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叫童国耀,是童妍的爸爸。
江时遇和童妍谈恋爱时没少去童家,他偶尔会和童爸爸下几盘象棋,因而他能一眼认出童爸爸。
“小遇,晚上有约?”刘总中年发福,因为胖,他笑起来眼睛笑成一根线。
“嗯,约了几个朋友。”江时遇淡然回应,语气毫无对成功人士的恭维和殷勤之意。
刘总率先走出电梯,似乎想与江时遇长谈一番,接着童爸爸也走出电梯,后面的几位“老领导”也都出来了。
“小遇,我龙泉山庄的项目要开业了,你有没有听晓艺提及过?”
“听说了。”
“20号开业,到时德市一些成功人士都会到场,你也一起过来玩,我回头让晓艺把邀请函送过去。”
刘总想要江时遇做自家女婿,这是商圈一些大佬都知道的事。
江时遇年轻有为,放在德市都是了不起的青年才俊,刘总自然要向他抛去友谊的橄榄枝。
刘总在德市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江时遇不好拒绝,只能应允。
“老刘,你刚才不是说老婆催得紧吗?时候不早了。”一旁的童爸爸拍拍刘总肩膀笑道:“回去吧,别耽误年轻人的夜生活。”
反正人也邀请到了,老刘点头:“好吧,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看一眼江时遇,童爸爸又道:“我有点事要跟小遇聊聊。”
“你能有什么事?”
“谈点生意上的事。”
“我不能知道?”
童爸爸摇头,态度坚决。
审视一眼童爸爸,老刘最后和几位朋友一起离开,心想横竖老童也不会跟他抢女婿,老童家的闺女,儿子都四岁了,江时遇这样的年轻后辈犯不着去当别人的后爹。
如此一想,刘董事长安心走了。
老刘走后,童爸爸和江时遇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
“出来走走吧。”童爸爸提议,他走出大厦一楼大厅,江时遇不紧不慢走在身后。
大厦外面,夜晚的风清爽惬意,城市高楼被五彩缤纷的灯光笼罩,远处大厦巨型LED显示屏正播放一个香水广告,这一切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叔,找我有事?”
最终是江时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
童爸爸回头看他,淡淡一笑:“我没有看错你。”
过去江时遇是彻彻底底的穷小子,童爸爸之所以默许他和童妍交往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江家和童家的关系较为特殊,二来这小子确实天资卓越,现在看来他看人的眼光很准,他很有能力。
“你那个材料我听说了,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江时遇点头。
夜晚的风很凉爽,然而谁都没心情感受这份惬意。
半晌,童爸爸开门见山道:“说说童妍的事吧。”
江时遇皱眉,本能不想提及关于她的事,不是反感,只是想避而不谈。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跟你说。”
“说吧。”
江时遇忽而想点一根烟。
“童妍生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毫无征兆地从童爸爸口中说出,仿佛一道惊雷在江时遇耳边回响。
江时遇错愕,喉咙变得沙哑干涩:“......她生的?”
跟谁......
最后那一句话,他没有问出口。
毕竟分手了,她可以接受任何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童爸爸面色如常:“是她生的,问她那孩子爸爸是谁,她也不说。”
江时遇没吭声,关于她的消息,他以为他能毫无波澜,但没有.......
那种排斥感,比他想象的更强烈。
“已经四岁了,你可以帮我想想,那孩子的生父会是谁,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不懂,也不好过多询问童妍这件事,所以想从你这里知道一点消息。”
思绪游离许久,江时遇才在所有信息中找到了关键点:“四岁?”
童爸爸直定定看着他,点头。
江时遇呆呆站在原地。
怀胎十月,那就是五年前,他们正要分手......
所以......
心开始砰砰乱跳。
“小遇,童妍是死过两次的人,她命好,每次都有人替她扛下了。”沉默半晌,童爸爸淡笑:“我以为你能理解她的。”
江时遇没有回话。
童妍是死过两次的人,一次是在十岁的火灾上,是江时遇的哥哥江时牧救下她,哥哥也因此而牺牲,两家人的特殊关系也在于此,可以说童妍一开始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她只是因为哥哥才对他好的。
童妍第二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是她二十三岁那年......那年他们分手,没有误会,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想想吧,想到什么了给我打个电话。”
轻拍江时遇的肩膀,童爸爸离开大厦门廊,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江时遇仍站在原地,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思绪就像一团乱线,搅合在一起,乱成一团。
第8章 江时遇的心迹
江时遇走进KTV包……
江时遇走进KTV包厢,男士们已经喝得差不多。
“你们别看我现在是一个饭店老板,可其实吧,我微信上的零花钱从来不超过四位数,钱全都是我媳妇管,我要想买个什么东西还要跟她汇报,活着太没意思了。”
郑洋跟众人诉苦,大伙幸灾乐祸,一等到江时遇走进包厢才结束这个话题。
“阿遇,你怎么才来!是路上掉坑里了?”
“反正来晚的罚酒!我们五个人一共五杯!”
江时遇也不推脱,一口气喝完五杯酒,这才让大伙消停了下来。
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话题无非有三:女人、工作、国家大事。
大家谈天说地,江时遇始终沉默,他手里拿一杯酒,里面的啤酒永远都有半杯之多,显然心不在焉。
“现在各国国际关系都很僵硬,很难预测会不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爱因斯坦有一句话挺有意思的,他说‘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武器会是木棍和石头’,哈哈哈......”
“有道理,大家都有核武器,如果互相使用核武器轰炸对方,无数个城市都像日本广岛一样被夷为平地,那时候的人们剩下的武器也只有木棍和石头了。”
“想想都可怕,但愿世界和平!”
“来来来,喝一杯!祝福世界和平!”
为了世界和平,江时遇喝完杯中啤酒,然后点燃一根烟,悠悠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离开嘈杂的KTV包厢,江时遇走进洗手间,靠着墙仰头抽完半根烟,接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不能怪他对“世界和平”不上心,只怪他被另一件事左右了情绪。
童妍......生了他的孩子。
打开微信,指尖滑过屏幕,在列表里足足翻了十页,才找到童妍的名字。
以前她不会在那么靠后的位置,她永远在列表的最顶端,在最显眼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江时遇点开她的朋友圈,企图找到他们孩子的照片,但没有,一张也没有,她很少发朋友圈。
打开QQ查看她的QQ动态,很遗憾,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郑洋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都爱在朋友圈里晒娃,所以她为什么没有?
是不够喜欢这个孩子?还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够珍视的表现,江时遇发现自己居然在生闷气。
他们的孩子,她凭什么不喜欢?
正郁闷,洗手间门打开,徐一峰像个十足的醉汉晃晃悠悠走进来,一等到洗手间的门关上,他即刻恢复正常。
“卧槽,出来喝酒被我女朋友发现了,如果回去让她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估计会跟我吵。”
徐一峰拧开水龙头,然后给自己洗了一把脸,抬头时便看到洗漱台镜子里的江时遇。
江时遇嘴里还叼着烟,缭绕的白烟袅袅升空,使得他轮廓分明的脸越发冷寂,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机,就像在玩弄一张卡片,他似乎在思考问题,又似什么都没想,从刚才徐一峰走进洗手间开始,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阿遇?”
“嗯?”
徐一峰回头问他要一根烟,调侃道:“靠,我以为你灵魂出窍了。”
江时遇没吭声,将烟头扔进马桶,淡淡道:“问你一个事儿。”
点了烟,徐一峰点头:“嗯,说。”
江时遇定定看他,一直看得徐一峰全身发毛才开口道:“如果一个女人偷偷生下你的孩子,你要怎么办?”
“不是......”徐一峰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阿遇,你玩火呢!你......”
话说到一半,江时遇手绕过他的脖子即刻堵住他的嘴:“我警告你,我的事你敢泄露出去一个字,我饶不了你。”
接收大佬警示的目光,徐一峰连连点头,一等嘴巴得到自由,他忙不迭道:“哥,你这次真的玩大了,你怎么可以让不相干的女人留下自己的种子?不会戴小雨伞吗?”
“不是不相干的女人。”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徐一峰压低嗓音,像是在聊什么机密:“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
江时遇没应声。
“这种事得分两种情况。”吸一口烟,徐一峰眯着眼分析:“分你爱的女人和你不爱的女人,如果是你爱的女人生下来的,那算是一件喜事,你跟她挑个日子结婚得了。如果是你不爱的女人生的,那……真是一件悲惨的事,不爱对方,那肯定不能结婚,结了婚还得离婚多麻烦?最多给点抚养费。”
江时遇仍旧沉默。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爱不爱她?”徐一峰询问。
安静看他,江时遇没有回答。
兀自以为他是不确定爱不爱那个女人,徐一峰认真道:“这样,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知道她偷偷生下孩子时是什么心情,是生气?是开心?还是焦虑?”
洗手间里烟味很重,熏得人眼睛有些酸涩。
江时遇低下头,自嘲道:“有一点......开心。”
“真相大白了!阿遇,你他妈分明是喜欢她。”徐一峰笑了:“哎,嫂子何许人也?哪天带我们见一见?”
江时遇抬眸,愣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该不会是有夫之妇吧?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纠结?”
“……滚。”
……
大三那年暑假,夏日炎热冗长。
江时遇的出租房太小,窗户坏了,通风也不好,房间又闷又热。
白天江时遇要去工作,童妍就会敞开大门让房间通风,然后躺在床上吹电风扇玩手机。
体恤江时遇的辛苦,童妍主动给自己和江时遇洗衣服。
其实衣服也不脏什么,无非沾染一些汗渍,随便搓洗晾干就可以,这是她第一次洗衣服,也是她第一次帮男朋友洗衣服。
童妍家境殷实,从小都有保姆照料,和江时遇住在这里的生活,是她二十多年来前所未有的,虽然物质条件贫瘠,童妍也从未抱怨,她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在苟且中,却又充满了诗意”的生活。
傍晚,江时遇总是在六点左右回家,他会顺道买菜,然后给她做饭。
可能回来时留意到阳台上的衣服,他回家放下东西,便凑过来抱住她。
“哇,谁家的老婆这么能干?”
童妍当时半躺在床上,穿他的T恤和中短裤,因为他大号衣服的衬托,她显得十分娇小。
童妍继续看手机微博,眼睛没抬,嘴角却扬起笑意。
可能,她就是期待他的夸赞。
见她不配合,江时遇给她一个公主抱,然后带着“公主”在逼仄的房间里转来转去:“嗯?谁家的老婆这么能干?”
童妍绷不住了,憋着笑说道:“你家的。”
“哦,江时遇家的?”
“嗯,就是那个德育二中江校草的老婆。”她环抱他的脖子,视线从他轮廓分明的脸滑至他的脖子和喉结,心道他脖子这么好看,不天天种草莓有点可惜。
江时遇可没有留意她的心思,他把她安置在床上,故作羡慕道:“哦,真羡慕那个江校草。”
两个人忍俊不禁。
江时遇去做饭,炒菜时油烟味太重,童妍一边咳嗽,一边拿男朋友的T恤掩住口鼻,江时遇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你就是想闻我衣服吧?”
童妍有怪癖,喜欢闻江时遇的臭衣服,这一点江时遇从跟她谈恋爱开始就知道。
有时候为了满足她的“小变态心理”,他每次跟她上床都只穿同一件T恤,让衣服染满自己的体/液,然后脱下来让她一次闻个够。
当然为了童大小姐的身体健康,江时遇穿过的T恤每隔一周清洗一次,有时候童妍也会因此而不高兴。
江时遇的话仿佛掀开一块遮羞布,童妍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颇为懊恼道:“没有。”
她把他衣服丢在床上,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常的。
她知道自己有病,她也想改,一直都改不掉。
江时遇没说什么,做好了菜,两人一起吃饭。
童妍这几天都闷在家,江时遇决定明天带她出去玩。
“为什么是明天晚上?”童妍一边吃菜一边问。
江时遇给她盛汤:“给我一点时间,我今晚去赚点钱。”
童妍嗤笑,她差点要忘了,某个校草穷得叮当响,她曾在他睡着时翻看他的钱包,里面只有十二块六毛,这种穷光蛋也有女朋友,真是奇迹。