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郁见初芮已经醒了,缓步走至病床边。
“还好吗?”
他永远都是这副斯文谦和的模样,初芮却觉得害怕。
初芮没回答,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指甲的抓痕还很明显。
江寒郁笑一笑,眸里是和煦的光。他将带过来的盒子递给初芮,“给你的。”
小小一个纸盒,让初芮想起昨晚最后那一幕。
江寒郁应该不会残忍到……把那个女人的手指头留给她看吧……
“什……什么东西?”
看初芮惊慌害怕的模样,江寒郁忍不住靠近她,轻抚她的脸,笑着问:“你不会是以为这里面是血淋淋的手指吧?”
初芮呼吸明显一滞,瞳孔放大,脸色更显苍白。
“你放心,让你害怕的事情,我不做。吴妙常的手指,还好好地在她手上。”
……
原来昨晚,只是虚晃一枪。
初芮定下几分神,问江寒郁:“她……到底是谁?”
“她是你妈常去的美容中心的老板,和你妈一起跑了的男人,是她外面养的人。自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跑了,又找不到人,只能找你算帐泄愤。”
江寒郁说着,稍微停顿,手指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初芮的头发,语气温柔。
“你真傻,自己送上门。”
是啊,真傻。
初芮也觉得自己傻。
如果知道梁韵白和那个男人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她肯定不会那样傻兮兮地去打听。
“你.妈的事,不用再打听了。她决心要走,便不会给你找到她的机会。”江寒郁缓缓说道,“我不需要她回来给交代,你也不需要将这件事当做自己的责任。”
“你只需要好好地在我身边,知道吗?”
初芮心内一动,装没听到,岔开话题:“那个叫吴总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寒郁眼眸微定,转而笑一笑:“怎么,你怕我真的要了她的命?”
他摸摸她的脸,柔声说着:“犯法的事我不做,一辈子这么短,我当然要每天陪着你,怎么能去坐牢呢。”
“……”
初芮不自觉地垂眸,把头转向一边,不动声色地躲开江寒郁的手。
江寒郁唇边的笑意未消,手垂下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挨这一遭。”
从眼底划过的冷厉很快消散,他抬眸看她,仍是笑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你伤的不轻。要是在医院觉得无聊,可以叫你朋友来陪你。”
江寒郁说着,拿起刚刚被放下的盒子,“这里面是手机。你的摔坏了,这是新的。”
“我的号码已经存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初芮怔怔望向他,觉得喘不过气。
“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对她越好,越叫她压抑,叫她害怕。
初芮真的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对他莫名地感到害怕。
虽然昨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来拯救她的。
他也好像在那一刻给了她从没有过的希望和安全感,可是——
她真的不了解他,不懂他的想法。
那些未知和阴晴不定,真的叫她怕他。
“初芮,别拒绝我。”
仿佛是种命令。
初芮张张干燥的唇:“我……”
话没说出口,她的脸被江寒郁重新抚住。
几乎是同时间,属于他的气息靠近,她看到他沉敛下来的目光,随后唇瓣被轻轻压住。
他在她唇边轻浅地落下一吻。
唇瓣只相触了那么一秒便分离,初芮的呼吸却像是被掠夺,无法思考。
最后,她听到他说:“没有你,我会死的。”
第9章 chapter 09 “不介意现在就……
09
师音过来看初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拎着果篮走进病房,病房很安静,只看到初芮一人侧躺在病床上,手指轻碰着唇瓣,一副心不在焉有心事的样子。
“初芮?”
师音轻声喊着,“你还好吧?”
听到师音的声音,初芮堪堪回神看过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试着从床上起来,师音连忙放下果篮过来扶她。
“你小心点,听说你伤得不轻哎。”
有师音扶着,初芮坐起来,背靠着床头,不大明白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家那位告诉我的。”
“?”
师音看初芮一脸懵的样,笑一笑,说:“就是差点成为你哥的那位。他下午来找我了,跟我说你住院的事,让我有空来看看你陪陪你。”
原来是他。
初芮想着,无力地抚着肋骨疼痛的地方,面色憔悴又苍白,垂着眸,似乎有心事。
师音看出来了,以为她是被昨晚的事吓的,就安慰她:“没事了,现在都过去了,你别再想那些事。以后一个人出门小心一点,你昨天怎么不叫我陪你一块呢,好歹我也学过跆拳道,谁敢欺负你,我直接一个旋风腿扫过去,打的他满地找牙哭着找妈。”
初芮被逗笑,忍不住笑了一下,肋骨被牵着疼,她马上又止住笑容,说:“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只是想去打听一下我妈的事。”
“对了,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谁啊?”师音故意装没听懂。
“……”
初芮有点无奈,“下午找你的那个。”
“噢,你未婚夫啊。”
“……”
初芮刚想辩解江寒郁不是她未婚夫,师音就找了张椅子,边搬边说:“他就说你被你妈连累,受了伤,在住院,让我来陪你。”
她坐下来,又从自己带来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冲初芮晃了晃:“吃苹果吗?”
初芮微微抿唇,摇摇头。
师音放回苹果,继续说:“说起来,他还挺关心你的,对你又好,你看你的病房,VIP,这可是江市最贵的私人医院。”
“上次远远看一眼,觉得他长得还不错,今天近距离一看,真是帅啊,皮相完美,教养良好,嫁给他好像也不亏噢?”
师音笑嘻嘻的,既在开玩笑,又在说实话。
可初芮明显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耷拉着脸,心事重重。
师音不禁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好像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面对师音,初芮不想隐瞒,把心底的感受说了出来。
“师音,我害怕。”
“怕什么?”
“……怕他。”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初芮原本没多少血色的脸愈发的白。
师音顿一顿,有些愣。
“为什么怕?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初芮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怕,可是我就是觉得好压抑,好不想面对他。尤其是经过昨晚的事,现在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想躲。”
师音是直性子,又跟初芮一样母单,不大懂男女之间的这些事。
光从表面看,好像江寒郁这个人……还行?
于是她想了想,说:“今天他找我的时候,看起来对你很认真,应该是真的喜欢你?说实话我也想不通,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想跟你结婚,怎么会对你好呢。”
初芮不知该怎么跟师音形容,总之,江寒郁这个人,绝对不是师音表面看到的这样。
尤其是经过昨晚之后——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都会觉得惧怕。
江寒郁对于初芮来说,就是未知的。
他越是对初芮温柔耐心,初芮就越是觉得像被人掐住喉咙,四面八方涌来的全是危险的窒息感。
师音看初芮一直在出神,不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先别想那么多,起码……他不会伤害你对吧,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你现在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再过一个月就开学了,我们还得回学校呢。”
是啊,很快就开学了。
初芮心口仿佛有块石头落下。
等回了学校,或许……就不用面对江寒郁了。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思的?”师音还是免不了八卦:“以前你们是哥哥和妹妹,他好有胆子。”
初芮动动唇角,无奈说:“哪里是哥哥和妹妹,只是差一点而已。”
想了想,她略微叹气,“或许,他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而是因为……那件事吧。”
“什么事?”
“他被绑架的事。”
师音嘴巴张大,眨着眼,很是吃惊:“啊,这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我和我奶奶去过他被找到的那个岛,我的姨奶奶住在那。那时候我贪玩,一个人跑到岛的背面捡贝壳,就……看到了装着他的那条编织袋。”
师音愣了半天才听明白过来,“所以……是你发现他的?”
初芮点头:“你知道我向来胆子小,那时候我也才十岁左右,被吓得发烧住院好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本来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忘了,结果现在……”
说起来,那都已经算是初芮的童年阴影。
事情发生后,初芮再没去过那。
本身偏僻的小岛之后被政.府规划成旅游用地,岛上为数不多的居民都搬迁了,唯一的亲戚姨奶奶也年老离世,她也就没有再去的理由。
师音仔细想想,觉得这当中确实可能有些问题。
“我本来以为他对你是一见钟情,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初芮无力地叹气,“哪有这种报答的。”
“好了,别想了,反正说起来,你们都算是有缘。或许,他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就是单纯看上·你了而已。而且我觉得,他不会伤害你。你要是真觉得怕,就等伤好了,开学了,离他远远的。”
真的能离得远远的吗?
初芮沉思着,对此竟没有一点信心。
本来师音是准备明天过来看初芮的,但是心里放不下,手机又联系不上,才临时决定晚上来看一看。
她家里还有事,陪了初芮一会,就先回去了,约好了明天再来。
师音走后,病房又归于安静。
夜深人静,初芮睡不着。
闭上眼,眼前就是昨晚那个女人和壮汉,狰狞和凶狠在眼前一一划过。然后还有……
江寒郁。
她好像现在都能记得那一刻他外套的味道,很温暖。
初芮是个缺爱的人,儿时的经历,让她无法抗拒别人对她的好。
她承认,江寒郁偶尔有时候会让她心有触动,但那也只是偶尔的一瞬间,更多的,还是畏惧。
这种畏惧,让她一直在猜测江寒郁真实的目的。
夜里没有输液,护士没有进来查房,护工倒是进来了两次,查看初芮的情况。
之后再没声响。
夜越来越深,初芮有一点点睡过去,睡梦之中仿佛又听到什么声响,她以为是护工又进来了。
无意睁眼,她看到月光之下,床边坐了一个人。
初芮忽然被吓到清醒,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才勉强缓过神。
江寒郁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身披夜色,坐在她病床前。窗外月光稀薄照亮他的脸,冷白的肤色清晰的轮廓,狭长眼睛微微敛着,静静看她。
“吓到你了?”
他声音清润柔和,像极了一个生性温柔的人。
偏偏初芮觉得那是他的假象。
“你……怎么会在……”初芮动了动,不大习惯躺着看江寒郁,想坐起来。
江寒郁适时起身,扶住初芮手臂和腰,帮她坐起来,再将被子给她掖好。
他离得近,初芮清晰闻到他衣服的味道,就缠绕在鼻尖。
刘海因为低头而耷下一缕,落在额前,徒添一丝颓靡。
初芮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寒郁的脸,不自觉紧绷着身体,头往后靠了点,跟他分开一点距离。
江寒郁似是没察觉到,替她掖好被子就在床边坐着,抬眸凝视着她。
“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他问。
初芮轻微摇头。
“这么晚,你怎么会在?”
江寒郁唇角轻勾,笑了笑,“来陪你。”
“……”初芮略一停顿,眼神避开他,“不用陪我,我自己待着没什么事。”
“但我想你了。”
江寒郁说的过于平常,手指轻拂过初芮的脸,初芮却微微颤着躲了躲。
他停顿住手指,眉眼微压,问:“怕我?”
初芮别开头,不遮掩地承认:“是。”
“为什么?”
“……不知道。”
片刻沉默过后,江寒郁眉眼垂下来,嗓音也低着,开口时,依然笑意温和:“初芮,你不用怕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他越说这样的话,初芮越抗拒。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