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樊欣感受到了一股轻柔的力量推了她一把。
霎时间，耳边的声音消失了，那剧烈的疼痛也消失了。
樊欣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还是她临时落脚的屋子。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思绪变得有些迟缓，等了好久，大脑才完全清醒过来。
这会儿是深夜，气温很低。
樊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被她的血液打湿之后，已经被冻硬了，她动了动，衣服就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她从空间里拿出矿泉水，把脸上手上的血都清理干净，身上的衣服显然不能要了，她需要换衣服。
只是空间里的衣服都已经被她穿完了，只能出去找衣服了。
血迹洗干净之后，皮肤上残留的水珠很快凝结成了薄薄的冰，樊欣拍了拍脸和手，将上面的冰渣都拍掉。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光洁白皙，和之前的苍白不同。
原本上面那可怖的裂痕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现在才末日初期，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受到了精神攻击出现幻觉了。
樊欣不知道这次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能醒过来是不是因为她喝了大量的人类血液。
她还记得，最后推了她一把的那股轻柔力量。
樊欣觉得，如果没有那股力量推她，她可能会被那声音折磨地崩溃发疯。
一想到之前那些杂乱的声音，樊欣的大脑就隐隐有些疼。
她立即停止了想法，打开门走了出去。
平昌县的商业街位于中心广场旁边。
樊欣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丧尸喉咙发出的嗬嗬声。
夜晚太冷了，即便末日后的人类体质改变，就算穿着单衣也不会被冻死，但人类畏惧寒冷，这会让的他们还没有习惯这白天夜晚的天气差异。
而且天黑了之后，视线受阻的情况会让他们对黑暗产生恐惧，尤其是末日降临之后的世界，在黑暗中更容易藏匿危险。
所以一般情况，他们都不会选择在晚上出来活动。
樊欣到了三阶之后，身体的灵活性已经和人类没区别了，走路的速度并不会显得迟缓。
这一次大量吞噬血液之后，她的身体强化度也提高了。
没多久樊欣抵达了商场，上了二楼。
二楼整层楼全是男装，樊欣放慢脚步，侧耳倾听那些店铺里有人，哪些没人。
略过几家有人躲藏的店面，樊欣走进了一家没人类的休闲男装，她直接捏碎了门锁打开门走了进去。
樊欣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服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换好之后，她把店铺里的货架连带着衣服一起全都收入了空间里，还有监控设备以及电脑都没有落下。
她的空间很大，不怕浪费。
“呜呜——妈，妈妈……”压抑的哭泣声传入了樊欣的耳朵，刚刚准备离开的她停下了脚步。
那声音很小很小，如果不是樊欣感官极强的话根本听不到。
她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那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妈，妈妈，呜呜……我是囝囝，我是囝囝，妈妈……”
“吼——”
那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伴随着小孩的声音，还有一声高过一声，丧尸愤怒的嘶吼。
小孩子。
樊欣眉头一跳，瞬间从男装店里冲了出去，在外面用力一跃，她从二楼直接跳上三楼抓着三楼的护栏翻了上去。
一楼女装和童装，二楼男装，三楼上是做美食的。
在男装铺子正上方的，是一家火锅店，此时火锅店的门全是锁上的，樊欣抬手将玻璃门卸了下来，朝里面走去。
她的速度很快，就几个呼吸间就找到了那个小孩。
是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
他被锁在宠物笼子里，满脸都是泪痕，抓着笼子的边缘，朝着一只丧尸压抑着声音哭喊。
笼子外面不远处的一根圆柱上，女人的一只手被用布条紧紧捆在柱子上，另一只手朝着小孩挥舞，喉咙不断发出吼声。
小孩瑟瑟发抖，却紧紧盯着已经变成丧尸的女人，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樊欣看到这一幕，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抬脚朝着小孩走了过去。
宠物笼的里面全是食物，蔬菜，肉，零食，生的熟的都有，外面一圈也全都是吃的喝的。
白天的气温太高，很多东西都已经变质了，即便是这会儿都还能闻到一些臭味儿。
樊欣走到宠物笼的前面，挡住了小孩的视线，小孩哭泣的声音停止，仰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她。
小孩呆了呆，意识下去看绑在柱子上的丧尸，又紧张地看向樊欣。
他从笼子里探出小手，抓住了樊欣的裤脚，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哥，哥哥，别杀妈妈，妈妈病了，呜呜……”
樊欣缓缓蹲下，看着笼子里的小孩：“她不是你妈妈了。”
小孩摇头：“不，不是的，她是妈妈，只是生病忘记囝囝了，妈妈，妈妈会想起的，妈妈最爱囝囝了。”
他一边说，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
樊欣看了一眼还在张牙舞爪往这边扑来的女人，初阶丧尸的智商太低，她完全没有解开手腕上的布条的意识。
那布条一圈一圈缠了很多下，缠的厚厚的，牢牢地，即便丧尸力气再大，一时半会儿也挣脱不出来。
小孩声音哽咽，有些害怕地看着樊欣，小手轻轻拽了拽：“哥哥——求求你，别，别杀妈妈。”
樊欣看着小孩的眼睛，他眼中满满的泪水，眼泪还没落下，眼眶就又被填满了。
这小孩是在怕她。
樊欣伸手，将宠物笼子打开。
笼子一打开，小孩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朝着女人那边跑过去，两只小手张开：“妈妈，妈妈……”
他距离变成丧尸的女人越来越近，女人那猩红的眼眸颜色加深，喉咙发出兴奋的嗬嗬声。
在小孩进入它的活动范围之后，丧尸迫不及待地朝着男孩扑过去，张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唾液从嘴角滑落。
小孩猛地停住了脚步，惊恐的看着朝着他扑来的丧尸，没有退后，也没有闭上眼睛，大声地喊道：“妈妈，我是囝囝！”
丧尸在距离小孩半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小孩眼睛亮了，高兴地看着丧尸。
然后，他就听到丧尸发出愤怒的嘶吼，手不断的挥舞，想要抓住他，然而手却刚好错过他，根本抓不住。
小孩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到，在他妈妈的身后，一个人抓住了他妈妈的衣领，让她无法靠近他。
“呜——”小孩坐在地上，发出悲鸣的呜咽，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哭的太大声，眼泪却如同不要钱似的飞快落下。
樊欣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孩，心里有些难受。
小孩子是最纯粹的，樊欣一向都比较喜欢孩子，前世她也救过很多很多小孩，眼前这个孩子，让她想起了那个叫江江的小孩。
第12章 带上
前世，樊欣发现空间的黑土能种植晶核，第一时间就出去找秦瑜，半路上却被江江拦了下来。
江江也是五六岁的年纪，他们一家人是在一年前被樊欣从沦陷了的小基地中救回来的。
江江拦住樊欣，拉着樊欣紧张的不行，如同做贼一般说：“欣欣姐姐，你快跑，大家都知道你是丧尸了，要杀掉你。”
*
樊欣看着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还用力捂住自己嘴巴的小孩，心中一片柔软。
她从空间里取了20ml的血，塞入了女人的口中。
女人猩红的眸子一亮，眸子里有些贪婪，20ml根本满足不了她，她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樊欣。
“哥，哥哥，小心——”正在哭泣的小孩看到妈妈的目光转到了樊欣那里，顿时顾不得哭了，急地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哭嗝，急声提醒。
樊欣给女人喂了一点血，就放开了她。
这女人还没有沾染过人类的血液，体质还很弱，樊欣就没给她吃晶核，而是先喂了一点点的血。
贪婪看向樊欣的女人，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她很茫然，但感到了害怕，哆嗦了一下，就臣服地低下头，退后几步，站在了樊欣的身后。
小孩本来还怕这个哥哥被妈妈伤到，但是却没想到妈妈一下子，就变得乖乖的了。
他看了看樊欣，然后看了看妈妈。
樊欣走到小孩的面前，弯下腰，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里不安全，要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粗粝难听，小孩却并不害怕，他看了一眼现在樊欣身后的妈妈，妈妈变得好乖，是因为哥哥吗？
他伸手抓着樊欣的手，小心问道：“那，妈妈呢？”
樊欣沉默了一瞬，以她现在的情况，其实带上一只丧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看着小孩那清澈的眼睛，樊欣点头：“妈妈也一起。”
小孩的双眼顿时亮了，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露出灿烂的笑容：“好，谢谢哥哥！”
樊欣带着小孩和女人走出了火锅店。
她让小孩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自己进去，把火锅店里的桌椅板凳还有厨房里的东西全都收入了空间。
出来之后，她就拎着丧尸带着小孩下楼。
樊欣在二楼搜刮了几家服装店，才继续下楼，然后把一楼的女装童装店也搜刮了不少。
小孩看到了樊欣触摸到什么东西，那东西就会瞬间消失，他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樊欣。
樊欣出来的之后，拿了一顶沙滩帽，盖在了丧尸的脑袋上。
中心广场周围又不少被撞毁的车辆，樊欣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辆没被撞坏的面包车。
面包车上没有车钥匙。
不过这难不倒樊欣。
其实前世末日降临之前，樊欣是不会开车的，末日降临之后，她不仅学会了开车，还学会了没有钥匙的时候怎么启动车子。
她打开面包车的后门，把丧尸拎了进去，关上门，又把小孩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坐上驾驶座，樊欣从方向盘下面抽出了几根线，摩擦几下之后，车子就启动了。
小孩趴在窗户上，看着里边飞快后退的景色，扭头看向了樊欣：“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樊欣淡淡道：“菜市场。”
小孩歪了歪头，皱着鼻子说：“是要去买菜吗？”
他其实不太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妈妈突然就病了。
他原本是在店里陪着妈妈盘账的。
等帐盘完的时候，外面忽然就起雾了，那雾越来越浓，很快视野就变得模糊了，气温也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雾太大，他们没办法回家，妈妈就锁了店里的门，待在店里等雾散去。
后来太冷了，妈妈就把窗帘桌布全都抽了过来，抱着他用布把他们两个紧紧裹在一起取暖。
他还记得，他当时困极了，打了好多哈欠，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妈妈从外面跑了进来，把门关上之后搬了很多桌子过去堵住门。
“妈妈，你怎么了？”他看到妈妈全身都在抖，有些担心地跑过去。
妈妈转过脸，眼泪就落了下来，跑过来说道：“囝囝乖，妈妈爱你，听妈妈说——”
“如果有警察叔叔来了，你就大声叫救命，如果没有，你千万千万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明白吗？乖乖的待在这里面，不能出去。”
然后他就被妈妈塞入了宠物笼子里。
那时候他有些慌，只记得妈妈交代的一点点事，很多都不记得了，妈妈说了很多很多，他都听不懂。
他坐在宠物笼子里，妈妈在笼子里放了很多吃的，把店里的食物都搬到了笼子里面，或者笼子旁边，饮料水全都摆在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囝囝乖，千万，千万不要靠近妈妈，妈妈之后会变的很恐怖，你一定要远离妈妈，妈妈爱你，但……那时候的妈妈就不认得你了——不，那时候的妈妈不是妈妈，囝囝一定要记得，知道吗？”
“如果，如果有人进来，要杀妈妈，你乖乖的，不要阻止，一定一定要乖，要听话，好不好？”
他不懂为什么妈妈不是妈妈，但听懂了妈妈不认得自己了。
但为什么有人要杀妈妈？他不懂。
他看到妈妈把宠物笼锁上之后，就开始撕布条，她一圈又一圈，把自己的手腕紧紧捆在柱子上，用牙齿和另一只手用力地拉紧。
当时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把她自己绑起来，等之后他就明白了，妈妈怕她伤害到他。
小孩看了看樊欣，又扭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后座的妈妈。
妈妈说错了，哥哥进来之后，没有要杀妈妈，还带着妈妈和他一起出来了。
“不买菜，找种子。”樊欣说道。
“哥哥要种菜？我可以帮忙哦哥哥，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有帮着奶奶种过菜，奶奶还夸我了。”小孩一听到种子，眼睛弯了弯。
樊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钟毅，妈妈说是毅力的毅，小名囝囝。”钟毅仰着小脑袋看着樊欣说道：“我妈妈叫徐燕。”
樊欣嘴角勾了勾：“嗯，囝囝真棒，连妈妈的名字都记得。”
钟毅被夸的脸蛋微微发红，却还是挺了挺胸，一副骄傲的模样：“我记性可好了，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邻居家的叔叔阿姨的名字我都记得！”
徐燕安安静静之后，钟毅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惶恐和害怕，变得活泼了。
樊欣见状，嘴角勾了勾。
平昌县有三个菜市，樊欣之前已经搜刮干净了一个，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另外的两个菜市。
不过这次她只把那些种子给收走了，别的东西没有动。
樊欣回到车上的时候钟毅已经睡着了，徐燕乖巧地坐在后座一动不动，像是木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