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窗户很破,一推就整扇掉下去,可是一次只能过一个人。
现在只能靠自己,施知鸢果敢地立马指挥,“王弗栗,快。”
她会点武功,会以最快的速度翻过去,最划算。
王弗栗脑子根本不转了,听见话,赶忙手脚并用的翻窗户,施知鸢在后面边看情况,边推她屁股。
很快,就听嘭一声,王弗栗成功滚下去。
“何姐姐,你快翻。”
何枫芷不想她是最后一个,不情愿地哭着摇头,施知鸢厉色道,“快!”
四个土匪已经反应过来劲,见她们要逃,全然不见往日的和睦,踢着蛇,凶神恶煞地往这边赶,但是被不断飞扑的蛇缠住,挡住速度。
“快点!”施知鸢把何枫芷硬往上推,王弗栗也没趁机先逃,重义气地哭着往上拉她。
可是何枫芷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文弱极了,根本翻不过去。
王弗栗哽咽道,“施知鸢,你先过来,咱俩一起拉她,才能拉上来。”
“好。”施知鸢也不矫情,立马翻过去,反手就跟王弗栗拉何枫芷。
何枫芷奋力地往上够,乒,玉佩掉落的声音。
低头看见是何物,何枫芷立马松开她俩的手,什么也不顾的回身去捡。
“何姐姐,快啊。”施知鸢哭着嘶哑地吼。
摸了两下,才寻到,何枫芷松口气,笑着飞快地捡起来,赶紧又拉上她俩的手。
她俩咬牙,使出毕生力气,蹭地一下把她拉上去。
何枫芷突然脸色一变,只一瞬,又恢复常态。
三个人一起滚到殿宇外面,看眼被蛇纠缠住的四人,撒腿飞快地往外跑。
眼看就到小树林了,夜色已深,只要躲进去,就不会被他们找到。
施知鸢拉着她俩,奋力地往那跑,却发现拉何枫芷越来越费劲。
一种不祥的预感,施知鸢回头看她,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无力地马上就要倒下去,恐惧的喃喃,“姐姐!”
何枫芷脚下不稳,施知鸢连忙抱住她,抱不动,两个人顺势跌坐在地上。
施知鸢看着在怀里睁不开眼的何枫芷,头一次哭得泪流满面,“你别吓我啊!姐姐!”
王弗栗慌地噗通坐在她俩旁边,手足无措。
何枫芷痛的皱下眉,随即微笑着跟施知鸢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什么啊?!”施知鸢哭着摇头,话都说不清了,“什么啊。”
“命中注定一劫,我早就猜到了。”何枫芷强撑着抬手,温柔地抚去施知鸢的眼泪,从爱上太子的那一天,她就猜到会这样,“我不后悔。”
施知鸢哭着抱紧她,“别吓我。”
“人都有一死的。”何枫芷笑着温柔道,眉眼间还有些豁达。
【剧透:何姐姐没死!被救活了!HE!都因祸(唯一)得福】
何枫芷握着刚刚差点弄丢的太子给的定情信物——已故皇后,太子亲身母亲唯一留给太子的玉佩,满足地微笑。
她记得当初柳树下、荷花旁,太子握着她的手,将它交给她时,满眼都是她,深情又郑重地说,这是他最珍惜的东西,也是深宫中唯一有爱的东西。
她是他心里的唯一,是他用命也要守护的女子,只有它能够表明心意。
他说他不是要她做他的太子妃,或是未来的皇后,而是要她做他的妻。
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他都不要,他只要她,只会有她。
何枫芷回忆着和太子的点点滴滴,他的贴心,他的奋力来见,他的呵护……等等,太多,又太美好。
何枫芷想抬手擦施知鸢的眼泪,却怎么使劲也抬不起来了,笑着虚弱道,“别哭,死,我不难过。虽然只有十几年的光景,但是人生的百般光景我都已经体会过,我要的我都得到过了。”
“知道是何滋味,就足够了。”
何枫芷含笑道,“我没什么遗憾。”
人生的酸甜苦辣咸,生老病死,爱恨嗔痴,她都已经体验过了。于她而言,来世间一遭,见过繁花盛景,听过风声鸟鸣,还得到一份真挚的爱,值了。
或许是短了些,可什么是短,什么是长呢?何枫芷不贪,能活就活,活着的时候品读滋味。若不留遗憾的话,死便死了。
何枫芷闭上眼,微笑,虽然不及施知鸢名声赫赫,不及陆裴大展拳脚,一辈子都在四四方方的宅院,但她的小日子依旧很美很幸福,是她喜欢的小日子。
可以安心地合上眼。
“姐姐!!”施知鸢撕心裂肺地喊,可是何枫芷不再回应她。
施知鸢慌张地哭着翻看她,见她脚踝处有蛇咬的伤口,犹豫都没犹豫,立马用嘴把毒血吸出来。
施知鸢大脑一片空白,只反复念叨一句话,姐姐活过来!活过来!
吓坏了王弗栗,“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施知鸢一口一口吸毒血,一口一口吐出来,什么都不顾,眼睛一直盯着何枫芷的脸,盼她有点回应。
王弗栗惊慌地指着远方,“小四带着匕首追过来了。”
施知鸢头有些晕,晃晃头,想保持清醒,可是根本做不到,抬眼看远方,是小四三个重影,模模糊糊地往她们这奔。
“快……跑……”施知鸢虚弱地跟王弗栗说。
唰!
一支箭穿破黑夜,直刺透小四的心脏,噗通,小四径直倒在地上,彻底没气息。
施知鸢睁着迷离的眼,看箭羽飞过来的方向,隐隐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公子骑着马,戾气十足,气场慑人的立在那。
……好像商安歌啊。
彻底没力气,施知鸢晕的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以前,好像还听到施项云,施南鹄呼唤自己的声音,还有成队的马蹄声。
……安全了,施知鸢闭上眼,那姐姐呢……
马蹄声逐渐靠近。
在施知鸢身边,躺在地上的何枫芷动了动手指。
第34章 大功获封
“何姐姐!”施知鸢满头冷汗地从床上弹起来。
宁夫人惊喜地一抹眼泪,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别吵了,鸢儿醒了!”
施知鸢看见母亲,所有的委屈惧怕都涌上心头,难过地埋在母亲怀里,哽咽道,“母亲,我差点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不怕不怕,安全了。”宁夫人抽泣着温柔地拍她的背。
父亲着急地奔进来,大袖子任它随意地乱舞,“鸢儿!鸢儿!”
“咋样了?”施项云和施南鹄也形象全无地跑进来,快得险些在门口没停住,差点闪到腰。
看着抱着宁夫人哭的施知鸢,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好,醒了!没傻,没哑,没瞎,没失忆。
施南鹄傻傻地憨笑,“醒了好,醒了好,还是健康的。”
施知鸢眨眨泪眼婆娑的眼,委屈地撇嘴,“我还会傻么?”
“当然不会。”施项云推下瞎说大实话的施南鹄的头,宠溺地道。
安心地点点头,施知鸢握住母亲的手,吸吸哭得要流下来的大鼻涕,“何姐姐呢?她咋样了?”
本笑容满面的众人,逐渐褪去笑容,蹙眉严肃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施知鸢心咯噔一下。
清儿着急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大理寺卿带着一大堆箱子,又来了。”
施太师清咳一声,暗道救兵来的正是时候,“鸢儿,正好你也醒了,亲自见见想谢谢你的人吧。”
“对啊,诚意特别足,成天往咱府里跑。”施南鹄也赶紧道。
施知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一字一顿道,“何姐姐怎么样了?”
“当然没事,就在府里好生调养呢。”施南鹄强笑着道。
“真的?”
“真的。”怕她不信,施南鹄使劲点头。
施知鸢松了口气。
也是,自己都醒了,何姐姐当然也会醒。
施知鸢笑笑,是自己想多了。
“好啦,你们这些男子先出去吧。”宁夫人宠爱地抱住施知鸢,“鸢儿要梳洗梳洗,去见客人。”
三个大男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别忘给她喝些清粥。”
“最近下雨,天气有些凉,给她多穿些!”
宁夫人被他们啰嗦的头疼,小心翼翼地把施知鸢扶起来,和清儿一起给她换更得体的衣服。
施知鸢的皮肤本就白皙,再加上中毒初愈,脸上没多少血色,整个人雪白雪白的,配上精致小巧的面庞,像个瓷娃娃般触不可及。
宁夫人有些心疼地看她,那三人也真是,扭转话题就转,非得说让她去见什么人!
施知鸢见她皱着眉,拉拉她的手,笑道,“没事的,躺这么久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宁夫人勾勾嘴角,想起来个好消息,“对了,你现在不光是施家掌上明珠、民封的诗魁,官家还亲封你为乡君,是个有品阶的小娘子了。”
施知鸢完全没想到这个,诧异地看铜镜里的娘亲。
被绑架,还能升品阶?
宁夫人边给她梳妆,边解释道,“刑部管控不严,让犯人出逃,还当街掳人,造成不小的轰动。官家为平息众怒,以维护汴梁和平的大功,为你和何小娘子封位。”
施知鸢蹙眉,平静中带着丝怒气,“这次绑架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你父亲也这么说。现在各部官员都在处理这件事。”宁夫人笑,“而且可能和弹劾太子门下的主使是一个人。本来还抓不到幕后的人,但是这次顺着逃犯就能扒到。”
清儿也愤愤道,“恶人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叫自掘坟墓!”
施知鸢笑笑,眼里却更多的是探究和期待结果,她想知道是谁在做这一切。
“看到咱们得到这么多好处,他们肯定气死了,哈哈。”清儿越想越解气,不由得多说几句。
“小娘子,你是睡着了,没看到宣旨的时候,官家的主事宦官骑着骏马,身后的赏赐多得排满整整一长街,整齐磅礴,特别宏大的场面。”
“都有什么好赏赐?”施知鸢好奇地问。
“一会儿你亲自去库房看看。”宁夫人温柔地边梳边笑道,还给她戴上皖妃娘娘特意送的只有有品阶的女子才能带的血珀,极美又招福。看着会动的女儿,宁夫人感恩又幸福。
梳妆完,施知鸢便起身去见大理寺卿,这个案子……她不想草草结束,有些事要弄清楚。
这也是她想见他的原因。
大厅之上,大理寺卿正和施太师攀谈,王弗栗一直望着后堂,听见家仆说施知鸢醒了,她就盼阿盼,眼睛一直没离开那扇门。
见施知鸢出来,她立马冲上前,“你好了么?还难受么?”
见她也好好的,施知鸢欣慰地笑着点点头,“好多了。”
王弗栗咬咬嘴唇,傲娇地仰起头,别别扭扭地说,“谢谢,谢谢救命之恩。”
“彼此彼此,你也没抛下我。”施知鸢觉得那是很正常的行为,像说水果就应该吃熟的般。
王弗栗低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还有……,对不起,我之前对你不好,虽然没欺负成功……。我现在已经完全意识到你是个好人了。”
“接受道歉。”
王弗栗头嗖地扬起来,笑得咧着大白牙,“嘿嘿嘿,那就好。”
凑近施知鸢,王弗栗小声道,“放心,你是神仙,有法术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施知鸢一头雾水。
王弗栗讨好地看她,“随手放光的法术,你能教教我么?”
想起之前问写诗的事情,王弗栗赶紧补道,“不教也没事。反正仙法也不是我这个凡人能会的。”
施知鸢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刚想解释是奇巧,就见王弗栗又凑了过来。
王弗栗用手挡住嘴,贴近她耳朵小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放心,要是公主计划欺负你,我肯定偷摸通知你。我会当好细作,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王弗栗极其认真地看施知鸢。
王弗栗还记得当初她是怎么从土匪手里给她和何枫芷拿吃食的,更记得是她从蛇堆里把自己救出来。
其实,就算她没有法力,那股临危不乱、有勇有谋的劲也让王弗栗极其钦佩了。
也是那个时候,王弗栗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施知鸢,为什么她的诗会那么出类拔萃。
而且,更坚定地认为抱紧她的大腿,绝对有肉吃。
大理寺卿看看这窃窃私语的两位小娘子,给施太师行礼,“备下的薄礼,这次还请老师务必收下。”
施太师捋捋胡子,“此事让鸢儿决定吧。”
闻言,施知鸢对王弗栗笑笑,然后向大理寺卿走过去,“王伯伯好,礼物之事暂且缓缓,我有件事想问下伯伯……不知刑部的牢头可曾在审问之列?”
“在的。”大理寺卿沉着稳重,颇有良官风貌,“此事一出,刑部涉事官员皆被审问关押。让何小娘子致死的毒蛇也在查出处,定追根溯源。”
别……施太师要制止的手唰地抬起,可为时已晚。
“致死?”施知鸢不敢相信地歪头看他们,一字一顿,眼眶逐渐红起来。
大理寺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敢再出声。
施太师闭上眼,心疼地说,“现在知道也好,今天是何娘子停灵的最后一天。他们家说要带她落叶归根,现在天热起来,便想停灵三天就启程。”
施知鸢脑袋嗡嗡的,什么也不管,转身就往外冲,因为体弱,一开始她无力地踉跄几下,后来竟咬牙飞速地冲出去了,项间的血珀被晃得泠泠作响,也被她一把扯下来,往旁边一丢,头也不回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