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说道：“这孩子真的是的，我们家以前是卖猪的，只不是前一年猪瘟，还得我们赔了好多钱，家里面孩子多，没办法老大就先出来找点工作吧，学点做饭的手艺也好，反正饿不死就行。”
也许很多人听见这个话，还是有些不相信，一个省会城市怎么还能这么穷苦呢？连孩子的书都不能读吗？社会其实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哪个地方，总会有一拨人在这个城市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莫芹听见砍骨头倒是觉得有点有意思，让女孩单独进来，带着她进厨房。
“你先清洗干净双手。”莫芹说道，拿出几个萝卜，让她拿上刀，“有多细就给我切多细，不要求你切得快不快。”
可能从小就是拿刀子的，女孩对于切东西这件事情就是干得生能熟巧，一刀刀切下来，就是整齐的薄片，当然还是会有时候没估算好距离给切厚了，再将切出来的薄片放好，斜着放着，一点点细致地给切成细条了。
“学徒工资一个月八百块钱，包吃住，一开始要经常练习，如果我觉得你不满意的话，你得走人。”
女孩听见这句话点点头，没有任何一点反对的意见。
莫芹又问了姑娘一些情况，“现在你们家还在卖猪肉吗？”
女孩摇摇头：“因为之前家里本来说要投资养猪的，把几万块钱投进去了，结果那段时间闹猪瘟，爸妈又是新手。几乎所有的猪都得了温病，然后死掉了，那些钱也都打水漂了。”
莫芹听见她说的情况，“你是住在这里的不？先去医院弄一个健康证。”
女孩将健康证拿出来，解释道：“之前本来打算去弄个地摊的，生意不够好我也不会招呼人，太害羞了，所以最后还是打算出来找点工作了。”
莫芹看了一眼健康证，点点头，女孩的名字叫做顾静安，挺好听的一个名字。
从厨房出来之后，妇人凑上去，看着女孩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妈，我就留在这里干活了。”
“那你要在这里好好学东西啊，要是老板给你发工资了。你就留着自己花好吧？以后我就不经常来看你了，你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妇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突然有些不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脸，又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再掏出几百块钱塞在她的手上。
“你就在这里好好干活，妈先回去了啊，我们还我还得跟你爸一起去开档。”
妇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就不再唠叨了，对着莫芹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这就匆匆的离开了。
莫芹又问了一些顾静安的情况，简单地签了一份合同，就这样顾静安就成为了店里的学徒了。
“以后我要看到你每天都在学习，像萝卜切丝着这种刀功的练习，我要每天看到你在做，就算我不说，我也不想看见你在一边偷懒，还有我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得去学习见。现在我们要做的这个是芋圆，知道怎么揉面团的吧？”
顾静安默默地摇摇头，莫芹很快就上手去示范了一下，让她跟着做一遍。
“你看我将这个东西揉成什么感觉，你就去模仿，一次两次还揉得不太像的话，就继续肉下去，知道揉出来是那个样子为止。”
莫芹示范了一遍，顾静安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拿起另一个番薯的团，开始揉了起来，她一边感受着莫芹游成团的那个感觉，自己在慢慢的往这个感觉去靠近。
顾静安其实还是有点做饭的天份在的，莫芹只是简单的提点了一下，她就很容易的往这个方向去靠。
开店的工作还得继续，莫芹不再跟她说其他的话，开始准备捏芋圆。
莫芹把这个番薯的面团弄了出来之后，就将这个面团揉成长条的形状，接着用刀切成一个小方块，这样就不用用手捏它，自然就会形成一个稍微圆一点的正方形芋圆。
对比顾静安的干活时间，莫芹这一整个流程下来做的行如流水，看着就有一点自带美感，显然是非常老手的状态。
而顾静安这边反复的去对比，时不时就得停下来研究一下，看起来还是非常生疏的，不过等到莫芹把其他的番薯团都弄成了芋圆形状。
顾静安在旁边捏的这个番薯团也有了莫芹想要的感觉。
在准备开店之前，莫芹也提醒道：“在我这里工作，学徒要做的工作就得多一点，厨房的配料少了，你也要提前去准备，碗筷没有了也得看着去洗，如果尹梓婷太忙了，你夜得帮忙去工作，你要是觉得支撑不住就早点跟我说，想离开可随时离开。”
顾静安点点头，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不爱表达的孩子。
刚开始开店，莫芹就接了一个电话，是前段时间过来拍摄的纪录片导演，对方的语气开起来非常的疲惫，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视频剪辑了前边的几集，也找视频平台去谈过了，但是他们看不上，说现在的美食纪录片都太多了，他们觉得我拍的根本称不上有什么特色的，就给拒接了。我觉得很遗憾啊，其实还是里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故事的。”
“没事的，只要将这些人与美食的东西记录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对面的导演愣了一下，特别兴奋地说道：“哎呀你这句话不错！我要记下来，给当做文案放上去，对了，我今天刚好在看你的那个拍摄，那一天下午有个小姑娘在你们店里面吃饭，吃着吃着接了一个电话就哭着跑出去了，她现在去店里面吃东西吗？”
莫芹懵了一下，不知道导演说得是谁，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曹佳怡。
“你拍到那个女生啦？后来那个女生在我们店外面蹲着哭来着，那时候她身上说是只剩下十块钱了，问我们要十块钱的饭，她爸妈出了意外，一个去世一个在病房，听说住院费是每天几万几万的流啊，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现在好多了。”
导演有点好奇：“我能不能再补拍一段女生的故事啊？你还给对方介绍工作，听你的描述，感觉到她好像是跟着你的店一起在成长的样子。”
莫芹扑哧一笑：“导演你才是文艺十足的，跟着我的店一起成长这样的话，只有你想的出来了。”
又扯了几句，莫芹同意回头见到女孩问一问，让她自己发一个补拍视频就行，因为距离太远了，没办法用原设备去拍摄了，最后在挂电话的时候，导演说：“我打算剪辑完就放网上得了，谈价格是谈不了，但是没人看又觉得很可惜，放上去有人看到就行。”
“行啊，你倒是发出来，我让我们店员去给你转发，她的好友人特别多，都是我们就店的忠实客人，至少一千多的客人就有了。”
导演哈哈大笑：“那感情好啊，我去送小孩上课了，不耽误你了啊。”
挂了电话，正好店里面就有好几个单子进来了，莫芹一直忙活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终于有时间出去喘口气，正好看见小辛牵着小杉进来，两个人神情都有些落寞，小孩子的表情更是很低落的样子。
莫芹很有眼力见，孩子能这么伤心的样子，很可能是因为他妈妈没治疗成功，去世了，她也就不问怎么回事了，只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小辛看了一眼菜单，见到有芋圆仙草，就叫了两杯，这个时候吃点甜的才是最好的。
小杉还是很低落的样子，一直没怎么说话，江奶奶之前就说过，孩子知道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不吵闹冷冷静静的，是很省心，但家长看着多少有点担心。
孩子短短一年时间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多少也是有点受不了，但小辛还是轻轻捏住他的手，说道：“今天早上奶奶没吃东西，是不是突然就晕倒了，她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低血糖，如果小杉你也不吃东西的话，也会跟奶奶一样晕倒的，如果你还出事，奶奶还受得了吗？”
她正说着，尹梓婷就将两碗芋圆仙草端出来了，小辛对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奶奶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得好好活着，奶奶才能坚持住，而且过几天你外公外婆不也是要过来看你吗？”
小杉慢慢也被小辛给哄好了，两个人之前就有了一点感情基础，小辛的用心良苦，小杉也是能感受得到的，他觉得小辛阿姨说得有道理，所以拿起勺子开始吃起来了。
昨天和今天，他们两个就基本上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一口甜甜的糖水下肚，瞬间感觉心中的郁结就被缓解了不少，芋圆咬起来弹牙有糯口，吃起来特别有感觉，搭配上仙草，凉爽到极致。
果然不开心的时候就得吃点甜甜的东西，这是最快解决悲伤情绪的一种，小杉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从家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慢慢地就懂得了很多的道理，他抬头看看一旁在吃东西的小辛，又坚定地想着，他的身边还有爱，所以还要好好活下去，奶奶需要他，小辛阿姨也需要他。
莫芹看着小辛过来结账，顺口问了一句：“芋圆怎么样？好吃吗？”
“还吃挺好吃的。”
“这个小孩，是打算领养了吗？”
“有跟他奶奶聊过，还问了他外公外婆，主要还是看孩子的意愿吧，明天我们会过来一起吃饭见一面，到时候同意我就去办手续了。”
莫芹点点头：“看你这样宠爱的样子，别把孩子宠过头了。”
小辛吃惊了一下，说道：“有吗？我有这样子？那我以后还是收敛一下吧，他能够健健康康的就好了，小杉这个孩子其实还是很懂事的，慢慢来就行了。”
莫芹笑着，小辛也跟她点点头，就牵着小杉离开了，刚离开就撞上进来的曹佳怡，她们俩个似乎还记得对方，打了声招呼才离开的。
“老板！给我一碗芋圆吧。”曹佳怡看见今天的菜单是芋圆，也是有点惊喜的，点了菜之后就坐着，看着她的状态好像跟前些天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脸上少了点总是在思虑的感觉。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比前些天要好些了？”
曹佳怡笑起来：“真的吗？那天跟她们谈过之后，离开的时候老板跟我说，如果缺钱的话，他可以预先借给我，之后慢慢打工还就可以了。有了老板这句话，我回去就翻了一下我爸妈之前的积蓄。
问了保险公司那边，这种是意外的，我爸妈之前就买过这类型的保险，再加上手术是有医保抵消的，最后我只剩下差不多一百多万吧，卖房子的钱抵消一半，老板最后借我五十万，没有利息，即使我妈妈抢救失败，我也就认了，至少我争取过，不会愧疚后悔，五十万的欠款干久一点也能还完。”
她说完，又说着：“原本我以为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曾经想过既然我爸妈都没有了，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曾经去面试，好像是二十八层，我在窗户旁边站着，就突然很想跳下去，要不是我来到了这里，我也不会有希望。”
“我妈妈正在做手术，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坐不住，怕医生出来就跟我说对不起，虽然我现在已经不会想着自杀，但是能迟一点听见这句话就迟一点吧。”
尹梓婷露出一个很敬佩的眼神，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很坚强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我会非常的绝望，你度过了，以后会更好的！”
莫芹正好这时候给她端出来曹佳怡点的芋圆，说道：“之前我们店里有一个纪录片的导演拍到你那天来我们点吃东西，然后哭着跑出去的画面，早上打电话问我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可不可以拍个视频给他，就跟网上说的那种VLOG，他说不用很高要求，你随意一点就好了。”
曹佳怡有点不好意思：“被拍到了？我那时候没注意到啊。”
“那时候我们都在门上贴了纸张会有人在拍摄的。”
“我看看情况吧，要是有时间拍的话，我就发给你吧？”
莫芹点点头，两个人加了一下好友，曹佳怡还有些懵了，似乎是没想到莫芹会说这件事情，但是吃上莫芹做的芋圆仙草，她一下子又快乐起来了，有嚼劲的芋圆，口感非常好，加上凉凉的仙草，有点微甜的椰奶香味，口腔都是奶味。
原本莫芹看见曹佳怡脸上有些抗拒的表情，就觉得导演想要的这个视频估计是落空了。
没想到晚上莫芹刚关店，曹佳怡就将视频发过来了，对方发来一个呲牙的表情，说：今天太忙了，回到家了才想起来这件事情，视频可能会有点小激动，而且画质也不是很好，不过我实在是很想说，我妈妈醒了！
莫芹很惊喜，立马发了几个恭喜。
曹佳怡：呲牙.jpg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我洗漱一下准备睡下去了，之后我就要医院公司来回转了，就没机会去吃东西了。
莫芹看了一眼视频，曹佳怡一开始真的很激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从一开始的经历说出来，说着说着这小姑娘就哭了，压抑了好长时间的情绪，在视频里面爆发，到最后哭着哭着就笑了。
在视频的最后，她一字一句说着：“我、妈妈、醒、 了！！！”
看着视频的，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第43章 冰梅鸭
顾静安将今天刚买的薄床垫铺在床板上, 再铺上毯子，被单是尹梓婷送过来的，是前段时间见刚洗干净的, 她今天新买的床单刚放在水里面泡着。
尹梓婷很友好地让她先洗澡, 她身上穿的也是尹梓婷当做睡衣的普通T恤，闻着有一种很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躺在床上, 只觉得有些今天发生的事情很不真实，早上就帮忙在准备食材, 下午就在帮忙看店, 空闲的时候就在练习, 说忙碌的话其实还好, 都没有她在家忙。
顾静安家里有三个兄弟姐妹，她是最大的一个, 有时候大的那个要承担的责任很多，不过幸好她妈妈还是希望顾静安学到一点东西，以后有点手艺, 学做饭再怎么样也不会饿死自己。
换了一个环境睡觉，她第一次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没有妹妹的呼吸声, 顾静安觉得都有点不太习惯了, 想着明天要早点起床跟着莫芹去菜市场采购, 她还是闭上眼睛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 顾静安挣扎着起来了, 洗漱完之后她终于是清醒了, 在之前她也是这么早起来的，要跟着爸妈出门，今天起来得痛苦还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 过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
她洗漱完，从后门出去，按照昨天说的在小巷拐角的地方等着莫芹，一会儿就看见莫芹推着一个小车子出来了，跟顾静安点点头，便往前边走着。
来到了莫芹日常来进货的菜市场，她让顾静安随意逛着，给菜市场分了区域，让她给各个摊子打分，过了四十分钟在门口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