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得罪封静,她背后代表的是他渴望的军权,这一万两买的不是东海明珠,而是买封静的开心。
谷粱恒身上没有一万两的银票,封静表示这不是问题,她早有准备,她拿出提前拟好的欠条,让谷粱恒按下手印即可。
封静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席位。
这一互动,被坐在上方的继后看到,她听不清两人说的话,但看到封静的笑容,便与皇帝指了指,笑道:“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群臣一一向皇帝献上礼物,贵重有之,心意有之,还有擅长诗词歌赋的大臣,当场作诗一首贺寿。皇帝乐呵呵地受了,他对两个儿子的礼物颇为期待。遥想当年,他还是皇子时,每次先皇寿辰,他都要绞尽脑汁想礼物,要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还要让皇帝满意。如今,需要绞尽脑汁的变成了他的儿子,满不满意的成了他。啊,做皇帝真好。
皇帝举起酒杯,群臣立刻跟上举杯,啊,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真爽啊。
谷粱恒也在举杯之列,他没敢喝。他最近真的是倒霉透顶了,吃肉咬腮帮子,他换喝粥,喝粥也咬腮帮子,他喝水,喝水好吧,结果中了邪一样也咬腮帮子。凡是入口的东西,他统统咬腮帮子。
两侧的腮帮子已经被他咬的无一处完好的地方,这几天,他不敢吃不敢喝,人也日渐憔悴,他活得容易吗?
酒杯放下后,他从拿起手侧的木盒子,在周围隐秘注视的视线里,准备站起身来向他的父皇献礼。
围观众臣互相交换眼神:来了,重头戏来了。
“父皇,儿臣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一道声音却抢先一步,让谷粱恒不得不坐下去。
有八卦的臣子低声讨论,以往太子为显示为兄的气度,从来都是让谷粱恒先送上礼物的。
风头不对啊,再联想到最近京都里关于科举的事的风起云涌,似乎,有些东西即将浮出水面。
啊啊,有好戏看了,激动!
谷粱安:“儿臣今日借父皇寿辰机会,想向父皇献上三样东西,以表儿臣对父皇的孺慕之情。”
“一是前朝贺子仪的《松鹤图》,儿臣知父皇爱其画,机缘巧合,儿臣得到此画,不敢私藏,特献于父皇。”
“二是前日儿臣出城巡视,见到老农田地里水稻成熟在即,颗粒饱满,一见便是丰年之兆。故儿臣特为父皇献上水稻一束,正是父皇励精图治,才有这盛世太平、海清河晏。”
“三是儿臣于竹林亲自取竹,为父皇雕了茶杯、笔筒等小物件,儿臣一片心意,父皇瞧个新奇即可。”
值钱的、不值钱的,代表心意的、吹捧皇帝的,太子一次送了个够。
在他说完第二件礼物的时候,谷粱恒的手便僵住了,他指尖冰凉,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一国太子,气度雍容,居然抢先送了他的礼物?太不要脸了。手中的盒子如同烫手山芋,怒气值在谷粱恒心底累积。
皇帝满意地点头,接过太监奉上的三件礼物,他先看了一眼贺子仪的画,又拿出太子亲手做出的竹具,最后才将目光落到装水稻的盒子上,他问谷粱安,“太子这份礼送得甚合朕意。”
想当年,他也送过先皇同样的礼物,本想着凭此出彩,结果先皇面色平平,根本就看不上。太子今日送同样礼物,让皇帝深感安慰,更有一种同道中人的相遇恨晚,他选太子的眼光真准。
谷粱安谢过皇帝夸奖,坐了回去。他旁边坐着的钟雪芸,对他扬起一个轻柔的笑。太子舒了口气,他观察过了,今天一晚上钟雪芸都没有看向谷粱恒的方向,绿帽子再见吧。
皇帝收完太子的礼物,转首望向谷粱恒:“朕现在期待起恒儿今年要送什么了。”
不明真相的皇后也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臣妾也很期待,听说他可是准备了一份别致又特别的礼物呢。”
谷粱恒站起身,递出一个盒子,皇帝身边的太监过来取走送到了皇帝的手上,一颗东海明珠光泽盈盈。虽然挺贵重,但是毫无新意,皇宫里也多得是。
皇帝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皇后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今年送寿礼大战,太子谷粱安胜。
宴会散时,谷粱恒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太子是故意的,否则他不会先他一步送上寿礼。太子谷粱安在经过他的时候,轻轻挑衅说:“皇弟今晚实是让为兄失望啊。”他原想着,谷粱恒见他送了他准备的寿礼,会当场与他吵起来,他已经提前想好了理由反驳踩他一脚,“这几天皇弟吃饭咬腮帮子并未曾出府,是如何想到这水稻的呢?水稻可不是长在王府里的。”谁知道谷粱恒一声不吭,有点失望呢。
挑衅完谷粱恒后,谷粱安又在宫门僻静处拦住了沉吟,说谢谢沉吟的提议,也是她的提议,让他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他说:“你让我送竹具,其实就是在提点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送水稻,我就先送,断了他后路。谁先送谁有理,同样的,谁先告状谁也有理。”他叹了口气,“以往是我错怪雪芸了。”
他所说的以往是指上一世。那时钟雪芸与东宫侧妃不睦,有好几次,他碰到两人时,侧妃都会先迎上来,哭诉钟雪芸冤枉她,故意推她,还摔坏了她的钗环。他听后便斥责钟雪芸,哪怕钟雪芸说不是她,他也觉得是她在狡辩。
“对付泼脏水的,就是先泼对方的脏水。”谷粱安触类旁通,又学习了,他再次感谢沉吟。“我先回东宫去,我那侧妃现在还没娶呢,我得让人把她找来。”
封静:“找来让她给雪芸道歉?”
谷粱安:“找来当我的老师。”学一学泼脏水的技巧和方法。
封静:“……”大楚国迟早药丸。
从始至终,沉吟都是:“?”女巫沉吟实实在在的迷惑了,人类真是太奇怪了,都什么跟什么呀?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教谷粱安,她自己都不会泼脏水。
封静倒是沉默了良久,有些人的骨子里深存的东西,稍稍经人一点拨,便全冒了出来,令人害怕。她等到谷粱安走远了才轻轻叹道:“等到没了谷粱恒的威胁,他还能……容下我吗?”
一个有两世记忆的、前护国大将军封敬。
沉吟安慰她:“这样的话,我就算真正为你守寡了。”
封静得寸进尺:“我想让钟雪芸给我守寡。”
一转头,钟雪芸站在不远处,神情恍惚,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话。纤盈的身躯摇摇欲坠,黛眉微蹙,微微咬着红唇,苍白着脸色问:“你是……封敬封将军?”
哦吼,翻车现场。沉吟面无表情地想。
第10章 将军你威武雄壮 “未来王妃金屋藏男人……
翻车现场最是刺激,沉吟蠢蠢欲动。
被钟雪芸当面戳破自己的身份,封静心里慌得一匹,她求助地看向沉吟,结果发现沉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甚至排除万难在面瘫似的脸上挤出了看八卦的表情,做好了围观群众的本分。
封静:“……”
钟雪芸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上钟雪芸眼角微红的美眸,封静可耻地怂了,丢下沉吟,转身跑了。
沉吟:“……”这样的将军,在战场上属于临阵脱逃吧?
于是,翻车现场只剩下一个主角和围观群众。沉吟以为钟雪芸会问她,却没想到钟雪芸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封静的背影消失,转身走了。明明很难过的样子,还没忘记和沉吟礼貌道别。
翻车现场如此平静,让沉吟打破了原有的对“翻车现场”的印象,重新定义了这四个字。她原先看的书有误?还是翻车的两位主角与众不同?
沉吟独自站在原地,握着一把没派上用场的瓜子,寂寞如斯。
皇帝寿宴一事,封静彻底得罪了谷粱恒,事后,他质问封静,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会先他一步送水稻作为寿礼?不然,她为什么会在寿宴开始前,一万两卖给他一颗东海明珠?
封静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傻子吗?送水稻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古嘉赐吧?你来找过古嘉赐,太子也来找过古嘉赐。你们俩找的是同一个人,出的主意也是同一个,动动脑子也就知道会撞寿礼好不啦?傻吗?太子不先送,尴尬的就是他了。”
“至于一万两卖你一颗东海明珠,只说明我有做生意的天赋。你应该感谢我替你解了围,不然你拿什么作为寿礼?清风一缕,还是明月一照?”
谷粱恒脸色变了变,太子他暂时不能动,封静背后有军权,他也不能动。但这口恶气要出,柿子捡软的捏,他记恨上了古嘉赐。他派人进定国将军府查探底细,结果意外发现,府内还藏有一人。
据属下说,那人长相俊美,身上气势惊人,封静对他颇为尊重和亲近。
谷粱恒勃然大怒,好哇,原来是封静在府内金屋藏娇。怪不得,她对他一见钟情,求了赐婚后,又对他不理不睬。根本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引起他注意的特别手段,却原来,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替身。皇家血统高贵,封静这就是在给他戴绿帽子。
男人能忍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吗?必须不能!
府中养了许久的死士被谷粱恒召集起来,趁夜就摸进了定国将军府。萧君故、古嘉赐,顺带着沉吟,统统给杀了。凡是惹了他的、他不喜欢的,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那些死士领命而去,乘夜入了定国将军府。是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死士头子颇为遗憾,主子只让杀人,没让放火。
月黑风高夜,除了适合杀人放火,还适合一起喝酒吃宵夜。房门被死士头子踢开的时候,封静和沉吟两人正一手肉串一手酒,见到黑衣人拎着雪白的长刀,封静还特别有地主之谊地礼貌性问了一句:“一起吃点?”
死士头子一句废话也没有,提刀就砍,封静对付起来游刃有余,中间还能继续咬一口她的肉串。
沉吟自诩爱好和平,不喜欢暴力。尤其是刚洗完澡,再打一架的话,肯定流汗,澡就白洗了。她不想力抵,就掏出一把药丸用巫力隔着蒙面的黒巾直接送到了围攻她的四个死士嘴里。
她掏的急,没有区分出毒药和她做着好玩的药。有两个死士在药丸入口之后瞬间倒地,生死不知。另外两个死士喉咙一痒,便觉得嘴巴里有东西迫不及待地要跳出他们的嘴巴。蒙着面的黑巾也没能遮挡住,“噗”一声,像是豌豆射手一样,一朵花便顶着黑巾飞了出来。
两个死士大惊失色,太邪门了。他们喉咙上下,似同发声,蒙面黑巾被第一朵花顶出去后,嘴里的花便不再有阻碍,一朵接一朵地吐了出来。
真正意义上的口吐芬芳。
沉吟暗喜,哦吼,她的吃了就口吐鲜花丸终于制作成功。
一边打死士一边吃肉串的封静,竟然还有余力关注沉吟这边,她见状,不由发出了少见多怪的惊叹:“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口吐莲花?”
沉吟指出她的常识错误:“这是莲花吗?你见过长得和院子里的蔷薇一样的莲花?”
封静吃完了肉串,尖细的签子快准狠地插进了攻击到她跟前的死士的脖子里,鲜血喷射出来,还带着签子上留下的孜然味。
两个口吐鲜花的死士,方寸大乱,看着沉吟的眼光不由带上了恐惧的色彩,出手便缓了下来,沉吟掐准时机,绕到两人身后,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打晕在地。
一地上躺了八九个死士。封静招式豪放,围攻封静的死士,死状亦是豪放。此刻他们温热的尸体渐渐发凉,流出的鲜血在房间里蔓延,血腥味浓厚。
桌子上盘子里的肉串在打斗中被打翻在地,已然不能吃了。封静道了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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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完肉串,封静才想起去安慰沉吟,她柔声劝慰,问沉吟是不是吓坏了,若是怕的话,不如来她温暖而宽广的怀里。
沉吟:“……”渣男本渣。
定国将军府的护卫迟迟赶来,封静让他们把死尸拖下去。沉吟负责解决的四个人,此时还有气息,她的药都不是毙命的毒药,但是被护卫们带走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沉吟:“等等。”
封静不由拧眉,“恩人,你别心软……”
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妇人之仁要不得。
沉吟不主动杀人,但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她说:“留一个,我问问情况。”
封静说问不出来的,交手过程中,从招式和他们不要命的打发上,已经看出这些都是死士。她没想过留活口,因为留了,也问不出什么。
沉吟从自己的小布包掏了掏,掏出一颗药丸来,她闻了闻,确定是吃了就说真话丸。她的药丸从外形看都一模一样,只能通过气味确定。就像武侠电视剧里,不管毒药还是解药,其实都是一颗黑色的麦丽素。
留下来的死士看着似是领头人,沉吟把药丸塞到他嘴里,封静端了盆水泼过去,死士头子悠悠醒转,但眼神呆愣茫然。
沉吟示意封静问话,死士肯定是冲着封静来的,她在这个世界又没有仇人。啊,不对,谷粱恒想杀她来着。
沉吟便问:“你是谷粱恒派来的?”
死士头子乖乖回答:“是。”嘴巴里吐出一朵花。
“为什么?”
死士头子:“未来王妃金屋藏男人。”
沉吟抬头看封静,封静:“?”
她怒了,“胡说,我藏谁了?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死士头子:“萧君故。”
封静:“……”
卧槽,诬陷!
她一把把死士头子再次打晕,慌忙跟沉吟哭诉解释,“恩人,他冤枉我,我和萧先生清清白白的。你相信我,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沉吟只能沉默,她和萧先生也是清清白白的。
封静拖着死士头子走了,她先去查看府里的情况,刺客被派了三处,沉吟一处,古嘉赐一处,最后一处颇为古怪,萧君故的院外十米处。
十来个死士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外伤,面目安详,在熹微的星光里,睡得正香。
封静:“?”
院子的主人萧君故:“可能是在来刺杀我的路上突然犯了困,就原地躺下睡了吧。这告诉我们,熬夜修仙要不得,早睡早起才是。”他嗅到封静身上的烧烤孜然味,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