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几岁的少年人都还在长身体的阶段，饭量大吸收强营养需求高，秦门自己就是这样，一直以来都是厚着脸皮蹭方氏菜馆的员工饭的，但他不可能不要脸让自己家五个徒弟也去蹭人家方氏菜馆的员工饭啊，所以为了解决几个徒弟的吃饭问题，他只能去拜托住在一条弄堂里的另一户同乡大嫂，以每月五百文钱的价格（含食材费）请大嫂做饭的时候多做五人份的给自家五个徒弟吃。
除了吃饭，五个人的平时生活用品也不能缺，被褥、换洗衣服、脸盆等，就算不需要一人买一份，也总要保证他们能够轮换得过来。秦门还财大气粗地给五个人一人买了把伞，要求他们只要出门不管晴天雨天都把伞撑着——防晒！
这导致那五个徒弟最近都不爱出门了，因为他们觉得晴天撑伞太傻。
“一白遮百丑懂不懂？！懂不懂？！”对于自己徒弟背着自己不撑伞这件事，秦门严厉批评了他们。
“你们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了，再不养养白等长大了就更丑了！到时候都没有人要看你们的脸，谁会来听你们说书？！”秦门苦口婆心。
“……可是师父您不就挺黑的吗……”二徒弟忍不住反驳。
秦门：“……”
秦门：“你们的脸长得有我好看吗？！为师这是角色需要，等说完这个故事也会把自己养白的！”
几个徒弟不得不服从命令，苦着脸每天窝在家里天天洗澡不晒太阳努力把自己养白。
而除了这些日常花销之外，秦门还不得不拿出一笔钱作为培训费。
培训什么？
培训仪态、口语、文学。
诚然秦门还没打算上手让几个徒弟去学怎么当好一个说书人，但他觉得有些基本技能，就是不论未来干哪一行都用得到的技能总应该要让徒弟们先学一学的，就当打个基础，比如要教会他们怎么站、怎么坐、怎么走，要教他们说官话，还有教他们识字。
经纪公司里练习生会有专门这样的课，训练练习生该怎么站好看、怎么坐优雅、怎么走路才能三百六十度拍摄无死角，秦门对待五个徒弟的要求当然不会那么严格，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明星到底是怎么走的怎么站的，这些不属于他应该要了解的范围，但他这几个徒弟确实是需要上这样的课程——
因为他们一走路两个肩膀就会下意识变得一高一低，一坐到座位上两只脚就会叉开，脖子就会缩起来，站立的时候也有一种令人看不惯的别扭。
除此以外，官话的学习更是必要。
他的几个徒弟都是从晋江逃难来的灾民，只会说晋江的家乡话。可既然他们都下定决心要留在都城了，学习都城的官话就成了必要之事，官话学不好出门买个东西都不方便。所谓学好普通话，走遍中国都不怕，这个道理放在古代一样适用。
最后一门识字课为的则是让几个徒弟看得懂文字，会念会读。
不需要像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子那样能够引经据典吟诗作对，但起码能够把自己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写下来，能够看得懂街上每一个牌匾上的字，看得懂别人写的话本。
三门课程都不是一日之功，秦门的计划是让他这五个徒弟学上半年把这些技能学会，当然中途肯定会有人提前学会，也一定会有人学的很慢，他可以从他们的学习中分辨五人的本性和天赋。
而培训费指的就是这其中注定要花的笔墨纸砚钱、鞋钱（练习走路磨破的）、衣服钱等。
所以等一个月结束，秦门按照这一个月的花销计算后很是绝望的发现，按照这种花钱程度，等到冬天，大多数人不高兴出门了的时候，方氏菜馆营业额减少，他和徒弟大冬天就得吃糠咽菜了！
责任和享受的心促使秦门又开始抓破脑袋想着该从哪里去开源——
秦门瞬间想到的还是当初他为了推销方氏菜馆的新菜打出的那个现场硬广。
然后他就决定把现代看电视剧插播广告赚广告费的那一套给学过来，在他的说书环节插播广告！并找那些商家收取广告费！
当然他不会直白地去打广告，那个容易流失观众。秦门打广告的方式就是在说书内容里面不露痕迹地穿插广告。比如他想要给一款胭脂打广告，他就会安排其中一个案件或者一个出场的美女，声称她用的就是这款胭脂，然后描述一下这姑娘长得有多美……既不会影响整个故事的剧情，也会让食客们记住这个胭脂的牌子，这就足够了。
于是秦门就花了两天的时间扒拉了一遍自己接下来要讲的故事稿件，往里面找出了大概十二处可以往里面插播广告的地方和可能出现的商品。他罗列完后便开始打听并联系都城里相关的知名品牌，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对方掏钱，开始了自己收取广告费的大业。
期间刚好有个乞巧节，秦门为了乞巧节特地写了个《少年包三天》的番外，番外里不讲杀人破案，只讲几个少年男女之间的嬉笑怒骂，讲一行人乞巧节逛街市遇到的各色人物和商品（这是广告），其中还把之前几个破案故事里出场的有意思的人物都拉出来晃了一遍，交代了他们在案件结束后的各自发展，有情人终成眷属，有误会的父母子女欢聚一堂，让听故事的食客们很是感动和满足，也让秦门在当天赚了个满盆钵。
……
……
时间就在秦门打广告的过程中溜过去了，一转眼，盛夏已过，秋季来临。
晋江的瘟疫在高温结束之后也终于消停了，虽然据说死了很多人，但起码没有到必须下令屠村的地步，不需要举起屠刀对着自己的同类，这是件值得令人暗自庆幸的事。
好消息一直接连不断。
宋氏兄弟送来消息说，之前聚集在都城外的灾民在朝廷的看护和各路人马的帮助下最后有六成都活了下来，这个数据对比往年要高出四成，让大家对这个新的朝廷有了更足的信心。
晋江的灾后重建工作也在朝廷的领导下开始进行，徘徊在都城外的灾民们都被官府的人引导着带回再去重建去了，他们会在新建的家园里被分配到新的户籍，找到新的家人，并拥有新的田地，未来可期。
秦门开始筹划自己的下一个故事。
他的《少年包三天》从晚春开讲，如今已过立秋，以每天讲一集的速度，其实早在夏至的时候就应该要讲完了，是秦门自己舍不得这只会下蛋的母鸡，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里面添加各种案件，坐实了主人公“走到哪里死到哪里”的名号，这才一直到立秋都没能把故事讲完。
但再长的故事也要有讲完的一天，不然不是他自己讲累了，就是听故事的人累了，相看两厌，不如见好就收。
按照秦门的设想，《少年包三天》的故事会在立冬左右结束，包拯会以一名受人尊敬的大宋提刑官的身份与观众告别，也就是说他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一个新的故事。
秦门在犹豫新的故事他是继续给食客们讲推理探案的故事，还是换点新鲜点的东西？
如果继续现在的故事类型，他可以“固粉”，如果换新的题材，他则可以“吸粉”，两者听上去都很诱人，秦门对此举棋不定。
为此，在收了一轮广告费之后，秦门开始减少外出的时间，平日里除了去方氏菜馆说书、到端王府说书外，就是呆在自己家里，教导他的五个徒弟，然后静心思考和创作一则新的故事。
而就是在秦门潜心创作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秦门和五个徒弟所居住的廉租房。
那位不速之客是个留着一把漂亮胡子的和蔼大叔，给他开门的是秦门最老实的四徒弟。一看到站在门口的大叔，他下意识就立正站好，用上了他师父教导他的礼仪，双手交叠作揖：
“敢问先生何人，所为何事？”
大叔你是谁，大叔你是来干嘛的？
美髯大叔道：“吾乃逍遥子。”
美髯大叔又道：“吾此次来乃为访友。”
逍遥子？！
言情教主逍遥子？！
第20章 逍遥子&商机
言情教主逍遥子？
他来干什么？
秦门忍不住多想。
逍遥子和秦门之间的关系……一两句说不清楚，以至于当他走出门看到已经很是自来熟地弯腰给小徒弟递糖的逍遥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对待这个大叔。
要说逍遥子与秦门真的是“友人”，那纯粹是睁眼说瞎话。
别看两人都是同行，同为说书人，一个是才子佳人爱情故事界靠讲荤段子和私奔话题火遍都城教坏小朋友的说书界“泰斗”，一个是靠抄袭前世推理电视剧小说创意另起炉灶自成一派说书界“新秀”，两人又分别在对面对的两家酒楼说书，但他俩还真的就没见过面！一直处于一个“王不见王”的状态。
更不要说云来楼和方氏菜馆之间自带仇视光环，云来楼的东家林孝鹏曾散布谣言诬陷秦门是杀人犯，秦门也四两拨千斤以逍遥子说书带坏年轻女孩致使其私奔为由打压过对方，各为其主也曾明争暗斗。
可若是因此就说秦门和逍遥子是仇敌……那更是无稽之谈。
两人说的书千差万别，那一场纷争从头到尾也都是云来楼和方氏菜馆的斗争，他与逍遥子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借口。更不要说逍遥子如今已经被云来楼解雇，他们二人之间更没什么要斗到你死我活的必要了。
不是仇人，也不是友人，大概就是陌生人了。
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不声不响地跑到他这个破漏的小屋子里来……
这是要做甚？
逍遥子是个颇为自来熟的人，并且他还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觉得亲近的脸，秦门还没从屋子里走出来呢，他已经以“秦关之好友”的身份登堂入室，把他那老实的四徒弟指挥得团团转了。
很难想象一个讲这各种私奔幽会禁忌故事的说书人居然长着一张如此纯良的脸……但秦门转眼一想，这也是很正常的，说书人好歹是一份需要美貌与才华并重的职业，你光有一份好口才没有一张别人看着有食欲的脸，谁会愿意听你讲故事？
回过神，秦门抹去了脑袋上不存在的黑线，找借口打发走了自家从来家里第一天起就一直在被别人忽悠的四徒弟，对着逍遥子露出一个符合他这个年纪孩子的热情笑容，忙将他引进屋子里，搜肠刮肚拽起了半吊子的文言文。
“久闻教主，呸，先生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小子受宠若惊！”
我和大佬你从来没见过面，你好端端的跑我家里来，吓了我一大跳！
逍遥子笑呵呵，跟着秦门一起拽起了半吊子的文言文：“某在家中无所事事，茫然四顾，忽忆起小友在此处，继而来访。”
我被云来楼解雇了没工作没收入，生活过得太凄惨要过不下去了，想来想去只有大兄弟你能帮我，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嗯？
逍遥子被云来楼解雇已经有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工作吗？竟然落魄至此？
据说林孝鹏和逍遥子是同乡，就算不能雇人家，怎么连接济都没有？
秦门一听，觉得这里面铁定有八卦，一时间也顾不上把逍遥子拒之门外了，亲自拉着逍遥子坐下，亲手给那大叔倒了一杯茶，摆出《XX有约》里主持人的架势，面露关心：
“以兄长之天赋何至于此？”
兄长？
刚才还叫先生呢，才两句话就成了兄长了？
你咋不直接叫爷爷呢？
年过四十的逍遥子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最后还是硬逼着自己咽了进去，然后擦擦嘴，开始满足秦门的八卦之心。
逍遥子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讲起故事来娓娓动听，既让整个故事有头有尾有理有据，又让听故事的听众秦门得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出乎秦门意料的是，逍遥子之所以落魄至此，不得不向秦门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低头，居然是他那同乡林孝鹏作祟。
按照秦门的理解，当初黄四娘私奔一事，其实云来楼和逍遥子是受了冤屈的。
诚然黄四娘与崔郎私奔确实有逍遥子那些说书的因素在，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能因为一个孩子看了本热血动漫于是拿了把刀出去捅了个人就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创作这部动漫的人身上吗？
这件事情真的要追究，首先就是崔郎的错，是他心怀贪念与恶意接近并勾引黄家千金，其次是黄四娘自己，是她经不住诱惑轻信他人，然后是黄四娘的父母，有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女儿不好好教导，没有及时察觉女儿心事酿成了悲剧，最后才轮到作为外力作用的逍遥子和云来楼等并无恶意之人。
但谁让黄四娘有个一心为她的母亲呢？
小陈氏为了转移都城众人的注意力，连脸面都不要，亲自跑到云来楼一通砸，把原本没什么依据的谣言硬生生砸实，将自己女儿从一个自作自受的丑陋形象转变成一个受害者的可怜形象，挽救了黄家姑娘岌岌可危的名声。
只可惜如此一来，云来楼和逍遥子成了那替罪羊。
秦门原以为，之后林孝鹏当机立断解雇逍遥子，是逍遥子和林孝鹏两人之间为了云来楼商量好的解决方法——毕竟二人是同乡，据说还拜过把子，逍遥子更是因为林孝鹏才从老家来到的都城，所以虽然解雇，背地里肯定会有所补偿，或把逍遥子送回家乡，或等个一两年热度降下来再返聘……
秦门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的解决方案。
但谁知按照逍遥子的说法，这件事根本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林孝鹏当初解雇逍遥子，人家逍遥子提前根本不知道！
在逍遥子的讲述里，当初云来楼被迫关门，他把自己关在家里静心修改原先的故事，只想着等云来楼再开张，他就去讲修改版的更精彩也更加合乎礼仪的故事，再一次把食客们都拉回来。
可谁曾想他那故事才改了个开头，林孝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把他从云来楼给赶走、把一切罪责全部怪到了他的头上，并以此为借口扣下了他原本应该得的工钱，不仅如此，为了防止逍遥子的报复，林孝鹏更是宴请都城各大餐馆的老板，在宴会上大肆诋毁他的名声，让都城的酒楼没有一家敢再收容他。
至此，失去了工作也没有了进项的逍遥子只能靠往日剩余的钱过日子，但都城花销大，逍遥子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手中的钱越来越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才不得已抛下脸面，来找他觉得能救他一救的秦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