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托起了你的指尖看了又看,回复道:
“还行吧,我们学校门口有人偷偷染这个颜色然后被批评了。”
“我当时路过听到了,说很显白什么……”
这样啊,他是真的觉得不错,真心觉得你漂亮啊。
他甚至还在最后再三叮嘱说:
“好看是你独有的优势,并不是他们欺负你的理由。你不要总是想东想西……”
“我不会让这些混蛋欺负我的家人。”
家人么?
能从之前叫你“不要做多余的事”的惠嘴中听到这样一个词语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你忍不住抱住了这个可爱的小孩,发出满足的感叹声:
“你好可靠啊,惠,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至于被揍的孩子的家长那边怎么处理?
大人是不能参与小孩之间的矛盾的。
尤其还是前夫还在“监狱”里待着的女人的孩子。
而且作为另一监护人的五条悟他有的是钱和势,本人也不在乎这些小打小闹
你们相安无事。
……
你是照顾惠的“姐姐”,也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
你们的睡前故事、那个过家家的小游戏一直持续到他小升初的暑假为止。
某天起来的惠抱着濡湿的被子从你身边逃走了。
他有了一个青春期的小烦恼。
但比起向作为梦中女主角的你寻求答案,这种时候他选择打电话给虽然很不靠谱,嘴巴也碎的,但好歹都是男的五条悟请教问题。
五条悟好心地当了回生理课老师,为惠解释了一下“梦.遗”的基本知识。
但五条悟嘴巴很碎。
他耐心地听完了成长的烦恼,上一秒庆祝“惠成为男子汉”,下一秒就兴致勃勃地找你分享最新动态。
但不用五条悟特地反馈,早已身经百战的你其实也能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惠身上的味道已经产生了变化。
作为诅咒大都对气味十分敏感。
诅咒之王宿傩喜食人类血肉,你则是无伤大雅地喜欢闻闻味道。
白日的时候,宿傩那在殊死搏斗中浴血打造而成身躯,常令人感到残酷暴虐,心生对死亡的畏惧。
但等到了晚上,当那蜜色的皮肤渗出欢.愉的汗水,当每块肌肉因为欲.望而紧绷,因激情而颤抖时。
这身子就成了雄性求.偶的道具,充满野性与诱.惑,变得诚实而可爱起来了。
你会搂住宿傩的脖子,轻轻将脸颊贴上了他的皮肤,用嘴唇摩挲他耳垂,亲昵而贪婪呼吸他颈间的气味。
说不出那是种怎样味道,你只能感觉到湿润的空气带着某种浑厚的热度,这湿热的味道自器官流入肺部,又汇到小腹,暖得叫人融化。
作为情.人的宿傩偶尔也会将脸埋进你的颈间,轻嗅你发间的气味——
和你的小爱好不同,那是某种凶猛而霸道的野兽,在检察猎物身上被他标记的气味,借以彰显所有权的行为。
你对此习以为常。
但伏黑惠却对男女之间的吸引有很强的排斥。
五条悟给你打电话也是为了提醒你这点: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青春期烦恼,但惠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的生父,禅院甚尔之前是个专业小白脸。那男人是个不会顾及小孩感受的家伙,估计当着他的面做了什么,给他留下了些不好的影响吧……”
因为这些不好的影响,惠刻意避开了那些青春期男孩会好奇的知识。
他明明思想老成无比,在感情上却成了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晚熟得要命。
连做梦的内容都纯洁到让电话另一头的腐烂成.人五条悟感到了无语——
仅仅是如同往常一样依偎在一起,感受到鼻尖的气息,散发着香味的黑发垂落于他的肩上,就让他产生了足够多的罪孽感。
惠还只是个刚刚萌芽的术士,还是个心智不太成熟的小孩。
他可以主动扔掉自己的求知欲,却避不开找上门挑衅的小混混——
曾经被伏黑惠揍得落花流水的同镇小孩在升学后攀附上了其他地方来的老大。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初中重逢后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跟着肌肉结实的学长,带着花花绿绿的册子来到惠的身前耀武扬威:
“老大,就是他。”
“别看他长了张装模作样的脸,还清高到连雅美都瞧不上。”
“要知道这小子的养母漂亮的不行,瞧起来跟那个本子女主一样,他一定暗地做了很多恶心的事吧……”
被戏弄的伏黑惠在愤怒之余,也在看到本子内容的一瞬,作为男性察觉到了自己在梦中未能完成的下一步——
明明他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但实际上连他自己也藏着这种“欺负人”的想法么?
等伏黑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举起了拳头。
一拳又一拳地砸上了同学的身体——
“去死。”
“去死。”
不管是那些意图伤害他家人的蠢货。
还是无意识产生这种欲.望的自己。
全部恶心到要命。
统统去死吧。
少年如是想道。
第56章
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会把爱-欲和亲情弄混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伏黑惠讨厌背叛了死去的母亲, 作为花花公子四处沾花惹草的父亲。
但也讨厌自己这个连“人渣父亲”都不肯要的拖油瓶。
被舍弃了,被抛下了,过早与父母分离的撕裂感曾让孩子一度怀疑自己作为人的价值。
他越将自己看得一文不值,越会本能得珍惜着对自己施与善意的人——
【我不会成为父亲那样下流的男人。】
【我一定会保护好家人。】
为了回报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一直以来, 伏黑惠都以这样严苛无比的心态要求自己的行为。
他的想法单纯又偏执,不断发酵, 一度到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地步。
在你看来, 解决某人对于某件事物的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手把手教他,像是脱敏治疗一样, 一点一点带他体会这方面的乐趣。
在你活着的那个时代,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可以成为丈夫了。
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教育惠, 伤害、索取、占有能够带来怎样的欢愉。
耐心地以甜蜜的心动覆盖旧日的伤痕, 百无禁忌地在他身上发掘更多未知的可能性。
毕竟作为咒术师的伏黑惠咒术虽然优秀, 但现在他咒力总量还远不及你。
不仅如此,他作为孩子的人生阅历远没有你丰富,长期相处下之后,他对你的依恋也尤为可观。
所以就算不用“口嚼酒”诱.导, 单凭个人魅力,你应该也可以……
只要足够巧妙, 足够努力,你甚至可以骗过常年在外的五条悟。
但你不想这样。
你在惠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比起轻举妄动, 贪图眼前享乐获得爱人这一单一身份,你应该能得到更多。
惠已经把你当家人了。
家人,是慈爱包容的母亲、是笨拙的姐姐,惹人怜爱的妹妹,现在还是隐晦的憧憬对象。
因为惠狭小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他失去了母亲,又被继母抛弃。
他就把一个男人生命中能有的女性形象,全部放在了你身上。
只要更加温柔、更加小心地对待他,装作一无所知、甚至什么都不去做,你就能更加长久、更加牢固地占据他的生命。
这是何等的蛮横霸道、不讲道理啊。
在通过这件事意识到你对于惠是怎样的存在后,你忍不住露出了“感动”的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的幅度实在太大了。
你要很努力地按住嘴角,才能阻止这个歪七扭八的笑容扭曲你的脸颊。
……好开心。
我是惠的家人了么?还可以这样么?
这真是太有趣了。
为了避免那些小混混在看到你的时候继续出言不逊,再度刺激到紧绷的伏黑惠,学校的事由五条悟全权代理。
那边的训话应该就要结束了,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回到家中。
所以不能再笑了。
你可不能吓到他们。
你想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
惠是个内敛的孩子。
就算在学校闹了那么大的事,就算他心里非常难受。
但比起找你分担这份苦痛,让你也跟着担心困扰,他更情愿把恶心的东西全部吞进肚子里,独自承担全部情绪。
尽管他眼角发红、回避你的视线,纠结挣扎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但作为孩子的他还很脆弱,你必须再多珍惜他一点才行——
首先是宽容的态度。
你选择性地忽视了掉了惠脸上的擦伤,以及拳头上殴打他人留下的细小伤口,像往常一样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两个心事重重的孩子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晚饭。
仅在当天夜里,在津美纪睡下后,你踱步来到惠的卧室门前,隔着卧室的门,跟他倾诉自己的心意,安抚他说:
“我们是家人,家人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讨厌你的。”
“惠你一直是个温柔的好孩子。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才会这样,我知道的……“
“不是你的错,所以没事的。”
“晚安,惠。好好睡一觉,等到第二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知道惠还没睡。
尽管他没有回话,可他的气味却很近,近到几乎让人能想象到他正依靠在房门的另一侧发呆的样子。
他应该在你说第二句的时候,便迟疑地走到了门口。
连体温都透过薄薄的房门,传到了你的掌心之中。
没事的。
你会处理好的。
津美纪的生母在人间蒸发之前良心大发,将住宅的所有权写到了女儿的名下。
之后,你在作为监护人在得到津美纪抚养权的同时,也得到了这所房子。
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全部由你决定。
不仅如此,因为五条悟放手不管,他们的教育方针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所以这是你的家了。
你的。
你的。
全部都是你的。
你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
确定伏黑惠的情绪有所改善后,你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发梢,一边掏出手机按出一串熟悉的号码,放柔声音向对面的那人发出甜美的问候:
“喂,是我。我好想你呀大椿,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嗯嗯,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惠好像在学校打架了……不是和我有关的本子,只是普通黑长直美少女那种……”
你晚上会和大椿定期打电话。
大椿在你受伤之后,作为诅咒师行事更加隐蔽,但是作风却更加偏激。
她会故意暴露“巫女”的身份,钓鱼执法后残酷地处理掉还对巫女血肉有企图的家伙。
不仅如此,她对你的关心度也猛得上升了几个级别,会要求你每晚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按照约定把学校那三个小混混的名字告诉了大椿。
在收到“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回应后,你又笑着跟她聊了会儿最近的八卦。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拿本子这种东西骚扰伏黑惠了。
搞不好他们这辈子都会恐女吧……
真可怜。
至于后院墙头会因为好奇偷看你的小孩们要怎么处理?
幼崽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尽的。
除非从源头上消除流言,封住所有好事者的嘴巴,不然就算惠揍完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出现。
新的孩子不断出现,但惠却已经长大了,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有点欺负弱小的意思了。
为此你在后院的墙根种上了带刺的攀爬型蔷薇。
经咒力改良的它们葱郁而美艳,既能用尖锐的刺捍卫房屋的宁静,又能起到不错的装饰作用。
在整理完后院的两天后,出差归来的五条悟跑来找你喝茶吃点心,顺便谈谈上次没来得及交流的伏黑惠打人事件。
“真少见,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打架的事情训斥惠呢?”
“你原来当‘巫女’那会儿,不是特别宣传真善美么?每次遇到不讲道理的委托人,只要我准备发火,你都会出来劝架。”
作大忙人,五条悟来得快走得也快,刚跟校方扯完皮,马上就要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但总体来说,他对于惠的教育方针还算上心。
所以就算你对惠为了你伤害别人的行为旁观得兴致勃勃……
你也得想办法把话说的漂亮一点。
在那双熠熠生辉的蓝色眼眸注视之下,你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缓慢地以手指摩挲滑腻的杯壁,你哀叹说:
“但那样不分善恶地包容所有人不是太累了么?”
“我觉得惠这样挺好的,只保护值得善待的‘好人’,然后对侵占他人权益的坏人降下责罚,。”
“我希望惠能过得轻松一点,而不是像……那个人一样。”
你这番话所言非虚,你的确不喜欢夏油杰崩溃前那种堪称傲慢的行善行为。
咒术师中,像五条悟那种再肆意一点的家伙一般都活得比较好。
友人的悲剧令五条悟话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