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衣室里的衣服基本都是越泽买来的,而这类穿着起来麻烦但好看的衣服尤其多,这件裙子还算好的,有些带了许多绑带和暗扣的衣服,没了越泽,邵止清根本就不会穿。
【请宿主……】
“知道了。”邵止清沉下心思,打断了系统的催促,匆匆踏上了去找应长轩的路。
她不想让自己将要偷东西被人发现这种事被其他人知道,便在按照约定向顾子宸和卫迟汇报自己的情况时,谎称自己是打算去应长轩所在的那家餐厅吃顿饭就回来。
偷份资料应该不会花太长的时间,邵止清想,她只希望这次的任务可以顺利一点。
然而她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她在车上收到了系统的紧急提示。
【宿主请注意,有紧急情况发生,重要剧情人物,反派boss越泽的生命值正不断降低,目前仅剩45%,请宿主及时前往,阻止其在大结局前死亡。】
听到系统的这段话,邵止清先是发愣,接着几乎想抓过系统来捶一顿。
【越泽那个海岛坐飞机过去都要几个小时,你让我怎么前往啊!】邵止清质问系统的语气很差。
她不仅在生总是差使她做事的系统的气,还在生竟然有些担心越泽的自己的气。
对越泽心软的下场就是被欺骗和背叛,关到不见天日的小岛上的城堡里,她明明应该深知这件事才对。
然而系统始终用着那副平板无神的机械音,它说道:【检测到重要剧情人物越泽在距离宿主两公里以外的位置,请宿主改变目标地点,立即前往。】
系统给出了越泽的定位,邵止清恍了一下神,差点以为系统出错了——生命值不断下降中的越泽怎么会在邵氏集团的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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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邵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中,顾子宸皱着眉头问打电话到办公室来的前台,“我知道了,说我在开会,然后给她准备一些茶点,带她到休息室里坐一会,我马上下来。”
他的对面,面无表情、苍白着脸颊坐在沙发上的越泽突然有了点生机,他掀起眼皮,看向顾子宸,语气笃定,“是她。”
尽管没说出名字,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口中的人是谁。
越泽灰暗的眼睛里亮起了光,像是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濒死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水源一般,坐直了身体,身上散发着的那浓重的死气拨云见月般地消散了。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纵横的伤口,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板药片,没有就水,生生地咽了下去。
顾子宸沉默着注视着他的所有动作,眼眸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的波动。
“她不会想见到你,”等越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点,顾子宸语气冰凉地开口了,“赶紧离开。”
“呵,”越泽低笑了一声,看向顾子宸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可笑的事物一样,“你……”
他似乎想刺顾子宸几句,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接触到了放在顾子宸桌上的一叠体检报告,将要出口的话便消失了,片刻后,他重新开口,“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没有把给她治疗的事情落实……”
越泽不需要把剩下的话说完,他站起身时露出的别在腰间的手.枪就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不用你多说,我也会照顾好她的。”顾子宸的面色更加冰冷了,他的手指搭在书写着“邵止清”三个字的体检报告上,指尖微微用力,像在抑制着强烈的情绪。
听到他这么说,越泽没再把眼神分给他,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他发了疯般的想见邵止清,但是他也很清楚,他的小姐是不可能愿意在这时见他的,而他现在这副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也实在不适合让邵止清看见。
他想让邵止清看到的,永远都是他状态良好的那一面。
但是……越泽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握成了拳头,他眼神微暗地想着:如果只是远远地看邵止清一眼……
心神不属的越泽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脚步沉重地走到电梯口前,还没等他动作,电梯就亮起了即将抵达的提示灯。
电梯的门就这么在越泽的眼前缓缓打开,闷头想着“越泽的生命值为什么会只剩45%了”的邵止清,因为没有看路,直直地撞进了越泽的怀里。
越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注视着邵止清柔软的发顶,心底的某些东西破土而出。
“抱歉,是我没看路……”邵止清慌忙道歉,抬起头来,却在看清了来人时也僵硬在了原地。
越泽……
仅仅几天未见,越泽却瘦削了一大圈,脸色也差得像是生了什么大病,那双敛着冷光的双眼,此刻甚至黯淡成一片,让邵止清情不自禁地揪起心来。
“小清!”
接到前台电话的顾子宸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办公室,将在寂静中对视的两人拉开,接着立刻把邵止清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在邵止清被拉出自己怀抱的那一刻,越泽的手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差点就要出拳打向顾子宸,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心存挽回念头的他不想再吓到邵止清了。
只是他看向顾子宸和邵止清相握的手时,眼神里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和嫉恨。
“哥哥……”邵止清拽着顾子宸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去看越泽现在的表情,只是小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顾子宸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温柔地摸了摸邵止清的头,半真半假地说道:“他来归还一些邵家的东西。”
在越泽没有开口反驳的情况下,这个理由让邵止清很容易地信服了,她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
“我走了。”越泽硬邦邦地说道,与邵止清擦身而过。
和之前那副将近疯狂的样子相比,他现在的态度极其奇怪,邵止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越泽一步步地走进电梯里,表情麻木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看得邵止清心一恸,加上系统在她脑海里不断的催促,她几乎是不自觉地抓住了越泽的手。
“我……我有话要问你。”邵止清没有抬头,但她能感觉到越泽堪称炙热的注视,以及身后顾子宸突然扣紧她另一只手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越泽终于轻轻地应了她一声:“你问吧。”
邵止清闭了闭眼,选择了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你生病了吗?”
除了生病,好像没什么可以解释越泽不断下降的生命值,和现在的状态了。
“不……”越泽停顿了些许后,才慢慢回答道,“我只是做了一些梦。”
一些漫长到像是另一生的梦。
他的回答让邵止清有一些迷茫,她想起之前应长轩中毒时,系统是能给出分析方案的,便在脑海中向系统发出了求救。
可系统突然之间像死机了一样,只发出了几段电流声,就没了后文。
“问完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这句话时,越泽艰难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邵止清的身上挪开,感受着越发剧烈的心跳,他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
“等一下!”邵止清抓紧了他想要抽走的手指。
现在系统派不上用处,但她不想坐视越泽的生命不断流逝,哪怕不是为了任务,单纯为了这十几年的交情,她也想要救对方。
不是原谅他了,是念在旧情,邵止清在心里对自己说。
越泽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配上他眼睛下方的青黑,他看起来像是许多天没有入睡过了。
邵止清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能和我讲一下你的梦吗……?”
在了解了越泽所说的“梦”是什么之后,她或许能找到挽回他下降的生命值的方法,邵止清想。
第74章 梦境中的前世 叫错我的名字,是会有惩……
越泽起初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梦境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摆放在窗台上的犹带露珠的花卉,垂在后院屋檐下的紫藤萝,阳光洒进屋内照出的灰尘……就连他手边那个八音盒上细节的纹理也纤毫毕现。
“先生, 午餐时间到了。”一名女仆垂着头,恭敬地低声说道。
越泽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修理用的黄铜扳手, 有些怔忡地望着表面布满裂缝、零件破损严重的八音盒。
这是他送给邵止清的礼物,他还记得收到礼物时对方露出的笑颜, 也记得她会在画画时转开发条,在清脆的乐声中沉浸入一笔一画。
可现在这个八音盒已经被损坏到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越泽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小姐在哪里?”越泽神情恍惚地站起身, 问跟在他身后的女仆。
女仆似乎受到了惊吓,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接着低声回答道:“小姐在房间里睡觉。”
越泽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点,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点弧度, “很少见小姐会睡懒觉。”他习惯了小姐每日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并没有几次唤醒赖床的小姐的经历。
听到他这句话, 女仆抖得更厉害了,她深深地埋下头,直到越泽步步远离后, 她才终于喘了口气。
越泽并不在意女仆的异样,他怀着难以言说的期待, 走到了邵止清的房门前。
“叩叩”地敲响门后,越泽后退了一步等待邵止清回应,可一分钟过后, 迎接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越泽迟疑地又敲了两下门,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小姐一向浅眠,现在却一直没醒来, 难道说是生病了……?越泽心底冒出的猜测让他眼神一凛,直接打开了门。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在透过窗帘照进屋内的阳光下休憩的邵止清,可入目的却是一片漆黑——邵止清房间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厚厚的遮光布,看起来还是无法拉开的那种,一点光线都照不进屋内。
越泽愣愣地站在门边,感到大脑有些缺氧。
尽管邵止清从没承认过,但他知道小姐有些怕黑,不喜欢待在阴暗逼仄的环境里,她怎么会愿意睡在这样的房间里……
而且以前他这么开门进来,邵止清肯定是会醒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到像是没了气息。
越泽心生某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匆匆赶到了邵止清的床边,打开了床头灯。
映入他眼帘的是邵止清毫无血色的脸。
邵止清面容消瘦,头发干枯,嘴唇苍白到了没有颜色,形销骨立到像是生着一场大病。
眼前的场景令越泽艰难地张嘴想要呼吸,却只发出了痛苦的犹如风箱抽气般的声音。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动到扎在邵止清手背上的针头上,他这时才发现床边的吊针架,药水不断打入邵止清的身体里,她似乎……完全靠着这个吊着命。
面前的刺激让越泽的脑海里瞬间被塞入了许多记忆片段。
在这些记忆里,他仿佛一直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看着邵止清在生日宴上与别人共舞,在校园里被人牵着手散步,在湖岸边与人言笑晏晏地欣赏春光……
他一直带着微笑看着,直到有一天,他去邵止清所住的公寓看望她,撞见了她被人告白的一幕,而邵止清这次没像以往那样断然拒绝,而是脸颊绯红地垂下了眼睛,这幅画面让他的视野瞬间被阴霾的黑色填满。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摘下了“邵越”的面具,用锁链把邵止清锁在了海岛之上。
无论邵止清是指责还是哀求,向他示弱服软还是激烈反抗,他都没有解开锁。
于是他的小姐某一天就病了,她的眼睛不再闪着光,也不再试图往外走,她像是接受了现实。
越泽还没来得及为乖顺下来的邵止清感到开心,就发现她一天天地消瘦下来,无论他请来了多少名医圣手,都无法查出病因,也没有办法挽回她逐日恶化下去的身体。
“小姐……”越泽喃喃出声,伸手想触碰沉睡中的邵止清的脸颊,却在堪堪要碰到她的时候,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停下了手。
昏暗的灯光之下,邵止清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化在空气里,永远地离他而去。
越泽在这个梦里挣扎了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这是他的另一段人生,他在梦里放开禁锢邵止清的锁,带她去海岛之外的世界,许诺她只要醒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就算这样,邵止清也没再睁开过眼睛。
越泽从梦中惊醒之后,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恐惧从胸腔中不断涌出,他用最快速度去调查了邵止清的安全,而后才慢慢地缓过神,确定了自己是身处现实而不是犹在梦中。
但这种事无巨细的梦境,无疑像个提醒,重重敲打着越泽的大脑。
他不敢去赌梦境真假的可能性,只要一想到邵止清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的画面,他就心痛如绞。
最让越泽恐慌的,是这样的梦他不只做了一次。
不同的梦境中,他以不同的身份与邵止清相遇,但无一例外地都爱上了她,然后在阴差阳错或是咎由自取中,走向一点都不美满的结局。
越泽不知道自己为这些结局流过多少次眼泪,短短几天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插满刀片,哪怕只是小小地呼吸一下,也会感到难以抑制的疼痛。
他让手下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出了他刚把邵止清带到海岛来时做的体检结果,上面的数据一切正常,看不出邵止清身患隐疾,他在濒临崩溃时联系了所有给邵止清看过病的医生,得到的结果别无二致。
直到昨天,邵家的心理医生在被他多次询问后,用迟疑地态度递给了他一份一年前他与邵止清的谈话记录。
越泽直接翻到报告的结尾,在诊断的那一栏看到了让他揪心的内容:“邵小姐不愿和外界交流,抵触社交,在谈话中表现出了一定的自毁倾向,以上是我不成熟的判断……”
心理医生在把谈话记录与报告交给越泽时,态度十分犹疑,他认为邵止清的心理问题并不算严重,如果没有强烈的诱因,是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为了避免自己的诊断给邵止清和她身边的人造成心理暗示和引导,他当初才没有给出这份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