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缕察突然加快脚步,左拐右拐地挪到何枫芷背后,想趁她不备,猛推她一下,让她跌倒,这般失仪的女子不可能再选上太子妃。
她们正好走到一颗树下,施知鸢发现这树开的小白花在群花里也毫不逊色,反而因是野生的,远比家养的更有风骨,一时喜欢,便抬手把树枝压下来,仔细端详下,想回府把它画入画中。
莫缕察心中一喜,何枫芷终于落单了,只要快速走过施知鸢,就可以给她来个出其不意,还可以反手让施知鸢也出丑。
自己现在离她们这么近,混乱之中,不会有人发现她是故意的。
嘴角翘起,莫缕察紧跟施知鸢,就在此刻!
她刚要越过施知鸢去推何枫芷,施知鸢正巧看完树枝上的花,手一松,啪,树枝反弹,狠狠地抽在莫缕察的脸上。
“啊呜!”莫缕察捂住自己的脸,痛得直跳脚,眼泪哗哗地流,“啊,痛!我眼睛是不是瞎了?!呜呜呜。”
施知鸢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身后有人。
还是莫缕察,施知鸢皱眉,赶紧离她远点。
众人都迅速围过来,王弗栗挤到前面,心疼地说,“……你刚刚走那么快干嘛?在后面,就不会有事了。”
“啊!”莫缕察气得手直抖,哭得更大声了。
“你把手拿下来,我们看看咋样了?”
莫缕察哭得眼泪都止不住,“我是不是瞎了?”
“没,眼睛没瞎,就是……”王弗栗说不下去。
巴掌大的脸上,有根又粗又长的红道,红里透着紫,紫里透着绿,隐隐有刮出血的小伤口,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脸,还在正中间,惨得又丑又瘆人。
目睹一切的贵妃冷脸走过来,看看她,“伤成这样,百花宴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捂着脸,哭泣不止的莫缕察,使劲摇摇头,哭得却说不出来话。
“你这样的脸,见不了太子。”贵妃宣判道,然后让宫女把莫缕察带下去治疗。
莫缕察再不愿意,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施知鸢悻悻地吐下舌,看陆裴和何枫芷,“我是不是闯祸了?”
陆裴摇摇头,“不知道。”
施知鸢看看树,她真的不知道后面有人,但是现在心里还是有丝高兴的。
不,不是有丝,是很高兴。
但她不能笑。
睆妃路过施知鸢的时候,小声打趣道,“真不愧是小福星。”
施知鸢茫然地看她。
睆妃灿烂地笑起来。
赏花仍旧继续。
或许是逛得时间太久,大家都绷不住了。
小娘子们逐渐恢复常态,甚至窃窃私语,互相讨论开。
时不时的也有几位小娘子来找施知鸢和陆裴聊天,顺带和何枫芷说上几句话。
众娘子心中都有数,太子妃除了样貌、品行,更重要的是家势。
而除了在场的左右丞相之女外,最尊贵的就是陆裴、施知鸢。
而一片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中,只有何枫芷的家势最低。
要选是不可能选上何枫芷的,没人把她当竞争对手,也没人想要巴结她。
这是人之常情,何枫芷就这样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跟在施知鸢身旁,像清泉般清冽。
她的身边有施知鸢,就丝毫感受不到孤单、尴尬。
因为施知鸢会顾及到何枫芷的丝毫情绪。
第15章 安王爷怎配和美人相提并论……
施知鸢始终挎着何枫芷,跟谁说话都不忘转头跟她说两句,或让她参与进来。
几番喜鹊璇飞后,众人终于彻底逛完花圃。
贵妃将闺秀们引到早早备好的席宴上。
贵妃冲睆妃使使眼色,睆妃看下宴席上没有自己的座位,心道反正已经见到施知鸢,就不给贵妃添堵了。
行个礼,她便去找官家下棋去。
“众娘子不要拘谨,就当在自家婆母处吃饭即可。”贵妃坐在主位,华贵中透着亲切。
众小娘子还是跟之前坐次一样,齐齐行礼,叩谢贵妃恩典。
宫中的舞女们踏乐而至,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大家都知道这是在等太子殿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紧张起来。
听说太子丰神俊朗,气度俨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等相貌。
施知鸢胳膊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转头含笑看何枫芷。
面色粉红,嘴角带笑,何枫芷一副要见到心上人的娇羞欣喜模样。
施知鸢乐得耸下肩,然后看向殿中舞曲,笑容逐渐褪去,“真好,可惜我和美人只有一面之缘,他也不找我,我还……忘问该咋找他。”
想起他,想起灵希寺,心里伤感更甚,眼看好事将近,给何姐姐准备的惊喜还缺重要材料。
愁啊。
“你的美人?你有喜欢的公子了?”何枫芷感兴趣地把头凑到她头旁边,半打趣的口吻道。
“喜欢?什么是喜欢?”施知鸢看何枫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何枫芷想了想,“大概就是想无时无刻看见他,以他的好为好,为他的悲伤而悲。有他在,心里的空就被填满,满满的幸福感。”
施知鸢嘟起嘴,“不知道。我啊……就是觉得他好好看,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男子。”
施知鸢一下来精神了,向后一靠,和何枫芷、陆裴神采飞扬地说,“你们不知道他多好看!”
“身高修长,我站直才将将到他胸口处。那张脸由大郢最高超的雕刻师都刻不出来那么完美的轮廓,眼睛璀璨的像星河。”
“不,”施知鸢想了想,“是温柔得好像能包纳万物。”
感觉怎么形容都不出来他的好看,施知鸢有点着急,暗恨自己的诗真是白写了,怎么到他这就词穷。
“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他!”
何枫芷笑得意味深长,有种铁树终于开花的欣慰感。
陆裴挠挠头,“想象不出来。论好看……我觉得安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施知鸢撇嘴,“为什么要把安王爷和我的美人比。”
陆裴没意识到施知鸢对安王爷的不喜,接着说,“两年前,行军,遥遥望过他一眼。他骑着高大骏马,在草原上疾驰,威风凛凛,气宇轩昂,那气场傲睨万物,宛若天地间的主。”
如今想起,她还是有被震撼到,那画面当真难忘。
施知鸢的嘴撇得更厉害了,“你的眼光……因在军队里变得稀奇古怪的。之前指给我们看的男子就一点都不好看。”
“安王爷是真俊朗。”陆裴无比坚定。
身旁的谢点点缓缓探出头,小声道,“他们都说安王爷极其骇人,性情阴晴不定,常常斩杀身旁的人。”
陆裴看她,“我没跟他相处过,不知道。”
施知鸢还是有些气,安王爷岂能和商安歌相提并论。
何枫芷拍拍施知鸢的手,跟陆裴说,“你走的这些年,朝局变幻,安王爷和施太师常常因为政事吵的不可开交,估计是惹恼太师,鸢儿连并将他气了。”
施家人人护短这点,何枫芷是发现了。
施知鸢咂咂嘴,“虽然没见过他,但是……讨厌他总没错处。”
施家越讨厌安王爷,官家越高兴,若是有一天施家和安王爷友好相处,那恐怕两家都要遭殃。
除开这一点,施知鸢常常听父亲,兄弟,门生们分析他此人,时间一久,潜移默化间真的在心底把他和乱臣贼子,阴险小人划成等号。
毕竟父亲是真的不喜他。
一曲舞毕,宦官高喊,“太子殿下到。”
众女齐齐起身,行礼。
太子一袭锦袍,儒雅随和,风度翩翩,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帝王之威以有,不需刻意施压,就足以让人仰望尊敬。
他的衣襟处还别了一朵黄花,颜色和何枫芷今日衣裙格外相同。
何枫芷知道是他故意配的,笑着低下头。
太子正巧往她这匆匆一望,虽和她的目光错过,但看见她身影,就已经以解相思之苦。
上前和贵妃行礼,他落座在次位,眼神还时不时地看何枫芷。
这身淡黄色衣裙真衬她,又看下自己的小黄花,开心。
太子来了,底下众女都坐不知道怎么坐好,姿势几番调整,偷偷地望他,被惊艳得合不拢嘴,而且那可是大郢第二尊贵的男子。
贵妃都看在眼里,微笑着道,“太子以到,咱们宴席正式开始。”
她率先夹起一道菜,随后太子也动筷,大家才敢吃。
贵妃没忘这次设宴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太子多见见名门闺秀,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人,虽然现在还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若是能门当户对,两情相悦,那也很好。
这次的应邀贵女们都是贵妃和太子一起选的,她选一批,再给太子看删删减减,太子也删些、增了一个,那殿下坐着的就都是双方心仪人选了。
贵妃笑笑,先给殿下推荐她力捧的人选,“吾素闻左丞相之女,闵窈舞得失传已久的落汾舞,不知能否有幸欣赏一二?”
闵窈款款起身,“无比荣幸。”
“就是……”,闵窈歉意地行礼,“不知可否请人用箜篌弹奏落汾曲?”
“箜篌?”贵妃为难道,“宫中乐师不会,用其他演奏可以吗?”
“箜篌空灵,更能表现其中韵味。”闵窈抿嘴轻言,本来她想带乐师来的,谁知不知为何今早乐师腹痛难忍,实在来不了,又来不及找新乐师。
闵窈无助地环顾四周,看到何枫芷眼眸一亮,大着胆子道,“枫芷箜篌弹得极好,不知道可否请来帮我伴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何枫芷身上。
“这种场合给人作配,形若婢女,实在有些掉价。”
“她本就是三品朝官之女,闵窈正一品之女,为她作配也不算辱没她。”
“是啊,若非这样,贵妃和太子压根就不会瞧见她。”
施知鸢眉头蹙起,“何姐姐没学过这曲子,弹奏不出来。”
“我……带谱子了。”闵窈讪讪道。
贵妃道,“宫内正好有架箜篌,许久不用,都落灰了。这次正好重新使用,也算一饱耳福。”
贵妃话至此,不能再拒绝。
何枫芷优雅起身,行礼,“喏。”
太子疼惜地看她,她回以无碍的笑容。
第16章 太子的态度
一舞一曲,相得映彰,舞随曲子婉转流连,曲子随舞千回百折,扣人心弦。
殿内众人皆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舞曲完毕,良久才回过神。
“舞态生风,卵风回雪,轻盈曼妙至此的舞姿,难得。”
贵妃毫不吝啬赞美之意,可惜太子一颗心全在何枫芷身上,任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何枫芷笑盈盈地回看太子,太子心疼怜爱的情感,她读懂了。
真好,施知鸢看着她俩,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贵妃见太子不回应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施知鸢那处的四个人,一下猜到什么情况,赞美的话也不说了,抿了口美酒,任太子看那边。
闵窈的头逐渐低下去,讪讪落座。
众人看这架势,顿时着急了。
另一个一品大员的女儿主动请缨,“禀告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臣女也会弹奏箜篌,不知可否献丑?”
这是要跟何姐姐争个高低?施知鸢抬眼看她。
那人见贵妃、太子皆不说话,又对闵窈说,“刚刚那曲虽惊艳众人,更得太后赏识,但终是留有遗憾。”
她看看太子,意有所指。
这个动作是在向整个大殿的人挑明她的意思:跳的别人再喜欢有什么用,太子不喜欢,就没用。
闵窈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羞愤得眼睫直颤。
她又道,“箜篌之音远可以更动听,我再给你伴奏一曲,让你跳得尽兴如何?”
施知鸢眼睛一眯,看不起何姐姐,还拉下别人当借口,让任闵窈下不来台,逼迫她答应。
施知鸢看看何枫芷,何枫芷的脸色也极难看。
这女子好讨人嫌!施知鸢的怒气腾地上来了。
陆裴心思直,没听懂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从殿内气氛一下僵持起来,感受到不对劲。
两人刚想开口要说话,就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道,“任小娘子跳舞,是因为她跳的是失传名舞,自有尊贵;枫芷弹奏是解他人之围,善良谦顺。”
他语调一冷,“而你演奏……是自请供人取乐,怎能随意叫上旁的闺秀与你一起?”
那人傻在大殿之中,她小时就见过太子,还和他玩得很好,见一向温和仁爱的太子竟然因为其他女子如此言辞锋锐地攻击自己,眼眶顿时红了。
“臣女……臣女只是……”
“既然你想演奏,为宴席增添乐子,那你便一人弹奏吧。”
太子双手一搭,靠在椅背上,等她。
殿下的女孩子不由得小声议论开。
“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
“还没听说过他当众发过怒呢。”
“是因为那三品小官的女儿,还是任闵窈?”
“说不定是施知鸢或者陆裴,没看见刚刚她俩生气要开怼的样子么。这场合她俩要真说话,可惹怒上颜了。”
“我觉得是因为施知鸢,那小官之女太位卑,太子不可能看上,陆裴又太男人,也不会得太子青睐。”
“嗯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