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子坦然接受回春液的功劳,毕竟那也是她放的,是她救了一颗种子。
她直起背,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等下了课,她身边立刻凑来许多人。
“樱子好厉害。”
“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樱子柔柔一笑:“我都是听明师教的,大家不要急,一步步来。”
“能教教我们吗?”
金樱子环视一圈,这些人里都没有厉害的,这让她有些微失望。
“等我变得再厉害一点就教你们。”她委婉拒绝道。
这一番话没有引起人反感,还让不少人对她有了好感,觉得她很谦虚。
金樱子被簇拥着出门,出门时撞上另一波人。
领头的是程齐宫。
虽然前段时间他被江明鹊打败,在弟子宫狠狠搓了颜面,但他有实力会经营,班中人也有为他身份地位的,想得些好处的,追随他的也不少。
两方人都觉得对方会让,倒没想到会撞上,皆同时愣在原地。
金樱子看他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她阿爹说入了仙门,应当多结识新朋友,最好是能够帮助她的,程齐宫也的的确确符合这一条件。
但他那日被江明鹊打得满地找牙的狼狈模样让她永远也忘不了,所以迟迟没有结识他。
程齐宫友好地侧身,让了金樱子。
金樱子被拥着出去。
弟子宫的人日渐增多,原本宽敞的大门拥挤不堪,时常有小摩擦,现在都要排队出去。
队伍从弟子宫排出去,一直连接到云船上,人员如蜗牛般缓慢前进,吵吵闹闹不见安宁。
金樱子在人帮助下插队到前排,她插队的是一行外门队伍。
被她插队的女孩一愣,还是委委屈屈让开了道。
甲字班的人这时也下了学,远远走来气质斐然,与排着队伍的人不同,他们天生就有种自信,一个个像高山,令人难忘其项背。
队伍忽然变换身形,似乎在为高山让路。
金樱子抿着嘴,紧紧看着那走在最前端的人。
所有人都在为她让道,这是理所当然的荣誉。
江明鹊。
她的名字在一月前还无人知晓,现在乘秋宗,或者说天下修士都知道她的大名。
她拒绝了道君的邀请。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位的意义,现在知道了,也有了弟子对她共有的情绪。
羡慕又妒忌,又怀着嘲笑,笑她不识好歹。
甚至恶意揣测着她会泯然众人,没想到人家一直站在高高的山巅。
“那是传闻中的江明鹊吗?真厉害。”
金樱子敏感地回头,发声的是被她插队的女孩。
看到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两人论其颜色,她自愧不如。
又观其她身上的寒酸的铜牌,上刻着名不经传的停韵门,金樱子心中有了小算盘。
她正愁没有引人关注的焦点,在这个关头,哪有什么比一个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交好,要更引人注目呢?
她还可以得到那些外门弟子好感。
金樱子友好道:“你也知道她啊。”
那外门弟子一惊,瞪大双眼,像是被吓到的兔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她身后站着的一位男孩警惕地看向她。
金樱子捂嘴轻笑:“对,我是丙字班的金樱子。”
“我,我是亥字班的洛云婧……”
金樱子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洛云婧三字在哪里听过。
金樱子:“你的名字很好听。”
洛云婧脸上红扑扑的,湿漉漉的眼睛像鹿眼,可爱又惹人喜欢。
头一次遇到这么友善的内门弟子,她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裙角,小声道了句谢谢
她身后的男孩也不再那么警惕。
金樱子又看向走远的江明鹊,温柔道:“我方才听你说起江明鹊,说起来,我还是江明鹊的同乡呢。”
洛云婧睁大眼,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遇。
她对金樱子印象也不错,想着能继续和她说话,便顺着说了下去。
“真的吗?”
金樱子点点头:“只是我知道的,可能与你听说的有些出入。”
金樱子把江明鹊的身世娓娓道来,洛云婧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父母双亡,自小流浪做着脏事。
洛云婧感同身受,因为她自小也是无父无母,被伯娘虐待长大,她时常被伯娘罚着绣花,她学的慢,总会被伯娘打手心。
金樱子有些地方她觉得假,但是有江明鹊同乡这一身份,她便打消了疑虑。
金樱子说完话,对洛云婧震惊地神情颇感满意。
“原来她有这么坎坷地……身世啊。”
“是啊。”
洛云婧减少了对江明鹊的距离感,发现一直仰望地星星原来……并不那么璀璨。
洛云婧鹿眼眨了眨:“金姑娘,你和我讲话,不怕,不怕……被内门弟子说吗?”
金樱子闻言,义正言辞道:“勤奋努力的外门弟子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内门弟子,说不定比内门弟子还厉害呢!”
洛云婧听得神色激动。
金樱子这番话说进了她的心坎,她也会变成内门弟子的!会比江明鹊更厉害的!
江明鹊这样的人能行,她也行。
金樱子和她身边的弟子听了都有触动,看向金樱子的眼神友好不少。
金樱子也跟着笑起来。
在她们的不远处,有几个甲字班的听到了金樱子说的话。
他们凑在了一起。
“丙字班的谁,说这话……”
“其心可诛!”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江明鹊的可怕。
现在还留在甲字班的,都没有蠢人。
他们这群立在顶端的天之骄子,不只是天资卓绝,还心智通明,自然明白金樱子这番话会起到什么作用。
她这番话会让不了解江明鹊,仅仅只是听闻其名之人,会看轻江明鹊。
玉璧有瑕,他们便看不到玉璧的美,只会专注那一块微不足道的瑕疵。
“要管吗?”有人试探着问。
现在的江明鹊不只是江明鹊,她还是甲字班的门面,有人往上泼脏水,他们自然要与人理论一番。
“擂台上走一走便是!”
“不妥,方才不知道多少人放了耳朵,堵住嘴,他们反而会觉得不满,杀也是杀不死的。”
有人冷笑:“这人不知道是哪一峰的,身后什么势力,先打听打听。”
“最好的办法是……楚师不是说十日后会与他们一同入幻境,到时见真章。”
第21章 谢谢
江明鹊自然没有听到这番讨论,她总是来去匆匆,除了祝思珂,其他人都找不到与她搭话的机会。
她也甚少踏出山门,可以说除了迟清禅带出去遛一遛,她都没有出去过。
迟清禅都怕她把自己给闷坏了。
本应该是好动的年纪,还没灶台高的小女孩,一丝不苟地捏着面团,手中的灵力运用地炉火纯青。
她本人或许没有察觉,练气二层将灵力掌握到这种程度,是怎样一个恐怖程度。
迟清禅也不觉得惊讶,他本人也是挂壁一个。
迟清禅在一边拍拍手,赞赏道:“进步了。”
江明鹊拂过脸上的细汗,面瘫的小脸上装出的高兴模样。
迟清禅:“……”
他横看竖看,江明鹊勾起的笑脸都不像快乐的样子。
迟清禅叹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江明鹊摇摇头:“师傅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迟清禅又提起另一件事:“我听闻你们十日后有幻境比赛?”
江明鹊点头。
他蹲下与江明鹊平视:“去不去看看灵兽?”
江明鹊对此没多大兴趣,但迟清禅开口了,还是点头应允。
迟清禅放出小船,带着江明鹊往乘秋宗深处走。
江明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打坐吸收灵气。
小船行驶好一会,迟清禅声音响起。
“徒儿,睁开眼看看。”
江明鹊收功,睁开眼。
下方正是灵兽园的地盘,那是一座一眼见不到头尾的山脉,高峰耸立入云,有巨兽盘着高峰沉睡,其中有无数奇珍异兽。
飞鱼仙鹤在云间起舞。
甚至深处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小竹船高悬云峰,悠哉悠哉驰入其中。
江明鹊经过一只眼睛比小竹船还大的走兽,距离近到甚至能看清楚它身上的麟甲和毒囊。
巨兽缓慢地吐出舌头,卷起一根巨树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带起的动静不亚于一场小地震。
船最终停在一座灵山上,下方是一片泛金的湖泊。
江明鹊上一世来过此地,为的是……给玄度道君喂鱼。
此地灵气不亚于乘秋宗主峰,极容易诞生天地灵物,比如说这片池子里的东西……
迟清禅带起斗笠,拿出一只钓鱼竿,坐在小船头。
江明鹊没有在他鱼竿上看到钩子,上面绑着着一个百年香灵果。
下一秒,迟清禅往金灵果上糊了层浆糊。
江明鹊感觉莫名其妙。
他对她招招手。
江明鹊走进,迟清禅把鱼竿给了江明鹊。
江明鹊:!
“下面这一块是金目鱼塘,那鱼滋味甚美,让人回味无穷。”
江明鹊:“……”
可不是,这金目鱼吸收天地日月灵气,滋味自然是顶妙。
只是它五百年才长出一两条,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玄度道君对这几条小玩意儿护得像眼珠子。
便宜师傅竟然吃过了!
看他这架势,似乎还想吃。
夺笋呐。
“师傅我今日运气不太好,估计是钓不到鱼,小徒儿试试,能钓到今晚就给你加餐。”
江明鹊可耻地心动了。
迟清禅拿起香灵果往下丢,鱼线迅速拉长,掉进水塘里。
迟清禅变出摇椅躺上去。
有身如巨鲲的灵兽在云中翻了身,惊起一片飞鸟。
金灵果才下去,鱼线瞬间紧绷起来,江明鹊神经也跟着紧张。
江明鹊:“师傅!”
她感觉到有什么拉扯着金灵果,她拉扯不过,只能被迫往下拉,脚踩进了淤泥里。
迟清禅应了一声,慢悠悠地掏出个葫芦喝了口,举起手扬了扬:“小徒儿!加油!加把劲!”
江明鹊:“……”
水里拖着她鱼竿的东西露了一截尾巴,尾巴地往水面一拍,溅起的三丈高水,落江明鹊满身。
江明鹊头上还掉了块水底淤泥。
她和这东西杠上了。
江明鹊吐出个定,双脚稳稳扎在泥里,那东西恼了,又拿尾巴甩了江明鹊满头泥巴。
迟清禅:“噗。”
江明鹊与他隔得不远,自然听到了这声笑,愣神的一瞬间又被那鱼拖进去一点。
江明鹊把比她人还高的鱼竿往肩上扛,自己往反方向拉,用上灵力与那鱼拔河。
迟清禅笑倒在摇椅上。
“清禅师叔,你这可不厚道。”
迟清禅身边出现一个头上插着红羽,肩头趴着五只红羽幼鸟的温和青年。
迟清禅:“远山啊,好久不见了。”
符远山:“清禅师叔忘了,你前日才来此地薅走了许多灵果。”
“是吗,人老了就是这样,记不住事。”
“清禅师叔多虑了。”符远山看向江明鹊,“恭喜清禅师叔收徒……这孩子是魔修?”
符远山能从那小女娃身上,感受到被遮掩的魔气,若换做其他人,或许会看错成煞气,但他打小与灵兽作伴,感官与普通人不一。
这一股帮忙遮掩的强大力量,不出意外,应该是清禅师叔的。
迟清禅食指在嘴边竖起:“这孩子,有些特殊罢了。”
符远山会意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此事。
“算算日子,玄度师叔下月会来看鱼,清禅师叔你拿走了,我应当如何交代?”
迟清禅:“你就实说,被别的灵兽吃了。”
符远山深深看了迟清禅一眼,似乎是被人不要脸的程度震惊到了。
“清禅师叔,我会照实说的。”
符远山把照实咬得重了些,一副不与人同流合污的表情。
“难道你不想尝尝这鱼是什么滋味?”
江明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她腰高的金目鱼逮上来,就见迟清禅身边多了个青年人。
灵兽园,守园人,符远山,摸到半步天劫门槛的人。
虽然为人亲和,但若碰了灵兽园里什么东西,哪怕是最普通的走兽一根毛,他会变成比灵兽还可怕的存在。
江明鹊吓得手一松,金目鱼跳起来扇了她个大嘴巴子。
鱼掉在泥巴里蹦蹦跳跳,不知是灵物还是什么原因,它蹦跶如此热烈也不见沾上泥巴。
她阴沉地盯着这条鱼,踹了它一脚当出气。
迟清禅:“小徒儿,快来,为师起锅烧油了!”
江明鹊闻言,拽着金目鱼的鳃奔向迟清禅。
迟清禅伸手去接,江明鹊往后躲了躲。
江明鹊:“师傅,脏。”
迟清禅一身干干净净的,她不想把泥染到他身上。
迟清禅失笑,摸摸她满是泥巴的头:“小事。”
迟清禅施了清洁咒,泥猴又变成干干净净的小女童,他指节点了点江明鹊脸上红肿,便消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