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没有签订协议,这件事就有变数,所以大军就要守在战线上,随时待命。
孟达已经接到了逍哒的信,逍哒可汗再次下命令,要求孟达尽快达成议和,他们的国家已经耗不起了。
要是这个时候周边小国突然袭击,只怕逍哒毁灭只在一瞬之间。
裴宗说完也没有理他,牵着凤娇回了院子,孟达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虽然没有得到主人邀请,可一点不见外的跟着进了院子。
“将军找来的人实在是没有谈判的诚意,我们逍哒愿意做大燕的属臣国,可也不能欺人太甚。”
“哦,关某今日所提之事可有什么出格之处?关某人见识短浅还望二皇子提点。”
关榕就猜到孟达回来就成裴宗,所以一直等在院子里。
孟达原本被他怼了一整天,自知自己说不过这个商人。
可是现在裴宗回来了,他觉得裴宗好歹还是有点军人气魄,不会和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一般。
于是再次斗志昂扬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顺便隐晦的告诉裴宗,他们逍哒真的做不到啊。
“关先生今日说,要逍哒每年进贡五千匹种马,可是整个逍哒怕是也找不出这么多的种马。”
说着孟达眼神往裴宗身上瞟,感觉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接着诉苦。
“关先生或许不知,这平时的马和种马是不一样的,若是要马逍哒还是可以勉力一试,可是种马实在的屠尽逍哒也拿不出来。”
这点裴宗的确是知道的,他也没有想到关榕竟然开口就要这么多。
可是现在不能拆台,所以他只好闭嘴不说。
关榕没有丝毫的心虚,笑吟吟的看着孟达。
“若是真的这么难,二皇子也可以选第二条啊。”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第二条孟达气的眼圈都红了。
“关先生要钱要马还都算是常事,可你这第二条竟然是要人,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
上午虽然两人是在书房讨论的,可是孟达似乎真的被关榕刺激到,声音大的丝毫没有压住,凤娇所少听到二一。
这会儿看到两人再次争吵起来,凤娇懒得再听,于是转身回屋。
凤娇有孕以来,似乎胃口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跟喜欢下厨做吃食。
知道裴宗今日回来的早,所以她也早早预备着他喜欢的菜式。
“每任大汗都要送一个嫡皇子到大燕学习,这也不是没有先河的。”
送质子到敌国的确已经不是奇事,甚至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国家都是这样做的。
“那我们可以送公主到大燕和亲不是更好?”
关榕闻言原本的笑意消失,脸上一寒,“男人之间的战争为何要让女人牺牲?”
裴宗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这会儿也不是很好看。
议和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大燕不急,所以这件事摆明了态度,剩下的就等逍哒的态度了。
事情没有谈拢,孟达也没有急着走,厚着脸皮留下开始蹭饭,不得不说凤娇的手艺每次都能让孟达惊艳。
也就更加羡慕裴宗,“不知将军夫人家中可有未出阁的姐妹?”
凤娇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睫不予理会。
孟达见凤娇不理自己,识趣的没有再问,他也清楚即便凤娇有妹妹,也不会嫁给自己。
晚上送走了孟达,小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裴宗和关榕在书房聊了一会儿。
得知关榕提到的条件,裴宗也颇为惊讶,心中暗暗有点同情孟达。
半夜凤娇起夜时,突然发现裴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身侧的床被冰凉一片,她悄悄起身披上衣服推开了窗。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斜对角的厢房里,隐约亮着烛光。
他在裴箴的屋里做什么?
裴箴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第68章 ……
凤娇心里不安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怀孕后心态变了。
次从裴箴改口叫自己母亲开始,裴箴在她的心里似乎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她总想着躲开裴箴,生怕出了什么事会埋怨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从到了边关之后, 她却想着怎么把这个孩子拴在身边,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他会发生意外。
想到之前有人刀口对着裴箴,凤娇的心里一阵不安。
披着衣服不顾外面的很冷, 踱步来到了裴箴的房门外。
只是她抬手敲门前,房间里却响起一个娇柔似水的声音。
“这些年辛苦你了, 得知你带着箴儿来到了这里,我的心里既是欢喜也是恐惧。”
说着房间里的女人似乎开始抽泣,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极力的压制着。
房间里只剩下她抽泣的声音,凤娇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生怕自己真的敲开了门, 见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 听到裴宗说出她最绝望的话。
重来一世,她不想自己还想前世一样狼狈的退场,昔日种种都尚在眼前。
将军不会的, 不会和李钦那个小人一般, 相信他, 不会的……
凤娇不断地给自己暗示,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可是房间里的声音还是让她心闷。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从你们离开之后, 我曾后悔过, 后悔当时没有跟着你和儿子离开,后悔没有再看一眼箴儿。”
“我很好,如果你现在还想离开, 当年的承诺依旧有效,我可以带着你们远走高飞,任谁都找不到。”
“吧嗒——”
不知什么时候,一滴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跌落。
凤娇借着月光,傻愣愣的看着砸在地上的泪花。
她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心里也说不出是疼还是失望,更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听到屋里的人说时间不早要回去的时候,凤娇才终于回神,狼狈的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
后来房间里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有裴宗的那句“当年的承诺依旧有效,我可以带着你们远走高飞……”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裴宗,至少现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手忙脚乱的丢开身上的衣服,翻身上床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
无声的黑暗里,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的奔腾而出。
她没有想哭,真的,只是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黑暗里似乎时间都变得漫长,凤娇心里隐隐期盼着裴宗回来,但又害怕他回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响起,凤娇慌乱的止住了泪水,生怕被进来的人发现。
那道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会儿,凤娇紧张的呼吸都放缓,直到那声脚步再次响起。
裴宗送走了女人,回到房间时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怕打扰到凤娇所以也没有点灯。
房间里被月华照亮,这才发现寝室的窗户开着,月光毫无遮拦的照进屋子。
地上有一堆东西,裴宗停下步子,伸手将地上的东西捡起,这才发现原来是凤娇的外衣。
好好地衣服怎么会在地上,之前还挂在屏风上的。
他将衣服拾起放在椅子上,转身关上了半开的窗户。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熟。
裴宗伸手探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壶身冰冷一片。
他似乎不急着休息,拎着茶壶出去了,不一会儿再次推开门回来,抬手倒了一杯热茶。
“喝杯水吧,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话音一落,裴宗明确的看到床上的人身影一颤。
果然,她听到了什么。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裴宗吹茶的气声,似乎刚才有人说话都是错觉。
凤娇心里乱做一团,突然身侧的被褥一陷。
接着自己的肩膀被一双铁掌握住,不容反抗的将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喝杯水吧。”
黑暗里温热的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凤娇惊慌一瞬,感觉到身边人熟悉的气息,心里的慌乱又压了下去。
她哭了许久这会儿嗓子的确有些干。
她就着裴宗的手,低头喝了半杯的热茶,暖呼呼的茶水下肚,心里那些委屈似乎也得到了瞬间的安抚。
裴宗起身放下杯子,瞬间点燃了桌上的一支红烛。
“今晚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也都会毫无保留的回答。”
豆大的烛火却照亮了大半个房间,虽然依旧不是很清晰,可裴宗脸上的认真,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她……她是裴箴的娘亲?”
裴宗低垂的羽睫突然抬起看向凤娇,眼睛里虽然都是柔情,却也带着审视。
这样的审视凤娇不知是什么,却让人心里不安。
“是的,她就是箴儿的亲生母亲。”
凤娇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想再确认一遍,听到裴宗这样干脆的回答,她的心里突然又开始慌乱。
“她……你…你们……”
凤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的什么,到了这一刻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竟然说不出一个字,眼泪也是哗哗的落了下来。
“呜呜呜……”
凤娇刚才安抚下来的心,这会儿却突然乱成一锅粥,她双手掩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裴宗从没有见到凤娇这样哭,即便是当时受了伤,醒来也没有这样伤心的哭过。
在她的哭声一下下砸在他的心房上时,裴宗终于慌乱了,起身走到凤娇的身边,蹲在她的面前。
“别哭了,你不哭我就把裴箴的事一件件讲给你听。”
决堤的洪水哪有说收回去就收回去的。
裴宗半跪在凤娇的面前,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柔荑,静静地等着她平复自己。
许久,凤娇终于哭累了,也缓过来劲儿。
裴宗看着她哭红的眼,心疼又无奈的一笑,凤娇两只眼睛像个桃子似的看着裴宗。
他没有急着和凤娇解释,反而起身走到洗漱盆边洗了帕子,给她仔细的擦了擦脸。
“今晚你看到的人就是箴儿的娘亲,她和箴儿五年了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就是那小崽子出生的时候。”
凤娇已经哭过,这会儿心里虽然忐忑,却也没有刚才那么委屈。
她静静的看着裴宗,一个冷脸的杀神,这会儿却半跪在自己的面前,温柔小心的给自己擦着脸,眼睛里的柔情做不得假。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凤娇闻言幽怨的瞪了裴宗一眼。
能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你曾经的心头好,小心肝吗?
不就是你儿子的亲娘嘛!
裴宗静静地看着她,虽然灯光昏暗,但还是清楚的看到凤娇剜了自己一眼。
像是猜到凤娇心里的想法,裴宗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
“嘶……”
凤娇气愤的把自己的脸,从他带着薄茧的手里抢救出来。
“她是箴儿的娘亲不假,可是……箴儿却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凤娇原本低头听着,但这会儿却不敢置信的瞪着鹿目看着裴宗,像是在确认他实在哄自己玩,还是说的真的。
裴宗却不在意,只是伸手按在她微隆的小腹上。
“我的亲生儿子在这里,她的娘亲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凤娇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她觉得自己这一整晚都是在做梦。
先是梦到裴宗说,要带着裴箴和他娘远走高飞,接着就是他又对自己说,裴箴不是他的儿子,而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
这一晚太凌乱也太荒唐。
裴宗跪在地上,他直起身子,和坐在床沿上的凤娇一般高,伸手将已经傻掉的娇妻揽进怀里。
“还记得圣上最小的女儿吗?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合嘉公主,裴箴就是她的儿子,也是我裴家的表姑娘。”
凤盛向来对朝中这种事不喜,所以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事很少打听,更不会回家和家里人说。
凤娇对这些知之甚少。
“我的姑母当年被选入宫,曾经生了一个皇子,奈何宫中算计无情,那个孩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后来又生了思懿,也就是现在的合嘉公主。”
凤娇一再听到这个名字,突然觉得一点耳熟,上一世她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多,可是这一世她听世子夫人刘氏说了不少。
“合嘉公主不是去和亲了吗?”
裴宗缓缓地放开怀里的人,对视着她疑惑的眼睛。
“是的,十五岁的及笄礼就是在来边关路上举行的,十五岁的姑娘从没有离开过皇宫,第一次出门就是万里之外的番邦。
我送她到了边关,看着她随着番邦使者远去,那一刻我想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表妹了。”
裴宗起身坐在凤娇的身边。
“可是就在我和逍哒对战的第二年,一个小丫鬟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合嘉有孕,但番邦的皇室是不会允许一个外邦公主有孕的,她不过是个工具,哪里配孕育子嗣。”
凤娇设身处地的想象着,要是那时候是自己,估计会害怕到夜不能寐。
“当时我这边战事胶着,实在没有法子只好让玉山去,我不知道合嘉是什么打算,可是我猜她舍不得这个孩子,于是书信让玉山带去。”
“这个孩子不仅东临国不会允许降生,就是想法子把合嘉救回来,圣上也不会让这个外族皇家血统降生。”
凤娇看着裴宗,心里不安的问道:“那该怎么办?”
“于是我就书信,告诉合嘉,如果她想离开,我可以不惜代价将她救出,带着她逃出去隐姓埋名,待她生下孩子后,就好好的生活,不必在意大燕还是东临。”
“她没有选择离开?”
“嗯,她说她既然享受了世人无法拥有的荣宠,那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她要是离开战事必然会再次打响。”
于是,等着裴宗再次见到心腹玉山时,就发现他的怀里多了一个孩子,瘦瘦的小小的哭起来都没有力气,像是一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