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用毛巾擦脸的时候,江时遇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间,吻落在她脖子上:“还吃醋呢?”
童妍用毛巾盖住脸,冷道:“我没吃醋。”
咬了一下她的脖子,江时遇笑了笑:“我刚才都看到了,眼睛都红了。”
童妍不说话。
把她身体搬过来,他低头仔仔细细打量她,她的眼睛还有点红。
“你相信我么?”
看着阿遇,童妍点头。
“那还难受么?”
继续看他,童妍点头。
用指腹轻轻摩擦她白皙的脸,江时遇贴近她的额头:“傻不傻?我那么爱你。”
童妍顿了一下,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他给她洗头的样子,想到他给她生火烤鱼的样子,想到他搂抱她给她说物理实验和理论的样子,恍然明白她的阿遇真的没变,他还紧紧牵着她的手,尽管这十年间一路来很艰辛......
“你跟她解释清楚了?”童妍问。
江时遇点头:“嗯。”
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童妍:“对不起,刚才凶你了。”
“嗯,你过来。”
他拉的手要离开,童妍疑惑:“干嘛?”
“给我亲一下。”
......
因为苹果和枇杷事件闹了一个大笑话,为了女士们不那么尴尬,江时遇晚上安排大家吃窑鸡。
已经两三天不下雨了,田间高高的积水已经褪去,越野车能穿过泥泞水路去往县城,江时遇带自己憨憨下属去城镇逛了一圈,最后买了几只宰好了的土鸡回来,为了给大家改善伙食,在这一方面花钱,江时遇从不吝啬。
当然,主要是他想给童妍吃。
在农村里搞野炊,梁欢几位舌尖上的吃货几乎不用江哥指挥,也知道要怎么搞这窑鸡,他们在高地上找土块,尽量找较干的,随后慢慢堆出一个土窑,将已经调味好的鸡用锡纸包裹起来。
晚上,桃花村异常漆黑,只有土窑内的火光发出温暖的火光,大家围在土窑边说话,聊起许多已经过时的热点。
“下面有请梁欢给我们大家献上一段才艺,大家鼓掌欢迎。”有人起哄,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在大家的推搡下,梁欢只好舞一段过时的歌敷衍了事。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
火一样热烈,火一样奔放
痴情的人啊心上有了她
有种幸福叫地久天长......”
众人一边骂他跳得太庸俗,一边鼓掌热烈欢呼,冯程英玩得很开,全程都是她在起哄,而苏芸坐在地上,脸总是埋得很低,火光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等到窑鸡准备出土时,众人发现江时遇和童妍不见了。
“江哥呢?”
“童妍也不见了。”
众人回头寻觅,便见远处一个平滑的大石头上,那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童妍高举着手机和谁打视频电话,手机屏幕里似乎有一个抱着萨摩耶犬的男孩,他们在跟男孩说话。
当土窑这边的人安静了下来,风将那两人的声音吹拂而来,虽然声音并不清晰,但他们还是隐约听到了。
“大宝,我和阿遇都想你了......”
江时遇也说了什么,却听不清了。
土窑这边,医生问:“他们在跟谁打电话?”
梁欢笑了笑:“他们的儿子。”
邓秋梅惊愕:“他们有孩子了?!”
白天知道江时遇和童妍是夫妻,她还有些震惊,现在更加震惊了,明明他们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儿子都快五岁了,我们江哥从高中开始就跟童小姐好了,后来一直喜欢我们嫂子都没变过,要我说啊,我们江哥就是一情圣,怕嫂子一个人在桃花村里吃太多苦,自己还跟着跑过来了,他跟她走过了一个十年还那么爱嫂子,很不可思议是吧?”
邓秋梅下意识去看旁边的苏芸,苏芸仍旧回头看童妍和江时遇的背影,目光直白而呆木。
他们走了十年......
她的几天,又怎么能和别人的十年比呢?
总要承认了,她永远都得不到他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女主角,那个人不是她,她只是过客。
第59章 江时遇也唱歌
半夜,有人传来……
半夜, 有人传来一个消息,说李兰要生了。
童妍和冯程英几人都穿上衣服准备出门,纪录片需要大量的镜头材料, 李兰生孩子这样的事不能错过。
大家起床动静不小, 江时遇与苏晨和导演陈坤阳同一个房间,自然也被吵醒, 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随后穿上拖鞋走出来, 便看到童妍和冯程英几人一起匆匆忙忙离开村长家二楼。
江时遇靠着墙, 心道为了《人间值得》这部纪录片, 童女神还真不辞辛劳、积极刻苦, 想想也是,童妍对待工作从来都不马虎, 即便她拥有很多人都羡慕的家庭背景。
等大家都离开,江时遇偏头便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苏芸,两人无意间对视了一眼, 都尴尬的移开视线,江时遇先回男生房间, 并关上房门, 只留苏芸慢慢蹲坐下来发呆, 她是被童妍和冯程英吵醒的, 现在没有一点困意。
两个房间, 七个成年人, 似乎没有人过多关注爱情, 大概只有她对于这段并未到来的爱情,感到意难平吧。
房间里。
江时遇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夜间凌晨两点。
被吵醒之后, 暂时还没有困意,只能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工作信息。
半晌,窗外传来莎莎的雨声,想到童妍出门时没有带伞,江时遇换上衣服出门,他手上拿了两把伞,出房间时苏芸还蹲坐在房间门口发呆。
想到两把伞或许不够用,江时遇问她:“你们房间还有伞吗?”
苏芸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返回房间拿了两把伞。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江时遇跟她说的第二句话......
江时遇带伞走向李大山家,山路黑漆漆一片,凌晨两点所有人都陷入梦境,村庄里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光。
来到李大山家,冯程英和导演陈坤阳架着摄影设备就在绵绵细雨里,童妍和苏晨用摄影仪器布袋替摄影机挡雨。
李大山不让他们进家门,他觉得这是一桩丑事,即便村长如何开导也无济于事,于是童妍几人只能站在门外,而门内是李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江时遇带伞过来,无疑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看到江时遇,童妍对他笑了笑。
木房子里李兰还在嘶喊,每一声都那样凄厉而惨烈,听得人汗毛竖起。
女人生孩子并非易事,那种疼痛并不难想象。
半晌,一个老妇人拎一个热乎乎冒着热气的水桶走出木房,众人看到那是一桶红艳艳的血水,让人触目惊心。
李兰怀孕期间一直被父亲关在房间里,因为缺乏运动,体力不好,生孩子的危险程度大大提升,尽管鲜血已经染红木桶里全部的水,那孩子还卡在她肚子里出不来。
听房子里那歇斯底里的嘶喊声,江时遇感觉头皮发麻,他不由地看旁边的童妍,想到她也是顺产生下大宝的,当时一定同样痛苦和煎熬,而她从未跟他提及过生孩子的疼痛和艰辛。
当时有谁陪在她身旁呢?
江时遇抬手搂过她的肩膀,突然觉得她那么纤瘦,曾经那一个漂亮骄傲的女孩儿,也曾拼了命地为他们生下孩子。
看着童妍,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她依旧漂亮清冷,虽然他知道她只是看起来冷漠罢了。
“妍妍。”
“嗯?”
“你生大宝......生了多久?”
童妍想了想说:“十二个小时。”
“疼吗?”
“疼。”
江时遇搂紧她的肩膀:“你以后咬我,我都不欺负你了。”
抬手牵他搭在肩膀的手,童妍笑了笑。
两个小时后,李兰还没有生下来,又有一桶血水被拎出来,倒在木房旁边的草地上,看得让人难受。
“是谁给她接生的呢?现在送去医院还来得及吗?”童妍有些着急。
冯程英:“好像说是村里一个有经验的老婆婆。”
已经21世纪,桃花村里的女人们还要在家里生孩子,没有专业医生的接生和指引,这里的女人得受多大的苦。
导演陈坤阳扛着摄影机偷偷走到李大山家门口,摄像头对大厅里面的人拍摄,李大山和他媳妇都在屋子里,李大山手里夹着一根烟杆,屋内烟气缭绕。
发现有镜头拍摄,李大山暴跳如雷,鞋子一脱便向导演陈坤阳砸来,导演陈坤阳十分敬业,被鞋子打到身上也不闪躲,只慢慢移动摄影机,随后淡出,木房里传来一阵怒骂。
雨还在下,李兰嘶喊的声音渐渐微弱,屋里屋外的人都感到焦躁不安。
一直到早上六点十三分,房间里孩子微弱的哭啼声响,知道孩子终于生了,众人面露喜色。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一个老婆婆抱着一个男婴从房间里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陈坤阳带着摄影机跟进,童妍和江时遇站在木房大门口,远远就看到躺在襁褓里红红的、皱巴巴的孩子,孩子在哭,小嘴一直张开,似乎急着想吃奶。
孩子的哭声不大,像只小猫叫似的,看着那样脆弱。
就在所有人安心准备离开,村里一个中年男人跑来李大山家:“来咯!来咯!王六牵两头牛来咱们村咯!”
桃花村本村人姓李,这个叫王六的人显然是外村的,童妍几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叫王六的来历,好在一旁的村长跟他们解释说,这是让李兰怀孕的男人,李大山没有同意女儿嫁给他。
果然,李大山听到王六的名字,果断将家里所有人轰出门外,随后紧紧关上大门。
众人聚集在屋外,颇为尴尬地听着李大山在房里叫骂,倒不是被轰出来尴尬,而是李大山谩骂的用词太叫人尴尬。
没过多久,王六冒雨牵两头水牛走到李大山家,那是一个皮肤黝黑、个头不算高,却非常强壮的男人,后面跟了几个穿着雨衣过来看热闹的桃花村村民。
在李大山家门口看到几个外乡人,还有人拿摄影机,王六先是愣了一下,犹豫了好半晌,还是慢慢牵着两头水牛来到李兰家正门。
他有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紧闭的大门跪下了地。
“叔叔!我求你把兰兰嫁给我!我这几个月去城里打工哩!你要两头牛做聘礼我都买回来了!叔叔!”
“叔叔!我听说兰兰生了!让我看她一眼!我是家里穷!以前日子过得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会好好赚钱养兰兰和孩子!”
早上的桃花村太过安静,连那绵绵的雨也过分安静,只有王六的声音似在村庄间回响,急切而有力。
江时遇暗暗牵上童妍的手,两人对视,眼里千言万语。
还好在他们的爱情里,无需经历这样一道坎。
后来——
据说李大山让王六进了家门,王六见到孩子一边高兴笑着一边擦眼泪,他去房间看望李兰,随后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当时他们都哭了。
......
往后,桃花村恢复平静。
瘸子冬和他媳妇病情有所好转,平日里也能自己下床走动,童妍给村长授意,让村里人帮瘸子冬重新盖起一个小木房,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有家了。
雨季过去,便是离开之时。
最先离开的是护士、医生和飞行员,一个星期后,童妍和江时遇两队人也即将离开。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江时遇牵着童妍去看日落,他们站在一片空旷草地上,目光眺望远处即将下山的夕阳。
当天的日落不算美,色彩并不鲜艳,只有淡淡的一层金黄色,却也足够美好和温馨。
江时遇将一张毯子铺在草地上,然后拉童妍坐在自己身旁。
“十八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过日落和日出。”童妍枕在他的腿上,抬手触摸他的面颊。
江时遇低头看她,黑色眼眸倒映她的身影:“嗯。”
那是一段难忘的短暂旅行,那夜他们不仅在探索自然,也在探索对方,他们睡在一个帐篷里,每一个肢体的触碰都是一场狂猛的海浪。
“现在回忆起来,你是怎么想我的?大胆的?色眯眯的?还是不知羞耻的?”童妍问。
捏捏她的脸,江时遇笑了:“都不是,嗯应该是......甜丝丝的。”
探索对方是恋爱的必修课,这并不羞耻,他很庆幸那个女孩是她。
盖住童妍的眼睛,江时遇:“童妍,我给你变魔术。”
荒郊野外被人蒙住眼睛,她一点都不慌张,反而弯弯嘴角笑着:“嗯,什么魔术。”
“你数到十。”
“切~幼稚。”
“快点。”
“一、二、三......八、九、十!”
江时遇放开她的眼睛,童妍的眼前出现一束花,这不是像玫瑰、百合、康乃馨这样正经的花,而是桃花村里经常看到的不知名的野花,有红的、黄的、紫的......其中就有三叶草粉紫色的花。
给她递花的是一个小男孩,门牙掉了一颗,两边面颊红彤彤的,此时表情认真而可爱。
童妍认得这个小男孩,他是冬子的小儿子。
“阿姨,这是我和姐姐送给你的花。”男孩说。
童妍愣了愣,她从江时遇身上坐起来,发现那个聋哑女孩牵着她的小伙伴在远处静静凝望她,她的脚边是几株不知名的草,草在风中战栗。
“我爸爸妈妈病好了,谢谢你,你明天走了,我们会永远想你的。”
接过男孩手上那束花,童妍浅浅一笑:“谢谢。”
男孩摇头,继续道:“我们还给你唱歌哟!”
他回头叫唤姐姐,姐姐牵着她的小伙伴踩过草地,小跑着走来。
一共是五个孩子,冬子的儿子和另外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站在一起,个头高低不齐,聋哑小女孩则站在小朋友最前面,随后挥动双手假装指挥节奏,其他小朋友开始认真唱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