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口袋里是什么？”方舞一望着他微微鼓起的裤兜，稍稍眯起了眼：“介意拿出来看看吗？”
“不……不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东西。”秦远闻言，却是后退了一步。
“只是看一下，不要你的。”方舞一依旧是那种淡而温和的语气，一股无形的威压却已经从她身上透了出来，“拿出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秦远：“……”
他死死盯着方舞一，脸上已不见半点之前的惊慌，反透出几分凶狠。
下一秒，忽听他猛一后退，突然转身往后跑去！
方舞一早有准备，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将人拖了回来，手腕顺势一扭，把人按到在地，跟着便伸手去摸他酷兜——钥匙确实没摸到，却摸出了个蛋。
但见那蛋不过兵乓球大小，半透明，内里隐隐可见红色的芯片，蛋壳上用红光打着一个数字——13。
“这……这是方舞一你的蛋蛋吧？”何雨多盯着那蛋，诧异开口，“怎么会在他身上？”
方舞一：“……”
虽然她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不知为啥，听这妹子表达，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咳了一声，继续按着秦远后颈皮，朝那蛋抬了抬下巴：“解释一下？”
“……这是我之前找的！在大家昏迷之前找的，真的！”秦远死命挣扎了两下，见没挣扎开，只得开口，说出的话却不知真假。
方舞一：“之前找的？那刚才让你拿干嘛不拿？不就个蛋吗？很金贵吗？”
这回秦远不说话了。
倒是张玲，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开口：“他撒谎。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都和我们在玩游戏。就没见他离开过。”
“看到没，人证。”方舞一真觉得自己像个在循循教导叛逆小孩的倒霉老师，想下手揍都觉得像在欺负人，“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秦远：“……”
“听着。我们是同伴。我们是一边的。”方舞一放缓了声音，“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明白吗？”
秦远闻言，眼睛微微闪了闪。
但他依旧没说话。
片刻后，他的身体却微微抽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方舞一吓了一跳，按着他的手稍稍一松：“他怎么了？”
“……会不会是哮喘？”何雨多亦是变了脸色，“他有哮喘的！”
“哮喘？那不是和……那人一样？”张玲一下就想起了秦远讲过的故事，神经兮兮地往旁边看了看。
“……别乱想。应该只是太激动了。”方舞一暗道一声糟糕，将手中拿着的蛋递给了何雨多，自己则将秦远翻了过来，“我先扶你坐起来……你药呢？药在哪儿？”
“小、小丑……屋……”秦远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断断续续，“红色……盒子……”
“我去拿！”张玲立刻道，说完就朝小丑屋跑了过去。
方舞一心中却是一动，当即道：“等等，先别去——”
张玲却没听，转眼就闪进了房间里。
紧接着，就听屋内传来清脆的“咔”一声响——以及张玲的一声惨叫！
方舞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就朝小丑屋的方向看了过去。被她扶起的秦远却在此时神情一变，就地往旁边一滚，瞬间从方舞一手下脱了开去，跟着一跃而起，抢过何雨多手里的蛋，转身就跑！
方舞一：“……”该死，我就知道！
她顺手捡了颗玩游戏的筹码，照着秦远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后脑勺应声倒地，她忙站起身，让何雨多先去把人控制住，自己则走进了小丑屋，去看张玲的情况。
一进屋，就见张玲正跪坐在一个红色盒子面前，手正盒盖卡着，眼眶红通通的。
“这盒子有机关。”她痛得脸色都白了，“我手一伸进去，就被咬住了。”
“诶，你这小姑娘……”方舞一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训两句都不好开口，只得叹了口气，上去帮她盒子硬掰开。
盒子里面，确实有一个哮喘急救药的药盒。然而方舞一拿起一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有意思，被耍了。”方舞一撇了撇嘴，再往盒子里一看，只见那药盒所在的位置下方，实际是一个圆形的凹陷。
……那大小，和方才所见的鸡蛋差不多。
有什么从方舞一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叫。嘴角微抽，她当即闪身出门，一到门外，却又被气得一阵胸闷。
只见何雨多正捂着胳膊倒在地上，而秦远，已经不见踪影了。
“对……对不起。”见方舞一走了过来，她当即站起了身，语气有些委屈，“他趴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抢了蛋想跑……我想去拦他，没拦住……”
方舞一：“……”不，是我的锅。我不该因为怕把人砸成脑震荡就手下留情的，力道搞太轻了，失策。
“你……胳膊还好吗？”她一边询问，一边朝何雨多身后张望，“你知道他往那个方向跑了吗？”
“镜子迷宫那里。”何雨多说着，咬了咬唇，“他……他好像不太对劲。”
方舞一：“你才发现？”
“不是那个意思。”何雨多摇了摇头，“他刚才……往外跑的时候一直在自言自语。”
方舞一：“？”
“说什么，来不及了，再晚它就找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何雨多想不明白。
方舞一也不明白。但现在并不是可以让人静下来思考的时候。
“不管他了。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她眸光微转，下了决定。
她的任务不仅包括找出真相，还包括要拯救一半以上的人。为了追一个秦远而罔顾其他人，明显是顾此失彼。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如果秦远接下去再出什么事，那真的只能怪他自己了。
方舞一自认现在就是老鹰抓小鸡里面的那只母鸡，所有躲在她身边的，她必定会全力庇护。但像秦远这样不配合还要乱跑的……方舞一只能说，反正现在不缺他一个人头。
“可要是他知道些什么呢？”见方舞一真没去追秦远的心思，何雨多有些急了，“而且……而且万一他就是幕后黑手……”
“我猜他不是。幕后黑手肯定没他那么菜。”方舞一语气笃定，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个游戏手机点了几下，过了片刻，缓缓道，“而且，我大现在概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了。”
何雨多：“？”
“喏。”方舞一将手机屏幕转过去，递到她跟前，“看这个。”
何雨多匆匆扫了一遍，微微瞪大眼：“这是……秦远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刚才扶他坐起来的时候顺手摸的。”方舞一轻描淡写，“先前张玲说噬魂鬼游戏开始的时候，他不是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在演戏了。”
若说完全不知情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醒来后压根没有打开过游戏手机。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秦远的手机里，还有一条显示已读的站内短信。而站内短信的发送时间，正是在他们陷入昏迷后不久。
短信显示已读，说明秦远在他们到来之前就进入过APP。那他不可能注意到亮起的“噬魂鬼”游戏图标。
而那封短信，传达的内容也很耐人寻味——它直接向秦远告知了一个机械蛋的藏匿处，要求秦远在限定时间前找到那枚机械蛋，并将它拿到指定地点砸碎，如果无法做到，则遭到噬魂鬼的追杀。
何雨多微微瞪大眼，隐隐明白了：“那那枚蛋……”
“就是我对应的那枚。”方舞一耸了耸肩，“它本来的位置，就在小丑屋里。”
所以秦远实际醒得她们还早，甚至可能很早就解开了密室——现在想来，他未必一开始就被关在小丑屋里，说不定是先从另一个房间逃出后再来到这里，为了防止被人打扰，所以将门反锁。正好方舞一他们在逐个逐个房间地找人，他就顺势装成了被困在小丑房里的样子。
“那不更应该去找他吗？”何雨多听了，却是低低叫了起来，“他拿着你的蛋蛋！万一把它砸碎了……”
“砸碎就砸碎呗。”方舞一懒得再吐槽她的措辞，只道，“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何雨多：“……？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这个任务本来就完不成了。”方舞一示意她又看了眼站内短信上的时间，“这上面要求，要在两点半之前完成砸蛋，对吧？”
何雨多呆呆点了点头，瞟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惊觉不对：“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五了？”
“对，手机都是两点四十五。”方舞一往旁边一指，“但小丑屋的钟，和这里的时钟，都显示是两点二十，比手机慢了二十五分钟。”
秦远逃跑时是以大厅的钟为参考的，所以才会说“来不及”了。
但实际，他已经迟了。
所以方舞一很怀疑他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规定的砸蛋地点——而且那位置已经在短信上写明了。他们真想找秦远的话，等等找齐人一起过去就是。
当然，如果路上遇到了秦远的尸体，方舞一也一定不会惊讶的。
这傻孩子……她默默想着，又是一阵心累。
能不能动动脑子，一个把你关在这儿的坏人，怎么可能给你安排什么好差事。自相残杀确实是杀人游戏的常见戏码，但这规则还没明确呢，能不能不要代入得那么快！
*
另一边，大平层地板下的某个狭小空间里。
满额头褶子的女鬼一脸颓丧地潜了回来，因为失落，她额头的褶子更显多了。
另外几个飘正凑在一起玩碰数一加一，见她过来，就顺口问了下情况。
“没打听到啊。”女鬼提起这事就懊丧，“喊好几声了，就是不理我，跟看不见我一样。”
“是不是故意装看不见啊？她旁边有人吗？”另外一个飘脑袋直直转过一百八十度，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连她们都看到我了呀。”女鬼咕咕哝哝。她很贴心的，因为担心隐身和方老板交谈会引起别人误会，她还特地现了形，结果两个人路人瞪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方舞一却一点反应没有。
“不至于啊，你是找她做生意的，方老板不至于不理你吧。”另一个飘想了想，“是不是她戴了什么道具，看不到你啊。”
“还有这种事？”女鬼惊了。
“很多的。现在无限流工作室多，各种道具流出的也多。”那飘一副见识很广的样子，“我上次还遇见一个。”
女鬼：“那怎么办？”
众飘闻言，面面相觑。对啊，他们过来就是想找方舞一问租房的，现在方舞一理都不理他们，这怎么办？
“那……也可以让人转达嘛。”其中一个转脑袋的飘思索片刻，煞有介事地开口，“她旁边不是还有好多活人嘛。我们可以找他们啊！就……尽力表现得好一点，热情一点，有爱一点，让他们帮着给捎句话……”
第35章 破蛋游戏（4） 差点就成了反派……
二十分钟后。
方舞一她们总算找齐了余下的人。
刚巧楼下休息室里的人也全醒了, 一脸懵逼地摸上了楼，除了秦远外的所有人，全员聚齐。
张玲和何雨多努力向其他人解释着情况, 却仍有一些人没法进入状况，又是不相信，又是急挠着要回家, 有的还非认定了是其他人在恶作剧，说啥都不听。
方舞一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们推搡来推搡去，忍了又忍, 终究还是没忍住叹气的冲动。
她现在有些理解那些无限流游戏里，老玩家遇到不上道新玩家时的心情了。
然后直接一把改锥, 插到了桌面上。
“现在，听我的。所有人都不许私下行动, 明白？”她冷冷看着被呆若木鸡的众人，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 你们都是我的同学。我会努力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前提是，你们愿意相信我。”目光诚恳地扫过众人, 她话锋一转，又掏出了几句软话。
再扯了些“现在情况危急, 大家更需要冷静”、“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肯定能度过面前的困难”之类的场面话，总算是让这群大学生都暂时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间, 呼出口气：“那么现在，我们一起走吧。”
一个学生怯怯望过来，迟疑道：“去哪里？”
“去找秦远。”方舞一淡淡道。
“大家一起来的, 把他一个人丢下可不好，不是吗”
说完，她向何雨多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别太透露更多消息——后者因为早就被她告知了秦远可能已死的事实，脸色已然微微发青。
*
而事实证明，方舞一猜的果然没错。
半小时后，他们果然在镜子迷宫深处的宝藏箱边，找到了秦远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