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自己袖中发现香囊的青奚,作完画后陷入沉思。
她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作何用的,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指不定下一秒,一个小小的香囊,便能让她深陷杀局。
得想个法子,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侯夫人怎么出神了?”
尚书夫人就在顾青奚旁边坐着绘画,注意到她走神,立刻关切的看过来。
然而瞧见青奚作的画,没忍住惊呼出声。
这时候,大家的画基本都已经陆续绘制完成。
温芳菲画的那副秋海棠,令诸多夫人小姐们频频夸赞。
“难道是侯夫人丹青之术过于平庸,画不出自己的美貌,竟惊到了杜夫人的眼睛?”
听见尚书夫人的惊呼,刚才被顾青奚怼到气闷的林婉之立刻便嘲弄道:“不如杜夫人来看看芳菲的作品,当真称得上一绝呢。”
温芳菲有些赧然,嗔怪道:“林姐姐莫要取笑,我也只是画出海棠的三分美罢了。表嫂她将门出身,本就不善丹青,是以技术潦草些,也情有可原。”
她这番话,也不出意外让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心思活络起来。
对呀,顾青奚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她可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能画出来什么鬼玩意儿?
到最后,还不是丢人现眼。
可万万没想到,听完温芳菲的话,杜夫人半点没有理会。
她盯着顾青奚作的画,良久后震撼道:“想不到,侯夫人竟有如此丹青绝技。”
顾青奚笑了笑:“夫人谬赞,我瞎画的。”
她俩的对话,让在场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婉之是个急性子,一把将顾青奚的画板翻面举起来对着众人,嘲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欣赏一番侯夫人的大作吧。”
然而,在场所有人,包括温芳菲在内,都死死地盯着那副画,集体失声。
尤其是温芳菲,她轻咬住嘴唇,满脸不可思议。
看着顾青奚作的那副画,再想想自己刚才说‘表嫂不善丹青’,温芳菲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疼痛。
见鬼,这蠢女人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丹青术?
“哎?你们愣着干什么,难不成她把自己画成鬼,惊到你们了?”
林婉之觉得有些奇怪,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将那副画翻转过来,片刻后瞪圆了眼:“这……”
前院。
阁楼里的男人们听闻动静,知道是顾青奚那副画做好了,都下意识看过去。
然而因为有屏风挡着,也看不出个什么。
恰逢这时,林婉之举起了顾青奚的画板,嚷嚷着让众人观看。
那画板被高高举起,从屏风中露了出来。
吏部尚书杜崇惊咿出声。
在场诸多男客,包括太子梁珏都下意识瞧了过去。
有人在惊呼。
唯有林靖康没有抬头。
因为他知道顾青奚的丹青水平,多半又要成为谈资笑料。
直到杜崇赞道:“不愧是顾家女,不仅模样绝佳,竟还有颗木兰心。”
木兰心?
林靖康被杜崇这话说的有些疑惑,蹙眉抬头看了过去,然后一时间彻底征愣住,满脸难以置信。
这……竟是顾青奚的自绘图?
就见那副从屏风里探出来的画作上,一位骑着汗血宝马,手持红缨枪,身披铁甲的女将军迎风而立。
远远看过去,模样虽然瞧的不太真切,那巾帼肃杀之气却扑面而来。
好似下一秒那女将军便要从宣纸上跃出来,奔赴战场杀敌。
也难怪这画一亮出来,让包括温芳菲在内的全场女眷怔然失声。
内院。
“这……这……”
林婉之盯着手里那副画,‘这’了半晌说不出来话,最后硬着头皮嘲弄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抬高轿,区区一个弱女子,还肖想上场杀敌。”
“虽说女子体弱,大部分没有杀敌资质,但你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木兰从军的故事,想来不用我讲给你听吧?”
顾青奚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前院方向的阁楼,冷声道:“别人道你是弱女子,你便以弱女子自称,人若是都活成你这般没骨气,那还有什么意思?今日我有一颗杀敌之心,来日谁敢说我一定没有策马扬鞭出现在战场上的可能?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林婉之被怼的脸色涨红,哑口无言。
前院的阁楼上,同样一片静默。
片刻后,就见一向温润谦恭的太子端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口烈酒。
好一句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梁珏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跛脚,用咳嗽来压住眼角那一丝红润泪光。
曾经,他也是可以策马扬鞭,上场杀敌的……
如今却只能困在这皇城里,接受父皇、百官怜悯、嘲弄、惋惜的注视。
他不甘心啊。
梁珏本以为,自己早已认命,未曾想今日顾家女的一番话,就让他心潮澎湃起伏。
这顾青奚,无愧是将门之后,哪怕是女子,一番肝胆言辞却令人心折。
吏部尚书杜崇也是个性情中人,直接出声赞叹道:“说得好!”
瞧着在场众人对顾青奚赞不绝口的模样,林靖康颇有些不习惯。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方才这女人的一番话,竟说的他也有些动容……
“说得好!”
杜崇浑厚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女客们一阵惊诧。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感情那边竟然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声。
“想不到啊,侯夫人竟有如此丹青绝技。你瞧,连我家老头子都夸你呢。”
杜夫人看向顾青奚的目光带着惊叹于佩服,笑容和煦极了:“你还自谦,说自己是瞎画的……咳咳咳!”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面色一紧,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起初青奚以为杜夫人只是一般咳嗽,但万万没想到,她咳的越来越夸张,最后竟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
现场一片惊呼。
青奚想到了自己衣袖中的香囊,一颗心骤然绷紧。
该来的果然来了。
这时候,就见温芳菲火速凑了过来,作势半蹲下要给杜夫人把脉。
电光火石之间,青奚几乎没有多思考,迅速将袖中的香囊脱手而出。刚好抢在温芳菲跪下之前,将那香囊丢进了她的裙边角里。
做完这些以后,青奚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烫手山芋丢了多可惜啊,祸水东引才好玩儿不是吗?
且来看看,温芳菲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场景,岂不有趣。
“是花粉过敏引发的哮喘!”
这边,温芳菲确诊了杜夫人的病情:“快,大家散开些,我把夫人抬起来顺气。夫人的常备药呢,快喂一些来。”
哮喘的病人,身边都常备有药的。
杜夫人的贴身丫鬟赶忙将药递了过来,一边给夫人胃药,一边哭诉道:“怎么可能会是花粉过敏呢,夫人有哮喘,府里除了海棠,别的花都不养的,还特地派人在中门把守,交代来后院的夫人小姐们莫要簪花。”
吃过药后,杜夫人面色好了很多。
她半躺在温芳菲怀里,目露感激:“多谢温姑娘。”
刚才,杜夫人晕倒以后,温芳菲是第一个冲上来帮忙的。
见尚书夫人并无大碍,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林婉之夸赞道:“还好有芳菲在,她医术高明,杜夫人定能无恙的。”
“杜夫人这哮喘病,对花粉严重过敏,不仅簪花,类似香囊这些,同样可引发病情。”
温芳菲说道:“大家各自查一下,是谁带香囊了吗?”
若是带了香囊,那不就说明是自己导致杜夫人犯了哮喘?
一帮小姐夫人们急于证明自己清白,赶忙站起来表示自己不曾带香囊。
林婉之说道:“来的时候,我们都被交代过,香囊,簪花都是不许带进尚书府的。”
“谁交代的?”
温芳菲佯装愣住,下意识说道:“我们进尚书府,未曾被交代不许带香囊啊。”
原来……承恩侯府的人进来,没被交代不能带有花粉的物什啊。
她这番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顾青奚身上。
就连杜夫人也看向顾青奚,目光中带着深究。
“许是哪个丫鬟偷懒,没把事情交代清楚,排查的时候,漏掉了承恩侯府的人。”
林婉之看向顾青奚,蹙眉道:“侯夫人,你身上可带有香囊?”
众目睽睽之下,青奚面无表情道:“未带。”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人交代不能簪花或者带香囊。
看来这个针对她的局,从一开始就布好了。
林婉之怀疑道:“那为何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自证清白,唯有你端坐着?”
这样一来,顾青奚的嫌疑便更大了,很多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幸灾乐祸。
瞧啊,这草包美人又惹麻烦了呢。
“表嫂,兹事体大,不如你站起来自查一番。”
温芳菲盯着顾青奚,眼睛深处浮现出一抹凉意,面色却十分焦急:“杜夫人现在还没彻底缓过来,如果你确实带着花粉香囊,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原来新剧情竟然是这样走的。
心里这样想着,青奚在温芳菲错愕的目光中站起来,挥衣甩袖自证清白。
事实证明,顾青奚身上确实没有带香囊。
“奇也怪哉。”
林婉之纳闷道:“那这花粉是哪里来的?”
竟然没有?
那放在顾青奚身上的香囊去了哪里?
温芳菲和绿荷对视,都瞧见了彼此眼里的震惊和惘然。
“我身上没有香囊,可不代表同我一起进来的温姑娘身上没有啊。”
一片静默中,就见顾青奚笑道:“毕竟我可以证明,承恩侯府的人进来的时候,确实没有人提醒杜夫人对花粉过敏呢。”
而见到顾青奚这幅表情,温芳菲脸色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2章 【古代】侯夫人她杀疯了 12
青奚的话,让众人把怀疑的目光都放在了温芳菲身上。
“芳菲精通医理,而且还是第一个上前救治杜夫人的,她怎么可能带有香囊!”
林婉之和温芳菲素来交好,见状第一个斥责道:“顾青奚,你怎么说也是芳菲的表嫂,为何心思这样龌龊歹毒,平白给她招祸。”
她一番话说完,众人看向青奚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而温芳菲则是非常配合的面带苦涩。
“招祸?”
青奚闻言笑脸骤然一收,冷声道:“若是她没带香囊,我还能平白塞一个给她不成?作为表嫂,我让她自证清白也有错?”
林婉之被怼的顿时没了话说。
“表嫂今日倒是好心肠,不过就如婉之所说,杜夫人对花粉过敏我之前就有所耳闻,所以断不会做出此等不小心之事。”
温芳菲定了定心神,小心将杜夫人靠在丫鬟怀里,这才站起来讽刺道:“更何况医者仁心,方才杜夫人昏倒的时候,表嫂冷眼旁观,是我第一个上前医治的呢。”
应该是那个塞香囊的丫鬟没把事情办好,所以顾青奚身上才什么都没有。
好在今日救了杜夫人,也算上搭上了关系线。
是以温芳菲虽然遗憾没有构陷成功顾青奚,但底气仍旧很足。
毕竟……顾青奚这蠢货,哪怕被徐贵妃构陷成功,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坑死的。
说话的同时,温芳菲站起来,非常坦然的抖动衣袖。
这时候,就见顾青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而包括林婉之、杜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眼,片刻后凉亭里响起一片惊呼声。
“还真有个香囊。”
“看清楚了吗,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吗?”
“绝对错不了。”
“天啊……”
闻言,温芳菲的脸色骤然一僵。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低下头,就见一个香囊在自己脚边安静搁置着。
怎么会这样!
绿荷同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温芳菲只觉得一阵眼晕,脸色跟着涨红起来。
片刻后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青奚,气急败坏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青奚满脸无辜:“表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是我是你的?不如来解释下,为什么你明知道杜夫人对花粉过敏,还故意带香囊呢?”
“我……”
温芳菲脸色一白,迎着众人鄙夷、探究、嘲讽的目光,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而杜夫人则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远离温芳菲。
就连林婉之,都满脸难以置信。
凉亭里一时间陷入诡异的静默。
“杜夫人,真是对不住呢。”
见没人说话,青奚叹了口气:“或许我这表妹只是心大,忘记自己带着香囊了。”
她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瞬间把火力全都吸引到了温芳菲身上。
方才险些被误会的小姐太太们纷纷开始语气刻薄的出声嘲弄指责。
“心大?有些人看起来纯良无害,谁知道背地里藏着什么恶毒心思。”
“自己带着香囊导致杜夫人病情,反而还一脸热切的来救治,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顾青奚也真够蠢的,看不出来自己这位表妹是个狠角色。”
“对啊,明知道杜夫人对花粉过敏,她自己也是精通医术的人,还故意带着香囊给夫人诊治。要不说这拿医术做下作事情的人最是可恶可怕,令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