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躺在床上汗津津的童妍:“……”
尽管那个房间很小,很热,也给童妍带来许多窘迫,童妍还是喜欢那段过往。
完事后,童妍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洗澡,卫生间门坏了,江时遇帮她守门,顺便陪她说话,他靠在走廊上玩手机,金黄色夕阳将他的半边脸覆上金边,连他的头发都带着毛茸茸的金色,整个身影又阳光又帅气,童妍走出卫生间时,就看到他低垂桃花眼、懒散地看着手机屏幕的模样。
那一刻童妍就在想,这个男生无论处在何种境地,她都认定了他。
当然,童妍知道他为什么穷。
江时遇的父亲早年去世,做消防员的哥哥也在大火中葬身,家里只有妈妈养育他长大。
江时遇放假时间自己也会兼职赚钱,其实他只要稍微节俭一点,钱也够花,只可惜他有一个出国留学的女朋友,他的大部分兼职工资都花在往返机票上,童妍初步估计,这三年来他用在机票上起码有六七万,这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童妍也曾体恤他,每次一遇到国内放大假,她就想提前给江时遇买机票,只可惜某人根本不领情,还很不开心。
后来童妍就不帮他买机票了,转而在网上帮他买衣服,地址是他的学校地址。
她给他买衣服,他一开始是接受的,他会经常穿,而且非常帅。
之后童妍经常给他买,他领快递的次数多了,室友问他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江时遇就不让她给他买衣服了,童妍知道他自尊心很强,便停止了这种“物资供应”。
童妍洗澡后,江时遇也简单冲了澡,随后两人一起去附近小吃街。
童妍对那个黄昏尤为深刻,天边的晚霞仿若一场梦境,鲜艳的色彩让整座城市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一切都过于罗曼蒂克,即便踩过脏乱的街道,却因为牵着对方的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诗情画意。
晚饭他们吃一份黄焖鸡米饭,然后踏上黑夜返回出租房。
江时遇要准备考研,说考研后争取硕博连读。
他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童妍则躺在床上玩手机,房间里唯一的电风扇被她霸占了,她看到他的T恤染上星星点点的汗水,他没有喊热,学习很认真。
就像他说的,男人一旦身体得到满足,他们就开始去做别的事了。
他认真学习的样子也帅得不行,童妍从身后抱他的脖子,一连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他只是笑,书页继续在他指尖翻动。
他说:“童妍,你相信有平行宇宙吗?宇宙就像条状面包的一个切面,每切下来一片都会多出一个切面,切面的花纹一模一样,他们在一条时间轴上。”
童妍反问:“你相信有吗?”
江时遇:“不能确定,但四维空间应该存在。”
“四维空间?”
“嗯,跟你说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好。”
“蚂蚁看到的世界是二维的,对蚂蚁来说,它们的世界只有前后左右的风景,没有上下。有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用一根针把它们搬运的一粒米,放在蚂蚁头顶的位置,很近,可它们始终找不到,它们看不到头顶上的事物,只感知到前后左右,就算蚂蚁爬上树干,也只有前后左右,那粒米对它们来说,就像神秘失踪一样。”
“真的?”
“嗯,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三维的,我们可以看到前后、左右、上下的事物,而四维生命能看到的,除了我们能看到的三个坐标以外,还多出一个时间轴,就像树干的纹理一样,四维生命能看到我们的过去乃至未来的纹理路径,就如蚂蚁只能感知空间的前后左右,我们只能感知时间的现在,却感受不到过去和未来,而四维生命能感知时间的全部。”
童妍趴在江时遇背上久久没有回神。
“我们的世界既然存在一维二维三维世界,那么四维也可能存在,由此可知宇宙是多维化的,就像一个圆圈被另一个更大的圆圈包裹,三维包裹二维,四维包裹三维。既然宇宙是多维化的,那么平行世界也可能存在,这些平行的三维世界组成四维世界,但我们无法理解四维世界,就像蚂蚁永远也理解不了人类世界一样。”
童妍听得云里雾里,表情有点懵。
江时遇嗤笑,他捏捏她的脸蛋:“无聊吗?”
“啊?没有,挺有意思的。”童妍慢半拍回应:“嗯......我也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
江时遇:“说。”
童妍拿起手上的笔横在鼻子和嘴唇之间,然后嘟嘴,笔稳稳当当横在嘴唇和鼻子之间:“尼康,它掉无下来。”
因为嘟嘴,她说话并不清晰,却异常可爱,她在说:你看,笔掉不下来。
江时遇扬起嘴角,要笑不笑道:“掉不下来?”
童妍眨巴眼,点头。
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江时遇低头在她嘟嘴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于是——
一秒钟见效,笔从童妍嘴唇上掉落。
“掉下来了。”他道,像在说你鞋带松了。
童妍直瞪瞪看他:“你色/诱不算。”
安静两秒,空气似乎弥漫欲望的因子,促使他们又变成原始人类。
两人都很安静,嘴唇和指尖却并非安分,他们时断时续亲了一会儿,由于一种不可抗力,两个年轻人早早关灯“睡觉”。
那段时间里,江时遇在童妍的记忆里是粘稠的、潮湿的、炽热的、让她无比快乐的。
时间逝去,那些记忆有些模糊。
但有一点可以证明,童妍跟他在一起,从来不在乎他有钱或者没钱。
————
桌上柠檬水带着透明的浅黄色,童妍已经看了很久。
婚礼现场人们交谈声来自四面八方,那声音就像无数虫子在耳畔嗡嗡作响。
童妍抬眸看一眼江时遇,恰时对上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
是淡漠的又或者是深刻的,是疏离的又或者温情的,是漫不经心的又或者是深入心底的.....童妍看不真切。
眼神触碰,心跳错漏半拍。
很快,两个人都移开视线。
“婚礼多少点举行?”刘兴看了看腕上手表。
“千千说要到十一点二十八分,说按照她们家乡的习俗,时间末尾有个八字比较吉利。”李潇君说。
“那快到了,还有五分钟。”
正说着,便见穿纯白婚纱的苏慧千在父亲的搀扶下,已经站在T台白色长毯的起点,等待婚礼仪式开始。
新娘刚一出现,酒店大厅嘈杂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
新娘笑容嫣然,满眼喜悦,那一刻让人有理由相信,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也许那真是幸福的天堂。
新郎穿一身洁白西装站在白毯的尽头,他站在舞台上,也在等待婚礼仪式开始,等待新娘走过圣洁的白毯,走向他,和他共同组成一个新的家。
婚礼仪式很顺利,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
仪式结束后,酒宴正式开始。
酒店服务员端上菜肴,餐桌的几位男士给众人倒酒。
没过多久,新郎新娘前来敬酒,大家纷纷站起身回敬。
吃饭喝酒,难免要聊起高中旧时光。
“真没想到,高中时候没看出你俩有半点关系,最后却走到一起了。”刘兴最擅长追忆过往。
许家伟搂着苏慧千的腰肢,笑容尽是幸福之色:“你们当然看不出来,千千以前很害羞,我记得我们做同桌那段时间,我每次跟她说话都脸红。”
众人开心大笑,惹得新娘脸颊绯红:“你不要乱说,我没有脸红。”
虽然时过多年,高中时光仍历历在目,苏慧千确实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而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除了你们,我听说学委和体委也凑成一对了,说是下周结婚。”李潇君八卦地来了一句,众人起哄:“哇!一声不吭的,结果大家都要结婚了。”
“还说别人?徐一峰不是和二班的林落初谈恋爱吗?”郑洋又放一猛料,饭桌起哄声再起。
徐一峰回应:“怎么的?就准你们结婚,就不准我谈个恋爱?”
“行行行,恭喜你抱得美人归。”郑洋拍拍他肩膀。
林落初是德育二中的校花,曾经喜欢过江时遇,可转眼间,她心里的太阳也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
时间也许真的有力量,它能改变一切。
和新郎新娘碰杯后,大家一起喝酒,李潇君仍旧意犹未尽,对于高中那些过往,她可以畅谈一天一夜:“还有吗?高中同学那帮人,现在近况都如何?”
“要问谁混得最好?那当然是童妍和江时遇了。”
刘兴道了一句,众人纷纷将视线转移到童妍和江时遇身上。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大佬,却都不怎么爱起哄,话几乎没几句。
这让大家想到高中毕业那年,全班一起回学校拍集体照,当时两位大佬也过于沉默,一整天都没见他们聊过一句话,谁想临到拍集体照按下快门那几秒,江时遇偏头亲了童妍。
这张集体照画面定格,被收藏在许多高中同学的相册里。
所以算起来,童妍和江时遇才是高中同学公认的一对,他们亲密到什么程度?至少亲嘴是有了,有人看见过他们在教学楼后面接吻。
只可惜,高中最看好的一对,现在已经各奔东西。
可能也意识到,同时提及两位当事人或许会让彼此难看。
再怎样和平分手的爱情,爱过了,总有痕迹存在,现在大家团在一起把两个已经分手的人聚拢在一起,确实不合适。
苏慧千看一眼童妍,然后细心而体贴道:“大家都在群里聊过了,就不说了,我跟阿伟还要去别桌敬酒,你们玩得开心些。”
“对,我们还要去别桌敬酒。”苏家伟夫唱妇随。
相处多年,他已经和苏慧千形成默契,俨然没有高中时候莽撞、不近人情的班长架势。
走之前,苏慧千对童妍笑了笑,而后提起裙摆离开。
新郎新娘走后,热情高涨的情绪已过,大家又都坐下来,东一句西一句地瞎聊。
半晌,手机铃响。
众人看向江时遇,是他的电话。
江时遇低声道了一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起身离开,背影挺拔俊逸。
第6章 江时遇遇崽崽 给江时遇打电话的,是他……
给江时遇打电话的,是他硕博连读时的指导老师,在中国物理学界颇有威望。
在江时遇研究纳米超薄记忆金属材料时,袁老师给过他许多指导和帮助,因此江时遇很敬重他,当得知袁老师来德市,便提前离开婚宴现场。
江时遇驱车来到市中心,袁老师给他发来信息,说有急事耽误了,可能要迟到两个小时。
看一眼手表,下午十二点四十三分,时间还很早。
将车停在地下车场,他忽而很想抽根烟。
其实他以前不吸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段时间情绪一直处于低迷状态,他一直闷在研究室里,桌子永远有一打厚厚的材料文件,黑板上是密密麻麻的方程,要研究出纳米记忆合金材料,他必须要做大量的分析和计算,当一切毫无头绪时,他就想给自己点一根烟。
最近他想戒烟,但今天又要破例了,他知道自己心情烦闷的源头是什么。
在车内翻找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包香烟,里面是空的。
烦躁地解开两颗上衣纽扣,江时遇甩门下车,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他可以去街区买一包烟。
今天周六,市中心街区很热闹。
年轻人走进奶茶店,为一杯十多块的冷饮,他们在店门口排成一条长长队伍。
街边有穿小丑服的小贩在卖气球,几个小孩围绕在小丑周旁,然后哭缠家长给他们买气球。街道两旁是高耸的城市大厦,天空中两个彩色热气球在飘动,那鲜艳的颜色点缀在苍穹之间,让城市更添几份热闹气息。
江时遇走过半条街,终于在街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家烟酒店,买了一包不算贵的烟。
烟酒店的烟柜就摆在店门前,客人路过时,能看到烟柜上不同品牌的烟,江时遇站在烟柜前撕开烟的包装条,才发现他没带打火机。
“有打火机吗?”他问店老板。
店老板见江时遇穿衣体面,气质斐然,便把店里十几个金属制品打火机摆在柜台上:“你挑一个吧,对你来说应该不贵。”
这些打火机设计得还挺精致,江时遇刚要拿起一个红木铜制打火机,腿侧忽然遭到撞击,一个小家伙猛地撞在他身上,然后身体重心不稳,整个小身板像一个皮球滚下四五个台阶。
是的,是滚下去,脑袋还磕到台阶下方的花圃墙上。
街区店铺不知道为何,地势要比街道高出一些,人们想走进店铺购物,都要走上四五个台阶,而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是从糖烟店门口滚下这些台阶的。
脑袋磕在花圃墙上,他额前长出一个红肿的大包,他没有哭,而是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然后用黑亮清澈的眼睛看着江时遇。
他看江时遇,江时遇也在看他,就站在四五个台阶之上。
忽略他额头上刚长出来的犄角,平心而论,小家伙长得实在惹人爱,白净的皮肤,泰迪卷发型,一双大眼干净而明亮,模样过分帅气可爱。
“那小孩是你的吗?”店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仍坐在地板上,疑似要碰瓷的小家伙。
江时遇回头:“不是。”
“都摔跤了,也没见一个大人跑过来认领,现在的父母心都挺大的。”
江时遇没回应,拿起红木铜制打火机,淡淡道:“就要这个。”
“得嘞。”
付了款,江时遇点了一根烟,回头看那小男孩。
台阶下,一只白色萨摩耶犬摇着尾巴走向小男孩,小男孩仍伸直双腿坐在地上,一等到萨摩耶靠近,他把那只萨摩耶犬抱进怀里,然后用大人的口吻说:“不乖豆豆,你乱跑,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