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会和追悼会是同时召开的。
大礼堂内遍布着形形色.色的摄影机和跟拍球，这些镜头里，有的对准了场内代表追思的白色花饰, 有的对准了台上正在被授予功勋徽章的娄清等人。
“在这次的蔷薇星保护行动中，娄清、邵流……等人做出杰出贡献，成功击溃上百只异种, 并保护了数以亿计的蔷薇星公民。”
“经过军部的多次讨论，一致决定授予其三等功勋章，并赋予星河舰队正式成员身份，录入星河舰队的正式名单中。”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响起齐刷刷的掌声。
娄清等人在台上站成一排，腰背笔挺，由工作人员为他们佩戴上代表功绩的勋章。
“同时，肖白为了蔷薇星的公民，奋不顾身与异种搏斗，并在此次行动中不幸牺牲。”
“让我们一同为他默哀，以表示我们由衷的敬意。”
默哀三分钟。
全场寂静。
礼堂里响起配乐，前奏时幽幽呜咽着，没多久就转而变得磅礴大气，有如冷铁刀光横陈眼前。
大家垂眼捂胸默哀时，娄清站在队列中出神。
她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助教的名字叫做肖白。
肖白的谐音就是小白，这不由让她想到毛绒绒红眼睛的小白兔，可爱又乖软。
娄清忍不住猜想，助教当初不把名字告诉她，会不会有因着名字太可爱，不好意思说的成分在。
但这都只能是猜想了。
秘密掺着风沙一起埋进土里。
千秋万载，不为人知。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让我们再次对联邦的军人们致以最诚挚的掌声！”
掌声齐刷刷响完，表彰会和追悼会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台下的记者们边往外走边在光脑上点动，争分夺秒，都想要抢在第一个发表新闻。
“恭喜啊！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星河舰队的正式成员了！”
“谢谢。”
旁边有人恭维，也有人礼貌回谢，娄清却没搭话，只晃悠着向外走。
理性点来说，娄清能理解在异种频繁进攻的情况下，联邦急需树立些英雄形象，至少让普通民众们不再那么恐慌。
而在这种时候，刚刚击溃异种保护了一整个星球的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娄清还是觉得联邦这次办的事儿……有些膈应。
助教尸骨未凉，她却在这边接受表彰。
这是个什么道理？
“娄清！”邵流走到她旁边。
“怎么了？”娄清回过神。
“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应该会放两天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目前还没有。”
邵流脸上溢出些喜悦：“那不如……”
“娄清！邵流！”后头有人喊。
“干嘛！”邵流算下来已经是第好几次被人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挂不住，“你最好能说出点大事来，不然……”
“临近的和正星出事了，出现大批异种袭击！”
杜宜修急匆匆说：“星河舰队刚刚发送队内通知，让我们立刻整队出发，星船就停在礼堂外面！”
这确实是大事，邵流一听，立刻把先前要说的话抛到脑后。
娄清动作很快，已经小跑着出去：“那还不快走！”
*
异种不断降临在各个星球上，大肆攻击联邦驻星球政.府。
若不是异种的非人表征太过明显，简直要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反联邦的民间政.党了。
连着半个月，娄清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
从蔷薇星，到和正星，再到艾米丽星……她和队员们辗转各个星球，执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剿灭异种任务。
在某次任务执行完，他们回到星船上呼呼大睡时，军部发来了最新信息。
他们23个人被直接编成了一个小队，巧合的是，小队的编号就和他们的人数一样，也是23号。
较为特殊的地方在于，军部没有给他们指派空降人士，而是直接拔擢娄清做了小队队长。
队里一个人都没提出反对意见——
和娄清一起出了那么多次任务，大家都对她的能力心服口服。
事实上，如果没有娄清的话，他们作为临时被拉上前线战场的新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懂的基本道理也都懂，也没人在这时候跳出来恩将仇报。
杜宜修看着娄清在系统标示里的小队长金标，率先在小队群里发了个玫瑰小表情。
然后丝毫不出意外的……被娄清直接表示了嫌弃。
而邵流看到娄清的态度，不经意地松了口气。
*
又过了半个月，异种的进攻频率终于开始降低。
虽然23号小队仍辗转在各个星球间执行任务，一天休息时间也没得到过，但队员们疲惫而紧张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些笑容。
娄清带队离开布朗星时，收到了来自军部的消息：
联邦下辖的区域范围内已无异种行踪，23号小队自今日起放假两天，假期结束后回星河舰队总部报道。
娄清把消息读给大家听的时候，原本已经倒在座椅上快合上眼的队员们一个个都跳了起来。
“放假万岁！”杜宜修跳得最高，“总算能休息会儿了！”
蒋峻熙长舒一口气：“真好啊！联邦可以安宁一阵子了。”
邵流把手肘搁在他肩上：“相亲加油。”蒋峻熙登时又成了苦瓜脸。
星船一落地，大家道了别便往外冲。
邵流落在后头，提出要送娄清回家，娄清想都没想就摆摆手拒绝。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就在自己身后，邵流的脸上满是失落。
娄清一个人乘着悬浮车回家，半道上，她透过透明的车窗向外看。
首都星不复往日盛景，大街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寥落又冷清。
商业街的店铺都关上了门，落叶在门口堆了满地，也没有人清扫。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异种接连不断的袭击带来了太多的阴影和恐惧。
这些骇惧的情绪并不会随着异种暂时的撤退而消散，只不过被潜藏得更深罢了。
军部发来的消息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但更多的问题一直横亘在娄清心头，从未被揭晓过。
异种究竟是怎么进入联邦势力范围的？
它们闯入各个星球，承载的星船从哪里来？或者它们有别的运输工具？
为什么异种会集中袭击联邦政府大楼？这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异种出入联邦如此轻易，是不是有人类做内应？还是进化出了更高级的通过检测的能力？
这些杂乱无章的问题在娄清心头盘旋着，怎么也无法扯清。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里，娄清拒绝了邵流的邀约，独自待在房间里想着这些问题。
娄清闷头苦想之际，星网上却热闹得很。
联邦公民们一个个都不出门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便是刷星网。
而最近两天里，星网上最知名的人便是娄清了。
此前的一个月里，娄清带着队伍连轴转，辗转多个星球，出了太多次任务。
这些行动虽然都是军部机密，但每每出现在其他星球上时，免不得被拍下照片录下视频。
这些照片和视频都在星网上传遍了，收获的转赞评加起来直逼千亿。
也就是娄清这两日没登陆过自己的社交账号，不然她一早就能发现，自己的维博粉丝数已经快达到二十亿了。
这甚至远远比星河对抗赛时期的影响力更为骇人，而究其原因，也有官方的推波助澜在其中——
联邦太需要一个英雄，来冲淡民众们心中的惶恐了。
所以就在娄清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新一代的联邦守护神。
假期的尾巴上，邵流打来通讯。
他问：“你听说今天刚出的事儿了吗？”
娄清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联邦的很多高官要员外出时被星际海盗绑架了。”
“星际海盗？”
“对，”邵流肯定道，“我们之前比赛的时候，最后一场地图也和星际海盗有关，我想起来，就想来问问你。”
“确实有点巧，”娄清皱了皱眉，“不过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这回事的。”
“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了来问问你。”邵流有些支吾。
“多谢了。”娄清对这件事有点兴趣。
后来邵流很激动地说“不客气”，娄清也没多想。
她的确对这件事与对抗赛地图相撞的巧合有些兴趣，但也仅仅是“有兴趣”而已。
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后来真的会和她扯上莫大的关系。
假期结束，娄清回到星河舰队总部时，按照正常程序，她应该接受例行体检，然后由长官分配小队任务。
然而现实统统都不是。
娄清被喊道一个秘密会议室，里头只有她和欧元帅两个人。
欧元帅郑重地问：“你听说星盗绑架联邦要员的事情了吗？”
娄清不明所以：“听说了，但这好像和我……”
“星盗提出的放人条件，是把你送过去。”欧元帅说。
娄清说到一半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她顿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而欧元帅面色凝重，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第90章 浊世清流08 交换条件，成为人质……
“怎么可能？”娄清双手撑在桌案上, “我不过是一个初入星河舰队的新人，星盗换我做什么？”
欧元帅不动如山：“这是星盗今天早上联线时提的要求，我不会骗你。”
娄清快要被气笑了：“用整一星船的联邦要员换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尉官, 也真是看得起我……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结果已经摆在这里，过程和逻辑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娄清面容严肃，紧皱着眉说, “星际海盗难道是慈善家吗？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定要有收益！如果我们看不透他们的做法，那不外乎与虎谋皮, 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娄清大声说完一连串话后，房间里寂静了一瞬。
好一会儿后, 欧元帅才说：“你只要告诉我，答应, 还是不答应，就可以了。”
娄清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似的：“我有的选吗？”
“当然，联邦是非常讲究民主的, 肯定会参考你的意愿。”
欧元帅顿了顿说：“只是如果你现在答应的话，还可以提出更多条件。不论是联邦政.府还是军部，都会尽量满足你。”
娄清冷笑一声：“如果我现在不答应呢？”
“你迟早会答应的, 为什么不趁现在呢？”
欧元帅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几乎已经成为联邦公民的精神偶像。娄清, 神坛登上去容易，下来难。”
娄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本来也就不是我自己爬上去的。”
欧元帅抱歉地看着她：“娄清，我没有办法, 这是星盗提出的要求。”
娄清摆摆手，苦笑着说：“我知道，我不是怪您。您专程来和我谈这件事, 而不是直接通知我去做交换，已经很为我着想了。”
真要说起来，她作为联邦编制的军人，服从命令原本就该是她的天职。
让娄清不满意的，只不过是联邦对星盗换人的目的不加探究，完全不考虑这件事是否合理罢了。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用一个军部尉官就能换回一星船联邦要员，这的确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哪怕这个尉官在联邦的声望很高。
“我答应做交换。”娄清长舒了口气说。
“联邦一定会谨记你作出的贡献！”欧元帅向她行了个军礼。
“不用，”娄清摇了摇头，“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欧元帅的态度愈发温和。
“我有几个问题，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娄清缓缓道，“我希望军部可以为我解惑。”
欧元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说。”
*
军部顶级机密会议室内。
娄清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几波的人。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你们讨论完了吗？”她忍不住问。
“快了快了，已经在确定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娄清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半合着，就差打起瞌睡了。
她也很无奈，不过是提了几个问题而已，谁能想到军部竟然还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一个个讨论过去，才能决定究竟是否告诉她答案。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急哄哄要她答应星际海盗们的换人条件。
等她答应了，军部反而开始忙活上，不断往下拖延着时间。
当然，如果对面忙活着的工作人员们听到了她的内心想法，一定会想要用力把她摇醒。
如果一口气提了十来个关于军部机密情报的问题……这也叫随口提问的话，恐怕就没有什么更能令军部为难的了。
好半晌后。
军部话事人坐到她对面：“经过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回答你的三个问题。”
终于等到结果，娄清兴致勃勃道：“三个问题？我可以自己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