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冠军穿成豪门小可怜——韦编十三绝
时间:2021-05-09 08:38:50

  她的瞳孔里映照出车头的模样。
  有时候, 一瞬间的时间,一个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但也有时候,一瞬间的时间, 一个人脑海里可以闪过很多东西。
  阮沛玲就是这样。
  其实她看到了面包车司机的脸,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老旧的面包车挡风玻璃上根本没有贴任何的防窥膜, 阮沛玲透过车窗望出去, 那张狰狞的脸很清晰。
  是汪文赋。
  那一瞬间,阮沛玲脑海里就闪过了很多。
  比如汪文赋为什么会在江城, 比如汪文赋为什么要开车撞她,比如在昌丰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汪文赋盯上她。
  “砰”得一声巨响, 是爆破一般的撞击声。
  阮沛玲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剧痛?感受不到身体?意识涣散?
  不知道。
  只是觉得,眼前有白光,耳朵是嗡嗡声,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然后,在脑海里,她就闪过了高熙的脸。
  为什么汪文赋会在这里想要她死呢?原来是高熙啊。
  在意识彻底离她而去之前,阮沛玲如是想。
  现场一片混乱。
  这是在下班高峰时间,道路上都是车流,面包车是从地下车库出口旁的岔道上冲出来的,而因为司机的一个应激打拐,汽车另一侧的车头和主路上开过来的车相撞,于是就成了接连两次撞击,除了面包车和阮沛玲所坐车辆外,还有一辆汽车被波及。
  很快,主路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报警的报警,打120的打120,也有人围上来察看情况。
  那位和汪文赋一起出逃的小弟,已经装成了一热心路人,从地下停车场出口的另一侧快步跑过来,到面包车驾驶座上查看,紧接着就把上面的汪文赋扶着下来,“快快,送医院!”然后半扶半抱着汪文赋快步走向停在岔路不远处的老式大众。
  有路人提议等救护车来会更好,但那位小弟像没听到一样把人塞上车,也就没有人会来动手拦他,更没有人认出面包车司机是前几日逃逸上新闻的汪文赋。
  老式大众就这样从岔路开离了现场。
  车上,汪文赋躺在后座上,时不时呻吟一声。
  那小弟关切问:“汪哥,你怎么样?”
  汪文赋深呼吸着,在缓解身上的疼痛,好半晌,道:“死不了……最多、断了根肋骨,养养就好了。”
  故意去撞的人,提前会采取一些保护措施,比如驾驶座上塞一些防撞的东西,也会在撞过去时刻意避开自身的要害,就像这一次,汪文赋是把面包车副驾一侧的车头对着阮沛玲的车撞过去的。
  同时,他还特意在副驾座位上放了很多重量足的铁器。
  总之,比起阮沛玲的伤势,汪文赋肯定要好上许多,忍一忍,不去医院确实也能熬过去。
  在这种时候,汪文赋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即便有破罐子破摔要鱼死网破的念头,但如果自身能全身而退肯定最好,所以,汪文赋在执行前也是提前做过准备的。
  他盯了阮沛玲几天摸准了她往日的下班时间,也确定了她一般会坐哪一辆车。她似乎不会故意要拿豪门太太的范儿,车子并不会换来换去,平时上下班的时候也就是坐这一辆,所以,汪文赋认起来就挺容易。
  今天他让小弟在地下车库提前蹲点,阮沛玲什么时候上车、坐在哪个位置、什么时候汽车从地下车库出来,小弟都有发消息给他,而他自己则在外面守株待兔。
  总之,总体而言,对他来说这件事办得还算顺利。
  这么撞过去,阮沛玲不死也得残。
  汪文赋即便身上很痛,但心情不错,有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他对小弟道:“走,我给你指路,我们先去取金块,然后南下,我在那儿有认识的兄弟,有门路,如果顺利一周后我们就能偷渡出海了。”
  这也是小弟没有抛下他自己走、肯听他的话的原因。汪文赋肯定要在自己手上留点东西,也得把金块牢牢捏在自己手里,在这逃亡路上小弟才会听自己的差遣啊。
  -
  高熙还赤脚站在青石板上。
  昌丰县地理位置偏西,太阳下山晚,这个时间,夕阳还挂在天边,映得半边天都是一片红霞。
  美得令高熙看呆了眼。
  程禹从村民那儿借来了一块棉布,递给高熙:“把脚擦干,快把袜子鞋子穿好,小心着凉。”
  高熙接过,慢吞吞地给自己擦脚,一边擦一边说:“你们这儿真是太美了,我都不想回去了。”
  程禹笑道:“那就住呗,我们永远乐意接待资方爸爸。”
  高熙擦干脚,穿上袜子鞋子,没起身,坐在青石板上,托着腮看晚霞。
  程禹在她身边跟着坐下。
  眼前是映了半边天的夕阳无限好。
  身边是溪流的涓涓声。
  那一刻,有岁月静好的美感。
  高熙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静谧。
  程禹笑道:“莫非你的追求者还没放弃?”
  高熙睨他一眼,拿起手机一看,道:“是周秘书。”
  她接起来,手机放在耳边,周秘书的声音阵阵传来。
  程禹能听到周秘书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看高熙的脸色,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高熙的脸色挺凝重的,而且,似乎还透了股落寞。
  她听完周秘书说的,也没说别的话,只是轻轻地道了句,“知道了。”放下了手机。
  见高熙这个反应,程禹一时心下不安,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高熙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踩着落叶,拉了拉程禹衬衫衣角,“走吧,我们回去。”
  她顿了顿,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饿了,到饭点了。”
  程禹点点头,“行,我们回。”
  他察觉到高熙不想说,就没有继续问。
  看高熙只是落寞而没有着急,想来也不是江城那头高彦坤高淳他们几个出了事。等她想说时,自然会说。
  和高熙一起住在西沙村的还有她的四个保镖,周秘书和苗悦畅并不在,他们两个都在昌丰县城里,一来需要及时知道汪文赋案件以及被刑拘的高含卉情况和进展,二来还有北辰和昌丰县的投资合作,这个合作项目并没有断,一直都由北辰代表团在跟进。
  不过四个保镖没有和高熙一起吃饭,晚餐时高熙在程禹的宿舍里,这顿饭菜还是程禹自己动手烧的——村子里可没有食堂,程禹所有的吃食都得自己做,高熙来了之后,还要负责高熙的吃食。
  而另四个保镖的吃食他们倒是会自己解决,几个大老爷们自己下厨随便吃点也不挑剔。
  吃饭时,高熙照旧很沉默。
  她在程禹面前似乎没有要隐藏情绪的习惯,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什么都写在脸上。
  在别处她不会这样,面对周秘书以及跟着她的那几个保镖她也不会这样。大概觉得程禹是个局外人,所以高熙反倒不会刻意把情绪隐藏起来。
  每时每刻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是很累人的,高熙也需要有一个地方能够尽情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不过,程禹倒是知道了发生的事,因为事件已经上了新闻。
  在他吃完饭刷微博时,他就给刷到了——凯复高家新任太太出车祸,生死未卜。
  高家新任太太,可不就是阮沛玲吗?
  高熙和阮沛玲的关系简而言之就是敌人,她出车祸,高熙没道理还心情如此低落,显然,这个车祸有门道。
  程禹看了高熙一眼。
  高熙还在吃饭,慢吞吞地咀嚼着,甚至连着扒了好几口白米饭,恐怕嘴巴里都没有什么味道,也不知道吃口菜。
  她自己则丝毫没有察觉,就是嚼着,慢吞吞地,嘴巴一张一合。
  程禹撕了一鸡翅夹给她,“你别光顾着吃米饭啊,吃点菜,这只鸡是邻居黄大婶送给我的,自家养的,和城市里超市的冷冻鸡肉可不一样。”
  高熙回过神,还是给面子,依言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特别鲜美。
  她还夸赞了程禹:“你做菜的手艺也不错。”
  程禹毫不谦虚地笑:“都是来了西沙村之后练出来的。总不能毒死自己是不是?所幸我有天赋,去邻居家学了几天,就能像模像样地做家常菜了。”
  但高熙夸完后,就继续沉默下去。
  程禹还是想哄一哄,毕竟给她投喂食物这一招已经证明没有用。
  所以,他主动提起了这起车祸,“你的那位阮奶奶出车祸了。”
  高熙抬了抬眼,“你都知道了?出新闻了?”
  “嗯,都上热搜了,车祸就出在凯复公司口,很快就引来了媒体。”
  高熙轻轻呼出一口气,“又上热搜了啊,不知道网上的人会怎么说。”
  “能怎么说,无非就是豪门水深,现在他们已经不会把高家人发生的车祸单纯当成车祸了,而且,就在刚才,警方出了公告,凯复地下停车场出口的监控拍到了逃逸的汪文赋和他的一个同伴,两人已经在那儿蹲点很多天了。”
  “啧,爷爷得气死。我姑姑刑拘的消息我爷爷已经压不住,传出去了,现在阮奶奶的车祸又上热搜,还拍下了汪文赋,估计网上热闹了。”
  程禹:“我看到好多人说是高含卉是不是打算伙同汪文赋把高家的人都杀死,自己就好继承财产。”
  高熙又扒了口米饭嚼着,没回话。
  程禹看着她:“这事儿……跟你有关?”
  高熙没抬眼,轻轻“嗯”了一声。
  程禹并不意外。
  高熙能使手段让高含卉和汪文赋都回天无力,再用些心思把江城的阮沛玲都算计进去也就不会让他太过震惊了。
  他只是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这应该在你的预料之中?”
  高熙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米饭,似乎不想回答。
  程禹便道:“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下午想做什么?我可以继续带你出去玩,想不想去捡松果?松果用来点灶火挺好用的,正好我快用完了。”不知道去山上玩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高熙抬眼看程禹。
  他居然还会哄她。
  她道:“你没看到新闻上的伤亡吗?”
  程禹愣了下,公告里确实有说,有三人受伤,一人当场死亡。
  但死亡的那人应该不是阮沛玲,因为另一则新闻说了,阮沛玲被送至医院抢救。
  程禹的神色滞了滞。
  高熙继续道:“新闻应该说了吧?有个人死了。死亡的那个是阮沛玲的秘书,当时他坐在副驾。汪文赋开的面包车虽然撞向的是后座阮沛玲所在的位置,但因为司机下意识猛打方向盘想要躲避,另一侧的车头和主路上过来的一辆车相撞了,阮沛玲的秘书当场死亡,另一辆车的司机也重伤。”
  她顿了顿,“你现在还觉得,我和高含卉不一样、我有底线吗?”
  程禹和她对视着。
  高熙的眼神,不知在他心口牵动起了什么,丝丝的,有些难过。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在自责。
  程禹道:“车不是你开的,车祸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你指使汪文赋做的,你不要想太多。”
  “不是我造成的吗?”高熙突然勾了勾唇角,是讽刺的笑容,这个笑容并不好看,程禹甚至都宁可她哭,也不要这样笑。
  高熙继续说着,“你不会真的认为这不是我造成的吧?怎么可能不是我造成的呢。那天晚上,就是我假装出车祸的那晚,高含卉和汪文赋的确有打算要撞我的,汪文赋让两个小弟开着大卡在一个路口等我的车。他的那两个小弟,被我抓到了,还囚禁了一晚上,审问他们的时候,我故意让他们以为我是阮沛玲,然后再放走他们。我就是不想让阮沛玲以为拿高含卉对付我就能高枕无忧,我就是要把阮沛玲也拉到这之中来。”
  隔着一四方桌,高熙盯着坐在她对面的程禹,“我知道汪文赋看到新闻后肯定会逃跑,像他这样的人,常年在法律之下行走,哪里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也不是一个会认命的人。新闻出得快、又闹得大,他心里有数,肯定会跑。我也知道,他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报复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么几种。”
  “所以,我知道他会去找阮沛玲。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来找我,但我的行程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在昌丰县里久留,所以他会先去找阮沛玲,我都知道,这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她顿了顿,又问了一遍:“现在你还觉得,这车祸不是我造成的吗?”
  程禹看着她,目光里并没有谴责、不认同或是惊吓类似的情绪,反而有些柔和,他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无辜之人的伤亡,是你的责任吗?”
  高熙没有什么犹豫,“是的吧。”
  程禹道:“可这不就是你和高含卉的区别吗?你会揽责,会共情。高含卉想让汪文赋撞你的时候,可不会想和你同车的人是不是无辜,你的司机、你的保镖、你的助理,是不是无辜,这些她都不会想。而你,只是挑拨了阮沛玲和汪文赋的关系,你也不是神算子,会算到汪文赋会用车祸的方式,而这个车祸又会牵连到别的人,你都算不到这些,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区别,即便撇开你们之间的斗争谁是谁非不谈,你们的不同之处在这里。”
  对于程禹的这个理论,高熙挺惊讶的。
  “你真的这么想?你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程禹又反问她:“你觉得你自己做错了吗?你不用来问我,你得问你自己。”
  高熙思索了会儿,道:“我觉得我做得不够好,不够完美,有瑕疵。可是,我似乎并不能想出更完美的方式来,所以如果让我再选择一遍……”我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变?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来,她自己也在怀疑。
  这种怀疑,放在上辈子,她不会有,一点都不会有。
  如果在上辈子,她能重新选择,她还是会诛杀异己,还是会赐死皇长子,还是会把王府的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该诛的九族,还是要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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