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三郎与白易水走进去的时候,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众人的眼睛先看过慕三郎, 才关注白易水。
白易水戴着幂篱，看不清容貌, 引人好奇。
走到里边, 白易水摘下了幂篱。
看清楚白易水的真容，大堂里的人不禁屏住呼吸, 全都怔然。
白易水微微一笑，朗声言道：“诸位好, 今日由白某与这位慕家小三郎代表户部与诸位交谈。”
慕三郎站在白易水的身边, 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
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易水。
白易水从容地言道：“想必诸位一定很好奇，为何朝廷会邀请诸位来到京城。这是因为陛下取消了今年的秋狩，想办一场国际运动会。不知诸位可知道何为国际运动会？”
众人缓缓摇头, 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白易水瞥了眼站在他身旁的慕三郎。
慕三郎会意，他出声告诉众人：“运动会是一场集合了各种活动的大型活动。其中包括骑马比赛、射术比赛、举鼎比赛、蹴鞠比赛、捶丸比赛等活动，十分热闹。而国际运动会，就是邀请各国运动代表来到我国参加运动比赛。”
听完慕三郎的解释，众人了然。
“听起来真是热闹！”
“是也是也！只是不知与我们有何关系？”
白易水笑着言道：“这位美郎问得好！”
被白易水夸为美郎的中年男子愣住了，他身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迟疑。
白易水对他浅浅一笑，继续言道：“要举办国际运动会，就必须要修建运动馆。所以陛下让户部招赞助商。”
众人第一次听到赞助商这个词，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多少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白易水告诉众人：“赞助之意，就是诸位出资，为朝廷修建运动馆。修建成功后，将会成为朝廷的广告商。等到运动会举办的时候，运动馆各个角落，各场比赛都会点明是由哪位商家出资赞助。”
一听要他们这些商人掏钱帮朝廷修建运动馆，众人面色微妙。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从这些人的神态反应里，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慕三郎有些紧张，他转头看了眼白易水。
白易水从容自若，接着言道：“诸位想必还不清楚运动会的含金量。由我来详细告诉诸位。只要运动会能举办，届时朝廷会卖彩|票。何为彩|票，我解释一下。彩|票就是花钱押注。比如骑马比赛，到时候可能会有七个国家同时参加。有七个代表队参加骑马比赛，朝廷会根据骑马比赛，制定每个代表队的彩|票。如果你觉得我们大周的队伍能赢，就可以购买代表我们大周的彩|票。如果觉得姜国的队伍会赢，可以购买代表姜国队伍的彩|票。”
听了白易水的解释，众人面色诧异。这不就是赌吗！朝廷竟然会公开支持这种活动！
白易水继续说道：“诸位想想，由朝廷售卖彩票。会有多少人购买？想购买彩票，必定要进运动馆观看运动会。而要进运动馆，就必须要购买门票。若是诸位愿意出资修建运动馆，到时候你们的品牌，你们售卖的商品就会一举成名，让天下人都知晓！这种知名度，需要开多少家分店，售卖多少商品，才能让众人都知道？”
白易水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神色。
大堂之中，有不少人开始认真思索，琢磨这件事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利益。
慕三郎也察觉到这些人的态度变了，他心里佩服，白易水这张嘴真是能忽悠！
白易水笑了一下，缓缓言道：“朝廷要名，而诸位要利。这件事，朝廷必定不会让诸位吃亏。运动馆建成之后，今后售卖出去的门票，出资赞助修建运动馆的商家，都能分到一半！若是修建能够容纳两万人的运动馆，售卖两万张门票，一张门票五十文，两万张门票就是一千两银子。而朝廷不会只举办一次运动会。每年必定会举办两场大型运动会，还有无数场小型运动会。举办一次国际运动会，光是门票就能赚到一千两银子。一年举办两次国际运动会，门票能赚两千两银子。十年举办二十场大型国际运动会，门票就能赚两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长期投资。诸位想想，这运动馆的含金量有多大吧！”
听到这里，慕三郎暗暗咋舌。白易水果真是个大忽悠！这话，谁听了不心动！
慕三郎觉得，如果自己是个富商，肯定会出这笔钱做这个投资。
再一看众人神色心动。慕三郎心里感叹，像白易水这种顶级大忽悠，只怕一千年才出一个！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那朝廷需要多少钱修建运动馆？”
白易水告诉对方：“这个问题，得看赞助商的实力。出的钱越多，能修建的运动馆越大，将来能赚到的门票钱越多。”
众人相互看了眼周遭的人，开始琢磨到底要出多少钱合适。
“今日只是跟诸位谈清楚修建运动馆这件事。若是有意成为赞助商，三日后，竞价比拼。”
说到这里，白易水对众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戴上幂篱，朝门口走去。
慕三郎跟着白易水离开茶馆。
走出去后，慕三郎朝发出啧啧的声音，对白易水说道：“像你这种大忽悠，只怕千年才出一个！”
白易水一本正经地回应道：“非也。其实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笔生意，我只是代表朝廷跟这些商人谈判而已。哪怕这些商人不出钱修建运动馆，由朝廷来出钱修建运动馆也是可以的。这个钱，无论是谁出，将来都能赚回来。只是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在这种时候修建运动馆，劳民伤财，加重朝廷的负担，也会让陛下背上骂名。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朝廷愿意让利给商人，让商人来赚这笔钱。这些商人应该感谢朝廷。”
白易水戴着幂篱，慕三郎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白易水现在是什么表情。
见白易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慕三郎朝他竖起大拇指：“佩服！看来成大事者，必须要厚脸皮！”
慕三郎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小三郎！”
转头一看，见到了慕家的管家，慕三郎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慕家的老管家小跑到慕三郎的面前，开口问道：“小三郎放假了？”
慕丞相现在不用上朝，虽然闲了，但是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国家大事。听说皇帝想办运动会，动静搞得挺大的，慕丞相特地派人出来了解情况。
老管家今日出来打探最新情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慕三郎。看到慕三郎不在国子监读书，而是出现在这里，他觉得很奇怪。
慕三郎神色不自然地解释道：“祭酒让我出来办事。”
老管家若有所思，他对慕三郎说道：“不知小三郎有没有空回府一趟？”
慕三郎面色犹豫，他低声问道：“阿翁现在可好？”
老管家没有直接回答慕丞相的情况，他告诉慕三郎：“小三郎回去就知道了。”
慕三郎转头看向白易水。
白易水开口说道：“你就回家一趟吧。”
老管家转头，笑着询问白易水：“不如白家郎君随我家小三郎一同回府？丞相也想见见白家郎君。”
白易水摇头：“我还有事情，就不去丞相府了。慕同学，替我向丞相问好。我先走了。”
说完，白易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老管家望着白易水的背影，低声说道：“白家郎君生得如此俊美，难怪要戴着幂篱出门。若是他以真容出现在街头，一定被人围堵。”
慕三郎笑了笑，对老管家说道：“走吧。”
老管家点头，带慕三郎回府。
第21章 令郎可不是一般人
回到慕家, 慕三郎心里愧疚不安，突然不敢面对慕丞相。
“小三郎，进去吧。”
慕三郎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很安静, 书房的轩窗敞开着, 慕三郎看到慕丞相正在书案前书写。
正在专注作画的慕丞相突然察觉到什么, 他停下笔，抬眼望向窗外。
看到慕三郎, 慕丞相微微一怔。
慕三郎咽了咽口水，迈开脚步往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慕三郎低声开口叫道：“阿翁。”
慕丞相露出笑容, 他放下笔，出声问道：“今日放假了？”
慕三郎摇头, 他不敢正视慕丞相, 低声回应道：“非也。今日下山办事, 遇到了府里的人, 听说阿翁思念我了，我就回来看看阿翁。阿翁, 对不起……”
慕丞相朝慕三郎走过来, 他穿上鞋子，伸出手, 抓住慕三郎的手臂，笑着言道：“不必一副愧疚的模样, 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阿翁都明白的。”
慕三郎缓缓抬头, 目光复杂地望着慕丞相。
“我、我是逼不得已的……”
慕丞相颔首，他拉着慕三郎入席。
慕三郎脱鞋入席，跟着慕丞相一同坐下, 坐在慕丞相的身旁。
慕丞相给他倒了一杯茶，没有催促他说话。
慕三郎双手接过茶杯，双手捧着茶杯，没有立马喝茶。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出声说话。
“其实这件事是陛下授意的。”
闻言，慕丞相心里诧异，黄浊的眼睛微微一眯，抬起手捋着胡子，没有开口说话。
慕三郎垂眸盯着茶水，缓缓说道：“大理寺卿奉旨彻查两名官员遇害的案子，他儿子白易水也在查这件案子。父子两人，一个明察，一个在暗查。”
慕丞相静静听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慕三郎将白易水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慕丞相。
等他说完，已经迟暮了，残阳如血，几只鸟儿飞过窗外。
慕丞相没想到大理寺卿的儿子竟然如此优秀！心思缜密，城府深沉，比他们这些老政客还会玩！
大理寺卿这么清廉正直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狡猾的狐狸？
得知运动会的事情，也是白易水建议皇帝搞的，慕丞相觉得这个少年真是不简单。
慕丞相捋着胡子，声音缓而慢地言道：“此人有搅动风云的本事。若是步入歪道，一定成为天下祸害。陛下虽然现在看重他，但是将来必定不会给他权力。”
慕三郎愕然，他突然想起白易水说过一句话。
慕三郎低声呢喃道：“难怪上回跟祭酒聊天的时候，他会说哪怕他想步入官场，日后也是没有机会的。难道他早就猜到了陛下的心思？”
慕丞相颔首：“如此聪慧之人，当然早就洞察人心。与这样的人相处，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带坏了。”
慕三郎连忙摇头：“阿翁放心，他的本事我学不来。”
慕丞相：……
慕丞相改口言道：“我的意思是，该学的，你要学习一下。那些不该学的毛病，你千万不要学。比如逛青楼这种事，不学为好。”
慕三郎点头：“我明白！”
慕丞相望向窗外，对慕三郎言道：“时候不早了，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不如你留下来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国子监。”
“好！”
慕三郎离开之后，慕丞相揉了揉手。一直举着右手捋胡子，手早就酸了。
慕丞相真是没想到自己好歹是为官数载的老狐狸，竟然被晚辈坑了。白家那小子还真是有本事！
一想到皇帝早就知道这些事情，还配合白易水演戏，慕丞相心里觉得不爽。他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竟然纵容晚辈坑他，看他的热闹，真是坏得很！
不行，明天得找大理寺卿聊聊教育孩子的问题！让大理寺卿对孩子严加管教！
说到做到，第二日慕丞相真的找了大理寺卿。
得知慕丞相来找他，大理寺卿感到诧异。犹豫了片刻，他去迎接慕丞相。
“丞相请坐。”
慕丞相入席坐下，淡淡一笑，态度温和地说道：“老夫没有打扰到大理卿吧？”
大理寺卿摇头，让人给慕丞相上茶，他询问道：“不知丞相今日登门，有何吩咐？”
慕丞相回应道：“老夫近段时日闲在家中，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到处走走，若是打扰了大理卿，老夫这就告退。”
大理寺卿以为慕丞相是来询问调查情况的，他一脸歉意地说道：“实在是抱歉。白某无能，至今还没有查到新线索。”
慕丞相淡笑着言道：“不急，慢慢查。”
大理寺卿心里诧异，他还以为慕丞相是来询问调查情况的，可是看慕丞相的样子，的确是不着急。那慕丞相今日究竟为什么来找他？难道另有目的？
思及此，大理寺卿试探地问道：“不知丞相有何吩咐？”
大理寺卿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水，徐徐言道：“虽说令郎与小三儿是好友，但是老夫未曾见过令郎真容。听闻令郎颜如宋玉，不知老夫何时才有机会目睹？”
慕丞相的话题突然转到了白易水身上，让大理寺卿有些懵逼。
近来朝中有不少官员很好奇白易水的容貌，大理寺卿还以为慕丞相跟其他官员一样，他敷衍地回应道：“犬子长得普普通通，不看也罢！”
慕丞相嘴角带笑，缓缓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大理卿谦虚了，令郎可不是一般人。”
听了慕丞相的话，大理寺卿觉得自己刚才猜错了。难道慕丞相今日来找他，是来谈白易水的事情？
大理寺卿笑得有些不自然，他回应道：“犬子资质平庸，若是闹了什么笑话，还请丞相见谅。”
慕丞相告诉大理寺卿：“令郎有翻天覆地之能耐，现在深得陛下看重。如此可造之材，需要严加管教才行。”
大理寺卿：……
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大理寺卿讪讪地说道：“丞相所言有理，犬子性子顽劣，正因为知他性子，下官对他一直是严加管教！”
慕丞相挑眉说道：“不知大理卿对令郎是如何严加管教的？”
一般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大理寺卿没想到慕丞相竟然会追问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