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手足无措地走在他们之间。
有点像……以为要遭殃,结果从天而降下来个大惊喜,被砸懵了。
看见被追捧她的人嫌弃的施知鸢的糗样,宁夫人在一旁掩面,笑得浑身都颤抖。
她始终悬着的心,随着他们的话终于安稳。
俩人渐渐走出人群。
施知鸢回过味来,虽然被嫌弃,但是还是笑容满面。
宁夫人打趣道,“下次多出席点场合,让大家多认识认识你。”
施知鸢迈起夸张的大步,甩起胳膊,留给宁夫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算了,想象空间很重要。”
宁夫人拆台,“明明是怕满足不了期待,被人糗到。”
施知鸢帅气转回身,摇摇手指,“我这是深藏功与名。”
施知鸢看看日头,离和掌柜约定的时间还早,不用急。跟在宁夫人身旁,她悠哉悠哉地边走边吃。
宁夫人看见有卖糖人的摊,欣喜地跑过去,爱不释手地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
摊主老奶奶温和地看着她,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她选。
“糖人!”台子底下,冒出来个胖小子头。
胖小子够不着,垫着脚看。
老奶奶慈祥地对他说,“想要哪个啊?”
胖小子的小指头指向个拿着方戬的壮汉,“这是谁啊?”
“这是镇北大将军,也是咱们的安王爷。”
胖小子的娘亲气喘吁吁地追上他,见他指着的,一掌把他的小指头扣回来,“别买他。多吓人!这可是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他一夜杀几千人,吃人肉喝人血的!”
看见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妇人就瘆得慌。
胖小子哇得哭了,“不嘛不嘛,就要他!战神!”
胖小子哭个不停,他娘亲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买了,心想买回家放着当门神吧。
小孩子只知片面,施知鸢冷哼一声,安王爷,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她常听父兄提起他,什么仗着军功,为非作歹,欺凌商贾啊,什么为人粗鲁,一言不合,脚踹军师啊,等等,总而言之,父亲说他是朝廷的一大隐患,更重要的是恐有会谋朝篡位之举。
小孩子喜欢他,会学坏的。
吃一个糖果子,施知鸢心事重重地撇下嘴,随即隐隐听见有熟悉的说话声。
“烦死了,哪哪都有施知鸢,”贵女捂住耳朵,“在家听你们夸她,在外面百姓也都在谈她,烦死了!”
“这说明人家厉害,你学着点。”
“厉害个瓜子,以前都夸我,比她强呢。”这人又嘟囔道,“她那么好,还有人怕娶她?她现在说不定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诶?谁在念叨自己。
施知鸢好奇地张望,最终在人头走来走去几个后,找到了她。这不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嘛,好巧。
王弗栗也看到了施知鸢。
两人四目相对。
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抓个正着,王弗栗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02章 正常人不会是这个反应……
“被嫌弃就好好待在家里,瞎逛什么?!”大理寺卿女扭头,咋这么倒霉,碰见她,“不,我没看见她!她也没看见我!”
王弗栗捂住脸,反复念叨:没认出来,没认出来。
“师母!您今儿也来上香啦!”王夫人瞧见宁夫人,欣喜地拉着王弗栗走过去。
王弗栗的内心嗷一声,全身都在抗拒:娘亲!!你忘了我刚说的啥了!!!别拉我!我不想看见施知鸢!
宁夫人刚给自己选好个糖人,见王夫人冲过来,连忙把糖人塞给施知鸢,装施知鸢买的。
太师夫人端庄形象不能倒。
王弗栗不敢看施知鸢,扭扭捏捏地说,“师奶安康,施妹妹好。”
施知鸢也礼貌的回礼。
王夫人看这个娇美小娘子,越看越觉得讨人喜欢,“知鸢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才华也更增进了。尤其那句诗,写的是又有意境,又有豪情,太难得了。”
施知鸢被王弗栗怂怂的样子,逗笑了,瞧她怕那样。
听见王夫人夸,她翘起的嘴角更扬起来,“我也觉得挺好的。”
没谦虚,没骄奢,就像说葡萄甜一样。
王弗栗惊讶地睁大眼,这人怎么不自谦?而且……,想象中的她因被嫌弃而有的难过呢?咋一点都看不出来?!
“酌茹来这也是为了百花宴?”宁夫人端庄温婉的模样,跟王夫人边走边聊天。
“只是寻常祈福。”王夫人殷勤地跟着。
大理寺卿是施太师的学子,嫁夫随夫,王夫人便这么称呼。再加上太师得民心,更得夫君敬仰,她自然由衷敬畏。
王弗栗在一旁偷看施知鸢,见她没发作,松了口气,转而又诧异,她竟然没凶自己!
难怪京中姐妹都说她最佛系,像个棉花似的,打一拳什么反应都没有。
其实,她们不知道,施知鸢只在意她在意的,不在意的闹翻了天,她依旧悠哉悠哉。
偏生,惹事后没反应,最让人生气。
王弗栗一边听着娘亲夸她,一边看着她寻常自在的模样,感觉自己刚刚是在无理取闹,哗众取宠!
别别扭扭地蹂衣绳,王弗栗觉得自己胸腔憋了股气,憋屈得紧。
两位夫人走在中间,姑娘们分在两侧。小沙弥有礼地引领她们。
王夫人暗拉下宁夫人的胳膊,凑近窃窃私语,“最近老师可有说朝堂发生什么事吗?……我总感觉世道要乱了。”
“怎么了?”宁夫人好奇道。最近都在忧心施知鸢的事,没关心朝堂。
“近日总收到各部官员的错处弹劾。”王夫人皱眉,“说不出来到底哪不对,可是就觉得蹊跷。”
大理寺主处理朝廷命官、皇亲国戚的案件。非二品以上官员,皆通过大理寺直接处理。
王夫人看向在一旁吃糖果子的施知鸢,笑道,“多亏小娘子。前几日收到弹劾老师的奏折,官家看完,脸色立马变了。”
“宦官正好呈上她的诗作,官家看完龙颜大悦,这事就翻页了。”
宁夫人没想到闺女歪打正着,竟救家里一次。
庆幸之余,更是诧异。
“我家?”宁夫人思索良久,夫君君民常记挂在心里,严苛律己,大儿子沉稳有谋,心细温敦,不可能惹出什么乱子;小儿子还在学堂里,也没听说打架惹事啊。
王夫人皱眉,“所以才觉得不对劲。如此的还不止您一家。”
“所幸,这事已经了了。”王夫人恢复正常声音,笑道,“真羡慕您有个这么好的闺女。才华相貌都是顶尖的,还能得官家青睐。”
最边上的施知鸢闻言探头看她,乖巧地笑。
自小她就进宫,见过官家好多面,好像官家是挺喜欢自己的。
大概因为自己可爱?
王弗栗听见娘亲又又夸她,她又不自谦,腹议不满,还……有些羡慕。
鬼知道她有多讨厌说自己没那么好,明明自己就是很好。
该死的破礼仪。
施知鸢为什么不用守?
气得王弗栗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王夫人余光瞥见,不着痕迹地狠狠掐她一下,用眼神告诉她,不可无礼。
王弗栗怒气更盛,想到施知鸢不会反击,便完全不怂,跋扈劲也回来了,“她就诗好。两年前的射箭比赛,我还得了头筹,妹妹连决赛都没进。”
这孩子太不懂事!王夫人狠狠地打下她的胳膊,要不是师母还在,巴掌就上去了。
王弗栗头一扬,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能气到施知鸢,回家被罚跪祠堂都认。
施知鸢却平静地点头,“说的是。我武确实不好。”
王弗栗,“???”
喂,正常人不会是这个反应!
施知鸢:这是事实,事实为什么不能认?
王弗栗: ……
不信施知鸢真不在意。
“诗,小时候老师还说我更胜一筹呢!”王弗栗再追加一攻击:从小被长辈夸赞的可是我!
“小时候,姐姐写诗确实好。”施知鸢回忆下,也是事实。
王弗栗:……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态度。
王夫人觉得施知鸢真是太懂事,太乖巧了!
相比之下,作闹的女儿真是太不懂事了。
看见她不服气挑事的劲,气得王夫人又掐下王弗栗,这下比刚刚狠多了,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就知道提当年!你咋不说现在!有能耐你现在厉害啊!还炫耀!”
“……。”娘亲向着外人。
王弗栗委屈极了,没气到,没炫耀到,身上还青好几处,娘亲都快成施知鸢的了。
宁夫人全程没说话,当作没看见王夫人的小动作。
挤兑我闺女,活该。
见罚也罚了,宁夫人才若无其事的接着边走边聊。
施知鸢却完全没在意这些,抱着零嘴们,专心在想怎么溜走合适?
临时多出来两人,给有任何人都不能说不的理由,才能全身而退。
实在不行……就用老法子。施知鸢塞进嘴里颗糖果子。
一直瞪着她的王弗栗咽下口水。
好馋。
刚下马车的时候,王弗栗就被香气勾起馋虫了。
可是怕胖,她狠狠心,还是没买。
看着施知鸢大快朵颐,完全不担忧体型问题,王弗栗有点怀疑人生。
寺中主殿,人山人海。
贵族平民皆奉在佛前,烧香叩拜。
两位夫人叩完,两个小辈也随即跪在蒲团上,祈福。
就在这,时机正好。
施知鸢额头贴在蒲团上,趁着身子弯成一团,偷偷将大袖中的手顺着襦裙,摸到脚袜。
那藏着一个她早早准备好的假血条。
施知鸢的皮肤较常人娇嫩得多,轻轻一划,便会变红出血。
好在容易受伤,也容易痊愈。
但是出血被染的裙子就不能再穿着抛头露面。有碍名门闺秀的形象,只能换掉。
宁夫人由一开始出血的紧张,逐渐麻木,到后来就懒得管她,换完衣服就可以接着做该做的事。
施知鸢借此,从小到大偷跑好多次,屡试不爽。
王夫人看着施知鸢“文雅虔诚”的跪姿。
诗魁就是诗魁,就是不一样。
都是跪成一团,旁边的破闺女像个长虱子的猴子,坐立不安,而施知鸢……
娉婷婀娜,美得格外脱俗,她像谪仙一般远离俗世,立于云间。浑身透着股林间溪水间自在随意,又格外清雅温暖的气息。
让人想靠近,又不敢触碰。
真美,王夫人暗道,难怪无论男女老少,见过她的都喜欢她。
想到巷间流言,王夫人有些五味杂陈。
柴二郎,王夫人见过,人长得也俊秀,文才也有。想必他要是见到施知鸢本人,定不会做这糊涂事。可惜了。
转念,王夫人又觉得没啥可惜的。
他虽是才俊,可是跟她比起来差远了。施知鸢肯定看不上他,左右都没法领回家。
这样的姑娘倒是和安王爷般配,可惜他人远在边关,更惋惜的是世人误会王爷,太师又不喜他。王夫人叹口气,越想越难受,缘分真没处说理。
王夫人走到功德箱,又捐了许多钱,盼着弗栗能有个顺顺当当的缘分。
王弗栗看看身边的施知鸢。
见她还没起身,王弗栗撇撇嘴,愿望真多,真是个贪心的家伙,“切,高处不胜寒,太拔尖能咋的。”
见她低头不理自己,王弗栗厚着脸皮,讨好道,“商量商量,能不能……把你写诗的窍门,分享给我啊?”
见还不理她,王弗栗又说了几句好话。
依旧没反应。
王弗栗还从来没低过头,傲劲上来,推一下施知鸢,“给脸不要脸啊你!”
哗。
施知鸢身上血红一片。
吓得王弗栗赶紧弹起来,“你咋的了!”
第03章 心里的小算盘一敲,搞定
施知鸢也很懵,这……血冒的有点多……
但,流都流了,戏给做全。
决绝果断的本能,让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把手掌在地上摩擦,顿时皮破了,再加上假血染了一手,伤势看上去十分严重。
刚处理完,下一秒王夫人就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到她面前。
王夫人气得一把将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僵硬的王弗栗推得远远的,生怕她再加害施知鸢一样。
看着施知鸢,王夫人相碰又不敢碰她,手悬在半空直哆嗦,话里都带哭腔,“小娘子,这……伤到哪?疼坏了吧?”
施知鸢张了又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说严重,怕王夫人更自责;说真相,偷买材料的急事就泡汤了。
现在的情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本来只想抹上一小点的。
宁夫人也赶紧跑过来,紧张心疼地抱住女儿,小心地皱眉查看伤势,“伤到哪了啊?”
王夫人哭哭啼啼地道歉,“师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宁夫人现在气极了,可是看到王夫人愧疚得怕,悔恨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又狠不下心说重话。
王弗栗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在一旁怕得只想哭,可是她又觉得超委屈,明明只是轻轻推了推施知鸢,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她嘴一撇,倔得不让自己哭。就看她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不掉下来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