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板家的医院,咱们公司艺人基本都在这边看病的,不泄露个人隐私,而且安保好,狗仔绝对跟不到。”
沈栖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问她,“那我们看病还要钱吗?”
“……要钱。”
陈小惜为自己时常跟不上沈栖夏的脑回路,而感到自卑。
为什么她的关注点总是格外的奇怪?
“那他真是一条龙产业啊,公司里全是现成的客源啊。艺人赚得钱,看个病又回他家口袋了。”
沈栖夏啧啧称奇,宋覃这黑心的商人。
一进门,护士就迎了上来。
安排陈小惜在休息间等候,便带着沈栖夏去往诊室。
诊室的门开着,护士依旧礼貌的敲了敲,示意病人已带到。
坐在电脑前的医生听见声音后抬起来了头,看见沈栖夏的时候愣了一下。
沈栖夏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带着医疗帽医疗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睛,实在是难以辨认。
直到他开口了——
“沈小姐,今天是生了什么病。”
……草。
沈栖夏觉得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了。
她尴尬地嘿嘿一笑,“宋医生,好巧。”
宋时卿意外地挑了下眉,像是没料到真就是个巧合。
“说一下病况吧。”
沈栖夏深知自己理亏,把人当家庭医生霍霍半天。
乖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我拍戏的时候连续跳了十六次湖,然后就发烧了。”
宋时卿正在打病历的手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十六次?”
“是呀。”沈栖夏点头。
他又接着记录。
“烧到多少度?”
“39.5度了,我在片场直接晕过去了,然后还撞了下脑袋。”
沈栖夏努力地将病情叙述完整,生怕错过细微末节,影响诊断结果。
宋时卿下意识地抬头,瞄了眼她微红的额头。
继续流程化地问道:“咳嗽吗?”
“咳嗽。”
“头疼,咽喉痛,流鼻涕,鼻塞,恶心想吐,浑身乏力,心跳加速。有哪些症状?”
沈栖夏撑着头想了想,“头疼,浑身乏力,鼻塞,流鼻涕。”
宋时卿迅速的在病因上,敲下了上呼吸道感染六个字。
“挂水还是吃药?”
沈栖夏:???
“宋医生,我已经39.5度了,这样下去不会烧成肺炎吗,或者烧坏脑子?”
宋时卿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想到她之前做个梦都要絮叨半天,怀疑自己得病了,没见过怕死怕成这样的。
沈栖夏见他没说话,赶紧建议道:“我觉得,或许可以打个退烧针。”
宋时卿点头同意,然后便起身。
他个子本来就高,身型十分修长,穿着一身白大衣更显清贵。
他背对着沈栖夏,拉开了诊室后面的帘子,里面露出了一张病床。
沈栖夏看着他突然的动作,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就听他说:“来吧,坐床上把裤子褪一些。”
然后很随意的拍了拍床,就开始戴手套。
……不,不是。
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是要打退烧针,没错。
退烧针是扎臀部,也没错。
可是,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是宋时卿给她打针??
沈栖夏坐在原地没动,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宋医生,我觉得这种小事,让护士姐姐来做就可以了。”
宋时卿低着头在很熟练的配药,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医者父母心,沈小姐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沈栖夏:这话好耳熟。
……我觉得有被冒犯到。
由于宋时卿的态度太过于坦然,导致沈栖夏一度怀疑是自己在矫情,积极努力地开始做心里建设。
她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里间的病床上。
宋时卿瞥见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忍不住眼角微微上扬。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沈栖夏看了个清楚明白。
“宋时卿,你在偷笑。”
“是呀。”
他承认的爽快,连话里都夹杂着笑意。
“你这个人好记仇!”
沈栖夏深感是因为自己霍霍了他几次,就故意耍她。
宋时卿拒不承认。
“我就是单纯的想给沈小姐打个针。”
……这个衣冠禽兽。
我刀呢?
是当我病了,就提不动刀了吗?
她笃定宋时卿就是故意耍她,于是破罐破摔道,“行啊,那就麻烦宋医生给我打针了。”
宋时卿当真就往针筒里开始打药了。
沈栖夏吓得直接跑到了帘子外面,一手抓着帘子遮住自己,“宋医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冷静。”
宋时卿被她逗乐了。
怎么会有人又凶又怂。
最后这只退烧针,他还是安排护士给沈栖夏打的。
并且在与护士姐姐的友好交流中,她得知了一件事。
宋时卿是宋覃的弟弟。
宋家二少。
她为自己的蠢笨感到羞愧。
就在她打针的期间,宋时卿也没闲着。
他非常认真地开了一份药单,并且在她临走时,塞进了她的手里。
嘱咐道:“去缴费拿药,按照说明书吃。毕竟命重要,钱乃身外之物。”
沈栖夏看着手里巨额的缴费单,心情复杂。
她辛苦拍戏帮宋家哥哥赚钱。
工伤到医院看病,还要给宋家弟弟坑钱。
活得好辛苦。
第十章 她记得唐墨行临走前,好像是说……
沈栖夏当天晚上就退烧了。
她蹲在行李箱边上翻衣服,心里还在谋划着怎样恐吓楚齐宇乖乖演戏,不要整幺蛾子。
沈国强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夏,爸爸听说最近好多网友都在误会你。”
电话那头说的极其委婉,“其实,遇到困难可以直接跟家里说的,爸爸会帮你解决的。”
沈栖夏举着手机起身,坐回了床边,“以后会直接说的。”
沈国强叹了口气,“周末晚上宋家奶奶过八十大寿,你跟爸爸还有琬青一起去拜访一下,给老人家贺寿。”
她不想跟沈琬青有太多的接触,下意识拒绝。
“我明天可能会有夜戏……”
沈栖夏坚信只要离女主越远,她的命就会越长。
但是她爸又说:“宋家奶奶是知名的艺术家,晚上会到不少新闻媒体,我也是有私心的,想借机会给你正个名。”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是李落英女士的八十大寿。
她清晰地记得,这场聚会在书里是有提及的。
又想到自己卡了许久都没动静的任务二。
她妥协道:“好,我会去的。”
沈栖夏合上手机后,崩溃地后仰,倒在了床上。
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书中的原主沈栖夏在经历了野鸡变凤凰之后,整个人变得非常的嚣张跋扈,奈何沈父沈母又深觉愧对于她,平日里宽容到不行,越发助长了她的气焰。
所以在这场聚会当日,刚到场后就把人得罪了个遍。
而沈琬青一向又是人缘极佳,很快就被一群小姐妹嘻嘻闹闹的拉走。
唐墨行当时自带BGM出场,她却不怕死和人叫嚣。
作为炮灰,沈栖夏并没能触发“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好感事件。
而唐墨行身为甜宠霸总小说的男主角,具备了专业的职业素养。
面对除女主外的一切生物,都可以做到毫无人性。
于是唐墨行非常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就给沈栖夏推游泳池里去洗澡了。
这件事便成为了沈琬青那帮小姐妹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衬托沈琬青有教养的事件之一。
沈栖夏长吁了一口气,扯过被子卷在了身上,蚕宝宝似的把自己卷成一条,无聊地滚来滚去。
她和唐墨行才见过面,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想到那日的见面。
沈栖夏卷着被子弹了一下,坐起身来。
呀。
她记得唐墨行临走前,好像是说了一句周末见。
*
本以为借着发烧的名义,可以多休息几天。
沈栖夏悠闲的在电影城里逛街,还顺带瞄见了好几个剧组的拍摄,现搭的景都是精致又豪华,跟自己那小剧组一对比,高级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有点羡慕的撇了撇嘴,人家剧组还有武术指导呢。
又走了两步,看见路边有个阿姨在卖手工冰淇淋。
一群小孩子将白色的手推车围在了中间,大多数还穿着戏服,叽叽喳喳的,像是放学挤在小卖部买零嘴的小学生。
一阵热闹过后。
纷纷举着自己的冰淇淋跑开了。
沈栖夏有点嘴馋,静静看了一会儿,朝手推车走了过去。
“您好,给我拿一个抹茶味的吧。”
“好的,十五块哦。”
她付了钱,接过冰淇淋。
眼尾的余光不小心眈见身侧多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僵硬地回头,露出职业假笑。
“好巧啊,导演。”
导演扫了眼她手里的冰淇淋,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笑得意味深长。
“栖夏啊,发烧好了啊。”
沈栖夏端着一碗烫手的冰淇淋,欲哭无泪。
然后就听导演先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知道已经痊愈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暗示她拍摄进度需要加快,下午尽快上工。
影视城这么大。
为什么她只是想偷个懒!
就这么倒霉的被抓个正着!
沈栖夏一边愤懑地往嘴里塞着冰淇淋,一边无可奈何的跟着导演走回了自己剧组。
陈小惜都惊讶了。
“栖夏姐,我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自己走到剧组来了,你真的越来越努力了!”
“不,你误会了。”
沈栖夏指了指导演那伟岸的身影,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我偷吃冰淇淋被他抓住了。”
听见冰淇淋三个字,陈小惜就疯了。
紧接着,她就遭受到了魔音摧残。
陈小惜谆谆教诲的在她耳边念叨了二十分钟,作为女艺人高糖高油的东西是大忌。
沈栖夏上妆换戏服。
陈小惜就坐在她的身边朗读备忘录,里面记满了赵栗叮嘱她不可以入口的食物。
直到导演喊她过去讲戏,这才逃过一劫。
沈栖夏一个人捏着剧本,蹲在角落找了五分钟的状态。
因为这场戏要拍的是个长镜头。
昭礼公主在接到和亲的圣旨后,崩溃大哭,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殿之外,猛地跪下后开始疯狂磕头。
一镜到底,她的情绪必须绝对的沉浸。
她心寒自己的父王,为了所谓的太平盛世而毅然的牺牲她,将她许配给邻国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更何况她心悦那位被幽禁的前朝太子,满心满意的都是计划着与他远走高飞。
沈栖夏感觉自己摸到了点情绪,站到了机位前,冲导演点点头。
导演使了个眼色,场记立马上前。
“第32场第一次,打板。”
【昭礼公主木然地跪在地上,脊背绷得僵直,望着大太监双手奉上的圣旨,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半晌,她都没有动。
“公主,您该接旨了。”大太监嗓音细细的,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她猛地回了神,抿着唇微微颤抖。
豆大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从她的眼角滑落。
昭礼公主踉跄着起身,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太监。
疯了一样的开始往外跑,满头的发钗晃得歪七扭八,许是跑得太急,一路撞到了不少路过的宫女太监,甚至还撞到了轿撵。
被撞到的宫女太监诚惶诚恐的跪下求饶。
她熟视无睹,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促地喘着气,咬着牙继续跑,一路跑到了大殿外。
就好像突然泄了气,脚下一软,直接头朝下栽在了地上。
再抬起头来,整头的发饰已然凌乱不堪,脸在地上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腥红。
她顾不得形象,狼狈地跪在殿外。
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只能看见那满面的泪和血。
“父王,昭礼求您开恩了。父王,昭礼求求您了!”
声音凄厉而绝望。
又重重地开始磕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额头的伤口越来越深,鲜血潺潺的溢出。
她此刻已经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
眼里的泪都是内心的悲切,眼眸里充满了凄凉,以及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希翼。
“父王,昭礼求求您了!您这是在逼昭礼去死啊!”
在她的一声又一声悲戚的恳求中,门里的人无动于衷。
她用尽全力的将额头往地上砸,再也没抬起。
以磕头的姿势将整个人埋在了地上,她捶着地,大声地痛哭,哭声凄切而荒凉,一声声都像在嘶吼着绝望。】
“cut”导演叫停。
然而沈栖夏仍然埋着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