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眉心,这一秒给她带来的伤害足够她喝一壶了。
这是虚幻的没错……那应该她还是在幻境里,那她之前判断的爱境也没有错。
她把不对劲的东西都举了出来。
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幻境,一个是世界里的历史事件和人。
她是真实的,披了一层人傀的虚幻皮,但可能被人傀师看穿了真身。
这是不合理的一点,幻兽怎么会主动揭穿她的身份,它们只会蒙骗她相信自己就是人傀。
除非是人傀师自己说的。
幻境是由幻兽创造的,是爱境,这一点小林道士验证了,人傀师也在验证这一点。
石牌秘境里出现的历史事件和人,却根本没有爱境的感觉,本身爱境里有这样的背景故事就离谱。
所以最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历史事件上。
江明鹊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了一声巨雷响动!
从天而降一道雷光,把她的笼子给劈坏了。
要不是江明鹊闪得快,断个胳膊都是轻的。
她向周围看去,迟清禅也被劈了出来,只是他身上的锁链还完好无损着。
他抬头看着天,江明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空上站着两个人。
天上昏沉沉的,一层乌云压得极地,电闪雷鸣。
人傀师被劈掉了一身的皮,出现个浑身赤色的丑陋男人。
一声雷响过后,又淋下一阵雨。
江明鹊这回才真正看清楚,那人傀师的样子。
他头不正常的肿大,五官拧在一起,脸上还有烧伤的痕迹。
而他前面站着一位身着布衣短打的普通男人,他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站在了天上,和那人傀师平起平坐。
人傀师疯狂大笑,“迟谷源!别来无恙乎?可惜你来晚了!你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顷刻间雨露凝在空中,化作数枚冰颗粒向迟谷源打去!
“你可以试试。”
迟谷源。
那位被后世人称之为道祖的男人挡掉攻击,眼含怜悯。
“全兰晁,你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疯癫的人傀师静默了一会,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惑。
全……兰晁是谁?他是全兰晁吗?
他脸上的赤红缓缓下降,眼神复杂,他嘴唇嗫嚅几声,像是在说对不起。
不过下一瞬间,又被煞气侵蚀神识。
他是全兰晁又如何!他现在做那么多事情还能回头?
“别假惺惺的!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还有那个女表子!”
“至今为止,全兰晁,你还不觉得你错了吗?”
“错?”全兰晁古怪的笑,“我没有错!”
全兰晁攻击了上去!
两个人化作流星在天空对打起来,哪怕高悬于万里高空之上,余威都让地面开始极速分裂!
迟清禅在颤抖的地面上跑到了江明鹊的身边,对江明鹊道,“如果现在不跑,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江明鹊抬眼,没有动,反问:“你怎么不跑?”
“我还要干大事。”
“那我要看你干的什么大事。”
迟清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江明鹊淡定的回视。
迟清禅确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有一瞬间,江明鹊想要欺师灭祖。
但她只是将灵力凝在指尖,划过迟清禅手上的伤痕。
迟清禅手反射性一缩,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强硬地让他手上的伤愈合。
迟清禅看着她,暖金色的眼中闪过深思。
这块伤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是方才不小心波及的。
他从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会这样在意他的伤势。
他真被池子泡坏脑子,失去记忆了?
江明鹊敲了敲迟清禅身上的锁链,根本弄不掉。
迟清禅:“别浪费力气,拿来多呼吸呼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是人傀,不需要呼吸。”
“我记得你上一次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过去的我说的,你要找过去的我说理。”
“你一小姑娘从哪里学这么多歪理。”
“我说是你身上,你会信吗?”
迟清禅笑起来:“信,你一定是我徒弟,所以才学到了精华。”
江明鹊一惊,看到了迟清禅戏谑的笑。
她后知后觉又被迟清禅套了信息。
不过也没关系,这里又不是真的。
“我开……”迟清禅笑容一顿,猛地往江明鹊腿上踹了一脚。
“走!”
江明鹊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上,发现迟清禅身后出现一只赤红的手,他消失在空气里。
那手不甘心地捞了捞,没抓住江明鹊。
迟谷源没能够追得上,落在了江明鹊身边。
江明鹊:“……”
这就是男人吗?
前不久刚对她求婚,没一会就直接把未婚妻给丢下了。
她对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迟谷源沧桑的金眼看着她道:“你不是属于此世的人吧。”
江明鹊拍拍手站了起来:“你有证据?”
迟谷源负手站在她身边,眼角笑起来有细纹。
“你给我的感觉,和全兰晁一样,但你又是独特的,你是不是也能预知某些未来?”
江明鹊没说话。
“很多时候,全兰晁忽略了这是个活生生的世界,预知到那些东西,反而束缚了他自己。”他似提醒似感慨道。
迟谷源又不知道看着哪里:“你要走吗?我可以送你。”
江明鹊:“你不去找迟清禅?”
迟谷源:“他们两个人都太了解我,一个故意躲着,我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他这次闹出的动静大了些,我根本找不到你们,清禅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拦不住。”
江明鹊:“就这么生生看着他赴死?”
迟谷源眼神不知道投向何处:“他遇到那么一两件值得做的事情,他能做成,我便支持他。”
“所以,”江明鹊寒声道,“你就让他成为那全兰晁的夺舍容器?!”
她早就应该猜到的。
迟清禅所说的尸池子,是用来炼活傀的!
这东西会活生生地将他的灵魂和□□,一丝一丝的剖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经历多少危险?他有多痛?”
说着,她的声音中有了一丝颤抖和哽咽。
迟谷源深深看着她:“小友,你看到这天下了吗?”
“我们不去救,就没人能救了。”
“我们啊,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天魔体的煞气四溢,腐蚀着大陆海洋天空每一寸土地,不多时整个修真界必将沦为一片死地。
方才他与全兰晁交手,他已经不敌。
只有等迟清禅被全兰晁夺舍之时,那将是他最弱小的时候,也会是他们最佳的下手时机。
江明鹊眼睛眨下了眼泪。
奇怪……人傀是没有眼泪的啊。
江明鹊擦干眼泪。
“你把我送过去。”
“没必要牺牲自己。”
“你们也需要能够拖延时间的人吧,我能够在他夺舍的时候帮你们拖延时间。”
“小友,你进去,出来可就难了。”
“他都不怕什么,我怕什么。”
迟谷源最终把她放到了魔域。
没一会,江明鹊就被抓进了牢笼中。
等黑布收起来的时候,她出现在全兰晁的魔宫里。
全兰罩已经毫不掩盖自己的脸了,他隔着笼子看着江明鹊。
“亲爱的,对不起,我原本想让你和我一起走的,可是这该死的迟家兄弟阻止了我!”
说实话,全兰晁不用迟清禅那张脸,江明鹊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全兰晁得不到回应又要发作,他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说你爱着她,你要纵容她。
他说服了自己,解开笼子,带着江明鹊参加他的地下宫殿。
这是无数具骨骸造成的地下尸殿。
全兰晁给她介绍。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只等那群正道修士进来,它们瞬间就能把他们淹没!”
他拿出一块亡者令,轻轻一挥,黑暗中有什么动了起来。
首先是一两声骨头碰撞的声音,而后无数尸骸动了起来,阴森恐怖的亡者之气溢满整个宫殿!
无数尸骸站在全兰晁面前俯首跪拜,他在狂笑。
“我已经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昭告天下了,再过不了几日,把那些臭虫都引过来杀掉!”
“我要征服这天下!我要迟谷源和洛月琳跪在地上求饶!”
“到时候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他计谋简单且光明正大,就是要请君入瓮。
天空不知道何时升上了一轮诡异的血月,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天空前进。
江明鹊看得一咯噔。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每次她的天魔体一到魔域的血月天力量就会猛的增长,直到失去意识。
他们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我的玩具呢?”
全兰晁皱眉,江明鹊柔声道,“不是说好的给我的玩具吗?等会你忙起来又不见了人,还不准我找玩具玩了?”
全兰晁妥协了:“好吧好吧,那你跟我来。”
两人走过枯骨长廊,全兰晁打开了一间黑漆漆的殿门。
江明鹊踢开一根骨头,在里面看到了锁在骨堆里的迟清禅。
江明鹊:“可以把他放出来吗?”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全兰晁沉下脸:“那不行,你是不是想绿我?不然你怎么总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江明鹊:“我是你制作的人傀,心里自然只有你。”
全兰晁看着江明鹊脖子上的红绳又笑了。
“瞧我把这事都忘记了。”
全兰晁的魔修属下又找到了他,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后,全兰晁心情更加愉快了。
“我得准备起我们的婚礼了!你在这里好好玩。”
全兰晁走后,江明鹊点起光,穿过谷堆走到了迟清禅身边。
他的嘴巴被封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
江明鹊试着撕,结果被电焦了手指。
迟清禅挤挤眼。
他怀疑迟谷源直接把她丢来的。
“是我自愿来的。”
迟清禅愣住,挑眉,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得懂你的意思。”
迟清禅眼睛笑成了月牙。
他越来越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现在不想告诉你,还有,我能揍你一顿吗?”
以后的师傅她下不去手,现在的师傅……她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迟清禅眼睛瞪大,最终妥协地缓缓闭上眼,只是合上眼缝的时候,他又睁开了一丝缝隙。
江明鹊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掐了掐。
这种力度在迟清禅身上就是挠痒痒,他眼睁开,就对上一双含着眼泪的眸子。
不过很快她的眼泪又没有了。
最后他只听见一句话。
“你救你的苍生,我救你。”
他脸上麻麻的。
叫一个姑娘救他,这像是什么话。
红月越来越上,直到悬挂在中天。
她被人描眉画眼,披上了红喜服。
周围一片静默,人人走路都不发出声音来,生怕惊扰了谁。
江明鹊坐上了轿子,前后十六位傀儡抬着,静默地抬着她向前走。
左右不过宫里绕几圈。
在第三圈的时候江明鹊看到了玄度的剑。
那月华剑光似要把此间宫殿全部劈碎,奈何敌军实在是太多,很快江明鹊就看不到了。
轿子停在了宫殿最高处。
这里站着她许多眼熟或不眼熟的魔头们,他们都朝着江明鹊投来探究的目光,好在江明鹊提早准备了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全兰晁难得没有发疯,他顶着迟清禅的脸来迎接了江明鹊。
“亲爱的,”他的手如蛇一般在江明鹊臂上游走,“等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江明鹊不是很想看全兰晁给的惊喜,因为每次都有惊无喜。
“诸位!欢迎诸位能够来到我的婚礼上!”
许多人都不明白婚礼是什么意思,但结合江明鹊的嫁衣都一知半解。
道贺声此起彼伏,全兰晁嘴角裂开,哈哈大笑。
“诸位先不要着急,这婚礼一时还结不成,因为底下来了些小虫子。”
全兰晁看向宫殿底下,语气古怪:“而他们,正在不自量力地想要破坏我愉快的心情。”
有人一马当先。
“大君在上!我愿为大君效犬马之劳!”
全兰晁蹙眉,把那出声的人杀了。
那人的血溅在枯骨上,没一会就化作了尘土。
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又按下了心。
“我讨厌被人叫大君。”全兰晁又挽起江明鹊的手,“亲爱的,你说他们应该叫我什么?”
江明鹊:“叫魔尊吧。”
全兰晁眼中狂热:“对!还是亲爱的懂我!你们听到了吗?以后都喊我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