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的提议道:“樾阳伯母的脸色这会儿看起来不大好,不如现下便喝上一瓶。”
长公主想说不用,但她话还未说出口,就又咳嗽了几声,吓得谢蘅连忙上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便给人顺起了气,同时也不忘将营养液单手打开,递了过去,“樾阳伯母,来。”
“快喝几口。”
东西已经放在了自己身前,长公主接了下来,“三郎有心了咳......”
谢蘅是亲眼看着长公主把营养液喝了下去,方接过瓶子,重新坐了回去。
她斟酌道:“樾阳伯母,请恕三郎逾越,樾阳伯母今日突然发作,可是因赫连屿之故?”
谢蘅心下明白,长公主之所以找她来,是为了赫连屿的蛊毒。但能让长公主如此反应,必然是赫连屿说了什么。
所以,即便是冒昧了,谢蘅也务必要问清楚。
长公主刚喝了瓶营养液,胸腔的难受好了一些,听到谢蘅这么问,她不大自然的笑了笑。
......
赵瑾在长公主的院子外等谢蘅出来。
长公主与谢蘅的谈话,其实并未持续多久。
谢蘅先前便告诉过长公主,她可以让人救赫连屿,但赫连屿曾做过的事,她并未对长公主隐瞒,所以,长公主是知道赫连屿曾经试图想要拿赵瑾的命,去换他的命的。
正因如此,今日长公主找赫连屿谈话时,倒不全是光被重逢冲昏了头脑。
母子二人的见面,赫连屿表现的十分平静和客气疏离。她会气血四散,内息紊乱的原因有许多,并非是赫连屿有多少言语在刺激她,一看到赫连屿如今的模样,长公主很难心下没有变化。
谢蘅出来的时候,见赵瑾和平阳侯都在,她走了过去,主动道:“樾阳伯母服了我的药,这会儿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伯父不用担心。”
平阳侯拍了拍谢蘅的肩膀,他也不问谢蘅与长公主究竟谈了什么,只道:“让三郎特意跑上这么一趟了。”
“三郎可有用膳?”
谢蘅浅笑着回:“多谢伯父关心,三郎用了才出的门。”
“伯母那边还无人照顾,伯父可要过去?”
平阳侯点了点头,“府中厨房有位厨子做的甜点还不错,三郎留下来尝尝再走。”
他说着说着看了赵瑾一眼,“阿瑾,你陪三郎,为父去看看你娘。”
“好。”
这话乍一看,并无什么特别。可当下出事的人是长公主,再如何尊重她的决定,平阳侯也不可能放着长公主的安危不管。
赫连屿是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他当下的身份有些尴尬,也不好直接过问,赵瑾与谢蘅关系不错,由自己儿子出面问一问,了解是什么情况却是再好不过。
就这样,在平阳侯的挽留下,谢蘅在平阳侯府待了下来。
两人在外也不好说什么话,赵瑾便把谢蘅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二人并未交流什么,端看赵瑾的神情,知人心情不好,谢蘅也不好贸贸然的开口。
同长公主的院子一样,虽然屋门未关,但因门帘之故,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况。
赵瑾屏退了下人,并吩咐未有允许,不得擅自入内。本就在赵瑾身侧的谢蘅听到这,双眸微微动了动。
下一刻,就在赵瑾欲转身的时候,他的身后,却是突然轻轻覆上了一个身子。
谢蘅的手穿过了赵瑾的腰,她把脸贴在了赵瑾的身后。
赵瑾身子僵了一瞬。
他看不见谢蘅是什么表情,却能听到她满怀愧疚的话——
“抱歉。”
“......今日之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赵瑾当下的心情十分复杂,这让他没有立马回谢蘅的话。
谢蘅叹了口气,“我其实,昨夜来找了你。”
“本想单独说说话,倒不曾想,在侯府门口,遇到了赫连屿的马车。”
“我以为他有什么算计,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他新落脚的地方。”
“结果临了当头,却被他的手下发现了踪迹,从而暴露。”
赵瑾听到这,眼中情绪有了变化。
他拉住了谢蘅的手。
这边不等人问,感受到赵瑾回应的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她紧了紧自己抱着的腰,连忙解释道:“他没伤我,不用担心。”
“我与他谈了会话,确定了一下他是否有别的企图,亦或是是否会对你们不利。”
“直到得到了让我满意的答复,我这才离开。”
“后来想来找你,只不过,我来了,你却已经睡了。”
“我便只能放弃。”
赵瑾呼吸一滞,他张了张口,问:“什么时候?”
谢蘅想了想,回:“约莫子时一刻过后。”
那个时辰,他还在和自己爹过招......
赵瑾没说话,谢蘅便继续道:“赫连屿总归也跑不掉,我想着过一日再说也不迟,便没直接进你屋子把你叫醒。”
“第二日,也就是今日,大年初一,我作为嫡子,实在是脱不开身,便想着让萧钺来侯府传的话。”
“因樾阳伯母先前与我私下有过交流,我也答应了樾阳伯母一些事,所以,便下意识的让萧钺把信交给的樾阳伯母,而忘了单独告诉你一声。”
她愧疚道:“我并未想到樾阳伯母见过赫连屿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还吐了血。”
“不管怎么说,樾阳伯母今日会突然......”
赵瑾其实并没有生谢蘅的气。
包括平阳侯也是。
他们都知道谢蘅是受长公主所托,也都清楚即便没有谢蘅,知道赫连屿情况的长公主,也会情绪起伏明显,经此一遭。
因此,在事情发生后,二人待谢蘅,态度依旧如初。
只有赵瑾,把担忧放在了脸上,若非他娘强调过这事不要他插手,也不要他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或许在长公主吐血昏迷的那会儿,赵瑾就已经拿着剑找到了赫连屿,二人开始算起了账来。
他会冷脸,是因为长公主的事,却并非是因为谢蘅。
先前刚打发了下人,赵瑾正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谢蘅与长公主之间的事。结果却是让谢蘅误会了。
这还是谢蘅第一次这样主动的亲近他,比除夕那夜举止更甚,一时之间,赵瑾愣在了原地,紧接着就听到了谢蘅对他一股脑的说的这些话和解释。
见人自责,且越说越多,赵瑾回过神来。
他连忙转过了身子。
谢蘅本贴在人背上好好的,那曾想怀里的人却是突然动了。
下一刻,宽厚的脊背变成了强有力的胸膛。她整个人,也瞬间被赵瑾揽进了怀里。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拥抱,赵瑾还有些不大习惯与自然。
他揽着她,闷声道:“你不用与我解释这些。”
“我并未因赫连屿之故,与你置气。”
谢蘅一愣,“哈?”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垂眸看了怀中之人一眼,问:“你昨夜既来找我,怎不进屋看看我在或是不在?”
谢蘅抬眼看了过去,疑惑道:“那个时辰,你屋子里院子里都漆黑一片,不该是已经休息了?”
确实。
昨夜那情况,他们在梅苑那边守岁,旁人看了这边的院子,也只会和谢蘅一样的反应。
但赵瑾一想到昨晚谢蘅来找了他,却就这样直接走了,他心下便有些郁闷。
赵瑾紧了紧怀里的某人。
他也不好解释昨晚的情况,只能干硬的强调道:“今后纵使我睡了,你也可以来找我。”
赵瑾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怕打扰。”
第162章 162新年礼物 看到你,我就不累了……
这是主动邀她来找他的意思么?
谢蘅有些诧异, 可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欢喜,她笑了笑,“看你先前的反应,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 谢蘅没再说, 不过理解起来却不难。
赵瑾眸光微动, “我娘找你救赫连屿,我知道。”
“楚神医那边......”
“楚神医那边, 不用担心。”四目相对,回了话的谢蘅表情慢慢有了变化。
赵瑾看出了谢蘅的为难,“你想问什么?”
谢蘅微顿, 想了想还是试探道:“你和伯父,怎么看赫连屿这事?”
这句话一问, 赵瑾便垂下了自己的眼帘。
看着怀里的某人, 赵瑾默了默。
谢蘅等了一会儿, 也知自己这个问问的有些直白, “那个.....要是......”
就在谢蘅打算跳过这个问的时候,赵瑾却是伸手, 把谢蘅的脑袋按向了自己怀里。
谢蘅看不见赵瑾的表情, 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回话。
“我年幼时,曾幻想过我也能有兄弟姐妹, 但我娘身子不好,因此, 这个想法, 我并未告诉任何人。”
“可真当我有了一个兄长,一系列的陈年往事被牵出,我却不知该如何对你形容, 我待赫连屿的感受。”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谢蘅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赵瑾情绪的失落,她将环在赵瑾腰上的手慢慢的放在了人的背上,愧疚道:“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
赵瑾把脸轻轻贴在了谢蘅的头上,“我知道,你不必内疚自责。”
“这件事和你本没什么关系,把你牵扯进来还让你为难,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想说长公主并非眼里心里只有赫连屿,一心只想补偿。她知道轻重,若赫连屿危及大魏,长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些话到了口边,谢蘅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继续下去。
她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微皱的眉头,谢蘅吸了口气,斟酌道:“......赫连屿病好了,不会在大魏久留。”
“樾阳伯母今日找我,也是和我确认赫连屿的情况。”
“她想知道,楚神医多久能到。”
赵瑾的双眸,几不可察的动了一动。谢蘅看赵瑾是这个反应,没忍住笑了笑,“樾阳伯母猜,你多半是放心不下,所以她让我告诉你,要是想问,直接去问她就是。”
“我估计樾阳伯母现在,正在与伯父说这事。”
赵瑾闻言,微微一愣。
谢蘅一眼见此,未免有些好笑道:“怎么,不相信?”
“你对你和伯父在樾阳伯母心里的地位,是有什么怀疑么?”
这话说着,倒是让赵瑾有些赧然,“没......”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我猜,先前我要是没那么快过来,伯父伯母定然都交流过一遭了。”
她自我打趣道:“也怪我来的太快,害得你与伯父都没时间与樾阳伯母说清楚。”
平阳侯碍于自己不是赫连屿的生父,身份特殊。他一边自责自己若是曾经足够强大,也不会让长公主平白遭那么多罪,一边又不知该怎么去处理赫连屿的情况。
生怕干涉过多或是过少,给长公主平添难过和顾虑。
于是乎,平阳侯此间是想问又不敢多问。
谢蘅的话巧妙之处在于,一句地位的强调,再明确的告诉人长公主猜到了他的想法,让其勿需担心,有疑惑直接询问便可,任是谁听了,心下的忧虑都会减半。
这里传达出的信息是,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妻子,长公主都深深的爱着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谢蘅说完后,笑着看向赵瑾,“现在,你还有什么忧虑又想问的事没?”
懂你的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他也明白你心底的想法。
赵瑾阴郁的心情至此有了变化,他吐了口浊气,眼底也慢慢浮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想了想问:“今日你都忙了些什么?”
“今日我忙的事可不少。”
“累么?”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看到你,我就不累了。”
赵瑾不会说情话,被谢蘅的话逗得耳根红了一红。
不远处就是坐榻,未免谢蘅发现自己的异样,他把人拉到了榻前。
“坐着说。”
谢蘅余光已经瞥见了赵瑾耳根的变化。
她靠在人身旁,戏谑道:“你的耳根,怎么红了?”
赵瑾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许是屋子里有些热......”
谢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是么?”
她凑到了人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昨晚想我了没?”
谢蘅突然这般热情,赵瑾有那么瞬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待回过神来,他方有些羞赧的“嗯”了一声。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骗人。”
她轻哼了一声,“听人说,若是思念一个人,那人就会打两下喷嚏,我昨晚可是一个喷嚏都没打。”
“你这人,究竟想没想我?”
赵瑾愣住,“打喷嚏哪能算作凭证。”
谢蘅不依,“老人都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我想你还知道半夜来找你,结果你又没来找我,还没让我打喷嚏。”
赵瑾不知该如何与谢蘅解释,他笑着看了谢蘅一眼,示意道:“伸手。”
谢蘅听到这,连忙笑嘻嘻的伸出了自己的手,都不带犹豫的。
赵瑾瞧着这,也不意外。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在谢蘅的注视下,给人系到了手上。
手挽上当下系着一条红绳,可与外面常见的又有些不同,上面系着两个玉珠,编法也是两股交缠在一起,谢蘅没忍住好奇问:“这是什么?”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这么问,他有些诧异,“你没收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