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一窗明月
时间:2021-05-08 09:37:25

  “这样才公平。”
  她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双眼如一口古井,深不见底,毫无波澜。
  ***
  “不许进。”
  月兮站在永巷大门外,两个婆子将她拦住,气势汹汹地瞪视着她。
  “就算是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也不行。”那两个嬷嬷躯体肥壮,挡在门口,就像两堵肉墙,屹立不倒。
  月兮见状,暗暗摸了摸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找到了一枚白玉同心扣和一对竹节翡翠玉镯。
  她久在深宫,也知晓有宫内少许不成文的规矩,同心扣她常年戴在颈项,虽然她想不起它的来历,但能被她如此珍爱,想必会是什么重要物件,说不定是父皇和母后给她戴上的。
  这枚同心扣可不能舍弃。
  思索了片刻,她取下腕间玉镯,塞在那两个嬷嬷手中,目含乞求道:“求二位嬷嬷通融通融。”
  两个嬷嬷拿起玉镯,在天光下仔细瞧了一眼,随即看着她,板着脸说:“只给你一刻钟。”
  “多谢嬷嬷......”
  “站住!”
  月兮方道着谢,正要往里走,身后便传来了她的二姐姜肌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欲不理会,却不料右手直接被人拽住,往后一拉,强迫着她转过身去。
  “我说是哪个奴婢偷偷摸摸往永巷去,果然是你姜肹。”姜肌一见她,俏笑起来,眼中满是得意和讥讽。
  姜肌容貌并不出众,长得最多算是清秀可人,五官端正,只不过她这双眼睫生的极美,是一双难得的瑞凤眼,而她自己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平日里眼妆精致出奇,一点金桔色勾了眼尾角,道不出的勾人风情。
  姜肌身后,还站着姜朊。
  “放手。”月兮冷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啧啧啧,看看我们的冀侯夫人,怎么不在冀侯府,出现在永巷门口呢。”姜肌果真甩开了她的手臂,却走到两个嬷嬷面前,一把抓了那对玉镯,摔碎在地。
  “你......”月兮眼睁睁看着那对玉镯被摔个粉碎,镯身四分五裂乍迸四周。
  姜肌指着月兮,对那两个嬷嬷道:“她能给你们多少东西,我姜肌给十倍,唯一的命令就是别让她进去。”
  “是,是。”两个嬷嬷都是宫中老人,自然很会审时度势,连忙答应着。
  月兮心中愤愤但更多的还是酸涩:“你不要太过分。”
  姜肌无视她的话,小碎步跑到姜朊身边,挽着姜朊走来:“我倒是忘了,正经冀侯夫人是姜朊姐姐呢,某些人厚着脸皮抢了别人的东西,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啧啧啧,这穿的什么玩意,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呢。”姜肌嬉皮笑脸地讥讽着月兮,口不择言。
  “好了,肌儿,我们都是姐妹,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①。”一旁的静美人姜朊说道。
  “呸,谁和她是姐妹。”姜肌骂骂咧咧。
  “肌妹妹,别说了。”姜朊婉柔地劝着,又执起月兮的手,道:“肹妹妹,肌儿不懂事,你莫要与她计较了,这样吧,姐姐这里还有些银两,你先拿去应急吧。”
  说着,姜朊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姜肌见状,忙夺下,攥在手中,道:“朊姐姐,你别给她,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和卫哥哥的吗?”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正争执着,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第8章 卫泱   月兮愿听从姑姑安排。
  来人正是卫泱,他如从前一样,墨发高束,爱穿一袭白色暗云纹直裰,衣缘镶黑缎,腰间系着缠金绦带,外罩绣着云鹤的大袖,显得身姿越发挺拔。
  只不过他的眉眼间却透露出了几分疲惫,双眼中布满红丝,在看到月兮时,眸间终于有了几分神采。
  “卫泱哥哥,你来啦。”姜肌抢先开口,拉着姜朊把她推倒卫泱身边,娇笑道:“你是来带姜朊姐姐回府的吗?”
  “卫郎。”姜朊白皙若梨的面颊上浮上了一抹绯色,轻轻一唤,声若早莺。
  而卫泱却直视着她身后的月兮,目不转睛,姜朊见此,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月兮见是卫泱,心中郁结,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出来时李明华嘱咐她尽快回去,算算时辰,她出来的够久了,况且方才玉镯被姜肌摔碎,她现下再无值钱的东西打点那两个婆子,今日这永巷,她是进不去了。
  思毕,她正欲转身离开,谁知还未走几步,便被人拽住了细腕。
  “等等。”卫泱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眼角间瞥见一抹白,她绞着眉转身:“侯爷,请您放手。”
  她试图挣脱,可对方把她的手臂锢的死死的,再用力也是徒劳,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真有些不明白。
  前几日卫泱联合李浥尘攻下了京都,也亲手把她抓进了一个黑黢黢的牢狱中,这还不够,难道他要和姜朊姜肌一起羞辱她,方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吗?
  “我有话与公主说。”卫泱紧盯着面前的少女,语气有些急促。
  月兮看向他身后立着的姜朊和姜肌,那二人面色都沉了下来,尤其是姜肌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卫泱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没看到姜朊姐姐在这儿吗?”
  姜朊很快便收拾好了脸上的神色,她温和地对姜肌道:“肌妹妹,我们先回避一下吧,卫郎有话要和肹妹妹说。”
  “朊姐姐!”
  “走罢。”
  姜朊很是善解人意,把姜肌劝走了,月兮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冷淡地说道:“卫侯爷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闻之卫泱一怔,移目触及他抓着月兮的手腕处,也感到了几分不妥,松开了手掌。
  淡青的纯色衣袖间起了道道褶皱,月兮收回手臂,揉了揉,酸痛自肌理蔓延开来,原本皓白的细腕,此刻想必已起红痕。
  “对不起。”
  “侯爷客气了。”
  月兮说完,转身欲走,卫泱连忙越过她,挡在她身前。
  “三公主,我有话要问你。”他重申道。
  “我与你无话可说。”月兮直视他的双眼,又加了句:“侯爷以后莫要唤我三公主了,我已不是公主。”
  她的眸子清明,无一丝瑕光,卫泱心中隐隐有些不适,他皱着眉问道:“你会作画吗?”
  月兮默而不语,她对他的问题无丝毫兴趣,只想尽快离开,正巧这时李明华身边的小姝来寻她。
  “小姝!我在这里。”她朝小姝唤道。
  小姝一见她便朝她疾步而来,到她跟前:“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回锦华宫。”
  “好。”月兮应道,就要跟着小姝离去,她正愁没法甩开这个人。
  “姜肹!”
  “侯爷勿要再纠缠。”
  月兮走了几步,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卫泱身前。
  “之前的赐婚本是乌龙一场,侯爷不愿,亦非我想,侯爷把婚书烧了,就当你我没这场婚事。”她态度有些诚恳,道:“还有,我的嫁妆物件,侯爷找个日子送到锦华宫吧,多谢侯爷。”
  以她如今的身份,要想在这宫内好过,金银钱财是必不可少的。
  卫泱立在原地,看着月兮折回,原本黑下来的脸色又正常了些,正静待着她的回应,却不料,听来了这么一席话。
  天降大雾,必有厚雪,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越来越朦胧,握紧了双拳,似想要缓解心头的不适。
  ***
  “袁皇后,被废去了封号,贬为庶人。”李明华坐在黑檀木的圆桌旁,手中捧着一只金漆釉质汤婆子,“是你父皇下的旨意。”
  暖阁中烧了地龙,温暖宜人,月兮立在簇金双层鹿绒地毯上,绞了绞袖中的手指。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下寒凉,却并没有多么惊讶,李浥尘痛恨母后当年算计了他们一家,他要报复母后,废后只是第一步,这一步,她早便想到了。
  今日在景明宫前,正巧遇上了李浥尘从宫内出来,想必那时候他便是去按父皇彤印的吧。
  李明华见月兮垂着头,若有所思,她问道:“方才我在景明宫与你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月兮抬眼:“殿下想让我做皇后?”
  “是。”李明华答得干脆。
  “殿下为何要帮我。”
  李明华叹气:“我也不与你打马虎眼,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浥尘是我的亲侄儿,他从小就被送入京都为质,虽有世子之名,却是囚徒之命,三年前那场变故,他的性子变得更为阴鸷,他是个好孩子,我身为他的亲姑姑,自是不愿他被仇恨的火焰所烧灭,最终走向灭亡,恩恩怨怨,爱恨纠缠,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能解开他心结的,只有你。”
  李明华放下汤婆子,执起她的手,语重心长,“姑姑确实有些私心,如今你二人间尚有误会,我便想将你推到浥尘的身边,这么做确实会委屈你,可若成了,便是苦尽甘来,两全其美的好事。浥尘放下仇恨,而你,也能保全母弟。”
  “我不行,他恨我,当初......或许我算计了他。”月兮低声道,李明华的手心滚烫,热温不断渗过她的肌理,熨烫着她的不安。
  李明华轻抬了下巴,殷切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去试试,你怎知百炼钢不会化为绕指柔?”
  月兮双眉紧蹙,鸦长的睫不住颤动着,内心纠结不已,李明华的话像百只铆钉车轮,在她心尖轧过。
  “你再想想,你们姐妹三人,姜朊已与冀侯在一块,她排除其外,那后位人选就只剩你和姜肌,你不去争,难道要白白把这个机会让给姜肌?”
  “据我所知,你二人嫌隙不浅呐,若她成了皇后,今后你和你母弟在宫内的日子还能好吗?姑姑能护你一时,不能护你一辈子。”
  李明华能言善道,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月兮思忖良久,终是朝她缓缓颔首。
  “月兮愿听从姑姑安排。”
 
 
第9章 清规   阿兄望你,万事三思
  天色灰朦,一场飞雪果然簌簌而来,冰晶落在雕花的窗柩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男子坐在窗前的椅上,手中握着书卷,身侧紫檀山水纹方案上点着一盏烛灯,灯晖挥散,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
  “殿下。”
  竹帘响动,从里间步出一少女,她身穿鹅黄小袄,迈着碎步而来,手中捧着一束腊梅,花瓣颜色殷红,自空中划过,宛若一道道流朱。
  李湛尘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向来人,毫无波澜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温煦,看着少女走近,把装着红梅的白玉瓷安置在方案之上,她的手指白若葱根,肌理细腻远胜那白玉。
  “殿下,奴婢学了新的按摩手法,奴婢给殿下试试吧。”姜霏霏见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面颊有些发烫,收了收手。
  李湛尘眉头微蹙:“今后莫要自称奴婢,你不是奴婢。”
  “哦......”姜霏霏乖巧地点了点头,“那霏霏以后不这样叫了,殿下,我帮你揉腿吧。”
  面前的女孩儿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眼皮泛粉,延绵至光滑的娇靥,樱唇一张一合,粉面玉琢,朱唇皓齿,娇憨的模样让他心中一片柔软。
  “好。”他疏松眉头,轻轻颔首。
  得到他的许可,姜霏霏搬来了一只小板凳,在他身侧坐下后,伸出手,掀开他腿上的绒毯,小心翼翼地按上了他的膝。
  “殿下,您的腿有感觉么?”她边按着,边抬头询问他。
  李湛尘注视着她,莞尔一笑:“有一些。”
  许是烛光映进了他曜石般的眼眸,姜霏霏觉着他的目光有些灼人,容颜也煞是俊逸,宛如一幅上佳的水墨画。
  她郝然低下头来,不去看他的眼:“殿下看书去吧,别一直看着霏霏,霏霏会怕羞的。”
  她话音方落,上头便传来了几声低笑,声音明显压抑着,可也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出声来。
  他笑话她。
  姜霏霏双颊爆烫:“殿下别笑了。”
  “好,不笑了。”
  “你还笑......”
  “真不笑了。”
  “......你分明还在笑。”
  小女孩儿娇声嘤嘤,桃儿般的面颊似能滴出血来,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缩着脑袋像一只刚出世的鹌鹑。
  李湛尘不再笑话她,止住声,又执起了书,正欲继续览阅,屋外传来了仆人的通报声。
  “殿下,陛下来了。”
  李湛尘侧头,道:“请陛下进来。”
  “是。”
  姜霏霏听了他们的对话一顿,停下手中的动作:“殿下,霏霏先下去了。”
  这个时候那位新陛下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和李湛尘商讨,他们兄弟之间,她只是个外人,她应当回避。
  “嗯。”李湛尘面上笑意全无,又恢复了一派平静之色。
  姜霏霏站起身来,替他盖好腿上绒衾,端起小板凳就奔到里间去了。
  李湛尘看着她逃得飞快的身影,如一只觅食的兔子,唇角微扬。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后门被打开,来人走进屋来,他解开身上的墨绒大氅,覆在氅衣边缘的细雪掉落,瞬间化成雪水。
  “陛下。”
  “兄长不必多礼。”
  厢房中弥漫着丝缕清甜的香气,似是女儿香,李浥尘不动声色,坐在李湛尘对面的墨椅之上。
  前几日暗卫与他说过,他的兄长于狱中带走了瑞年郡主姜霏霏,虽然他并不知晓那女子对兄长有何特别之处,但只要兄长愿,他便不去过问。
  一名仆人端了茶汤上来,替二人倒了茶水,又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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