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在这?”赵薛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看清他身旁那人的脸后,一脸惊讶道,“你们居然认识?”
没错,站在沈朝渊身边的正是今天的另一位主角,许旌。
“我和沈朝渊是远房表亲。”许旌答话。
赵薛撇撇嘴:“那是够远的,连我都不知道。”
对于赵薛的出现,沈朝渊面色淡淡,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面前某一幅被精心包装过的画。
这个包装样式,他在明笙的画室里见过。
许旌见他望着那份礼物出神,以为他认出来了,便出声解释:“这是你女朋友明笙送给叶子和我的订婚礼物。”
听到是她送的,沈朝渊并未意外,但还是问了句:“什么画?”
许旌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噙着笑回他:“听叶子说是我和她的画像,比起她另外两位室友的礼物,你女朋友这份算是最正经的。”
如若不然,叶子也不会将它拿出来充场面。
“嫂子画的,那一定绝非凡品啊,我说准新郎,能打开给我们瞧瞧,开开眼吗?”赵薛插着话调侃。
许旌闻言,目光移向沈朝渊,见他居然没有阻止赵薛,眉头一挑,稍显意外。
毕竟在他已知的印象里,沈朝渊不是一个对和自己不相关的东西会有如此兴趣的人。
但既然他们想看,许旌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反正这画叶子之前已经打开过一次了,再打开一次不算破坏这份惊喜。
于是在赵薛和沈朝渊的注视下,许旌打开了那幅画。
明笙画的是他和叶子那套婚纱照里中式的那一张。
火红色的嫁衣,传统中式的凤冠霞帔。
画上的俩人,笑意漾在脸上。
明笙的画颇为传神,她将这一对儿新人由里而外透出来的幸福感,一点不落的全都画了下来。
“嫂子画得真好看,改名儿我结婚了,也要嫂子的画当生日礼物!”赵薛嚷着。
沈朝渊垂着眸,自许旌将画打开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画很好。
她一直都有在做画画的兼职,即使他之前给过她一张卡,告诉她如果缺钱,里面的钱可以随意动。
她当时的确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接下了,可是那张卡里的钱她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作画所需要的颜料并不便宜,更何况她还要负担自己的学费和平日里的生活。
在之后很久,沈朝渊发现卡里的钱一点也没被动过之后就暗中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她一直在兼职卖画。
“话说许大少爷,你这凤冠霞帔下了血本吧,这可不便宜。”赵薛瞅着画上的新娘装,啧啧两声。
许旌微微一笑:“等你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你就会发现,就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你依旧不会满足。”
赵薛听了耸耸肩,他才不会这么快结婚了,他可不想像自家老爹一样,一辈子被女人拿捏着,连口烟都得避着偷偷抽。
但是沈朝渊不一样,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赵薛,一直都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另一半相守一生,能够感受一下被爱的滋味。
如果可以,赵薛希望明笙就是这个人,因为没有人能比她还要爱沈朝渊了。
而且就只有她是一直纯粹地爱着。
想到此,赵薛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沈朝渊身上:“对了,哥,你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当伴郎呢!”
“结婚?”沈朝渊目光倏地凝住,然后从画上移开,落在提出这个问题的赵薛脸上,“没想过。”
他虽然满意明笙,但和她结婚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准确一点来说,他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包括明笙。
沈朝渊不知道是谁给了赵薛这个错觉,觉得他会和明笙结婚。
他打算提醒对方以后不要再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时,忽而瞧见赵薛脸色突然异样。
沈朝渊盯着他看了两秒,最后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明笙。
第6章 不是他。
这一场订婚宴一直持续到零点才堪堪结束。
订婚宴圆满结束,叶子和许旌的婚期也确定了下来。
来年初夏,等叶子大学一毕业,他们就会举行婚礼。
真好啊,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订婚宴结束后,何芮佳和秦妍妍由许旌派了专人送回了学校。
而明笙则是跟着后来到的沈朝渊去了别墅。
已至深夜,窗外拂过晚风,凉意扑面而来,明笙眼睛被吹得有些酸。
明笙轻轻弯了下嘴角,想要压下那抹苦涩。
“你在看什么?”寂静的车里,突然想起一道沉冽的男声。
明笙闻言,微微仰了仰头,停顿了几秒,才将身子转过来,视线也收了回来。
她看向左边的男人,语气平静:“没什么,我在看天上的月亮。”
沈朝渊顺着她的话抬头,窗外,刚好有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不是很亮,雾朦朦的。
“刚才......”沈朝渊凝视着她,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明笙歪头,眸色异常淡然:“刚才什么?”
沈朝渊仔细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纳入眼底,确定她不是伪装的,便改了口:“没事,今天累了吧。”
她一点伤心难过的意思都没有,想必是没有听见他说的‘不打算和她结婚’这句话。
不过就算听见了也无妨,当初在一起之前,他告诉过她的,他们只能做男女朋友,她当时也应允了。
原来是问这个,明笙缓缓摇头:“还好,这只是订婚,叶子说等结婚的时候做伴娘才会累。”
提起结婚这个词,明笙的脸色一如往常,沈朝渊这下终于确定她是真的没有听见那句话。
“觉得累,可以拒绝。”沈朝渊神情淡漠。
他身边除了赵薛,并没有什么其他朋友,有,也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所以他体会不到明笙和叶子之间的朋友感情。
站在商人的角度,这种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且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完全不值得去做。
可是明笙和他不一样。
她是有情的。
“我们早就约定好的,谁先结婚,没结婚的那个就得去当伴娘。”明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像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车内光线昏暗,沈朝渊并没有察觉她此刻的不同,以为她说的是她那位室友。
“那你不得当三次?”沈朝渊微挑下眉,抬眼望向她。
“三次?”明笙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随即笑了笑,然后开口,神情有些怅然,“是啊,得当三次呢。”
“那你呢?”原本已经沉默下来的车内,沈朝渊忽然再次开口。
“我?”明笙望着他,确认了一遍他问的是自己。
他这句话如若是放在一对关系正常的男女朋友身上,男方这么问女朋友肯定是要被骂渣男的吧。
而明笙却因为他这句话,想起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回忆。
林荫树下,少年温柔的目光望着她,问出了这句话。
他问自己:“那你呢,笙笙?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嫁给什么样的?
明笙记得她当时并没有回答少年。
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她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回忆收拢,明笙忽然有些伤感,因为沈朝渊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们此刻一点也不像一对男朋友,倒像是两个认识没多久的普通朋友。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沈朝渊突然有些后悔问出那句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沈朝渊的话被打断,明笙稍敛眸色,神情有些低落,“未来那么长,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更何况,她的人生已经有过那么多次意外了。
车子一路驶向云锦别墅,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真的累着了,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明笙已经不知何时靠在后位上睡着了。
司机早已经下了车,现在车上就只剩下沈朝渊和睡过去的明笙。
或许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过浓烈,本来就没睡熟的明笙慢悠悠睁开眼睛,见车已经停了,明笙揉了揉有些痛的脑袋,坐直了身子。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或许是刚醒的缘故,明笙整个人有些懵然:“是到了吗?怎么不下车?”
沈朝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明笙话一问完,就反应过来,是她的原因。
她随即抱歉:“不好意思,前两天我在赶工送给叶子的订婚礼物,所以没怎么睡好觉,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明笙觉得他刚从国外回来,就去参加了订婚宴,应该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
可她却在车上睡着了,连什么时候到别墅都不知道。
沈朝渊抬眼:“是那幅画?”
明笙讶异:“你居然知道?”
“当时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们正在看那幅画。”沈朝渊将话引到这,然后等着她来接话。
三番两次如此,明笙并不傻,只是有些事情不适合挑明,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一旦挑明,不管是对她还是沈朝渊都是麻烦。
更何况这个梦,她还想再做久一点。
“原来当时你们在看画啊,我还以为你们在聊工作呢。”
明笙说完便垂下眸,目光望向窗外,黑夜朦胧,寒气逼人。
“我们进去吧。”见他不说话,明笙低声建议,手也搭在了车门把手,准备开车门。
沈朝渊这时忽然按住她另一只,将人拽了回来。
明笙被拉进了他的怀抱,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没有来得及反应。
从他怀里脱离,明笙额前的碎发变得凌乱,她抬手随意整了整,才抬眸看他:“怎么了?”
夜色醉人,雾朦朦的月光照进车内,沈朝渊一双墨眸紧盯着面前的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在她睡着这期间,许旌突然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提醒说,在知道他要来的时候,明笙就出来找他了。
所以他们说的那番话,她不可能没听见。
明笙面露不解:“我是该知道什么吗?”
困惑的情绪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来。
沈朝渊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丝毫破绽也没有从她脸上找出来。
良久,他无声放弃:“下车吧。”
明笙应允。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明笙就像一下子突然卸下了坚硬的盔甲,整个人缩在床角。
神情麻木,任由青丝扎脸。
方才车内,沈朝渊的一步步试探,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问她有没有听见他说的‘不想和她结婚,也不会和她结婚’这句话么?
她当然听见了,一字不落。
明笙只是庆幸,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他们都是如此清醒且理智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胳膊被压到发麻僵硬,明笙才从床上起身,晃晃悠悠去往洗手间。
浴室里,明笙紧闭着双眼,热水汩汩顺着脖颈往下流,冰冷了许久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回暖之意。
直到这个时候,明笙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心不再冰冷,意识开始回笼。
她突然就想起了,订婚宴开始前,叶子问她的问题。
‘你和沈朝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想起来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了一段良久的沉默来揭过这个问题。
明笙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不会。
她永远不会和沈朝渊结婚。
他们的相遇本就源于一场处心积虑的意外。
明笙停了花洒,回神间,她听见了咔嚓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吸附在玻璃门上的雾气渐渐散去,模糊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明笙眼睛忽然一酸,刚想开口,这时雾气全部散去。
她看清了来人的脸,眼底倏地恢复清明。
不是他。
第7章 约定的时间。
这一晚,明笙罕见的没有做噩梦。
或许是因为真的累坏了,又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他。
明笙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居然还在。
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细碎的光洒进卧室里,她伸出略显单薄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上前触碰男人微抖的眼睫。
明笙贪恋地望着他侧脸,眼眸里晶莹闪烁。
“阿言......”‘言’字还没发出声,还在熟睡地沈朝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切情感戛然而止。
明笙收回手,垂下眸,不再看他。
开口时声音带了些沙哑:“你醒了?”
“嗯。”沈朝渊从床上坐起身,低应了一声。
其实在她凑过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
这一声过后,俩人之间又陷入了某种沉默的气氛。
明笙今天还有事需要出门,正打算打算起身去浴室洗漱。
在她刚刚掀开被子时,沈朝渊忽然叫住她:“你昨晚做噩梦了。”
明笙顿住,回头。
她没怎么听清:“昨晚怎么了?”
沈朝渊幽深的眸望向她,又重复了一遍:“做噩梦。”
“噩梦?”明笙不解,觉得他可能是记错了,“昨晚我没有做梦。”
如果有,她怎么会不记得。
“你做了。”沈朝渊再次陈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