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宁洛云
时间:2021-05-09 08:32:50

  “你在干什么?”男人见她又不动,语气又沉了几分,他将一只药瓶递给她,命令道:“给我上药。”
  徐妙言内心暗暗啐了几句,这男人真是霸道又无耻。
  但转念一想这人是个通缉犯,通缉犯又能讲什么情理?
  她接过他递来的药,没有看他,更没有看他灯光下光着的身子。
  “你做什么?给人上药不看伤口么!”男人语气态度极为不好,“若是眼睛生来无用,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剜去。”
  徐妙言自然还是怕的,她只得老老实实给他上药。
  桌上放着一把套上鞘的短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真想夺过那把刀跟他拼一拼。
  可当目光触及男人脖子上戴着的那块月牙形状黄白色骨玉一样的东西时,徐妙言便觉的熟悉万分。
  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顿时愣住。
  男人发现她忽然停了动作,回头冷冷的瞧着她:“我没什么耐心,对女人也是一样,我从不留无用之人,你要是再不好好上药,或者想动什么歪心思,这里便是你的坟墓。”
  若不是自己受伤,又中了毒,他不可能会留这个女人活口。
  油灯下,当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这张脸时,徐妙言浑身僵滞。
  是他?!——
  即便过了五年,她还是记得这张脸!
  徐妙言又生怕是自己认错了,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仔细的瞧了好几遍,才敢慢慢的确定。
  确实是他。
  是谢玴。
  那时候,她装作姐姐跟谢玴打了不少次的交道,这张脸,即便眉眼比之当初少了温柔多了陌生的无情,她也不会认错。
  之前程复确实说过谢玴来了晋州——只是怎么会那么巧,他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今夜那些官兵是抓他的?只是谢玴不是幽州节度使吗?为什么官兵要抓他?
  谢玴见她一动不动,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觉得奇怪,这丫头的眼神,倒像是认得自己一样。
  谢玴突然想到什么,他生了疑,对她起了杀意。
  他抓住桌上的短刀,只是还没拿起来,便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消减。
  药力开始发作了!
  徐妙言看到他拿刀的动作,立马回神,后退了两步。
  谢玴中了软香散,这种时候他根本不能动用内里,一旦催动内力,会发作的更快。
  他只得作罢,慢慢松开已经握住刀鞘的手,极力掩盖自己的不适,转过头去,不让徐妙言看出他的异常,冷冷说道:“赶快上药!”
  徐妙言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替他上药。
  谢玴的身材极好,肩背宽阔肌肉结实,只是手臂和肩背上还有一些陈年旧疤,像也是利器所致。时隔五年,徐妙言还是记得当年谢玴在她的印象之中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见到她,总是笑容温和的唤她襄娘,她一直以为谢玴就是那样的男子。可如今再一次相见,他眉目冰冷,淡漠无情,浑身都透着一股令人备觉阴森的杀气。根本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又或者,这才是谢玴最原本的面目?
  谢玴并不知道身后的女子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也无暇顾及这些。他当前要做的就是极力压制软香散的发作,赶紧把药上完。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自己中毒了。一旦没再制住这个女人之前让这个女人看出有可趁之机,届时的他,恐怕也无可奈何了。
  徐妙言上好药,又仔细的给他缠上了绷带,他腰腹的伤口已经被他早就处理好了,无需用她。结束之后,她将药瓶子放了回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谢玴点了穴道。
  徐妙言一直在防备着谢玴的那把刀,却没想到谢玴会点住她的穴道。
  谢玴点这两下穴道催化了体内的软香散,他的力气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只得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徐妙言这才发觉谢玴不对劲,只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谢玴点她的穴道做什么?想杀了她么?
  谢玴将衣裳穿好,然后将徐妙言推到角落里坐好,这才走到她对面的草席上坐下。
  “你这是干什么?”
  谢玴的脸色开始苍白,他冲着她冷笑了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一点。”
  徐妙言知道谢玴是怕她跑了。不过,知道他是谢玴以后,她也没有什么跑的心思了。
  见谢玴脸色异常苍白,徐妙言想想,还是问了句:“你没事吧?”
  谢玴没有理她,将短刀握在胸前,靠在墙上闭目。
  “你……中毒了?”谢玴的伤口只能算是皮外伤,可他这模样,徐妙言只能想到,他兴许是中毒了。
  只是谢玴仍旧不理她。
  徐妙言不知道谢玴究竟是被谁所伤的,是官府的人?可谢玴不是幽州节度使吗?地方的官府,也敢对节度使下手,这难道不是重罪?
  程复说要靠谢玴去得到幽州的兵权,那谢玴现在就还不能轻易的死了。既然正好让她跟谢玴遇到,她何不就此顺水推舟?
  想了想,徐妙言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还好吧?……要不你把我穴道解开吧,我绝对不跑……”
  谢玴觉得聒噪,眉头拧了拧,才缓缓掀开一点眼皮看向她,“闭嘴。”
  徐妙言看他面色不悦,只得沉默。
  哼,脾气可真大,以前怎么没发现谢玴的脾气这么坏呢——要不是他对他们有用,她哪会多此一举去问他?
  他就算直接死了,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须臾,谢玴又睁开眼,警告她:“安分的待在那里,别想耍什么花招。”
  徐妙言撇开视线同样没有理他。等他重新合上双眼,才冲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现在动都没法动弹,还怎么耍花招?
  接下来,两人再没说一句话。
  徐妙言跟谢玴中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徐妙言细细的瞧着坐在她对面的谢玴,见他合着眼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谢玴靠在那里就像个死人一样,连呼吸声都极难听见。
  徐妙言可不想他这个时候死,如果他突然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了,那她的穴道谁来解?而且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的地窖,也不清楚上面是不是有人——
  不知道程复现在有没有收到她的信鸽?本来她在信里写的是自己去了潞州,可谁知现在,她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谢玴,还叫他给困在了这里。
  如果程复知道她阴差阳错的跟谢玴遇上了,又会作什么打算?
 
 
第6章 她好歹也是一个清白的姑娘,如……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徐妙言突然被身体里的一股子急意惊醒。
  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男人,他依然一动未动的靠在那里。
  徐妙言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本想憋一下,结果越憋越急。
  思量片刻,她还是打算叫醒对面的谢玴:“哎,你醒醒,醒醒……”
  她一出声,谢玴便睁开眼睛了,他的气色看起来倒是比一炷香之前好了一些。
  只不过,看向她的时候他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徐妙言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你能不能把我穴道解开一下?我内急……”
  徐妙言想,他总不可能连解手都不让她解吧?
  谁知,谢玴依然坐在那里审视着她,不动半分。
  徐妙言急了:“我是真的!我想解手!不然的话……”不然就得尿在裤子里了,那多尴尬?
  她还不想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尿裤子——更何况,还是在谢玴眼前。
  “憋着。”谢玴冷冷甩出两个字。
  “我、我憋不住……”见谢玴根本没有解开自己穴道的意思,徐妙言差点急哭,“你快点,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见徐妙言一言难尽快要急哭的表情,谢玴还是半信半疑。但他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虽然刚才靠着静坐调息恢复了点力气,眼下可以正常走路了,但他的内力暂时全无,根本解不了她的穴道。
  想恢复全部的内力,最少也得需要两天。
  那帮人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便偷偷给他设下陷阱,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
  不过谢玴并不会让徐妙言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失去了全部内力。本来不想管她,但看她红着一张脸和紧紧盯着他委屈至极,泫然欲泣的眼神和表情,谢玴顿了顿,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徐妙言本以为谢玴是来给自己解穴道的,结果谢玴却只瞥了她一眼,俯身将她抱起,走到另一边堆放着破旧坛子的角落里,将她塞到了一直还算完好的坛子上。然后转过身去:“解吧!”
  徐妙言怔怔的坐在坛子上,冲他嚷嚷:“你这人怎么这样!穴道不解开,我怎么解手?!”
  谢玴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你还想怎样?”
  徐妙言恼了,他居然还问她想怎样?
  “哪有人解手是穿着裤子的?!”徐妙言气不打一处来,“你快把穴道给我解开,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谢玴到底还有没有心?她一个姑娘家内急他也要这般为难?
  她真是怀疑当初她父亲究竟是怎么觉得这个人好的。得亏阿姐没能嫁给他,要是阿姐真的嫁给了他,日子还能好过到哪里去?
  果然当初阿姐的眼光没有错,就算是她,她也会选程复。
  谢玴一言不发,冷峻着一张脸来到她跟前,没多看她一眼,将她拎了下来,随后别过头,将她的裤腰带解开,又重新将她塞到坛子上,然后走开几步转过身去。
  等谢玴走开了,徐妙言才反应过来刚刚谢玴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
  徐妙言觉得尴尬又窘迫,她好歹也是一个清白的姑娘,如今谢玴却——
  徐妙言越想,心头就越觉得委屈,心头的滋味五味杂陈。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丢脸过。
  等她小解完。谢玴将束袖的带子抽下,蒙上眼睛,利落的替她拴好腰带,才将她又抱了回去,丢到草垛边上。
  如果不是徐妙言不能动,她早就一巴掌打在谢玴的脸上了。
  谢玴从始至终也没有问徐妙言的意见,也不管这个到底妥不妥。眼下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接着,谢玴将袖口重新绑好,回到原地坐下,继续调养内息。
  徐妙言想骂人,可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片刻,她轻哼一声,齿间忿忿的低声挤出两个字:“无耻!”
  谢玴听见了,没有理她。
  真没想到谢玴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人,以前她还真是看错他的为人了。
  徐妙言见他不理自己,也懒得再说,脸瞥向一边。
  谢玴满心只想赶快恢复内力,毕竟穴道在两个时辰后就会自己解开,这个女人不知道,他得赶在她的穴道自己解开之前恢复点内力。
  更何况,外面还有两拨追杀他的人。
  只是让谢玴不解的是,他虽然知道是有两拨人在追杀他,但那两拨人似乎并不互相认识。
  张太后一直想除掉他无疑,只是还有另外一拨人,到底是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倒是有点意思了。
  徐妙言百无聊赖,只得闭目养神。反正谢玴一时是不可能会解开她的穴道了。
  看谢玴那模样,八成就是中毒了,而且状况肯定不是很好。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么防备着她,还她要小解都不肯给她解开穴道?
  如果没有离开甘泉镇,那么暂时留在这里也算是好的。起码梁氏母子就算翻遍整个甘泉镇,也不可能轻易找的到她。
  更何况,还有个谢玴在身边。
  谢玴将她掳来,留着她,定是因为她暂时对他有用处。之前程复说过谢玴并不是很简单的人,如今她跟谢玴待在一块纯属巧合,谢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才暂时需要她留在身边,可若是要接近谢玴,就绝不能仅仅是现在这几天。
  她还是得想点别的办法,得让谢玴甘愿让她留在他身边才行。
 
 
第7章 要不然,你喂我?
  正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徐妙言忽然听到对面传来的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立马睁眼,便见谢玴吐血了。
  她一惊,赶紧问了句:“你怎么了?”
  谢玴又吐了一口血,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哎,哎,你醒醒!——”见谢玴没了动静,徐妙言有点慌了。她猜想谢玴的状况并不好,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不好。
  徐妙言又连喊了几声,谢玴都没有任何回应。她怕谢玴真的就这么死了,不然谁给她解开穴道,谁还知道这个地窖里还关了个活人?
  正愁没有一点办法的时候,徐妙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可以动了。
  她大喜,慢慢试着活动别的关节,没一会儿,她的穴道居然就这么自己解开了。
  只是被点了将近两个时辰,现在穴道解开,四肢和肩背都酸软的要命,她来不及去深究穴道是怎么自己解开的,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就赶紧去探谢玴的死活。
  还好,谢玴没死,有脉搏,只是气息比较微弱,脸上都失了血色。
  徐妙言先将谢玴拉到草席上躺好,环视四周一眼,随后走到放了药罐的木桌上。
  这些小药瓶都没有标识,只是颜色不一。徐妙言不知道都是吃什么的,但闻着味道像是活血化瘀的药。
  既然是谢玴带来的,总不可能是会害他性命的吧?
  徐妙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那只没剩多少药丸的绿色小药瓶,倒出了几粒。
  这只药瓶里的药都比其他的少,应该是他用的最多的。
  现下别无他法,只能闭着眼赌一把。
  如果能救回谢玴便好,救不回的话就看命吧,反正不给他服药,左右都可能是一死。
  徐妙言望着他的脸不由得轻笑——呵,谁叫你那么凶。
  她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又用水袋里的水给他灌了进去——对了,她想起来之前谢玴就是用这只水袋把她泼醒的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