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知鸢有些意外, “你不怕我父亲?”
想到施太师,商安歌还是有些头痛的,但也只是头疼。
商安歌道, “被发现了再说。”
施知鸢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会保护好你的。”
在她的认知里,商安歌就是个受家族冷淡的弱小掌柜。
“噗。”曾婆婆闻言,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她竟然要保护战无败绩,朝内细作遍布,财大气粗的安王爷。
商安歌无视曾婆婆,乖巧地点头,“好。”
施知鸢开心地呲牙乐。
曾婆婆看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再被吓出个好歹,带着空碗回厨房。
她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下安王爷。
田间的蝉混着蛙叫,唱着欢快的歌,平静的夜四处飘荡着愉悦。
曾婆婆给施知鸢施针,逼出她体内残毒以后,又给她把脉,“一会儿我给你熬副药,你喝了以后,明早再施次针,就可以了。”
“谢谢婆婆。”施知鸢笑得特别甜。
曾婆婆依旧拉着脸,但神色间是疼爱。
收起针,曾婆婆就往药房里走。
商安歌心思心思,跟了过去。
曾婆婆边抓药,边看眼他,“放心,这丫头的病没大碍了。”
“那就好。”商安歌有些踌躇,“不过,我是想给自己看病。”
曾婆婆疑惑地看他,唇红齿白,神采奕奕,行动矫捷有力,不用把脉就知道他身体健康。
商安歌轻咳下,“我最近总会心跳加速,脸热,心情不稳定,还会有种莫名的冲动。”
曾婆婆停止抓药的手,担心地走过来,让他坐下,探上他的脉搏,“什么冲动?”
“……总想揉她的头。”
曾婆婆停滞住,一口气直涌上心头,硬憋着开口道,“你这样情况是在面对外面那丫头的时候有吗?”
商安歌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曾婆婆翻个白眼,直接起身,回去接着抓药。
商安歌走过去,“我是不是中毒了?或者病入膏肓了?要多久才能痊愈?”
“呵。”曾婆婆道,“怕是一辈子。”
这个答案在商安歌意料之外,“竟这么久?!影响打仗么?”
曾婆婆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挑眉,“你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商安歌摇摇头。
曾婆婆思索片刻,问,“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
“你觉得她在你和施太师之间,会选谁?”
商安歌沉默,“不知道。”
曾婆婆看过太多真实的故事,这种复杂的注定是对立的关系,常常不会有好结局。
王爷不知道何为喜欢,或许正好。
“我会给你抓服药,天天吃,或许过一段时间就痊愈。”曾婆婆抓药,避开商安歌的眼神。
果然是生病了,商安歌点头。
施知鸢趴在何枫芷身边,安静地陪她。
施知鸢微笑着,心里悄悄地对她说,“姐姐要早点醒呦,花开了,可以做好吃的花饼了!太子也在等你,他好想你的。醒来,你会发现他瘦一圈,再晚点,说不定会瘦更多,你肯定会更心疼的。”
施知鸢的小脸往何枫芷身边凑凑,“而且,我也好想你,跟你说话才能缓解的想。”
何枫芷的眼睫忽闪两下,好像回应她似的,施知鸢乐得一下绽开笑容,雀跃得眼睛都在发光。
商安歌看着像个奶团子黏在何枫芷旁边的施知鸢,恻隐之心又动起来,给她取来个毯子,盖在她身上,“夜深,身体不好,小心着凉。”
施知鸢把毯子往里裹裹,笑着道,“好。”
“还是想再谢谢你救姐姐。”施知鸢感激地仰头望着他。
“嗯。”商安歌不邀功不推脱地应了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施知鸢想了想,往美人身边挪挪,歪着可爱的小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安歌无法如实说,但也不想骗她,就简明扼要,“曾婆是隐士高人,不能被外人得知。可是要想救活你的朋友,只能靠她,所以我就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那何府里的棺材……”
“是和她体型相似的死囚。谎称中毒会面目全非,肿得分辨不清脸,才蒙混过关。”商安歌又补道,“何家夫妇知晓,所以他们欠我人情,这次必会帮你把事情圆好。”
施知鸢点头,之前还纳闷这点。
蹙眉,施知鸢不解,“为什么要制造何姐姐死的假象?”
商安歌有耐心地一一解答,“一则,当初并不能确保她能活下来,二则,有人要她死,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这对现在如此虚弱的她,是最好的选择。”
施知鸢看着安稳如熟睡的何枫芷,抿抿嘴,的确,这是最好的选择。
“人活着,未来皆有可能。”商安歌也看向何枫芷。
他不忍施知鸢失去在意的人。
那种感觉,他经历过,刻骨铭心。
施知鸢微笑着,缓缓地说,“谢谢你,商安歌。遇见你,真好。”
商安歌的脸慢慢地红起来,略有些无措地点点头,“我也是。”
眼开心地弯成月牙,施知鸢笑得比今晚的月亮还美。
第39章 商安歌小心地尝试掉马
曾婆婆端着施知鸢的汤药出来时, 就看见他俩言笑晏晏。俊男美女,总是赏心悦目的,曾婆婆也不由得多看一会儿, 再进去,“是我太久不出世了?现在的年轻人都长得这么好看么?”
施知鸢笑,接过汤药, “没,是我们仨长得好看。”
曾婆婆咂咂嘴, “真不谦虚。”
施知鸢皮皮地笑得更开心了。
商安歌见曾婆婆没有再去取取药的打算,“我的药呢?”
“你的不着急。”曾婆婆随便应付句。
商安歌觉得自己这王爷当的有些凄凉。手底下的人这么不把他当回事。
施知鸢对商安歌惊讶道, “你生病了么?”
商安歌撇着嘴,略带丝委屈地点点头。
“别担心他了,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曾婆婆指指汤药,“快喝。”
那汤药闻起来苦极了, 而且不知道加什么材料,闻起来让人作呕。施知鸢狠狠心, 掐着鼻子,一脸痛苦地把汤药灌进去。
“又不是小孩子了。”曾婆婆嫌弃地把空碗拿回去。
商安歌从衣袖里拿出来枚果子,递给施知鸢, 早怕她会觉得苦,“刚去采的, 除除嘴里的苦。”
可惜,没有蜜饯。
救星啊!施知鸢眼睛都亮了,连忙拿过来, 开心地咬口,结果脸一皱,酸得呲牙咧嘴, “好酸呐。”
商安歌有些意外,又拿出来个,自己也尝尝,而后点点头,“是酸。”
“……。”曾婆婆心道,不,我最酸。
曾婆婆寻处地坐下,看看外面的明月,有些想她的老头子了。
施知鸢还没忘商安歌生病的事,裹着毯子,着急地问,“你哪不舒服?”
商安歌就像说他今天穿的黑色衣服似地说,“总会心乱跳,脸热,发呆。”
施知鸢蹙眉,噘着嘴,“我最近也这样。”
“咱们这病严重么?”施知鸢闹心地问。
曾婆婆被这俩坦荡地讨论心情的傻孩子,逗笑了,揉揉太阳穴,能傻到一处,也是难得,“不严重,你俩少见面就好了。”
施知鸢舍不得,“那就病着吧。”
“那就病着。”商安歌道。
几乎异口同声。
曾婆婆深呼一口气,径直拿着空碗,走回厨房,然后又回卧室,给她糟心的军师老头子写信。
草屋不大,只有两间房。
曾婆婆住一间,何枫芷躺一间,好在何枫芷这还有个空床铺,虽然窄,但勉强能躺。
为避免不便,商安歌直接翻身,飞到草屋旁的大树上,潇洒地找根粗壮的树枝一躺。
施知鸢躺在窄床上,顺着窗户就可以看见他。
月光洒在他面如冠玉的俊脸上,渡上一层银色的光,配上洒落英武的躺姿,宛若天神般俊逸。
施知鸢侧着身,笑着定定地欣赏他。
悄悄地抬起手,施知鸢用手比出个半环形,闭只眼,把商安歌圈在半环里,截取出最美丽动人的画面。
圈里缓缓出现一个手比出来的兔子,是商安歌的手。
施知鸢甜甜地嘻嘻笑。
商安歌也扬着嘴角,微笑道,“圆月里怎么能少玉兔呢。”
施知鸢笑着点头,把脸舒服地埋进毯子里,可爱的大眼睛里全是闪闪发光的星辰。
商安歌转身,面向她,“睡不着么?”
“没,就想多看看你。”施知鸢笑道,“真的好好看。”
商安歌垂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扬得不禁咧嘴笑出声。
想起曾婆婆今天问自己的话,商安歌犹豫下仍道,“你听说过安王爷么?”
施知鸢蹙眉,“怎么突然提起他?”
施知鸢换个姿势,“赫赫有名的战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夜色下看不见施知鸢的表情,商安歌刚想夸夸自己,就听施知鸢接着说,“手起刀落,弑杀残暴。”
商安歌的话卡住。
施知鸢回忆父亲说的安王爷,“听说,他临阵前斩杀自己麾下大将,更不顾将士食物中毒,连夜突袭敌营。虽然最后战胜,但未免残暴些。”
商安歌神色黯然,……的确有这事。但是那名大将是敌方细作,证据确凿当然要杀。只不过商安歌懒得解释,让人误认为他无理由杀人。
至于食物中毒,不过是制造我方势弱的假象,让敌方懈怠罢了。
施知鸢又道,“战场凶险,或许是情势所逼。中毒还要出战就出了。可是他残暴的思想是真。两年前,因一政事,安王爷的使者以他的意思,和父亲当庭辩驳,气得我父亲回来大病三天。”
“哼。”施知鸢还想起小时候的那件事,愤愤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商安歌叹口气,这也是事实。
事情利弊明显,当断则断,更会有利。
商安歌不觉得自己有错。
商安歌看看她,试图挽救下形象,“但是听说,他这个人很善良。他一直都善待俘虏,体恤将领,所行之处也尽力帮助百姓。”
“我没听说过这些。善待俘虏,也不过是让敌方投降的计策。”
“……。”商安歌换一个思路,“他打过大大小小百场战役,只输过一次,说明他聪慧过人,谋略得当。”
“说明他阴险狡诈。”
商安歌:……,她的理解总跑偏。
“好了,总跟我提他干嘛?”施知鸢疑惑道,“多浪费美景。”
商安歌长长地叹口气,看来让她归顺自己的难度极大。
看着明月,商安歌心里不是滋味。
施知鸢见他不说话,补救道,“不要涨他人志气,你比他强多了。别看他是王爷,但是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笑嘻嘻的,施知鸢想,商安歌是小贩,听到自己夸他比王爷强,肯定会开心的。
再说,美人就是厉害,她也是适时的实话实说。
“……。”商安歌有点冷,转过身去,不看她。
树枝上孤零零的他,显得有点萧条。
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的曾婆婆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疼。
没想到安王爷也有今天,哈哈哈。
第40章 他俩慢悠悠地骑马
太子脸色虚白, 但仍衣襟得体,步履安详。轻轻地推开承乾宫的殿门,太子道句, “母妃,久等了。”
贵妃松松垮垮地坐在餐桌旁,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无碍,你父皇刚走。你……要与我说什么?”
太子垂眸慢慢地走过去, 坐在她的旁边,平静地开口, “您的掌事偷去刑部的事已经被审出来了。”
贵妃雍容华贵的脸微微一变,揉揉太阳穴, “刚才你父皇已经训斥过我,你就不要再提这事。”
太子仍不停口, “您为什么要她死?”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他们把她抓走, 哪怕救回来了,也有悠悠众口以清白二字阻拦她嫁你。”贵妃有些不耐烦,“我真的没有要杀她!我怎么能算到会有毒蛇!”
太子抬抬要流泪的眼, 把泪水憋回去,依旧平静地说, “她是儿臣唯一爱的女子。”
贵妃如少时他爬树偷果子般,正色斥责道,“就是因为唯一, 否则本宫也不会如此。你是储君!谁都可以陷入痴情里,但你不行,且不论绵延子嗣, 她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在您眼里,我是权力的砝码,必须站在那个位置,必须牢牢地站在那。”太子平静如常,“也只是如此。所有人皆如此,接近我讨好我,只因为我是太子,利益诱使而已。”
“可她不一样,她是唯一真心待我的。思我念我,只因为我这个人。”太子微笑,“真心二字,何其珍贵,又何其刻薄,伪装得再好也会轻易暴露。”
贵妃蹙眉,从皇上开始抑制的怒意逐渐沸腾,“你到底要说什么?!”
“它太沉了,”太子没有一丝波澜,“我累了,倦了这个地方,这个身份,彻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