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那么多，最终是为裴青时做了嫁衣裳。
手上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她怎么也举不起来。
裴青时倒是不着急，但台下已经有了小小的骚动。
林思意深呼吸一口气，想着输人不输阵，刚要说话，手上忽然一轻。
她转头一看，是戴泽书上了擂台，将字拿了过去。
林思意脸色更白了一点，但她反应也快，马上笑道：“裴小姐的字实在写得太好了，我都看呆了，大家快来欣赏。”
她积极地帮忙将裴青时的字挂了起来。
擂台下安静了一小会儿，随后就炸开了锅。
“写得是还不错，但依然比不上林小姐的字。”
“这写的什么啊？根本看不懂嘛。”
“这就是传说中的草书吗？原来看不懂的就叫草书啊？”
“对对对，还是思意的字好看。”
“恕我直言，真的欣赏不来。”
“确实不好看。”
……
林思意，没想到自己会输，更没想到这群人会如此闭眼瞎吹。
她尴尬得快要疯了，忍不住咳嗽两声，悄悄朝底下使眼色。
这些人都是她花钱雇来的，当时确实说好了要卖力吹她。但那是在大家都比她弱最多也就是差不多的情况下，现在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太难看了。
谁知道那些人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踩裴青时更厉害，还有人大喊裴青时“没有自知之明”。
裴青时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倒不是说自己字写得有多好，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再怎么咸鱼，写字的时间加起来，也远远超过一个普通人一生的时间，怎么也不至于像台下那群人说得那么差。
林思意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就是无比后悔。找这些人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些要钱不要脸，没什么脑子的，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家安静一下。”林思意没办法，硬着头皮挽尊，“你们不要因为我好像是个明星，就给我面子，我觉得裴小姐的字比我的好一百倍……”
“林小姐也太谦虚了。”前排一个中年男人大声道，“明显是你写得更好啊，她写的都看不懂！”
林思意：“……”
“你真心这样觉得？”戴泽书没给林思意再说话的机会，往前走了两步，蹲在擂台旁边，微笑着问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拿了钱，特别卖力，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当然！非常真心！”
“你看看那儿。”戴泽书笑着朝旁边指了指。
所有人都顺着看过去。
戴泽书指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字，出自某著名书法大师，而且写的就是“拨云见日”。
他们这才发现，裴青时是仿写。关键无论字体大小还是布局神韵，不能说一模一样，反正换个地方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就算拿了钱，这些人也没办法说书法大师写得不好，一时间现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林思意这才发现，裴青时还挺有心机，她大概早想到他们会闭眼吹，所以才选择仿写。而他们这帮人来这里别有目的，都没去关注书法作品，不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幅字，才闹了这么一出自打脸的剧情。
林思意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恨死裴青时了，面上却还要装淡定：“我就说裴小姐很厉害吧……”
“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想？”戴泽书打断林思意的话，看着台下众人，“谁写得更好？”
暂时没人吭声，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瞥了林思意一眼，说：“是……裴小姐。”
“你们这审美变得有点快啊。”戴泽书摇着折扇道。
“那不是……”男人脸皮厚，也不尴尬，转口道，“我们都是粗人，也不懂这些，所以……”
“所以，既然是粗人，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比赛？”戴泽书还是在笑着，但已经让人心底发毛了。
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林思意慌了：“二少……”
戴泽书没理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沓红色纸币：“谁最先说实话，这一万块就是谁的。”
林思意脸色大变。
底下众人互相看看，忽然就炸了。
“是有人花钱请我来的！”
“有人雇我，来衬托林思意！”
“我以为这是份兼职。”
“我是来看明星的……”
……
要钱不要脸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因为钱而做任何事，不会有契约精神。林思意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其实找这些人她并没有亲自出面，但结果根本没差。
戴泽书冷冷看着，等这群人自曝完，才道：“你们刚才太吵，我也没听清谁最先开口，所以……”
他手一扬，纸币纷纷扬扬撒落，一群人疯了样冲上前去抢，瞬间挤成一团，尖叫怒骂刺破耳膜。
戴泽书转过头来。
林思意硬着头皮道：“这事我确实不知道，可能是助理私自做主……”
戴泽书不看她，径直走到裴青时面前：“裴小姐，我说话算数，10万块买你的字，不知道方不方便将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不方便。”裴青时还没说话，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出20万。”
裴青时转头一看，才发现季西池不知道什么进来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别挡着我捡钱。
季西池朝她微微一笑，帮你多捡点。
戴泽书低头打量季西池几秒，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反正他没打招呼，只是道：“30万。”
“50万。”季西池毫不犹豫地加价。
裴青时：？？？
什么情况？怎么就变成拍卖会了？
“60万。”戴泽书往前走了一步。
季西池倒是很淡定：“70万。”
戴泽书抿了抿唇，不肯服输：“80万。”
季西池：“90万。”
戴泽书：“100万。”
“好的，成交。”季西池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戴泽书，“这是小裴的账号，麻烦戴二少今天之内将钱转过来。”
戴泽书嘴角一阵抽搐：“你……”
“我怎么知道小裴的账号吗？”季西池微微一笑，“她是我助理，平时都是我给她发工资。小裴，还不快谢谢二少。”
裴青时：“……谢谢。”
戴泽书：“……”
第17章 017 对女朋友也没这么宠的吧？
“我真的成百万富翁了吗？”裴青时又数了一遍卡上的余额, 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些钱全是我的？戴泽书不会再要回去吧？”
她现在想起戴泽书昨天晚上的样子还觉得好笑，被季西池坑了后, 他大概是想耍赖, 但被季西池一句“不就一百万吗？你不买我买”给堵了回去。
为了立住附庸风雅的纨绔形象, 戴泽书最后还真给了一百万。
“如今一百万根本不叫富翁好吗？”秦舜快酸死了，故意道，“买一套房都不够。”
“可是我住季哥家，又不需要买房。”裴青时转头冲季西池道, “对吧, 季哥？”
她本来还打算着这次回去要想办法挣点钱, 没想到这钱就自己砸头上了，自然是开心，说话语调都一直往上扬着, 眉眼之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季西池嘴角微微弯了弯：“对。”
“谢谢季哥。”裴青时特开心。
“怎么谢？”季西池问道。
裴青时反而愣了下，“谢谢”在很多时候, 就是一句客气话, 很少有人会较真。
但季西池既然这样问了, 裴青时便也迅速思考了一下。
认真说起来，要不是季西池，她的字绝不可能卖出一百万，谢谢他倒也是应该的。
除去最初的10万，对半分……裴青时最多能接受给季西池45万。
她算清楚了才道：“我可以分给你……”
“我不是在问你要钱。”季西池打断她，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你给我写几个字吧……就写‘逆天改命’。”
他语气是很轻松的，裴青时心里却忽然有点难过。
季西池还是很在意吧？
也是,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谁不想活着呢？季西池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不就是回来治病的？
想到这里，裴青时更难过了一点。
如果换做其他小角色，裴青时或许会想办法帮帮他，可季西池不行。
他不是路人甲，他是大反派，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主力，在书中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男女主。
他要是崩了，这个世界也可能会崩。
如果真崩了，这个世界的人会怎样且不论，裴青时知道自己一定好不了。
她是因为受伤，才被强制拉进书里的。穿书的过程，因为空间错乱，伤势又加重许多，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导致现在能力几乎全失。以她现在的情况，再穿一次，必死无疑。
别人都说，救人是灵芝精的天职，但这个说法向来不适用于裴青时。
她救人，向来会先权衡利弊。逆天改命都要付出代价，裴青时不介意付出代价，但得在她承受范围内。
即便不考虑世界崩塌的问题，救于雪切两小片，她都差点晕过去，要救季西池，至少得用掉半朵甚至更多灵芝。以她现在的状态，可能直接就gameover了。
更何况，季西池的病，是作者为了推动剧情，不顾逻辑搞出来的设定。
书中对于季西池病的描述，只有一句“家族遗传基因问题”。
可即便是基因有问题，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生活水平和当下的医疗技术不同，拥有相同问题基因的几代人，也不可能刚好在同一时间死去。
简单点说，季西池的病，是一个bug般的设定，就算裴青时把整朵灵芝全给他吃了，大概率也救不了他的命。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裴青时穿过来这么久，从来没想过要救季西池，最多就是默默打算最后陪他走一程，保证他走得不那么痛苦。
如果了解后发现无能为力，会比不去了解更难受。
她之前也并不会因此而多想，毕竟季西池的问题，并不是她造成的。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百万的关系，她忽然就有点愧疚了。虽然季西池有些举动异于常人，可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愿意？”季西池久久得不到回应，有点奇怪。
“愿意。”裴青时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四合院很快就到了，几人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堆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秦舜有点担心。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那棵桃树开花了。
零星几个花骨朵，虽然不多，但足以说明它确实活过来了，堪称奇迹。
乡亲们就是来看热闹的，见到裴青时，都围上来一顿猛夸，直到天擦黑才各自离开。
裴青时单独留下来，摸着桃树给它挠痒痒，算是奖励。
别人都以为桃树之前是假死，枯死的树枝是假象。只有裴青时明白，当初桃树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这么短的时间，它就能够长出花骨朵，非常不容易。
桃树在裴青时掌心蹭啊蹭：那是你的血好用。
裴青时抬手就拍了它一巴掌：少打歪门邪道的主意！
桃树：QAQ
除了那些从鹭泉山搜集来的露水，裴青时的血确实帮了大忙。对于修炼初期的生灵来说，这种上千年精怪的血，简直超级大补，比任何丹药都好使，哪怕现在她的血混合了人类的血，效果已经打了折扣。
但除了救命，裴青时不可能给别人她的血。
好在桃树也没什么坏心思，它才刚有意识，很多东西都不懂，就是本能而已。
意识到裴青时生气，还讨好地摇摇树枝，强行给开了两朵花给她看。
裴青时这才满意，准备回家，结果一回头，看到江斐文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想过来又不敢的样子。
裴青时直接朝他走过去：“江先生，有事吗？”
“裴小姐，你好。”江斐文的态度语气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恭谨，“我是来谢谢你的。”
裴青时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谢我？”
江斐文用力点头：“对，胡婶真的是个宝，什么都知道，她帮了我好多，谢谢你将她介绍给我。”
“那你应该谢胡婶。”裴青时有点惊讶江斐文的态度，她还以为他会不高兴。
其实江斐文是因为这几天侧面对四合院有了一些了解，加上刚才在人群里看到了季西池，已经明白裴青时的身份，自然不敢再得罪。
“自然是要谢胡婶的，结完工资还给她发了个红包。”江斐文顿了顿，说到重点，“对了，我们的节目可能要提前录制。”
“提前？”裴青时对这个倒是有兴趣，追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还没有说具体日期，大概提前一周的样子，等通知下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江斐文急忙保证。
他生怕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得罪了季西池，既然季西池不想被人知道他住这里，他就主动告知这些信息，也算一种示好。
“好，谢谢你。”裴青时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