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吃饱了喝好了,有气力聊天了,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来一场说办就办的茶话会,天南海北、家长里短聊得热火朝天。有带孩子来的百姓还推着自己的孩子去给周围的人表演,唱首歌或者跳个舞。天真软糯的小孩子,奶声奶气,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见太子亲民,甚至有百姓开起了玩笑,让太子成亲后早些生个孩子。钟雪芸是大楚京都第一美女,生得孩子必定好看。
谷粱安笑着应了,说到孩子,他就想到上一世的谷粱阳泽,脸色不由一变,他得找个机会问出沉吟到底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带绿帽子。
天黑了,百姓们聊够了,也累了,他们之间骚动起来,为什么封静到现在还没有来?如果她真是去城外烧香拜佛去了,哪怕是去城外最远的那座寺庙,此刻也该回来了,可是没有。
所以,谷粱安,大楚的太子在骗他们。
百姓们站起来,拿起了手中的鸡蛋和蔬菜,——这既可以表达对英雄的欢迎和祝福,也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憎恶。
第15章 将军你威武雄壮 好姐妹背靠背,你不来……
等封静赶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太子谷粱安已经一身都是黄色不明液体,头顶上残留一片绿色蔬菜叶子。哪怕是被众多侍卫和太监护在身后,但他到底是百姓们的目标人物,逃不过。
门口喧闹一片,侍卫不能对百姓动手,否则会把事情越闹越大。皇帝终于坐不住,在贴身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皇宫门口。
此时,封静下了马车,一声“住手”,将谷粱安解救。她静静地走过去,向着皇帝行礼。谷粱安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父皇已经来了,他咬了咬牙,自己一身狼狈,居然被父皇看见了。封静,这个仇,他记下了。
谷粱安垂下眼,恭敬地叫了声“父皇”,顺势请罪未能处理好此事,惹得他忧心。
对着皇帝,大楚的实际掌权者,百姓们是畏惧的。他们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封静好好的出现在了百姓们的面前,没有遭遇不幸。皇帝当着众百姓的面承诺,谷粱恒谋反的事绝对不会牵连封静,并且,两人的婚约也作废。
为了缓解气氛,皇帝还开了个玩笑,“若是谷粱恒谋反牵连封静的话,那我这个父皇也逃不开,还有太子,可都在诛九族之内啊,哈哈……”
百姓们也笑了,一身轻快,他们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保护住了他们的英雄。许是气氛太过融洽,忽有百姓情之所至,不由说出心声:“皇上,请您恢复封大将军的将军之位吧!”
“对啊,不管大将军是男是女,她都是我们大楚的英雄!”
“没错,我们大楚的江山需要她来守护!”
“是啊,是啊!”
……
大楚国并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他们遵循祖制,否则皇帝不会一知道封敬是个女人,立刻便让她成了封静。这么多年来,大楚国励精图治,百姓们丰衣足食,思想也越发自由和开放,有个女大将军,百姓们并不拒绝,甚至喜闻乐见。皇帝没有当场答应,但也说了自己会考虑。
百姓离去后,皇帝沉思起让封静继续做大将军的可能性。是了,封静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能打仗,那就是大楚的将军。大楚需要封静这样的将才,让她嫁人,一辈子囿于后院太可惜了。
皇帝品着茶,笑问跟在身边的大太监,问他如何看。
大太监伺候皇帝久,心思能揣摩一二,推辞两句便斟酌着说:“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让封小姐继续做大将军,但是奴才知道,若是封小姐继续做了大将军,那陛下可是大楚国开国以来第一位使用女官、女将的开明圣主!这可是值得史书大大记上一笔的。”
皇帝哈哈大笑:“就你会拍马屁。”
他龙颜大悦,心下似是有了决定。
御书房内,一不起眼的小太监悄悄退下,一路避开宫人,去了东宫。
定国将军府内,老将军封正阳等在正厅,见到封静回来,喝道:“跪下!”
封静安静下跪。
按说这样的场面,沉吟不该留下。但是,沉吟不仅留下了,还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跪着的封静:“……”好姐妹背靠背,你不来和我一起跪?
沉吟摆手,不了不了,好姐妹就独享跪的美妙吧。
正厅的其他下人已经被老将军早早吩咐离去了,他问封静,“今日宫门口百姓静坐祈愿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封静:“是。”办法是沉吟出的,具体执行是她干的。
“我们封家忠君爱国,一向本分,你今日居然做出如此事情……”
封静冷静打断自己父亲的话:“爹,我们封家爱国爱百姓,忠君?君又可值得我忠?我封静可以发誓,此生绝不会背叛大楚国和大楚百姓,但是,爹,我也想活着,自由地活。而不是为了忠君二字,一生被权势压制,成为被摆布的木偶!”
老将军:“住口,休得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
封静:“那爹,你可知道太子要娶女儿为太子侧妃?”
“怎么可能?”
“太子亲口对女儿所说。”
所以,她才让百姓们知道她就是大楚的英雄,曾经的封敬大将军。若她只是封敬的妹妹封静,谷粱安还真可能把她娶为太子侧妃。但是,现在,谁敢让大楚国的英雄封静去作太子侧妃?百姓不愿,皇帝也不会答应。本朝皇帝爱惜颜面,他怕史书会记下对他不利一笔。
一面是大楚国英雄封静,一面是丞相嫡女钟雪芸。一个背后有军权,一个背后有丞相,两个都不可能去做太子侧妃。二者择其一,太子还是与钟雪芸先有的婚约,谷粱安只能娶钟雪芸。娶封静,娶得不是亲,是结仇。
可封静和沉吟的目标,并不仅仅是推掉婚事。谷粱恒已经入狱,这大楚国的天下未来必是谷粱安的。封静若单纯是个女子,就逃脱不了成亲的命运,若是在太子登基前不能顺利成婚,那太子登基为帝后,封静还是逃脱不了进宫嫁给太子的命运。
封静想恢复自己将军的身份。她自小在军营长大,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活。她要恢复身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大楚国守卫边疆,——那里天高皇帝远,她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老将军听完封静的话,长叹一声,他胸怀宽广,自小将封静做男儿养,老将军不信,都是他的种,女儿身难不成就遗传不了他在军事上的雄才大略?他从小培养封静,而他的女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青胜于蓝而青与蓝,她是大楚国的护国大将军,是大楚国百姓心目中不折不扣的英雄。
君不见,百姓们今日的皇宫围坐便是对封静的维护和保护吗?
“罢了,随你吧。”老将军摆摆手,离开了正厅,封静的人生,由着她去搏吧。
沉吟羡慕:“你有一个好父亲。”
“那当然了。”封静明明红了眼角,却假装不在乎,男人都是流血不流泪,她马上又能做男人了,“恩人,拉我一把,谢谢了。”
沉吟以为她是要谢谢她给她出了造谣的主意,“不用谢。”
封静:“……我是说,拉我一把,腿跪麻了。”
沉吟:“……哦。”
今年科举多事,第一日,王爷谷粱恒谋反被抓下狱,第二日百姓围坐皇宫为封静请愿,原死去的白月光英雄将军封敬惊变女人,第三日,第三日又出了大事!
丞相府夜入贼人,挟持了大楚京都第一美女钟雪芸,锋利的匕首抵在她娇嫩的脖子上,又上移到她凝脂似的脸颊上,威胁丞相府众人退后,否则就在她的脸上划一刀。
丞相府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那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贵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伤害。丞相拧眉,问贼人意欲何为。
被发现的贼人只说要放他离开,丞相答应,贼人怕丞相使诈,毕竟是权倾朝野的文武百官之首,心思机敏,他怕被套路,便拉着钟雪芸退回到了她的闺房,关上了门。
丞相当下便觉不妥当,然而迟了。没有人想到,那贼人一把火点了钟雪芸的闺房。女子居所,窗帷、帐幔重重叠叠,衣衫服饰满满当当,尤其是马上就要出嫁,钟雪芸的房内堆得满满当当,字画、衣物易燃烧,贼人一把火下去,闺房立时起了大火。
那贼人把钟雪芸绑在椅子上,捏着她的脸,不停冷笑,临走前,狠心地在她脸上划了一刀,刀口又深又刁钻,从眉骨蜿蜒到下巴。
“大楚京都第一美女?呵,我看这下还有谁说你美?”
浓重的烟雾在房间内蔓延,飘过来迷住了眼睛。那贼人趁着大火起的纷乱,在救火的家仆、侍卫扑进来的时候,隐在暗处,偷偷打晕一个,换上他的衣服,趁乱从丞相府离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被他挟持的整个过程中,钟雪芸一声不吭,毫不害怕,哪怕是被他在脸上划了那么一刀,娇生惯养的钟雪芸忍不住疼,叫了一声,但仅仅是一声,她便又安静下来了。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满脸鲜血的钟雪芸在大火朝着她扑面而来的那一刻,竟然微微笑了。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在眼角肆虐,可她眼中却无惧怕,反而有一种安心。
闺房的火终是被扑灭了,而钟雪芸因为贼人的特意拖延时间,整个面部被大火烧伤,再加上临走前贼人故意划的一刀,钟雪芸的花容月貌再无一分。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形如恶鬼。
丞相夫人当场哭晕过去,丞相也拧紧了眉头,他女儿和太子的婚事怕是要作废了。
太子来看了一眼,靠着多年的休养才硬生生压下去眼中的嫌弃。离去前,他站在丞相府门前仰头望天,才让自己伤心的泪水没有掉出眼眶。他想娶的天下第一好看的脸没有了,该死的贼人!
丞相去了皇帝跟前,求皇帝为钟雪芸与太子解除婚约。谷粱安想娶钟雪芸,看上的就是她的脸。脸没了,娶这样的一个丑女回东宫,是要恶心地他吃不下去饭吗?到底是太子,心机深沉,没有当场说出退婚的意思,但老谋深算的丞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钟雪芸无辜,但是大楚国的太子妃不能面有疤痕。皇帝召集御医去丞相府看过,哪怕用上最好的祛疤膏药,钟雪芸面上的烧伤此生都医治不了。
太子与钟雪芸的婚约,紧着跟封静与谷粱恒的婚约,作废了。
钟雪芸这个选项没有了,只剩下封静。而封静不愿意嫁给他,皇帝还打算恢复封静的大将军之位。
谷粱安敛下眼眸,他该做决定了。
第16章 重生的将军你威武雄壮 先搞兄弟再搞爹……
听说钟雪芸被火烧之后,沉吟一惊,那么好看的脸被火烧了?
她要去见钟雪芸。在院子里见到了萧君故,对方似是在等着她,“有事?”⑨拾光
萧君故似笑非笑,伸手一转,一团白雾似的东西被他握在了手里,那团白雾好似柔顺地被他握着。沉吟感知到那团白雾便是活不过三集系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君故,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和系统是同一派的,她可不相信他会解除系统和她的绑定。何况,若真是解除了,此刻她不该还在许家小姐的身体里。沉吟能感觉到,系统和她的绑定依旧沉浸在她的灵魂深处。
萧君故拎着那团白雾,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就像是随手拎了一团垃圾,悠悠荡荡的,“等你回来再说。”
沉吟:“你知道我去哪?”
萧君故:“能猜到。”而且,他还知道她待会做的事情不适合系统知道。他也不想让系统知道。
沉吟没多问,女巫从不追根究底,时机到了,自然什么都会知道。
丞相府内,气压极底,丫鬟、小厮摒着气走路,不敢大声说话,自家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毁了容,谁都不开心。钟雪芸的闺房被烧毁,她换了一处院子住着。
房间内没人,钟雪芸坐在梳妆镜前,如云似的瀑布长发披散着,直垂到凳子下。她着雪白单衣,露出的手上包裹着厚厚的雪白纱布。
沉吟敲了敲窗子,弄出点动静,怕猛然出现惊到了钟雪芸。她从窗子外爬了进去,钟雪芸已经站了起来,“许姑娘?”
被火的烟雾燎烧过的嗓子干涩沙哑,已无往日的甜美。
她的脸上也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美眸和殷红的嘴。钟雪芸不太好意思地拿手帕沾了沾眼角,拭去一点残泪,“让你见笑了。”
钟雪芸从始至终很平静地对待自己被毁容的事实,她虽没看到自己的脸,但无时无刻的疼痛让她知道纱布之下,她的脸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她不想哭,也不愿哭,可她母亲太伤心了,又担心她,她只能哭出来让她的母亲放心。
“我没事的。”钟雪芸手抚上自己的脸上纱布,眼中神色平静而坚强,“不过是没了美貌罢了,我还活得好好的。”语气淡淡的,好像说得是别人的脸。女子看重容貌,可她的意思,竟像是丝毫不在意。
甚至,是嫌弃。她嫌弃,曾经的自己,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疼吗?”
沉吟走过去,她伸出自己的手,轻柔地停在钟雪芸脸的一掌距离之前。不过片刻,钟雪芸便赶到脸上刺骨的疼痛不见了。脸上麻麻痒痒的,像是有小虫子在钻,但也只是片刻,那痒便不见了,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连带着使得裹在脸上的纱布都很厚重。
她心有所感,解下了脸上的纱布。满脸的疤结痂,纷纷落下,露出里面如同鸡蛋剥壳般的肌肤。
钟雪芸怔怔地对着梳妆镜,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神情恍惚。她说:“这是……何苦?”
言下之意竟是不想让她的脸恢复如初,沉吟问她:“这张脸你不想要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钟雪芸语带叹息,“他们,都是为了这张脸。”
太子是,其他的人亦是。曾经的封敬也是,但他目光纯净,没有让她反感的、意图沾染她的东西在里面。她对他生了好感,可结果,他却是她。
沉吟心虚,她也是为了她的脸,就是方式与众不同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璧有何罪?”
镜中的脸,精雕细琢过,完美无瑕。这真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张脸。可脸的主人却不想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