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时间:2021-05-10 08:29:34

  “娘娘别慌……”她开口劝皇后,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在打颤,“督主吉人自有天相,必定否极泰来……”
  皇后听着她这句话,心下与自己说“一定会的”,脑中却越来越慌。
  倘使谢无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办呢?阿蕊又怎么办呢?
  长久以来,她们能在这深宫中熬下去,都是因心中有个盼头,盼着谢无暗中谋划的某个大事能成,或能将那昏君扳倒。
  现下,她只觉得忽然失了指望。
  皇后身上打着颤、发着凉,半晌都缓不过来。俄而忽闻不远处的窗子轻轻一响,旋有风声入殿,二人猝然定睛,蕊夫人眸光一凝:“孙公公。”
  “皇后娘娘安、蕊夫人安。”孙旭站稳身子,抱拳,“督主差小人来传个话。”
  “你说。”
  “督主说,请二位莫要轻举妄动。来日不论他是死是活,二位自有柳暗花明之时。”
 
 
第50章 各方
  事出突然, 连温疏眉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两个孩子自然受惊不浅。把他们接到谢府之后,温夫人便差了几个体贴细心的仆妇婢子过去照料他们的起居。让温疏眉比较意外的, 倒是父亲竟亲自哄起了两个孩子, 先是与他们一道用了午膳, 又带到后院去玩, 两个孩子喊他“外公”他也没什么意见了。
  温疏眉对此自是意外,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只说:“不拘这些小节了。”
  如此也好, 温疏眉便得以抽了些时间待在谢府里, 一是能安安静静地想想该怎么办, 二是也在谢无书房里翻了翻书信, 看看可有哪些官吏与他交好, 或可帮上些忙。
  她也想过直接去西厂找人帮忙, 头一个想到的自是孙旭。然而她问起阿井, 阿井却回说:“孙公公前些日子刚被督主差出去办差了……怕是一时半刻不太好找。”
  如此暂且过了三日。这三日里, 温疏眉尝试着写了些帖子, 求见那些素日与谢无交好的官员宗亲, 但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她不甘心, 又索性直接写了几封书信, 阐明原委央人帮忙,一时却也没有回音。
  只能说,谢无的名声实在太差了。如今一出事,与他关系不好的怕是都想踩上一脚,与他关系好的, 恐受牵连,也不敢吭声。
  温疏眉心下长叹, 情急之下,倒想起了聆泉斋里的那三千多两黄金来。
  谢无当初为了保她,三千两黄金说花便花了。但这钱若放到旁的人家,漫说三千两——就是三百两、三十两,也都是一笔巨资。
  她思量着,既是人情办不成的事,就使钱试试看吧。三千多两黄金砸下去,总能听到些响吧?
  ——哪怕只是有人愿意在朝中替他说几句话,让皇帝不好将事情做绝,便也值得呀。
  可不及她出门央人,便有个宦官先到了谢府。此人一身枣红圆领袍,一瞧就不是西厂的人。他跟着阿井进了书房,见到温疏眉,低眉顺眼地说:“陛下让臣来传个话,说他可以等姑娘去想,却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这才三日。”温疏眉强作镇定,“陛下与我所言乃是终身大事,我自然要想个清楚。”
  “是,姑娘您接着想。”那宦官面上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只另外告诉姑娘一声,沈招娣的案子开审了。谢督主那张嘴……得理不饶人,没理辩三分。东厂没法子,只好按规矩动刑。”
  尖细的嗓音激在温疏眉心头,直令她打了个激灵:“你……”
  那宦官垂眸:“臣只是传话而已,臣告退。”
  他说罢便转身离去,半分多留的意思都没有。温疏眉上前一步想喊住他,张一张口,又闭住了。
  这人不过是来帮皇帝逼她。除非她现下就点头答应进宫,否则必是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按规矩动刑”……
  那可是诏狱。
  温疏眉定住心,凝神沉吟片刻,唤道:“阿井。”
  守在门外的阿井赶忙进屋,温疏眉缓了口气:“你去聆泉斋的库里取三百两黄金,见东厂督主去。莫要去诏狱,太惹眼,去他府门口候见便是。”
  阿井怔了怔:“小的怎么说?”
  温疏眉道:“不求别的,只请他看在往日同僚的份上照顾一二。”
  “好。”阿井躬身,便退下了。温疏眉忖度片刻,又唤了个人来:“你去楚府,帮我跟一弦递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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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斜之时,诏狱刑房里受审的人终于被押出来。因得罪的人太多,谢无从过道上行过去时,两旁的牢室都有人窜起来破口大骂。
  东厂督主孙源在过道尽头处的牢室外等着他,等他走进,孙源笑了声:“谢督主好功夫,受了一日的刑还能自己走出来的,孙某没见过。”
  “那是你见识少。”谢无淡声,信手推开牢门,就自己进去了。
  孙源不恼,挥退跟着他过来的两个狱卒,也进了牢门去。
  谢无无心理他,径自坐到了角落处的稻草堆里去。受了一日的刑,疲累总是有的,他没心思再虚与委蛇地说些场面话。
  孙源指了指木案上的食盒:“喏,锦楼的菜,你吃着。”
  谢无挑眉。
  “啧,不必这副表情,我拿钱办事罢了。”孙源道。
  谢无轻笑:“还有人肯为我花钱?”
  “有啊。”孙源抑扬顿挫,“温家姑娘给我送了三百两黄金呢。三百两,啧啧,这是要你顿顿吃千年老参啊?”
  谢无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便有些绷不住了,低下眼帘,一语不发。
  孙源笑一声,往前踱了几步,在他身边蹲下身:“瞧人家姑娘为你操心,心疼了,是不是?那我多句嘴啊。”
  谢无没什么反应,孙源自顾自道:“要我说,你认了得了。你从前为陛下办了那么多事,陛下不至于为了这么个事要你的命,你退一步,对谁都好。你看看你——反正女人、孩子、钱,都不缺了,是不是?咱们挨过一刀的人,混到这份儿上可以了。你还真想一辈子统领西厂权倾朝野啊?”
  他说得苦口婆心,谢无倚着墙壁,抬了抬眼:“你且先给我个准话。”
  孙源微怔:“你说。”
  “陛下缘何突然想办我?”
  “这个……”孙源略作踟蹰,掂量了一下轻重,觉得说也无妨。他便打量了一下外头,见四下无人,就压音道,“你且想想蓝砂教的案子,你可有对不住陛下的地方?”
  “哦。”谢无面无表情地应着,心下松了口气。
  跟着就说:“谢小梅就是沈招娣,人没死,这案子我不认。”
  说罢,他就懒洋洋地蜷身躺了下去,扯了个哈欠:“我睡会儿,孙督主慢走。”
  “你……”孙源被气到了。
  同僚一场,他和西厂没起过什么冲突,西厂也没难为过他这新任的东厂督主。眼下又收了温氏的钱,他便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想劝谢无退一步算了。
  可谢无怎么就这么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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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家,楚一柱在房里读着兵书,听到外头有人大老远就气沉丹田地大喊:“一柱!!!”就知道那个比自己只大两刻的姐姐来了。
  他们原是龙凤胎,母亲在他们生他们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思念母亲,便拿“一弦一柱思华年”给他们取了名字。
  多少人因不知他姐姐的闺名,便笑他的名字土,殊不知,这是没读过几本诗书的楚大将军一生里仅有的情思。
  或许因为这份情思,姐弟两个素日关系也极好。楚一弦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楚一柱便无语地放下书,站起身,给她沏茶。
  楚一弦却不是来喝茶的,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姐求你个事啊。”
  楚一柱拧着眉瞧她:“你说。”
  “你们军中最近是不是有几个仗势欺人的武将关在诏狱里?你若借着去跟他们问话的由头,能进诏狱,对不对?”楚一弦道。
  楚一柱点点头:“能,怎么了?”
  楚一弦便笑了,拍一拍他的肩头:“那反正去都去了,顺手帮忙打点一下狱卒,照应照应谢无。”
  楚一柱神色立变:“照应谁?!”他吸着凉气,打量楚一弦两眼,“姐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阿眉疯了。”楚一弦说着,神情也禁不住有些古怪,摇一摇头,“总之她央到了我这里,我看她是真的着急。咱就……帮帮她吧,也不做别的,就让狱里头照应一二。不然诏狱那地方你也知道,万一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阿眉受不受得住不说,事情没个结果,陛下跟前没法交代,不知又要牵连多少人。”
  楚一柱心想,你这说什么鬼话呢?
  诏狱里虽酷刑种类繁多,可哪次能不审出结果就让人死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又看了看楚一弦的神情:“姐……”
  “嗯?”
  “这种鬼话你都编出来劝我,温姑娘这是真想帮谢无啊?”
  “咝——怎么跟你姐说话呢!”楚一弦一拳打在他肩上,撇了撇嘴,叹气,“谢无可能真对她挺好的。她不比咱们,十几年都过得顺风顺水;她遭了那么多劫数,若这是她认定的人,我……”楚一弦说着,心里禁不住有点别扭,“我虽然也不乐意吧,但还是帮她一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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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锦衣卫的官衙里,指挥使陈辛刚到自己平日处理事务的房中阖上门,背后忽有微弱声响。他即刻转身,绣春刀出鞘,越窗而入的黑衣男子抱拳一揖:“指挥使大人。”
  “孙旭?”陈辛定睛,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谢无入狱已有三天,这三天里,西厂众人都很安静。
  孙旭上前两步:“我们督主留了封信给您。”
  陈辛信手接过信,挑眉:“从诏狱里送出来的?”
  “不是,是事先备下的。”孙旭垂眸。
  陈辛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两分。
  他和谢无相识于微末之时,却仍总不明白谢无究竟在想什么。诸如眼下的事,他就不明白谢无在想些什么;往从前说,他也不懂谢无为何对温氏那么上心。
  陈辛一语不发地拆开信,定着心神读了下去。才读了两行,他愕然抬头:“他当真的?有这种事?!”
  孙旭静静立着:“兹事体大,督主不会胡言。只差小的来问问,指挥使大人肯不肯相助。若您不肯,也只将这信烧了便是,就当小的没来过。他信您的人品,知道您不会反咬一口。”
  陈辛犹自盯着信上的字,心惊肉跳。
  半晌,孙旭唤了他一声:“大人?”
  陈辛回神,复杂地一笑:“他说出这句话,便是信不过我的人品。”
  孙旭微滞:“大人,我们督……”
  陈辛说:“我自会帮他。”
 
 
第51章 周旋
  强撑了三日, 温疏眉早已疲惫不堪,又经皇帝一催,愈发觉得心力交瘁。当晚用膳时, 她的话便格外的手, 也没了给两个孩子夹菜的余力。温衡夫妇自是瞧得出不对, 不敢扰她, 待她用罢了,温夫人便开口:“忙了几日,回去好好睡一睡吧。你便是再急着救谢无, 也不在这一晚上。”
  温疏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也说不清听没听进去, 离席朝爹娘福了福, 便一语不发地走了。
  谢小罗和谢小梅相视一望, 各自也放下碗筷, 跟着她出去。
  “哎……”温夫人想喊他们再好好吃些, 温衡阻了他:“由着他们去吧。”他摇头叹息, “他们陪一陪阿眉也好, 孩子在跟前, 好歹分分心。”
  温夫人不禁也怅然一叹, 唤来侍婢, 让她们端些点心送去温疏眉那里。
  温疏眉浑浑噩噩地走了大半路才发觉两个孩子跟在身后。若只有谢小梅,这倒不奇怪,但谢小罗鲜少这么安静,她凝神一想便知道了缘故。
  她于是蹲下身,搂了搂他们, 柔声道:“没事,娘没事, 爹也会没事的。”
  谢小梅乖乖地“嗯”了一声,谢小罗严肃地看着她:“母亲,您好好吃饭好不好?饿着自己解决不了事情的。”
  “好。”温疏眉苦笑,“方才没有胃口,晚些时候我会再吃一些。”
  天色漆黑,几道黑影潜入宅院,蛰伏在墙头上向里张望着,悄无声息。
  谢小罗拉住温疏眉的手,又道:“您有什么事,就跟我和妹妹说呀,我们都长大了,可以帮您的!”
  温疏眉一哂,又应下来:“好。”说着便站起身,揽着他们继续往住处去。
  温府不比隔壁的谢府那样豪阔,但也是京中正经的大宅院,后宅之中也有花园湖泊。眼下正值傍晚,湖边点起昏黄灯火,三人经过湖畔时温疏眉一抬眼,恍惚间便想起飞花触水。
  其实这几日她白天都在谢府中,日日都要经过飞花触水,只是每每都行色匆匆,没有闲情逸致停下来玩了。
  温疏眉叹一口气,顿住了脚。
  她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禁不住地回想谢无陪她待在飞花触水湖边玩乐的时候。他曾经皮笑肉不笑地欺负谢小梅,说要把她扔下去陪鱼儿玩;也曾经在和顺的晚风里安安静静坐着,将她揽在怀里,不忘问她冷不冷。
  她好似突然懂了思念是什么。原来思念并不是会没完没了地去想一个人,而是在衣食住行这些平平无奇地小事上,总会猝不及防地想起他来。
  黑暗中,数道影子飞檐走壁而来,自四面八方缓缓向湖泊收拢。
  “娘!”谢小梅唤一声,伸起双手,“抱抱我好不好?”
  “你好烦啊!”谢小罗皱起眉头,“多大了还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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