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世子少有惩罚下人,还别说是他们。初一心下顿时警钟大响,他也不敢再问,连忙低头应了声“是”,便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赵瑾一人。
他手中拿着的书本始终在停留在了一开始初一出去打发谢蘅时的那一页,初一此间出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看进去几个字。
屋外晚霞的余晖慢慢落下,府中开始点燃灯火。
屋外,知道初一因说错话被罚了,十五有些讶异,“你说什么了,世子竟然罚你?”
初一苦着个脸,“今儿世子拒了谢公子的上门,我看这两人不大对劲,想着缓和一些,哪知道......”
余下的话初一没再说,反倒是一旁的十五呢喃了起来,“昨晚世子与谢公子,不还很好?怎么突然......”
“嘘——”初一见十五又说上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想受罚不是?”
“如今都不知道世子与谢公子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世子不想提,我们不提便是。”
十五往后扬了扬身子,“那谢公子若是再来找世子,该怎么办?”
初一斟酌道:“世子也没说拦着人不要人进,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
二人简单的就这件事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后,便心照不宣的各司其职去了。
这天进入十月份,便开始渐渐冷了起来,从侯府出来,谢蘅也没急着回去。她有段日子没做这个耍帅任务了,便寻思着在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人。然而,溜达了一大圈,老弱病残妇她没怎么见着一个,反倒是走着走着,身后莫名的多了几条尾巴。
有人跟踪自己,这倒是稀奇事。
谢蘅轻笑了一声,但却没有回头,她继续朝前走着她的路。不多时,身后的尾巴就被她甩掉了。
“人呢?”
一个转弯的功夫,前面的人就不见了,这让一群人都有些意外。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完了,人跟丢了。”
这话前脚说完,后脚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
只见说话之人快速的扫了一圈来往的人群和四周的街道,分析道:“那人肯定没走远,我们找!”
“好。”
言罢,一群人随即就分散了开去,很快在街上搜索了起来。
谢蘅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这几人说话时她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可由于模样变了,再加上她把外袍脱了,因此即便刚才有人看了她一眼,甚至她从他们身旁慢慢走过,这群人也没发现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在一旁听的光明正大,确定这群人是找自己,谢蘅也没急着动作,反而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游荡,等着这群人再度聚首。
果不其然,没找到人,那几人很快又碰到了一起。
“怎么办,人真丢了。”
“回去再说。”
“走。”
跟踪自己的人一共三个,都是年轻人,穿着不算差,甚至身上还隐约有一些书墨的味道。
谢蘅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只得先按兵不动。于是乎,被跟踪的人,就这样成了反跟踪的人。
奇芳阁内,坐在最上方的男子见自己人回来,却没看到想见的人,不由得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往后瞅了瞅,问:“人呢?”
回来的人垂头丧气,听着询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欸,跟丢了。”
“这小子走的快,我们慢了一步......”
上方的人听到这嘴角的笑一僵,随即气着拍了下桌子,“你们就这点能耐?啊?”
人跟丢了,回来的几人心情也不大好,其中一人听到这,不免回道:“也就那小子运气好,大不了明日我们再出来一趟,好好会会那小子!”
上头那人被说笑了,没好气道:“你当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好应付?”
这确实是实话。
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般好机会可以偷溜出来。
三人被怼的说不出话,便只能先后坐在了凳子上,喝起了闷酒。
“人跟丢了,是我们的不是,你主意多,你想办法,看怎么处理。”
气归气,但上方的人也没耽搁吃东西。他身旁坐着个美人,打从这群人进屋后,便安静的听着,见氛围不大友好,便一边给某人默默的顺着气,一边言笑晏晏的开始调节起了氛围来。
“郑公子,奇芳阁是个解忧的好地方,郑公子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可好?”
这话要是一般姑娘,还真不敢在这行人面前这么说,但这会儿在屋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奇芳阁的头牌——介心姑娘。
她长得极美,眉眼间俏丽生辉,再配着唇角微微上翘,一话出口,并不惹人心烦,反而还显出几分俏皮。
有人开了这个口,也就有人顺着往下说道:“也是,不过是个臭小子,听说前一月他爹还找了卫老头,就是为了能让他提前进学宫,即便今日不行,往后有的是机会。”
“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莫要被他扫了兴致。”
“对对对......”
奇芳阁是长安的四阁之一,由于与自己的住所位置相反,谢蘅少有来这儿,如今趴在屋顶上听了听这些人的谈话内容,大致是确定了这行人是什么身份。
竟是学宫的学子,还知道她爹找关系入学宫的事。
有点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她且没招惹过这群人,这些人又为何要跟踪于她?看这架势,一口一个小子的称呼,似乎不大友好呐。
谢蘅在屋顶上又听了一会儿,可惜这群人不再说和她有关的事,反而说起了旁的,谢蘅的眼珠子转了转,索性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她并未将面具取下,反而带着它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奇芳阁。
明知介心就在那行人的屋子里,谢蘅却只当不知,面对鸨母的询问,她先是自报了姓名,紧接着才笑着道:“在下心慕介心姑娘已久,今晚想请介心姑娘小酌一杯,不知可否方便?”
言罢,谢蘅就拿了一叠银票出来。
奇芳阁的鸨母姓钱,人都唤她钱妈妈。钱妈妈一看到谢蘅的银票厚度,眼睛都直了,可回过神来意识到人找的是谁,这脸未免又苦了下去。
“诶呀,华公子,真不好意思,介心今晚已经有客了,您看,要不换......”
钱妈妈想说自己阁内还有很多出色的姑娘,但谢蘅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嗯?”一听着人已有客,谢蘅就把给出去的钱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即又抽了几张银票出去,浅笑道:“价格不是问题,请妈妈通融一下。”
自古开花楼的,哪有不爱财的。但想到上方屋子里的情况,钱妈妈却又不得不为难的解释道:“回公子的话,这不是钱的事。”
“介心姑娘是被郑公子要去的,郑公子你知道的...”
“郑公子?”谢蘅狐疑的看了钱妈妈一眼,面对人不解的目光,她笑道:“我不是长安人士,这位郑公子是?”
亏得谢蘅已经被带入了包间,所以,钱妈妈左右看了看后,才敢轻声的对其解释道:“郑公子乃是当朝太尉的嫡孙,贵妃的亲侄子,是长安城皆知的纨绔,得罪谁,妈妈也不敢得罪这位祖宗哪。”
原来如此。
谢蘅倏地笑了笑,“竟是这样。”
“那确实,是我这次不赶巧了。”
钱妈妈赔笑道:“奇芳阁还有十二仙,今晚水仙姑娘还未曾迎客,华公子,你看......”
谢蘅凑巧也还未曾用上晚饭,钱妈妈这么问,她便点了点头,“也可。”
她从自己的一叠银票中抽了几张出来,微微一笑道:“劳烦钱妈妈再备上一些吃食。”
“屋子里不用多人伺候。”
钱骤然减了近三分之二,钱妈妈自是心疼不已,但毕竟这钱是为了见介心而备下,如今即便只有三分之一,也足以支付今晚水仙的费用,她遂也笑着接了下来,“好的。”
“华公子请稍等片刻,水仙姑娘马上便来。”
“嗯。”
说起来,谢蘅也有段日子没来这些风月之地了。屋外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水仙姑娘确实没让她等多久,就穿着一身点缀着水仙花的长裙走进了屋子。
“奴家水仙,见过华公子。”
是个标准的温婉美人。
一旁的烛火适时的迸管溅出几点火花,谢蘅对美人总是格外的有着耐心,她朝其招了招手,却是笑道:“来来来,过来坐。”
身处风月之地,水仙见过各式各样的恩客,谢蘅如今的模样虽不说有多俊朗,可目光澄净,眼中并无任何急色,她对其浅浅一笑,慢慢的走了过去。
二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简单的交谈了起来,这期间,多是谢蘅问,水仙说。
水仙还从未伺候过这样的客人。
但后来,见谢蘅的话总是不经意的围绕着介心来说,她并不傻,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其来奇芳阁的目的。
通过和水仙的交流,谢蘅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这位郑公子全名郑衢,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几乎是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和他一起厮混的,还有工部尚书的小儿子李文远,太史令的重孙周恒以及武安君的胞弟冯凭。
二人把饭用完时,这天也不早了。谢蘅还以为这四人会在这奇芳阁留宿,结果却发现似乎并不是。
这四人中,有三个谢蘅先前已经见过,这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定然是郑衢无疑。
有一个当贵妃的亲姑姑,郑衢的模样并不丑,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走路时下巴下意识的往上扬着,头发上系的一根穗伴随着走动在轻轻摇晃。
察觉到一丝注视,郑衢停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就对上了谢蘅的目光。
谢蘅对其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同一时刻,系统在脑中冒了出来。
“滴滴滴——宿主,检测到sss级目标人物,完成耍帅任务,可获得399点帅气值和777点生命值以及特殊道具一份。”
还别说,谢蘅都快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系统提示的级别任务声了。
似乎上一个还是赵瑾,回长安后,除了意外完成的司马辰的隐藏任务,还少有这么多帅气值出现。
原本她并不打算和这几人有过多的纠缠,但这会儿来看,似乎纠缠有些在所难免?
人自己不认识,模样看起来还十分普通,郑衢皱了皱眉,他很快嗤笑了一声,最后带着自己的几个同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奇芳阁。
莫名其妙被这几人先盯上,谢蘅并不慌张。
学宫的学子,一月只有修沐才能出来,这会儿还没到修沐的时间,所以,这四人必定是偷偷溜出来的。想必这个时候,这几人之所以不留宿,也是急着回去。
对方身份不低,谢蘅没有选择贸贸然和人直接对上。
她在心底留了个心眼,此间跟着人走了一路。最后,见这几人在外浪了大半夜,才从一墙脚翻了过去。
确定了这几人偷溜出来的位置,谢蘅笑了一笑。
此处是条巷道,四周漆黑一片,到底是要回家的人,顶着这面具到时不好解释,谢蘅索性在此处拿出营养液,将面具取了下来。
做完这些,她方才从巷道中走出,结果此间刚走出没两步,一个人影就突然撞上了她。
“抓小偷,抓小偷啊!”
撞上自己的人身形削瘦,谢蘅本想把人扶起看看有没有事,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了吆喝声。
身前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逃跑。
一听到对方是小偷,谢蘅下意识的就拉住了对方的手,“等等欸你做什么嘶——”
这人是二话不说就咬了自己一口,手上传来剧痛,谢蘅倒吸了口冷气,但她并未松手。
听着身前传来的话,咬人者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有鱼?”记忆有些不清晰,谢蘅只得是不确定的问道。
梁有鱼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长安遇到谢蘅。
忆起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连忙低下了头,慌张的留下句“你认错了”就想跑开。
可是,这么会儿功夫,足以让原先落在身后的人追上。
梁有鱼这边才刚走一步,她的头发就被人从后给抓住。“臭丫头,跑!你再跑试试!我今日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长长的头发被人拉住用力一扯,光看着谢蘅都觉得疼。
这个间隙,梁有鱼已经被拖到了地上,她连忙出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看在先前谢蘅曾出手阻拦过的份上,将黑着的脸色稍稍收了收,“这臭丫头偷了我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谢蘅问。
“糖酥和客人给的钱!”
即便被抓着头发也没吭声的梁有鱼,听到这却突然反驳道:“我没偷钱!”
谢蘅皱眉,“她说她没偷。”
小贩生气道:“这臭丫头的话怎能相信!”
周围开始有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谢蘅看了一眼,懒得与人争辩,只问:“你损失了多少。”
小贩看了看谢蘅,又看了看手中抓着的人,紧接着眼珠子转了转,“这丫头偷得糖酥加钱,至少都有五两三钱!”
谢蘅被小贩这话说笑了。
五两银子,这便是一普通人家两月的开销都有多。一卖糖酥的小贩,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挣这么多钱,她看起来是不差钱,可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宰。还别说,梁有鱼说,她并未偷钱。
谢蘅扣着人的手稍稍的紧了紧,面上却浅笑着问:“你好好想想。”
“究竟是多少钱。”
“啊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