街口方向走,“回家!”
王弗栗乐得赶紧跟她俩后面,雀跃地走起来。
“跟上。”三逃犯紧随其后。
小贩看见突然冒出这么多狼狈的人,摇摇头,“这世道还有这么惨的乞丐,哎。”
路过一条窄巷子,一个挑着两筐甘蔗的青年男子见迎面走过来的是施知鸢,友好的退后一步,让她们先过,“施小娘子,好久不见。”
施知鸢见他,眼中更增添一分欣喜,走过巷子,停到他面前,“是啊!伯母的病好些了么?”
“托您的福,能得到诊治,已经好多了。”男子抽出来几根最甜的甘蔗,“您尝尝,刚从地里割出来。”
施知鸢也不跟他见外,但只拿一根,掰成三段,另两段分给她俩。
她咬下手中的那段,竟刚嚼就爆开一嘴甘甜,意外道,“好吃诶!”
男子挠挠头,憨憨地傻笑,乐得超开心。
王弗栗惊讶地跟何枫芷小声道,“她和平民还有交情?”
何枫芷微笑着点头。
王弗栗撇嘴,自己只有让他们伺候的时候,跟他们说一两句话。毕竟,这是两个地位悬殊的身份。
她从没把他们当回事。
施知鸢又寒暄两句,她们俩就和王弗栗自这窄巷分开走了,毕竟马车没停在一处。
躲在窄巷另一端的逃犯们,“咱们现在怎么办?”
刀疤脸:“跟好打晕的,跟那一个人走的。这离街口还有段距离,来得及,稳。”
其余人点头。
他仨走的时候,正跟挑担男子迎面而过。
男子远远就见他们鬼鬼祟祟,恐他们要伤施知鸢,迎面而过时,故意瞬间扭转扁担。
只见扁担在上,晃动地插满甘蔗的竹筐在下,混合打向他们身上,一个重心不稳,三人被打头,而后三连摔。
“哎呦!”痛的他们都不知道该捂哪。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装模作样地道歉,然后抓紧扁担,飞快跑了。
他仨都没来得及开骂。
小三情绪激动就磕巴,“今……天……也,太!……倒霉了。”
小四激动地起身,看着空空的街巷,“她们仨人呢?!”
“……。”
“……。”
小三和刀疤脸大眼瞪小眼。
一阵风凉凉地吹过。
王弗栗小跑着出现,拿着油纸包,“你俩等等我,忘给你们东西了!”
三逃犯对视一眼,奸笑道,“倒霉到这停止了。”
第31章 把土匪忽悠的团团转
嘭嘭嘭,三声。
施知鸢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四周都被布蒙上,只能隐隐地看到何枫芷和王弗栗的身形。
嘴巴被塞上东西,太大,用舌头顶不出去,施知鸢翻了个白眼,放弃,无奈地靠在马车壁上,脖子还被打的生疼。
三个逃犯坐在“马车”最前端,说是马车,实际上就是运货车,简简单单两个轱辘,车板上是木栏杆围出来的“笼子”,跑起来颠得不行。
不过,车前面的空板位置倒是很大,够他们三个坐。
刀疤脸一甩被泔水浇的打结的发丝,欢快地唱着山歌,“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呦~”
小三开心地说,“好怀念和大哥、二哥当土匪的日子,打家劫舍,占道抢劫,吃着山珍海味,喝着最烈的酒,多自在。”
小四也回忆道,“不像在牢里,憋屈。那时候手起刀落,抬手就是条命,还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啧啧,逍遥。”
刀疤脸笑,畅想未来的美好时光,“等这资政之女的赎金一到,咱们就可以回到这样的日子了,而且还捡到俩值钱货。”
车里的施知鸢闻言一惊,资政之女?他们奔何姐姐来的!
听这话,是逃出来的土匪,施知鸢眉头紧皱,从大牢还能逃出来,逃出来还能知道大臣的女儿会出现在哪,还知道值钱。
施知鸢气得死死咬住堵在嘴里的东西,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施知鸢一直这样听他们聊以前,脑袋里飞速旋转,想以何计策逃出。
哐,剧烈地晃动,马车停了。
这一晃,倒把何枫芷和王弗栗给撞醒了。
两个人睡眼朦胧,迷茫地看看施知鸢,而后发现她的形象,再看看自己,瞬间清醒了。
王弗栗怕的当即哭起来,唔唔地使劲挣扎;何枫芷倒是冷静些,可眼中也尽是恐惧,无措地挪向施知鸢一点,脸色煞白。
土匪们跳下马车,零零散散地喊,“大哥,人掳回来了。”
“你仨咋狼狈成这样?!”粗狂的声音,充满诧异。
城内,商安歌正在埋头处理事务,忽然就听门外小厮焦急地捶门。
获准进来后,小厮慌张地说,“夫人……,不,施小娘子被人绑架了,刚刚有线人来报。”
商安歌腾地起来,怒气冲天地一下跨过桌子,抓住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
小厮吓坏了,忙把没来得及救下来人的线人捡到的珠钗给他看,是施知鸢佩戴的桃花钗。因为掉地上,已经碎了一瓣。
商安歌握紧珠钗,怒得低沉地喘着气,“往哪走了。”
另一边,清儿左等右等不见人,就出来寻,正巧碰见抬甘蔗的男子,一番询问下,意识到施知鸢可能遭遇不测,问清那些男子长相,立马赶回施府。
施项云、施南鹄听闻,着急地飞速去大理寺、京兆尹、刑部等所有管城防、安全等部门投案,凡走过之处都得到强烈响应,搜人队伍火速集结,同时,传到施太师那,他直接去宫中,快步面见圣上去了。
施知鸢让自己努力保持镇定,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冷静应变才可以逃出去。
唰,遮挡的布被人掀开,阳光突兀地刺进来,扎的眼睛自保地闭上。
“怎么抓回来这么多?!”络腮胡的粗壮男子愤怒地转身,“不就让你抓一个么?!”
“钱……钱……钱,”小三吓得结巴了。
络腮胡一挥手,“行了,你可闭嘴吧。”
走上前,络腮胡打量打量她们,地上这个躺着团成团,眼睛哭得肿成核桃的,摇摇头,胆太小,孬。
又看看那个坐着的,络腮胡咂咂嘴,皮肤咋能白的这么惨兮兮,都要透光了。在这还梗着脖,虽然挺优雅的,还算傲气,但……看着太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